《陳年烈茍》第122章

現在正是初春乍暖還寒的時候, 暖氣又已經停了,如果不開空調的話,屋子里待久了還是有點冷。

陶淮南的被子蓋在胳膊上, 出來的肩膀有些涼。

遲騁的“疼”讓陶淮南把臉在他上, 像這麼被遲騁的氣息包圍著, 才會讓陶淮南到一些安穩。

“別了,不悶啊?”遲騁往旁邊挪了一點,讓陶淮南能吸到空氣,說他, “像小貓一樣。”

“小狗。”陶淮南說。

遲騁笑了下,說:“行, 小狗。”

遲騁就該是兇的, 不耐煩的。他這樣溫溫地說話,反倒讓人心慌。

“從那天到現在,我一直都不敢細想。”遲騁低著頭, 看著陶淮南說,“只要一想到你當時聽不見也看不見,我就覺得不過氣。”

“你別想……”陶淮南紅著眼睛說。

“那時候你都想什麼了?”遲騁問他,“在聽不見的時候。”

陶淮南其實不愿意聊這個,對他來說沒什麼, 都過去了。說的人不會比聽的人難過,他不想說。

可是現在面對著遲騁, 陶淮南是絕對坦誠的,他從來就不愿意對遲騁瞞什麼。

“我記不清了, ”陶淮南還是誠實地說, “那時候腦子很混,也害怕, 每天都渾渾噩噩的。”

“恨過我嗎?”遲騁問。

“沒,”陶淮南抬起了臉,茫然地問,“為什麼恨你?”

“因為我沒有發現,”遲騁他的耳朵,陶淮南耳朵很薄,耳垂形狀很漂亮,“你那麼害怕的時候,我不知道,也不理你。”

“跟你沒關系,”陶淮南眉心擰出個小結,“是我自己沒說,我不說你怎麼會知道。”

“我怎麼會不知道?”遲騁回想著那時的陶淮南,“明明就擺在眼前,那麼明顯,我就沒想到。”

陶淮南坐了起來,去遲騁的手,輕輕晃一晃:“小哥你別這麼想。”

“你每次‘小哥’,之后沉默著不說話的時間,你心里不可能沒期盼過我能猜到。你不想說,可也盼著我能抱抱你,是不是小孩兒?”

陶淮南轉向他的方向,張了,沒能出聲。

“你膽子那麼小,怕那樣了都,”遲騁抬起手他的頭,順著頭頂到發尾,像是在隔著很多年,安當時的那個蒼白的男孩兒,“小哥沒猜到。”

陶淮南吸了吸鼻子,遲騁不是第一次他“小孩兒”,但切切實實這是第一次自稱“小哥”。

“那時候我也小,很多該我想到的事沒想到,心里只有恨。”遲騁說。

陶淮南手去捂他的,不讓他繼續說了:“小哥……你別這麼說。”

遲騁親了親他的手心,拿開他的手:“我差點就沒有你了。”

陶淮南還是搖頭,說:“不會的。”

“你為什麼非得讓我走?”遲騁看著他問,“是怕我攔著你?”

他言語間始終還算平靜,可陶淮南就是能聽出著的緒來。

“我們不說這個了行麼?”陶淮南帶了鼻音,朝著遲騁的方向問,“好不好?”

“說,”遲騁沒答應,“我想聽。”

房間里明明很冷,陶淮南也覺得冷,可現在他卻出了層汗,薄薄地附著在后背上,顯得他脆弱。

陶淮南抿著,這樣的遲騁讓他難過。

開口先否認了上次遲騁的話,或者說只否認了一半:“我那時候……沒有想死,我想好好活著。”

遲騁沒出聲,陶淮南又說:“我會很積極地治療,我你,我曉東,你們把我放在手心里捧到那麼大,不是為了讓我去死。”

陶淮南說的是真話,可遲騁就是能從他的話里挑出核心,問他:“如果沒治好呢?”

他問完這句陶淮南就說不出話了。

遲騁的頭稍微歪著一點,像是不解,問陶淮南:“聽不見就不當我小狗了嗎?”

陶淮南心都快碎了。鼻子酸得發疼,忍過那陣涌上來的緒,陶淮南說:“那樣的小狗……除了‘我你’,什麼都不會說了。不會說話,不能流,變了一個封閉的。”

“所以我就該被拋棄嗎?”遲騁擰著眉,帶著些偏執地繼續問,“不說話不流,不也是我的狗麼?”

“是……”陶淮南抱著他,著他的側臉,連聲說著,“是你的狗。”

“你不想那麼活著,非要攆走我干什麼?”遲騁依然在問,“我像個傻子一樣真走了,你死了我就不疼了?”

遲騁每一句都是認真地在發問,不帶半點嘲諷的意思。他現在就像個孩子,執著地想要個答案。

陶淮南把眼睛在遲騁肩膀上,的熱意染在他們之間。陶淮南說:“要真有一天徹底治不好了,我那時候希你們恨我。”

遲騁抱著他,手搭在他后背上,從肩胛骨到尾骨,陶淮南細微地發著抖。

“不知道原因你們會恨我,多就有多恨,恨完疼完就能好好生活。我想你有新的生活,有新人生,有人。”陶淮南說到“人”時有半刻的停頓,緩了口氣才接著說,“如果你們知道我是因為那麼絕的原因才選擇離開,你們就不恨我了,只會心疼我。”

陶淮南的眼淚在遲騁肩膀上暈開,像是要把皮灼出個窟窿。

“我想你們恨我,不想你們心疼我。”陶淮南躲在遲騁懷里,說著他當時的懦弱,“心疼我就過不去了,會覺得命運不公平,會恨世界。哥再也不會做什麼慈善了,做那麼多也救不了他弟弟。你也不會讓自己過去,過去了就變了背叛我,你會一輩子當我的狗,把自己封閉起來。”

陶淮南說這些的時候臉一直埋在遲騁肩膀上,他說的這些就是那年夏天他在斷斷續續聽不見的那麼多天里,混的腦子里能想到的全部容。

那時候只是個被哥哥們護著沒徹底長大的小男孩兒,每天像是被埋在深海里,滅頂的黑暗中,只有想著這些才知道自己跟這個世界還有兩條最重要的聯系。

現在想想這想法還是又天真又稚氣,甚至有點傻。

陶淮南著遲騁,睫被眼淚沾,幾一小簇,又因為眼睛抵著遲騁肩膀,所以有些彎彎曲曲的。

遲騁沒說話,抬起他的臉,吻了吻額頭。

“你別跟自己過不去,行麼小哥?”陶淮南深吸了口氣,用手背抹了下臉,“時間就是不能重來了,如果能重來,我不會那麼傻了。”

遲騁看著窗戶的方向,手按著陶淮南的頭。

“我總是夢見你死了。”遲騁說。

“我不會,”陶淮南說,“哪怕我再聽不見了也不會死。”

他抬起手放在遲騁左口上,著那條疤,溫聲道:“如果聽不見了,我就每天待在房間里。你下班回來就抱一抱我,我們也可以做,我會記得每天都對你說‘我你’。我不出門了,真的做你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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