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顧本來還想在這邊多留兩天，但是想想謝揚初三就走了，走之前還是想再見一面，送送他。所以也沒多待，住了兩宿就走了，然后直接開車回去。

謝揚下午的火車，他們初三上午還見了個面。這一路站著也不方便拿太多行李，所以謝揚回來的時候就一個書包，走了也還是一個書包。

林西顧問他：“還什麼時候回來啊？”

謝揚咧一笑，還是那麼個開朗勁兒：“就不一定了，回來一趟太費勁了，我今天都沒敢喝水，火車上去個廁所能要我半條命。”

林西顧也笑了，他沒怎麼坐過火車，但也知道春運時候火車上大概什麼樣，“那你下次早點訂機票回。”

謝揚笑了下，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過會兒才說：“有理智的時候我不會想回來，提前訂票基本不存在。我回來一般都是突然就控制不住腦子了，那就得立刻回，能買著什麼算什麼了。”

林西顧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在心里嘆氣。他問謝揚：“那你這次見著了嗎？”

“見著了，”謝揚點頭，眼神看起來還滿足的，邊勾起個很淡的笑來，“好的。”

“他知道你回來嗎？”林西顧又多問了一句。

謝揚搖頭說：“不知道，我也沒想讓他知道，讓他知道我就不回來了。”

這種事兒用不著誰安，也不需要任何人勸。他已經一頭扎進去了，的確辛苦的，但那也是自己的選擇，這種覺林西顧明白。

所以林西顧最后也沒說什麼，送他去了車站，下車之前拍了拍他的肩，說：“下次你回來提前聯系我，我過來接你去我那兒住。”

“好嘞，”謝揚笑著點頭，“下回不跟你客氣。你有空可以去我那邊轉轉，換種心，看看黃土地，也看看天。”

林西顧說有機會肯定去。

然后謝揚背著他那個大書包就走了，進了火車站廣場，回頭沖林西顧擺了擺手，之后就再沒回過頭。盡管這個城市有他那麼惦記的人，但走得依然灑，看不出有什麼不舍和留。林西顧很欣賞他這樣，雖然前方無，有時候看起來很心酸，但不卑微，讓自己的一直都有尊嚴。

回來之后他們去厙瀟媽媽那兒待了一天，年都快過完了還沒怎麼來過呢。想到這兒林西顧就有點不好意思，跟說：“本來年前就應該來的，我腦子一熱拉著厙瀟就走了。”

“沒關系，”厙瀟媽媽常年都是溫的，說話聲音不大，很沉靜，“什麼時候都一樣，平時也總過來，節不節的現在都不怎麼看重了，你們開心了就行。”

林西顧在長輩面前一直很乖，笑起來也甜，沒人不喜歡他。何況這麼多年一起走過來的，他有多在意厙瀟，這些年他有多不容易，沒人比厙瀟媽媽更清楚。

那天還說了個這次回去聽到的消息，林西顧聽到了直接就攥住了厙瀟的手，掌心著掌心，輕輕地。

說那個老人死了。按緣來講那是厙瀟的爺爺，但他們都拒絕用這個詞。爸爸，爺爺，這些詞和他從來都沒有關系，如果厙瀟的人生里沒有他們會有多快樂，他們的存在本來就代表著災難。

但他如今死了也不會讓人覺得快樂。好像提到這些人心就永遠都是沉重而抑的，即便是他永遠消失了但那種深刻的抗拒也依然存在。

林西顧挪了挪位置，讓自己離厙瀟又近一些，幾乎是挨著的。他不知道厙瀟心里還有沒有恐懼，但他是有的。當初的絕和尖銳的疼痛每次想起來都讓他從心底深覺恐懼。

“好的。”林西顧勾了勾角，說了一句。他抬眼看了看厙瀟，厙瀟和他對視的眼神很平靜。林西顧的指尖很涼，但厙瀟的掌心是暖的。

那天他們似乎并沒有到這件事的影響，只是聊天中很小的一個容，誰也沒有過多關注，好像真的只是說過了就過去了，曾經徹骨的不甘和恨意也都隨著時間淡化了。

他們還在這邊過了一夜，這個房間他們很住，幾乎就沒怎麼住過。東西都是新的，枕頭和被子都帶著淡淡的香味，洗漱用也很全，雖然可能不會用到，但厙瀟媽媽還是一直都準備著。

林西顧和相起來沒有力，已經太了。從那里接了紅包，林西顧笑得很親，也甜，就沒有長輩會不喜歡他。

晚上睡前厙瀟把他的紅包也給了林西顧，放進他的睡口袋里，然后隨手了他的頭。

林西顧拍了拍口袋，笑著問：“給我了啊？”

“嗯，”厙瀟說，“給你了，都給你。”

“那謝謝小哥了，”林西顧歪著頭笑，“拿了你的錢給你當小弟。”

厙瀟喜歡看他現在輕松笑著的樣子，胳膊一環把他摟了過來，林西顧本來是坐在床上的，被這麼一摟就變了半躺的姿勢靠在厙瀟上。林西顧索半瞇起眼，這麼靠著很舒服，不想了。

厙瀟也不，就看著他休息。林西顧其實臉不算很好，眼下有淡淡的青，他這幾天應該都沒怎麼休息好。林西顧每次瘦一點臉上就很顯，本來臉就很小，一瘦下都是尖的。厙瀟輕輕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讓他能靠得舒服點。

這會兒房間里的溫度很暖，厙瀟上也很暖，是個很有安全的環境，讓人抵不住困意。他竟然真的就那麼睡著了，靠著厙瀟，呼吸慢慢變得平穩又綿長。

他有些時日沒睡得這麼舒服過了，年前他的狀態就不太好，過年這幾天更是差。從高三那年開始落下來的失眠的病，這幾年下來已經很習慣了。

可能是最近真的累了，也可能這個姿勢真的太舒服，林西顧睡得很沉，連厙瀟是什麼時候把他放下的都不知道，總之一覺睡醒天都快亮了。厙瀟就躺在他旁邊，一條胳膊還搭在自己上，林西顧躺在那里愣了會兒神，只是看著厙瀟，什麼也不做，就靜靜地發呆。

他耳邊除了厙瀟輕輕的呼吸聲什麼都聽不到，每個睡不著的夜里他都是這樣數著厙瀟的呼吸到天亮的。睡不著也沒什麼難的，不會勉強自己去睡，平靜地黑夜也沒什麼。

他們只在那邊住了一夜就回了，厙瀟年前一直在公司了，年后林西顧他爸也沒打算放他走。他雖然沒怎麼提過，但林西顧知道他應該是滿意的。他也未必就真的是想讓厙瀟做點什麼，畢竟厙瀟之后還得去上學，他倒是覺得他爸只是想看看厙瀟的能力。

對這點林西顧當然是自信的，沒得說。

“過兩天上班了厙瀟還跟著我，”林丘榮說這話的時候很自然，這段時間帶著厙瀟已經習慣了，“開年會正好也都認認人。”

厙瀟點了點頭，林西顧在旁邊笑了聲說：“你是不是想長期征用我們啊？那不行啊老爹，我們還得出去上學啊。”

“上學早著呢，”林丘榮哼笑了聲，“說半年多，這半年就先跟著我。”

林西顧心里其實的，因為他既然想扣著厙瀟不讓走就說明用著很順手，也說明厙瀟能力是好的。但是他還是得說：“還沒復試呢啊酷爹，你是不是忘了還有復試這回事兒了？再倆月復試了。”

林丘榮挑了挑眉，看著他們倆，點頭說：“那行，先準備著吧，完事兒再說。”

“不用，”厙瀟搖了下頭，“不影響。”

的確是不影響，厙瀟初試的分擺在那兒了，只要復試不發揮特別失常都沒什麼問題。

林丘榮說：“反正之后也不用天天都去，再說吧。但是年初開會還是要去，現在多人都不知道你。”

“嗯，行。”厙瀟應了一聲。

林西顧還要去姥姥家待一天，那邊聚會人都在呢，就缺了他們家。林西顧雖然不經常過來但和姥姥家是很親的，小時候也經常會過來住。他沒帶厙瀟來，是自己過來的。

紀瓊提前打過招呼，不知道是怎麼說的，反正他一進來姥爺就在問：“不是說還有個小朋友一起來嗎？人呢？”

林西顧眨眨眼，笑著答：“他沒來，我自己來的。”

“那下回一塊兒來。”姥爺牽著他的胳膊一起走到沙發邊坐下，屋子里一大家子人，林西顧按個問了好。其實他年前來過的，只不過那會兒人不全，沒現在這麼多。

姥姥姥爺年紀大了，一到這個時候缺了誰就會一直惦記著，吃飯的時候也念叨著紀瓊，這是想閨了。

林西顧笑著安他們：“過段時間就回來了，能住一個多月，到時候讓來家里住。”

姥姥點頭：“房間都給留著，讓一直在這兒住。”

“好。”

坐在林西顧對面的是他一個小表舅，席間開著玩笑問林西顧了朋友沒有，家庭聚會永遠不了的話題就是這個。

林西顧也沒什麼不敢答的，微微揚著下，笑著說：“有啊，一直都有。”

“喲，還真有啊？那領回來見見啊？”小表舅其實就是開玩笑一問，沒想到還真有，之前沒聽他提過。

“行啊，見見唄。”林西顧揚了揚眉，很開朗。提起厙瀟他心里總是愉悅的，命運已經給了他最想要的，很知足，所以每一天都是輕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