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第十三章
“呃,哦……”黎邃立即換了角度,改用上了些力道,他按得很仔細,幾乎著皮一寸寸過去,期間陸商一直沒吭聲,也沒。
這兩天難得有這樣安靜的時刻,黎邃嫌手套不方便,改用上了雙手,陸商只瞥了一眼,倒也沒反對。其實下肢腫得不嚴重,加上陸商本來就偏瘦,看著不太明顯,若不是黎邃這樣朝夕相的,普通人恐怕瞧不出來。這樣按了一會兒,僵的漸漸得到了緩解,黎邃換了個指法,陸商卻在這時忽然輕咳了一聲。
“我弄疼你了?”
陸商擺了下手,捂搖了搖頭。
黎邃收手,發現虎口發僵,是長時間使大力的緣故,左右手互相了,再覆上他時不由減了些力度。按著按著,床上的人漸漸沒了靜,黎邃起,發現陸商又睡著了,臉上仍然不見,看著像個紙人。
中間醫生來檢查,發現陸商和胳膊都上有青紫,黎邃心中一凜,在醫生詢問時陷了僵,他按的時候無知無覺,那時皮上也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但不會說謊,青紫的地方必然是被傷到了,在陸商睡著后才漸漸顯現了出來。
“你這是力道太重了。”醫生倒沒有責備的意思,只是提議下次還是讓護士來。
黎邃看著那些淤痕,自責全寫在了臉上。
“照顧病人可沒有那麼容易,”醫生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沒有經驗的人護理不好也是正常的。”
黎邃面上點頭,心里卻止不住地難過,剛剛的時候就應該留意的,陸商的表里究竟有沒有忍。他忽然到一陣挫敗,明明說要留下來照顧的人是他,主要幫他按的人也是他,可實際上他卻什麼也幫不上,還平白無故讓陸商額外的傷。
從小他就沒有照顧過誰,也沒被誰照顧過,很多日常生活小事還是陸商一手教他的,睡前吹干頭發,習慣漱口水和電牙刷,開始用剃須泡沫……黎邃逐漸意識到,事實上他連自理能力都問題,更別提去照顧一個病人。
無形中,他又開出了一張空頭支票。
中午姨踩著飯點來了,煲了湯,還熬了粥帶來,一進門先把幾件干凈遞給黎邃,讓他洗個澡把服換下來。病房里配套有單獨衛浴,用品設施一應俱全,他出來的時候,陸商正撐著半個子伏在床邊干嘔,眼眶紅紅的,姨在幫他背。
黎邃過去坐在床邊,將他上半抱起,挪到自己上,看著姨的目里滿是疑問。
“后反應。”姨用口型告訴他。
這幾天本陸商就沒吃過什麼,胃里哪有東西可吐,干嘔了一陣,整個人都了力,此時覺到有人抱著,放松沉沉地躺了下去。黎邃在他暴起的青筋上了,見幾顆生理淚水還掛在眼角邊,順手幫他抹去了。
“我做了兩份,你也吃點兒吧。”姨把保溫飯盒一一拿出來。
黎邃若有所思:“他每次生病都會這樣嗎?”
“是啊,吃點兒就吐,喝水也吐,不過我聽護士說,這是正常現象,過了這兩天就好了,就是人難點兒。”
黎邃聞言,低頭輕輕了一聲:“陸商?”
睫了,并沒有睜開。
囫圇吃完飯,姨打了熱水來,看著黎邃:“小黎啊,你給陸老板換服吧,我一起帶回去洗。”
說這話的時候,毫沒有避諱的神,大約早就認定了他們的夫夫之實。姨非常有自覺,這一點在陸家的日常中就能看出來,譬如兩個人都在家的時候,除了做飯幾乎不出現在視線中。黎邃不好破,只能著頭皮應下了,等姨出去之后反鎖上了門。
也想過去找護士,可想到讓陌生人來陸商的,他不知怎麼就格外不愿,個澡而已,他安自己。
事倒是不難,好在陸商是睡著的,要是清醒狀態,黎邃可不確定自己有那個勇氣。服的時候,黎邃總有一種自己是登徒浪子的錯覺,他知道自己想多了,卻無法控制思緒,不自覺地往的皮上瞟。
陸商的生活習慣很好,病床上躺了幾天,上只留了醫學儀使用過的痕跡。指尖每一個無意都像是點火,是上就得他一熱汗,褪子前他直接拉上窗簾關了燈。倒不是他矯,都是男人,普通朋友間就算坦誠相見也沒什麼好尷尬的,可問題就是,他從未把陸商當普通朋友,心里存了不該有的想法,他心虛。
換完服,重新蓋好被子,黎邃擰干巾,發現自己背心了一片,某個部位的狀況也誠實得不行,不得已又去浴室洗了個冷水澡。
半明的浴室門能看出病床上那人的廓,黎邃靠在墻壁上,深吸一口氣,手上的作越來越快。這是一雙才過陸商皮的手,黎邃是想到這一點就覺得自己要瘋了,一切都被放大,朦朧中竟然驀然生出一種異樣的。
好像心底里有一簇草,在這一年多的朝夕相中,日漸被灌溉,順著的隙肆意地瘋長起來,等他意識失控時,已經到了無法鏟除的地步,他的城池,終于被完全攻掠了。
“明天您還來嗎?”姨走時黎邃問了一句。
“自然是要來的,陸先生現在需要營養,我怕醫院的餐點他吃不慣。”
黎邃點點頭,厚著臉皮又問了句:“明天也帶服過來換吧?”
那眼里的神不知怎麼看得姨臉直紅,遲疑地應了一聲。他心里一陣小高興,生出些許期待來。
陸商在病房里足足躺了一個多星期,臉上才恢復了點,他底子差,縱使好了也總是有氣無力的,站都站不穩,看得黎邃直揪心。
下午的時候袁叔來了,站在床邊匯報事,陸商半靠在床頭,神比之前好了一些,一涉及到公務,他總是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黎邃佯裝低頭喝水,暗地里卻豎起了耳朵,他從前從不心陸商公司的事,一方面是不懂,另一方面,那時覺得陸商像一堵永遠不會倒塌的墻,可漸漸了解和接之后,他便不再會被陸商那副冷靜干練的外表欺騙。一個人再厲害,再有能力,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哪有永遠不累的道理。
“海島那邊有點急,初期規劃已經完,等著你過去定奪方案,你不在這十幾天,外面已經傳得風風雨雨,都說你是接了海島的項目之后災禍上出事了,徐律師被煩得沒辦法,只好說……”
“說什麼?”
袁叔瞥了眼黎邃:“說你和小黎出國過二人世界去了。”
“噗——”黎邃一口水噴了出來,引得另外兩人都轉頭來看。
“抱歉。”黎邃連連擺手。
“做得很好。”陸商面無表,頓了頓說,“跟梁伯伯打個招呼,明天安排我出院。”
“明天?!”黎邃和袁叔同時驚道。
“這也太胡來了吧……”袁叔難得出了一點不愿,他年紀比陸商父親還大,若是端起長輩的架勢,陸商也要敬讓三分。
“拖得越久,這件事越不好解決,”陸商輕咳了一聲,“就這麼定了吧。”
袁叔無奈,只好曲線救國:“你就這樣過去怎麼行,還要吸氧要打針,接下來還有檢查。”
“我帶黎邃過去。”
“他自己都是個孩子,怎麼照顧得好你。”
黎邃聽見這話,不由看了袁叔一眼。
“那再跟兩個護理。”
袁叔沒辦法了,陸商執拗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再找更多的理由只會讓人覺得他僭越而已。
“我幫你安排車。”最終丟下這麼一句話就走了。
氣氛一下變得沉悶,黎邃實際上也不太贊同他現在就出院,但又不好表出來,只著袁叔的背影小聲道:“袁叔好像很生氣。”
陸商對他招招手,等黎邃過去,了他的頭發,緩聲說:“他是為我好,但有些事,還是不要讓他知道,明白嗎?”
黎邃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傍晚的飛機,袁叔特意安排了兩名護理跟著,一路上千叮萬囑。海島的溫度比這邊高,走前姨送來了一大箱服,打開全是夏裝,還放了一套睡。
黎邃頭一次坐飛機,長了脖子東張西,陸商很心地把靠窗的位置讓給了他,只可惜時間段不好,外面能看見的東西實在有限。
“回來的時候訂趟白天的。”陸商吞了藥片,把水杯遞還給護理。
黎邃從興中回了頭:“我們什麼時候回來?”
還沒落地就想著回來了,這孩子,陸商輕輕笑了一下:“看況,快的話大概兩周。”
窗外天快黑了,其實沒什麼好看的,黎邃在窗邊趴了一會兒就失去了興趣,艙的燈調得極暗,玻璃窗上倒影出了陸商的臉,黎邃回過頭,發現他睡著了,前的毯子到了座位上。
陸商多數時候都特別安靜,睡覺也好,吃飯也好,工作也好,好像只要沒人主開口,他一個人可以一整天都不發出一點兒聲音。黎邃幫他把毯子拉上去,無意中到他的手有點燙,探了探額頭,果不其然是發燒的兆頭。
他想起在醫院時梁醫生的叮囑,心中警鈴大作,剛要抬手去后排的護理,突然被一雙手截住。
陸商睜開眼,一雙眸子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深沉,他沒說話,黎邃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心急:“不行,梁醫生說你這個時候發燒很危險的。”
陸商看起來很累,好像在極力忍耐著什麼,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沒事,還能忍,實在難我會說的,放心。”
他哪里放得下心,急得一會兒他額頭,一會兒東張西。他心知陸商本沒睡著,又小聲地勸了幾句,后者微微嘆了口氣,睜開眼,看向他的目里竟然帶上了懇求:“這次先聽我的,好嗎?”
他這樣說,黎邃哪里還忍心反對得下去,躺回座位上,一句話不再多說,只手握住了他的胳膊,以備隨時知溫。
他知道陸商在擔心什麼,現在告訴護理他發燒了,飛機肯定會折返,后面的事不用多想,黎邃也猜得出來,海島之行必然會被擱置。
機艙里沒有多余的人,微弱的燈中,能看見陸商輕皺著的眉心,他的臉很會有,此時發燒的緣故,倒顯得紅潤非常,襯得皮格外白。黎邃看著他,不知為什麼覺得很心疼。
把自己得這麼狠,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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