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們倆儀式完就走了，沒吃飯。方小山過來敬酒的時候李芭蕾喝了一杯，林西顧要開車于是只喝了杯茶。他們倆跟他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紅包遞過去，一共三份，除了他們倆還有厙瀟的，李芭蕾笑嘻嘻地說：“百年好合呀。”

說話的時候還沖新娘子眨了眨眼睛。

從現場離開直到坐進車里李芭蕾才呼出口氣，說：“咱們去吃點什麼呢？”

“你定。”林西顧說。

其實剛才是李芭蕾先說的不待了，要走，林西顧知道為什麼。李芭蕾以為他沒聽見，其實他也聽到了一點。

對面的幾個生在低著頭討論厙瀟，實在是對這個名字太敏了，只要它出現林西顧就不可能聽不見，哪怕現場多嘈雜。們小聲地一直在反復提起這個名字，李芭蕾看了們好幾眼，然后轉過頭來說想走。

畢竟是當時轟的新聞了，久不相見的同學能聊的話題本來就，這個時候怎麼可能不聊他。

林西顧點了點頭，“嗯”了聲。

要是放之前他可能都坐不到現在，那會兒他聽不了任何人提起這個名字。不過現在也不是那麼有所謂了，因為厙瀟早就回來了，就在他邊，他早上還給他了頭發。

路上李芭蕾低聲嘟囔了一句：“真欠……”

林西顧側過頭看了一眼，笑了笑：“沒事兒。”

李芭蕾沒再說什麼，過會兒問：“哎對了，厙瀟復試過了吧？”

“過了。”林西顧點頭，“績還沒出，但是我爸問過了。”

“真酷，”李芭蕾了手，“真是個超神的存在。”

林西顧輕笑了聲，不否認這個。

某個紅燈路口，林西顧看著前面，突然開口說了句：“仙，問你個問題。”

“問啊。”

林西顧咬了咬側，臉上沒什麼表，問：“什麼我自己的生活？”

“嗯？”李芭蕾看向他，“你自己的生活？”

“嗯。”林西顧應了聲。

李芭蕾小心地看著他的臉，沒敢貿然回答，問：“這句話……打哪兒來啊？”

林西顧沒答，李芭蕾也沒再問。

吃飯的時候，李芭蕾小口嘬著杯子里的大麥茶，眼睛一下一下掃在林西顧上，還是弱弱地開口問了：“是厙瀟……讓你過自己的生活？”

林西顧作頓了下，隨后繼續吃著東西，“嗯”了聲。

李芭蕾咬了咬，問他：“你們吵架了？”

“沒。”林西顧答了聲。

這句話聽起來實在是不像好話，沒頭沒尾就給了這麼一句，李芭蕾心里也有點打鼓。不敢多說，林西顧有多在意厙瀟沒人比更知道了，他甚至軸到神都出問題了。但是他們之間遲早要有問題，這一點上次就說過了，就是不知道林西顧有沒有往心里去。

有的時候旁觀者才是看得最清的，比如。林西顧這麼多年已經把自己繞到一個圈子里了，他出不來，也本不想出來。

這麼安靜的氣氛讓李芭蕾有點不適應，但也沒去找話說。直到林西顧很久之后又突然問了一句：“他是想跟我分開嗎？”

李芭蕾手里勺子都掉了，趕搖頭：“不是，不會的。”

林西顧還是垂著眼在吃東西，李芭蕾看他這樣心都提起來了，很堅定地說：“肯定不是，你信我。”

這倒真的不是安他，一個人到底有沒有，有多深，他的眼睛里藏不住。厙瀟不可能想要跟林西顧分開，他們現在的平和寧靜是用生命掙扎著換來的，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放開。

“好的。”林西顧抬頭看了一眼，隨后淺淺笑了下。

那件事沒有人再提及，但不代表在心里也真的過去了。就像林西顧，他心里始終都會記著這件事，會經常想起厙瀟讓他過自己的生活。他自己的生活已經過了六年，早就過夠了。這句話讓他很張，張到不敢再主去提一次，只能小心翼翼掩飾著心里的惶恐。

送李芭蕾回家的路上，說讓他們有話就攤開來好好談。林西顧點了頭，也不知道真的聽進去了沒有。李芭蕾看著他，有話想說但又不知道從哪兒開始，直到林西顧轉頭看了一眼，才突然開了口：“從前我就很擔心，從我知道你和厙瀟在一起的時候開始我就覺得擔心，后來他殺了人我更擔心了。”

林西顧角扯起了個笑，問：“擔心他太暴力了啊？”

“不是，我知道他是個好人，不然當初有人纏著我他也不會管。”李芭蕾抿了抿，繼續說，“可是你們這種關系真的讓我每天都提心吊膽。最開始是擔心你們被人發現，后來擔心他的家庭影響到你，直到他殺了人，用六年時間換后半生平靜，我也依然擔心。”

頓了頓才說：“我怕你真的就那麼等六年，蹉跎時。但我更怕你等完六年之后，等來的不是你想要的結果，你會失。”

林西顧指尖輕微地抖了一下，他長長久久地陷沉默，始終沒出聲。

李芭蕾下車之前坐在那兒說：“我覺得還幸運的，你沒白等，他也沒白背了這麼大個罪過，結果總是好的。我希你們能好好的，如果連你們都分開了，我可能覺得世界上不再有什麼長久的了。”

林西顧看著，臉上沒什麼表但眼睛里緒很濃，他點頭：“好。”

那麼艱難掙扎的時候都沒分開過，現在當然不可能放手。

那晚林西顧去公司接厙瀟下班，他在樓下等了會兒，厙瀟從樓里一出來他就看見了，下車走過去，臉上掛著笑意，走近了說了聲：“厙瀟晚上好。”

這聽起來像從前無數個早晨，他們在路口相見，那聲活力滿滿的“早上好”。

厙瀟看著他，淺淺笑著回了句：“晚上好。”

現在這樣的生活就很好啊，晨起晚歸都是你。林西顧四看了看，周圍沒有其他人了。他攥住厙瀟的手，話音里語調微微上揚，心應該是還不錯的，他小聲跟厙瀟說了一句：“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厙瀟沒有馬上回答他，他只是看著林西顧的臉，后來兩個人往車那邊走的時候厙瀟才開了口：“好，只要你開心。”

“我從來也沒不開心過，”林西顧深深看著他的眼睛，“你的出現是上天饋贈我的禮。”

坐進車里之后厙瀟眼里帶了些的笑意，手捻了下林西顧的耳朵，低聲說：“反了。”

“嗯？”林西顧揚起眉。

厙瀟笑著輕輕搖頭，指尖他耳朵的溫度微微發暖，帶著他的溫。

厙瀟的回應，他的眼神和他的溫度，這些都讓林西顧稍微放下了心，心里有了底。所以這天晚上林西顧難得主開口，他直視著厙瀟的眼睛，問：“上次……你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厙瀟正拿著充電給林西顧的手機充電，聞言回過頭看他。厙瀟沒問他說的是哪句，林西顧知道他肯定明白他在問什麼。厙瀟繼續把手機好充上電，然后轉回到床上。林西顧正坐在床上看他，昏黃的小燈在他周罩了層的。

厙瀟手把他摟了過來，手指按了按他脖子后面的小窩。林西顧繼續問：“你為什麼會那樣想？其實這段時間我都很慌，我有點害怕。”

“不怕。”厙瀟在他額角親了親，小時候聲帶損，所以他的聲音永遠都是低沉沙啞，他說出口的每個字都敲在林西顧心上，“我想讓你試試……沒有我的生活。”

這句話厙瀟又一次說，對林西顧的沖擊還是像上次一樣大，他屏著呼吸，繼續問他：“為什麼要這樣試？”

厙瀟手指刮了刮林西顧的頭發，他不回話的片刻沉默中林西顧心跳其實很快，直到厙瀟出了聲，他低著頭慢慢地說：“你被困在一個圈里，那里面都是我。”

“我沒有，”林西顧睜大了眼睛看著厙瀟，皺著眉說，“你不是一個圈，不是束縛，我也沒有被困住，是我自己選擇的。”

“但你應該做你自己，你……”

厙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西顧打斷了，他說得有點急：“我就是我自己！”

這個事林西顧從心里就是抗拒的，他其實不愿意也不敢聊下去。不管厙瀟說什麼他都想反駁，這些讓他心慌。

厙瀟看著他，深深地看進他的眼睛里。林西顧轉開頭躲開他的視線，臉上的表很難過，看著有些傷，再開口聲音就變啞了：“你是想退了嗎厙瀟……”

厙瀟抿了抿，蹲下了，自下而上看著他。林西顧沒再給他開口的機會，紅著眼問：“我等了六年，就為了等一個自己生活？”

“你從前一次次推開我，你沒有一次抓我。”他的聲線變得不穩，質問的話音里甚至帶了哽咽，“你就只會推開我，不管什麼況下，你都只想推開我嗎？我，我的，你一點都不留……是嗎？”

林西顧的指尖微微發抖，他盯著厙瀟的臉，到底還是問出了自己的恐懼，他這些天覺得心慌和絕的緣由。

其實這幾句話說得有點沖了，他們倆之間幾乎沒這樣說過話。但這麼多年林西顧就沒想過沒有厙瀟的可能，厙瀟說的這些讓他從心底到驚慌失措，也憤怒委屈。這些年厙瀟一直是林西顧放在心底別人不能不能說的那部分，沒人敢勸他放棄，當初就這麼軸著過來的，現在也一樣。

厙瀟指尖了一下，抬起手了林西顧的臉。林西顧低著頭不看他，指關節過鼻尖，突然就從頭到腳都覺得冷，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