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錢龕世》第 4 篇

眼,沉默片刻后,用低啞的聲音接話道:“人是進來了,食盒卡在墻外邊呢。”

他嗤了一聲,自語道:“佩服。”

片刻后又換了聲音道:“過獎。”

江世寧:“……”

從月下發青的臉來看,他約莫是不想再張口了。

廂房搖搖yu墜的三面墻被煙火熏得漆黑,朝北的窗戶只剩了一個窟窿眼兒,冬月里五更天還未現晨,只有一抹彎月影子,在廂房一角了點不咸不淡的。那個坐在窗窟窿邊的人,就這麼半落在冷冷淡淡的月下,另半藏在了黑暗里。

他穿著一沉融于夜的黑直漂亮的眉骨下著兩抹yin影,漆黑的眼珠映出一點微,單憑廓也能看出這人有副好皮相……只是他月下的半張臉過于蒼白,支著下頷的手腕骨又格外突出,便出了一濃重的病態來。

事實上他也確實有病——他不起來,也走不了路。

至于病由?那真是鬼都不知道。他在江宅逗留了四日,除了姓薛名閑,江世寧對他概無所知。

“求你換個姿勢吧,坐沒坐相,歪斜久了當心上半也癱。”江世寧一進廂房,便把滿滿當當的食盒塞進了薛閑懷里。他生前說也讀了十大幾年圣賢書,一看見薛閑這副懶散模樣就眼珠子疼。

“歪斜兩下就能癱,當我是你?”江世寧剛背過去眼不見為凈,就又張用清朗些的聲音懟了自己一句。

“……”江大書生徹底不樂意了,他一臉崩潰地轉頭沖薛閑道:“我都進門了,祖宗你有話能自己說麼?”

薛閑掀開了食盒蓋,瞇著眼嗅了嗅熱食的香氣,終于懶懶地親自開了口:“行吧,看在的份上我點累。你來一塊麼?”

江世寧沒好氣道:“你燒灰給我麼?”

薛閑:“做夢。”

“吃你的吧!”江世寧說,也不再搭理他,而是走到墻,整個人猛地一塌,變了一片薄薄的人形紙皮,順著墻面到了地上——他每日時辰有限,到點了就得歇。

這人形紙皮一看就是某位奇才剪的,邊緣比狗啃的還不如,臉上用筆寥寥勾了幾畫,依稀能辨認出一分江世寧的影子,只是臉頰上頂著兩坨胭脂紅,詭異之中傻氣。

紙皮在地上橫尸了沒一會兒,就犯起了君子病,再度詐尸而起,皺眉盯著薛閑:“前兩日我就想說了,你怎的連筷子也拿不好?”

薛閑起眼皮不咸不淡地掃了他一眼:“托你吉言,我上半也癱了很久,最近剛能坐起來,筷子還使不靈。”

說抬手便甩了個暗,正中江世寧腦門,把紙皮人閣下又砸回了地上,似乎很不耐煩。

江世寧艱難地扭頭看了眼暗:呸,骨頭!

紙人消停了片刻,再度想起什麼般垂死掙扎起來:“打個商量,明晚能別在我臉上糊兩團紅麼。”

薛閑這回更懶,只答了一個字:“不。”

江世寧:“……”

所謂吃人的,拿人的手短。如果不是薛閑幫他弄了這副紙糊的,他還不知渾渾噩噩地在哪飄著呢。

不過單是這件事,江世寧就有些想不通——

徽州地廣,閑置的空宅不,隨便一間都能供他暫時棲,他卻偏偏挑了江家醫堂這麼間燒禿了的廢屋,也不知是中了哪門子邪。況且,薛閑來這兒的第一天就說過,他來辦一件要事。可四天過去了,除了吃,他只干了一件事,就是順手幫江世寧剪了個紙人。

總不至于要事就是剪紙人吧?

江世寧薄薄一片在冰涼的地上了一會兒,再度想起什麼似的詐了起來。

薛閑脾氣不好,兩回一來就不耐煩了,第三回直接堵到:“再開口剪了你的,有話明早再說。”

江世寧急忙道:“最后一句。”

薛閑瞥了他一眼:“你一說話我就腦仁疼,聽多了要癱,閉。”

“方才我進門后頭好像跟了人,我進院墻的時候瞥了一眼,似乎是個和尚,腰里掛著銅錢串子,我估著,這會兒該到門口了罷。”江世寧說一腦袋栽回地上,紙人便再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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