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前林西顧洗完澡穿著睡趴在厙瀟上，纏著厙瀟讓他說到底是怎麼才能讀研。厙瀟本來沒說，林西顧就趴在他上，手還放在他腰側撓他。

厙瀟捉著他兩只手，笑得稍微有點：“別淘氣。”

“那你不告訴我還不讓我淘氣了？”林西顧咬著厙瀟下，又往下挪了挪咬他的結。厙瀟的結了下，然后林西顧就覺到下某個位置有點硌得慌。

他笑彎著眼睛問厙瀟：“你還不說嗎？”

厙瀟垂眼看他，林西顧故意使壞，向下頂了頂，小聲問厙瀟：“你不說我還，然后不管你。”

厙瀟被他鬧得笑出來，無奈地咬了下他的臉。林西顧笑嘻嘻的：“厙瀟我是不是有點煩人，你會不會煩我。”

厙瀟在剛剛自己咬的位置又親了下，說：“不煩。”

“那你告訴我啊。”林西顧說。

厙瀟撥了撥林西顧額前的頭發，指尖點著他的眉心，溫溫的。他低聲說：“你不是給我送了那麼多書。”

“對啊，我把相關的都送進去了，我就怕你需要什麼書的時候手邊沒有，”林西顧還是不太明白，“我知道你什麼都會，但是沒有本科畢業證好像不能考研啊？”

厙瀟低低地笑著，著他的后腦：“我有。”

“你有？”林西顧瞪大了眼睛。

厙瀟點頭：“有。”

“你為什麼有？？”林西顧有點懵。

厙瀟喜歡他的眼睛，手指了他的睫，林西顧撥開他的手：“別啊，快說。”

厙瀟把他往上抱了抱，在他上親了一下，說：“在里面也能考試。”

“嗯？”林西顧還是有點不懂：“考什麼？”

“自考。”厙瀟跟他鼻尖頂著鼻尖，輕聲說：“監獄自考。”

林西顧徹底傻了，一晚上都沒能消化了這個突然的小驚喜。

這個他是真的完全不知道，按他以為厙瀟當年沒上大學就只能出來重新考。結果現在厙瀟跟他說，他有本科畢業證，而且還兩個專業的，還是個不錯的一本。

雖然跟他原本可以去讀的那種學校還是有差距，但這對林西顧來說完全就是驚喜了。不管是什麼大學都沒事，如果直接工作的話畢業證還是有區別的，但如果繼續讀就不重要了，只要有個學歷讓他考研就可以了。

林西顧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他的心，就突然覺得，厙瀟還是厙瀟，在哪里都是他。哪怕他被關在監獄里，他也依然耀眼，什麼都擋不住他的。

床頭暈黃的小燈照著，周圍一片暖。林西顧側過看著厙瀟，啞著嗓子說：“厙瀟，你怎麼那麼棒啊……”

厙瀟也側過來看他，溫聲問他：“開心嗎？”

林西顧用力點了下頭：“特別開心，特別驕傲。”

厙瀟很輕地笑了，抬起手刮了刮林西顧的臉，拇指順著他的線來回掃了兩下，輕聲說：“就想……讓你開心。”

林西顧眨了眨眼，突然翻過把臉扣進枕頭里。厙瀟推他的肩膀他也不把頭抬起來，厙瀟于是也翻趴在他旁邊，胳膊搭著他的腰：“睡吧，明天要上班。”

“不想睡啊……”林西顧的聲音甕聲甕氣從枕頭里傳出來，“你本就是想迷死我。”

厙瀟低低的笑聲響在耳邊，林西顧覺得自己要暈厥了。

那晚厙瀟一下下輕輕著林西顧的后背，林西顧著厙瀟溫暖的掌心，靜謐滿足的夜晚，人就在邊，他還是抵不住困意睡著了。

連睡著的時候都帶著心里那自豪勁兒，就像高中的時候每一次仰頭看著大紅紙最頂端厙瀟的名字，就像他那時候跟人說“我對象考B大可以加三十分，因為他競賽拿獎了”。那種我男友全世界最優秀的心，當年到現在從來沒斷過。

夢里的時間是錯的，他夢到厙瀟跟他一起讀大學，他們一起去食堂吃早餐。厙瀟那麼顯眼，他手揣在兜里走在厙瀟邊都得想跳一下。

周一他午休的時候給厙瀟發了條短信，說：“午安呀小哥。”

其實“呀”這個語氣詞，他是很用的。這個字太年輕了，覺過了十歲的男孩子用起來就不太合適了。林西顧也只有每次想賣個萌的時候才會拿來用一下，比如現在他只想跟男朋友扮個可。

男朋友果然很喜歡的，幾分鐘之后回復他：“午安。3”

林西顧趴在桌上，手指在屏幕上一下下輕輕敲，笑瞇瞇的。

過會兒林西顧發了條朋友圈。

圖片是他畫的一個小朋友，趴在小枕頭上睡得甜甜的，閉著的眼睛都幸福地彎起來。

配文是一句話：“只想讓你開心。[心][心]”

發完這條他就睡了，午休時間還珍貴的，下午還一堆工作要做。

也就睡了半小時吧，等他再醒的時候微信都快炸了。

林西顧微信也用了有幾年了，但這是他第一次發朋友圈，之前從來沒發過，倒是會給別人點個贊什麼的。這會兒他一發就發了條這麼曖昧的，底下評論倒是熱鬧的。

都在問他是什麼況啊，是不是了。有些很早就知道他有個對象的，比如他大學室友之類的，就在底下打趣起哄，說他狗。再不就是也跟著評論一大串紅心的。

林西顧邊看邊笑，挑著一些回復了下。

李芭蕾評論他：“那你開不開心？”

林西顧回：“賊開心。”

他高中有個短暫的同桌孟也評論了一下：“嘖。”

林西顧點進他朋友圈看了下，他最近一條狀態是三天前發的，一張黢黑的照片有點暗影，七八糟也看不出是個什麼東西，配文“a狗，藍酒”。這人現在在法國學藝，時不時發些讓人看不懂的狀態，看著像是有病，不過倒是非常酷。

林西顧一直跟他還有聯系，偶爾聊兩句。有回他問孟，是不是你們學藝的連發狀態都得加個濾鏡，把文字模糊理一下再發。

孟當時說：“對，煩他媽死。不這麼發誰能看出是搞藝的，活得都那麼累了，怎麼不得留點格。”

林西顧給他那條狀態點了個贊。

過會兒孟私敲他，問：“出來了？”

林西顧回他：“啊。”

孟問：“以后什麼打算？他這歷史，你養他？”

林西顧心說我沒想炫耀啊，你自己非得招我，以前就這樣你怎麼還沒個記。他淡定地發了一條：“我們沒差別啊，他有兩個專業畢業證，冬天也要考研了。”

孟：“……”

他問：“這是什麼作？”

林西顧在這邊笑得有點想跺腳，接著說：“自考啊。不過就算沒有也沒啥，智商在的。”

孟過了半天發了個拇指的表，然后說：“你們牛。”

說完就不再聊了。

林西顧笑著鎖了屏，該工作了。

那之后很多天林西顧都保持著樂觀并積極向上的緒，連走路都是輕快的。不是因為厙瀟的優秀，也不是因為他能繼續讀書的那個小驚喜，僅僅是因為厙瀟當時用溫溫的眼神說的那句“就想讓你開心”。

獨屬于厙瀟的溫永遠都能輕而易舉溺死他。

林西顧跟厙瀟回過家一次，不是原來那個房子了，是他媽媽現在住的一個兩居室。很干凈舒適，也很安寧。里面有一個厙瀟的房間，雖然他基本不會回去住，但該有的東西都有的。

當年厙瀟進去了，那人死了。厙瀟殺了他，他的產厙瀟是沒有繼承權的，但厙瀟媽媽是有權分產的。

這事當初在本地影響還是有一些的，網絡上沒有大肆傳播出去，但還是在網上小范圍起了些轟，只不過新聞里人和城市打碼了。林西顧不想讓厙瀟為人人討論的對象，不想聽見別人他殺人犯。

每次從別人里聽到這個人和這件事，都刺得他耳朵疼。

林西顧其實當初背著所有人去過厙瀟他爺爺家。他誰都沒說，這事要是讓他爸知道了估計得氣死。

那時候厙瀟的判決剛下來，林西顧得了個六年的結果，神經松懈下來發起了燒。他就那麼發著燒去見了那家人。

當時他啞著嗓子說：“我不知道你們這是多畸形的一家，說實話我想象不到，我也不會再想。高考狀元變了殺人犯，這新聞不管哪年挖出來花點錢炒一波都能火。你們家那麼多有名有姓的，就別炒了吧。我們這邊就一個要求，你們當你們的，我們過我們的日子，誰也別針對誰。”

“我們反正什麼都不怕的，想把這事下來我就一個想法，因為厙瀟不喜歡別人關注他，別人盯著他看他不自在。你們家這邊要是真把誰急了我們也不在乎的，過幾年等他出來了我們出個國誰又認識誰。厙瀟反正就六年，要是真往下挖，你們家有些人得多年。”

其實就算他不去說，雙方也是有這個默契的。他們家比誰都不想讓新聞發展起來，學校方著新聞，林西顧他爸也著新聞，厙瀟爺爺家那邊更是極盡全力在。

所以該是厙瀟媽媽分的那份錢一分不的都給了，也沒人再來找過什麼麻煩。雙方完全變了陌路，誰都不認識誰。

那些錢從來沒過，要了本來就是給厙瀟留著的。現在在教小朋友彈鋼琴，有還不錯的穩定收，足夠生活。當初最早了殺心的其實是，但最后進去的卻是厙瀟。

林西顧再怨恨命運不公但是沒有怪過這個溫的阿姨。已經盡所能去保護厙瀟了，表面上厙瀟進去了，自由了。但實際上留在外面的才會背負一生，永遠不可能真正解，有虧欠就永遠不能跟過去畫上句號，牽牽扯扯總要想起陷地獄的日子。

厙瀟不會允許讓替自己頂罪，林西顧也不希那樣。他希厙瀟再次回來的時候，是真真正正自由。

林西顧謝全厙瀟后半生的自由。沒有枷鎖，沒有背負，不覺得愧對誰，也不覺得欠了誰巨大的恩一生還不清。

林西顧這幾年一直跟有聯系，幾乎每一次探監過后他都會過來。問問厙瀟缺什麼，瘦了沒有，病了沒有，開不開心。

不能親眼看見，就聽聽他說過的話也好的。

所以厙瀟和林西顧一起走進來的時候，他媽媽雖然是笑著，但眼睛是紅的。

林西顧付出的太重了，親眼見證他一年又一年撐過來的人，沒有辦法不。

林西顧笑著打招呼：“阿姨！我最近加班太忙了都沒來看你，今天沒有小朋友來嗎？”

說：“剛走了，你們要是再早十分鐘過來還能夸夸他，不得有人趕夸他彈得好。”

“那下回我們早點來！”林西顧說。

厙瀟抬手摘掉林西顧頭上沾的一個小，又輕輕撥了下他的頭發。

林西顧看著他笑，眼睛里跳著細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