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第十八章

晚上睡到半夜,陸商的手機突然響了,他設置過免打擾,到了晚上只有白名單上的人能打得進來。

陸商看見屏幕上袁叔的號碼,微微皺了皺眉,披了服起出去。

“剛剛得到的消息,李金鑰被警方控制了,我們需不需要采取一些行?”

“嬋妝是什麼狀況?”

“據孟小姐說明天一早會查封公司賬戶,估計也保不住了。”

“李巖呢?”

“跑了,這件事目前還沒曝,他之前得到了消息跑路了,沒有查到出境記錄,應該還在國。”

陸商沉片刻,手指習慣在沙發扶手上輕扣了扣,道:“把我們自己撇開,其他先不要,讓左超注意劉興田的向。”

袁叔像是頓了一下,才說:“知道了。”

掛了電話,屋重歸寂靜,陸商起,緩步走到落地窗前。

正是深夜時分,窗外一片黑暗,只有遠的燈塔寂寞地亮著,整座城市仿佛都陷了沉睡,遠的海平面上,太升起的位置泛起青

李金鑰是條毒蛇,當年陸商父親過世,就與這條毒蛇不了關系,可惜商場局勢瞬息萬變,到了他這里,卻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與這條毒蛇為伍。表面上他們是合作關系,但扳倒李金鑰才一直是陸商多年來的夙愿,為此,他沒暗中安人手,甚至包括在沉船事件中做手腳。

如今李金鑰落網,他也算是夙愿得償,這是個難得一遇的好機會,大可以趁勢讓李金鑰徹底無法翻,袁叔心中通,因此特意半夜來告訴他這個好消息。陸商閉眼長出一口氣,可惜現階段他只能按兵不,魚要一網打盡才奏效,李巖還逍遙在外,這是個不確定因素,他不能冒這個險。

“出事了嗎?”黎邃拿著薄毯過來,披在他上。

陸商抿了抿:“沒事。”

見黎邃擔憂地看著他,又說:“幫我把電腦拿來。”

“要工作?現在?”

陸商點點頭。

一通電話攪擾得兩個人都各懷心事,皆是睡意全無,黎邃索搬了個凳子,坐在旁邊看陸商簽字批文件。袁叔是個極其嚴謹的助理,辦事妥帖且周全,所有發過來的郵件均按輕重緩急做了標注,寫了提要,看上去一目了然。

陸商在急件里挑了幾份下載打開,有的隨意翻了翻就關了,有的卻看得很仔細,在上面一一做了批注。

認真的男人最好看這句話果然放在任何人上都適用,陸商氣質本就沉靜,一旦投工作,僅有的那一虛弱和病態也一掃而,整個人顯得明又銳利,一個簡單敲擊鍵盤的作都讓人心不已。

當事人對這一切無知無覺,旁觀者卻被吸引得移不開眼,兩個人挨得極近,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黎邃坐了一會兒,只覺得渾燥熱,心虛地站起,轉去廚房熱了杯牛

屋子里太靜了,又是兩人獨,想轉移注意力都困難,黎邃撐在水池邊,花了很久才讓那顆躁的心臟平復下去。他剛端著牛杯出來,陸商盯著電腦沉聲道:“你去休息吧。”

黎邃腳步微滯,又面不改地走過去,把杯子放下:“我不困。”

陸商空瞥了眼牛杯,卻也沒說什麼。

一開始黎邃的注意力還在陸商上,后來卻漸漸被屏幕上的文件容吸引,他盯了會兒,忍不住指著幾個未點開的郵件問:“這幾個為什麼不看,不也是急件嗎?”

“急件是指他們急,”陸商邊打字邊道,“與我無關。”

黎邃表示不能理解,陸商停下手上的作,轉頭對他輕笑了一下:“聽過那句話嗎,皇帝不急太監急。”

黎邃樂了:“你說他們是太監?”

陸商想了想,說:“話雖然不太對,但道理是一樣的,別人都急的事,作為領導者恰恰不能急,不要被下屬的緒帶跑,要從事件本出發,幾分輕重酌幾分考慮,先后緩急,要自己善于分辨。”

黎邃似懂非懂,陸商空看了他一眼,現在對他說這些還太早了,于是笑道:“你去睡吧。”

“那你呢?”黎邃出了不大愿的表,陸商看著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略一思量,問:“你要不要試試?”

“我?”黎邃眼睛一亮。

陸商打開一份文件,把電腦屏幕轉向他,解釋說:“這是一份報表附注,上面羅列了這家公司去年一整年的經營況,你看一遍,看看能得出什麼結論。”

黎邃從未接過財務,一眼掃過去只覺得眼暈,陸商在一旁看著,他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完全不懂,只能著頭皮一個字一個字去磨。一份附注不知不覺看到了近天亮,黎邃從屏幕中抬起頭來,發現他半蒙半猜地竟也看懂了一些。

實際上也很好理解,再高深的東西都是人發明的,而發明的目的原本就是為了方便使用者更加準確地去計算,有些項目的核算方法他雖然不懂,但二級科目的字面意思他總是懂的。

陸商見他肩膀松,問:“有什麼結論嗎?”

“他們花了好多錢。”

陸商點頭:“錢都用在什麼地方了?”

“有接待、車輛……這里還有個財務費用。”

“你覺得是虧了還是賺了?”

“應該是賺了。”

“為什麼?”

“這個利潤這里寫了,有六百多萬。”黎邃指道。

陸商輕輕一笑。

“不對嗎?”黎邃窘迫道。

陸商沒答他,合上電腦,去牽他的胳膊:“走,睡個回籠覺。”

“到底對不對?”黎邃追問,見陸商了外套,把話咽了下去。

海平面上,熹微的晨穿云層,劃出一金邊,漸漸從窗戶爬進屋子里,黎邃毫無睡意,又不想攪擾了陸商休息,睜著一雙眼,合躺在床上看陸商睡覺,等他睡了,才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溜去廚房做早飯。

他手腳麻利,作輕快又認真。從前顛沛流離的日子過久了,如今這些平凡的瑣碎也多了幾分珍貴,他格外珍惜。或許陸商不明白緣由,但他知道為什麼,這些天,他總是反復想起陸商那沒說完的半句話。

“黎邃,沒有關系的,我遲早會……”

黎邃,沒有關系的,我遲早會死的。

上不說,但自從陸商出院以來,黎邃心中始終藏著一份不安,現在的日子太好了,好得簡直像是來的,他總覺得,若是有一分一秒的懈怠,這一切就會被老天爺收回去。

湯料煮好,陸商還沒有醒的征兆,黎邃拿出平板,打開常用的書庫,擺在長上一頁頁翻看。

快中午時陸商終于醒了,兩位護理過來查了心跳和,記了一大串數據,走的時候,黎邃住了那位護理。

“還正常嗎?”

護理只是搖頭,不知是說不知道還是不太好,只道:“我沒見過這樣的病例,你還是等回去了問梁醫生吧。”

黎邃一陣失落。

吃過早午飯,陸商接了個電話,便帶著黎邃出了門。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金沙海岸的施工基地,按照原計劃,陸商來海南的第一時間就應該對這里做實地考察,無奈一方面他那時的不允許,另一方面,項目組矛盾太大,方案遲遲達不統一,天天開會天天吵。陸商靜靜地看著他們吵了這麼多天,吵得一個個都疲了,再也發不出脾氣來,這才招呼出幾個負責人,來基地溜達一圈。

東彥既是投資商也是開發商,他雖為老板,卻也不能隨心所,畢竟是以營利為目的的投資,如果他貿然拍板,將來本收不回來,東那里也不好代。

工地離市區并不太遠,驅車三十分鐘就到了,一路上陸商都忍不住在想,能在寸土寸金的海島把這片土地保留這麼久,劉星銘也確實是個人才,如果不是這人故土結太重,他倒真想把他挖到東彥總部去。

負責接待的專員是個,一路上有說有笑,一車火槍頭們倒也還算相和諧,沒想到到了基地,一下車,一個個都跟打了霜的白菜似的,紛紛啞口無言。

早就聽聞過這里的頹景,親眼見到,還是讓他們大吃了一驚。生銹的鋼筋和廢棄的磚瓦四散落,灌滿海水的坑都是,還有各種生活垃圾和海洋生的尸,空氣中漂浮著一腐爛的腥臭味。這兩天天氣已經算很好,可附近的海灘上卻沒什麼人,海巖上爬滿了綠藻,顯然這里平時就很有游人顧了。

地上的土質也并不算好,除開沙爍,大部分是磚紅壤,稀稀松松的,讓人覺一踩上去就會塌掉,非常沒有安全

陸商側頭看了眼隨行隊伍中的劉星銘,后者倒是非常淡定,還手把地上一出來的鋼筋給踩到了一邊,顯然他是經常來這里的了。

其實隊伍里的大部分都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片工地,只是十幾年前關于風水的謠言還未散去,在場的多多都知道一些,如今再次齊齊踏,紛紛一副諱莫如深的神。加上出發之前明明還是太高掛,從他們進基地起,天氣便了下去,還起了點風,遠的海平面上彌散著一陣莫名的霧氣,看起來更加冷不祥。

接待練地從車子后備箱里拿出安全帽和膠靴,分發給他們。黎邃拿了一套穿好,又把陸商的那份拆了幫他換上去。

“我記得我上一次來這里,這個沙灘還有很多人。”陸商著遠

接待轉過頭來:“是的,去年春天還常常有人來玩。”

黎邃隨他們的目看過去,這片海水非常漂亮,沙子也很干凈,半點垃圾都沒有,不也有點奇怪:“那是為什麼?”

“你們有所不知,去年夏天,這附近一艘貨船泄,波及到了這片沙灘,整整半年海上都飄著一層浮油,自然沒人來玩兒了,今年春天海里長了藻才漸漸清回去。”接待撿起地上一個海蚌扔回沙灘上,“這些海洋就是這麼缺氧死的。”

“機油有這麼厲害嗎?”黎邃問。

沒有人回答他,接待想了想,又說:“可能還有一個原因。”

“我上次聽附近的老人說,這片海很邪門,每四年都要卷走一個人,不多不,準得出奇,”頓了一下,“今年剛好是第四年。”

海面適時地刮來一陣風,冷颼颼的,兩個人原本離得較遠,聽見這話,黎邃不由離陸商靠近了兩分。

“害怕了?”陸商察覺,回頭笑笑。

黎邃倒不是害怕,只是在這種氛圍下,他總是下意識去留意陸商,唯有將人護在自己的掌控范圍才能讓他稍稍安心。

劉星銘一下工地簡直就像個老農民哥,那一黝黑的皮與手上的鐵鏟子別提有多配了,別人都是能避就避,他倒好,直接在基地上挖了個香爐出來。

“上一次來的時候放的,還在嘛。”劉星銘嘿嘿直笑,指揮接待去他車上拿了幾炷香,轉頭對游魂一樣的老總們招呼:“來來,大家要不要拜一拜?”

之前在辦公室吵得熱火朝天,來了這里卻又一言不語,好似生怕怒了神靈似的。劉星銘這麼一招呼,一開始沒人理他,后來有那麼兩個迷信的率先過去上了柱香,剩下的立馬也按捺不住,生怕落后了會被那莫須有的神明怪罪,一窩蜂朝香爐跑了過去。

黎邃轉頭去看陸商,陸商卻沒,他沒有那個意思,黎邃自然也不會去做這件事。看著這群人的背影,黎邃不由心生慨,覺得這些人也是不容易,又要賺錢又要面子,還怕給自己惹來災禍。或許人總是這樣,越是往高爬,越是容易患得患失,擁有得太多,反而畏手畏腳,倒是像陸商這樣的,一重病,萬事皆無無求,亦或黎邃這種本就一無所有的人,更豁得出去。

回去的路上,陸商一直沒說話,盯著窗外,像是陷了沉思,黎邃沒打擾他,默默打開自己的平板翻看那些寶貝書籍。

吃過晚飯,陸商開電腦工作了一會兒,接著又開始發呆,黎邃放好熱水他他也沒應。

“你在忙嗎?要不要先泡個澡?”

陸商回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我在想白天那塊地。”

黎邃靠過去:“有頭緒嗎?”

不知何時起,陸商會和他討論工作了,把電腦屏幕朝他轉過來:“酒店不行,位置偏了點,投資回報率太低;別墅不行,有錢人忌諱多,銷售周期長;土質太松,建不了高樓,商品房也不用考慮;唯一能拿出來說一說的只剩下度假村和游樂園。”

黎邃湊近電腦,上面是據金沙海岸的土地寫的規劃提案和市場調查,他大概瀏覽了一遍,問:“這是他們寫的?沒有參考價值嗎?”

陸商用一個詞做了結論:“浮夸。”

黎邃有些哭笑不得,這些天,他也慢慢出來了,陸商這人看似隨和,實際上是很固執的,尤其是在工作上,凡是他認定的,基本上都沒有別人足的余地。

白天那些神乎其神的傳聞在黎邃腦子里一閃而過,他口而出:“既然有這麼多不好的傳聞,為什麼不干脆利用利用,建個恐怖屋算了。”

他無心一句話,原本也只是吐槽,沒想到陸商盯著他,竟然真的開始認真思考起來,眼里漸漸有了神采,抬手在鍵盤上飛速敲擊起來。

黎邃心知他一旦投工作,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停了,干脆去廚房準備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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