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藥并沒有增進兩個主演之間的友好關系。

傅煦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兒，他曾經和這個小學弟關系沒有很差，甚至在舞臺劇殺青時，小學弟喝醉了，還曾抱著他說過幾句舍不得。

不過人心易變，雖說當年短暫的接，并不代表著今時今日，關系還能像從前那樣。

練武將近用了一個下午，謝時冶渾大汗，灰的背心都了，洇深灰，出兩鍛煉結實的，材很好。惹得教他八卦掌的師傅都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腰，說小伙子材不錯。

練武房隔壁還有一個公共浴室，學員可以在那邊沖澡。因為要接待兩個演員，加上劇組要求保，這時自然不會有其他學員去搶用這個浴室。

能用到的只有他和傅煦兩個人。

傅煦力比他好，還在繼續練。謝時冶拿起巾和水，整理好了健包，看了傅煦一眼，看人作仍然力道十足，心想在力上，傅煦簡直是怪一般的存在，怎麼就不知道累呢。

謝時冶沖得很快，但他平日里洗澡步驟就多，不洗干凈了，心里不舒服。

也是因為之前大夏天拍古裝戲，一層層汗下去還不能換戲服，給他臟怕了。自那以后，他就很洗澡，甚至有點強迫癥，必須每個地方都弄干凈了。

演員的工作就是這樣，但謝時冶比起怕苦怕累，他更怕過氣了，沒法在人前再出現。

水很燙，沒多久就將他熱紅了。泡沫打在手里往上抹，謝時冶突然想到從前。

那時候的他覺得紅了又有什麼用，他最想讓那個看見他有多紅的人，早就不在圈里了，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但已經有了就，自然沒有那麼輕易退出，如果他走了，跟著他的一大幫子人該怎麼辦。

他要對他們負責，當初想著好歹把合同熬過去，等熬過了合同，又想著，就算傅煦不再關注娛樂圈的事了，也許哪一天，他的廣告或者他的電影能走出國門，走到傅煦面前。

沒想到他還沒紅到這種程度，傅煦自己就回來了。

他現在……還要跟傅煦演同一部戲。

謝時冶無聲嘆了口氣，就著熱水狠了一把臉。

他不知道傅煦是什麼時候進來的，當他關掉了噴頭時，就聽見這空的公共浴室響著另一道水聲，稀里嘩啦。

空氣中彌漫著另一清爽的味道，不是公共浴室提供的香皂。謝時冶沒有用這里的，而是自帶，還是他代言的牌子，櫻花味的，味道有點娘，但還行，他不講究這些。

用浴巾快速地過，他裹著浴巾拉開了防水簾。站在走道上，他看見對面的第三間簾子被拉上了，簾后的在曖昧的照下，若影若現。

一團泡沫被沖了出來，打著旋涌進了下水口。

他看到了一雙泛紅的腳踝，看清了腳背上隆起的管，踏在深的瓷磚上，不斷地有泡沫沖下來，順著他的腳淌在地上，一地流著，那水從噴頭里，不知道走過人多地方……

謝時冶真恨自己的視力太好，他用力搖搖頭，迫自己不要再想了。

抓了把頭發，謝時冶來到一方大鏡子前，那里放著他換下來的服。他拿防水袋裝好，嫌手上到汗了，又洗手。

這時水聲停了，謝時冶心跳都了半拍，他趕關掉水龍頭，但顯然他作太慢，防水簾被拉開了，傅煦同樣裹著下半走出來，瞧見他時還怔了一下。

謝時冶面朝鏡子，過鏡子他對上了傅煦的雙眼。那雙眼干凈溫和，什麼都沒有，自然沒往他上看，而是禮貌地同他眼神相，傅煦說：“師哥，你還沒走啊。”

他不知道傅煦想將這個稱呼持續多久，但這也不是他能決定的事。鐘昌明是傅煦的老師，是有名的大導演，他的要求自有他的道理。

謝時冶點點頭，猶豫道：“那我先出去了。”

傅煦似好笑般，角淺淺地勾著：“我也要出去，一起吧。”

浴室外有一排儲箱，還有一張長皮椅，供人穿鞋用的。

謝時冶打開了自己的柜子，將臉藏在柜后，作迅速地換上了服。換好后他沒立刻從柜子后出來，而是聽見了傅煦將柜門關上后，這才從柜后退出，坐到皮椅上穿鞋。

穿，進鞋，他專心綁著鞋帶，卻聽見旁邊傅煦說：“師哥，這個點了，要不要一起吃飯？”

謝時冶作頓了頓：“我一會約了人。”

傅煦沒有多糾纏，干凈利落地一聲好，不見憾，那句邀約不過隨口提起，不過心，自然也不會因為被拒絕而失落。

謝時冶站起來，沖他道：“先走了。”

傅煦仰起頭，臉頰上還帶著浴后的紅：“嗯，再見。”

謝時冶彎腰提包，潤的頭發落在肩頭，他才想起他忘了吹頭發，而他最不喜歡服被打，在皮上的。

把包放下，他從手腕上取下皮筋，要扎頭發。一時不防，皮筋從手指間飛了出去，不知道落去了哪，滿頭潤的頭發卷曲地落下，散在臉頰兩側，謝時冶不高興地咬下。

這個作很稚氣，不知道什麼時候養的習慣，后來經紀人幾度提醒他不要在鏡頭前做，不符人設。

謝時冶下意識去改，不知道今天鬧得什麼病，壞習慣又犯了。

他低頭在地上找了一圈，沒找到。傅煦那里找了眼，還是沒看到。

這時傅煦站起，手朝他了過來。

謝時冶瞳孔一，作很大地往后退了幾步。躲避得太明顯，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掩蓋這下意識的反應。謝時冶僵住，傅煦的臉也沒好到那里去。

他慢慢地收回手，卻仍是客客氣氣道：“我剛剛看見皮筋掉到你服的帽子里了。”

謝時冶沒作聲，傅煦又道：“你不用這麼怕我，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這話指很多方面，更有可能是傅煦的潛臺詞，大意是，就算我是彎的，也不會隨便對其他人下手。

謝時冶沒有作，傅煦眼神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怕他沒聽懂，又補充道：“我們還要在一個劇組，我不想老師為難。”

傅煦看著這個學弟，又在懊惱煩躁地咬了，大概是聽不慣他這樣訓他。

傅煦無聲地嘆了口氣，說：“我先走了。”

該先走的人沒有先走，不該先走的人走了。

空的洗浴間里，門關上，又剩謝時冶一個人。

謝時冶從自己兜帽里翻出了那條皮筋。那皮筋很舊，還斷過，謝時冶自己補過幾回了，高良和助理都不能理解，這小破皮筋有什麼好補的，斷掉就不要用了。

他們不知道，這個皮筋曾經扎在過另外一個人的頭發上。

傅煦大學的時候留過一段時間的頭發，用皮筋在腦袋后面扎了個小馬尾。那時傅煦抱著一把吉他來排練室，大中午的，偌大的練習室里只有他一個人。

傅煦仰著頭，對他笑著說：“小冶，我給你彈首的羅曼曲好不好，我練習了很久。”

謝時冶乖巧地點頭，坐在了傅煦旁邊，聽完了整首曲子。

一曲完，傅煦輕輕地嘖了一聲，說自己沒有天份，錯了好幾。

謝時冶靠在冰冷的鏡子上，有抹落在他掌心里，被他一寸寸收住。

但怎麼可能抓的住，不過是庸人自然罷了，他輕輕地說：“我覺得很好聽。”

傅煦轉頭看他，歪著腦袋靠在吉他把手上，笑著說：“真的？”

謝時冶：“嗯，真的。”

后來傅煦就把頭發剪短了，有人說為什麼，他說皮筋老是不見，太麻煩了。所以剪掉了。

謝時冶從傅煦那里來了九皮筋。

九年了，只剩下一，這是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