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事故》第六章

元旦假期只有三天,又臨近期末,離家遠的學生大多都不會選擇在這時候折騰一趟。假前兩天,絮一直是一幅萎靡的模樣。許唐和他一起去圖書館復習,就只見他握著一筆,看著放在一旁的手機發呆,偶爾許唐跟他說句話,他也要半天才推推眼鏡,回一聲:“啊?”

“你最近怎麼這麼心不在焉,”許唐低聲音,“有什麼事嗎?”

絮微微掀,卻是無聲。末了,他搖頭說:“沒事。”

說著沒事,許唐卻眼看著他把某一個條件下適用的公式驢不對馬地謄到有著另一個條件的題下,一番推導計算,竟然還解出了一個a的值。

許唐研究了一下,著實覺得這段解題思路的邏輯很神奇,這大概就是年級第一的能力?

絮。”他眨眨眼,絮一聲。

絮抬頭,看他。

“這個a……是題目給出的一個沒有數值的參數。”

“啊……”絮看向自己不知所云的解題過程,喃喃道,“解錯了……”

“別看了,”許唐終于忍無可忍,他站起,拍了拍絮的腦袋,“走,吃飯去。”

在圖書館門口寬大的臺階上,許唐一只手搭著絮的肩,另一只手把絮快要扎進脖子里的下往上一抬,問:“元旦怎麼過?”

絮聽了,一雙眼睛無神地看了他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回答:“不知道。”

瞥到他又低頭去查看手機,許唐心想,這魂不守舍的,到底是在等誰的消息?

冬天的中午,總能給人最好的。從圖書館去食堂會經過學校的主樓,而主樓前有一大片空地,除了一高高豎著的旗桿外再無遮擋。夏天經過這里時是煎熬,至冬天,則了一番愜意。許唐被曬得發懶,搭著絮的手也變得越來越沉。

“你得我都不長個了。”絮聳了一下肩,抱怨。

“同學,你雖然上學早,也已經二十一了。”

絮這次沒了先前的溫吞,立刻回:“二十三,躥一躥。”

許唐前不久剛被家里那位弟弟不經意間嘲笑了高,這會兒面對比自己矮的絮,只覺得怎麼相怎麼舒服。他絮的肩膀,手迅速往上拔了兩下:“得,不你了。你元旦要是沒什麼事就跟我回家吧,不然你又自己悶三天。”

絮上學上得早,所以年齡要比同年級的人都小上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顯得有點不合群,倒也不是他孤僻,只是說話做事,總給人一種他還是個小孩子的覺。

“不去了,我……”

絮剛剛開口拒絕,一直被他攥著的手機突然響了。他停住話音,頓了頓,之后猛地舉起手機。

前后不過幾秒的時間,許唐卻看著他的臉上層疊地現出彩,又漸次撲向灰滅。

吃飯時,拉著盤子里的西蘭花,悶聲問許唐他還可不可以跟著他回家去過元旦。

“可以啊,咱們29號下午走。”許唐把自己盤子里剛打來的大夾給他,“你暈車很嚴重是吧,那咱們坐火車回去。”

許唐絕口不提剛才的那個電話,也不問絮怎麼忽然改變了決定,他問絮要了份證,下午就跑到北站去買了兩張車票。

自從買了車,他已經很久沒坐火車回家。因為是假期,車上的人格外多,跟在許唐后的絮的小板被得東歪西斜,眼鏡還一下子被一個大大的包袱蹭離了鼻梁,差點掉到地上。許唐回頭看到,立刻手把他拎到前,一只手護住他,推著他往里走。他把絮安排到靠窗的座位,打開窗戶,告訴他如果不舒服的話就趕告訴自己。

火車起步后,許唐拿了絮的杯子,起去給他接熱水。卻沒想還沒走兩步,就被一個住。他回頭,看到一個孩子,穿著格子大,圍著厚厚的圍巾,笑得十分開朗。

很順利的,他就將與腦海中的一個名字對上。

“真的是你啊!我剛才看著像你,還沒敢認。”孩子朝他招了招手,“好久不見啊。”

許唐微微點頭,笑說:“萬枝。”

雖過去了許多年,萬枝的樣子與初中時相比卻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五長開了一些,出落得更加亭亭。

那日與萬枝坐在一起的,同樣是幾個許唐的初中同學,許唐得知他們剛剛在北京小聚了一下,然后一起回了家,這才想起來,先前韓印有詢問過自己今天是否有時間。這場偶然的面一直持續到了下車,許唐一面拉著因為坐火車而有些萎靡的絮,一面還要和幾個同學扯閑天。

出了站臺,萬枝踮腳前方停著的一片車,轉頭笑著問許唐:“你們怎麼回去?我爸來接我了,給你們一起捎回去吧,今天冷的。”

許唐笑了笑,禮貌地拒絕:“謝謝,不過我朋友做不了車,暈車暈得厲害。”

萬枝見一旁站著的男生臉確實不太好看,便沒有再勉強,還關切地問候了絮兩句。

“萬枝你把我捎回去唄,我跟你順路。”

“你順什麼順……”

一陣剎車的聲音,打斷了一群人的調笑揶揄。眾人不約而同地噤了聲,誰都不明白怎麼回事,但又很默契地一同看向這個突然出現、卻不發一語的小帥哥。

易轍依然穿著校服,他支了一條讓絮艷羨的大長在地上,定定地看著許唐

“放假了?”許唐沒有追究易轍有些突兀的出現,這樣笑著問他。

“嗯,”易轍突然被這麼多人盯著看,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的目轉了一圈,掃過每個人的臉,最后朝許唐的方向傾了傾,用手許唐手里那個屬于絮的背包,“我幫你拿。”

這時有個生反應過來,有些慨地問許唐:“來接你的啊?弟弟也太帥了吧。”

一群連大學都已經告別了的“老年人”,看著面前悉的校服,不免都有些挪不開眼。騎著山地車,在握住車把時就必然弓起后背,年的背脊頂著校服,在中間撐出一條微隆,青又獨特。一個高高大大、長相順眼的男生,像是連每一骨骼、每一次呼吸都承載著“青春”二字。

許唐注意到了這一霎的安靜,他看著易轍旁若無人地將書包掛到車把上,再繼續直勾勾地看向自己,終于笑了兩聲,轉同大家道別。

易轍把自行車騎出了和步行相同的速度,因為速度太慢,他只能一會兒扭著騎,一會兒又因為要躲避來人而用腳劃著地走。許唐看他在這樣的天氣里還是只穿了一件校服,一件衛,便說:“走回去還得會兒呢,你冷不冷,冷就先騎著走吧。”

“不冷。”

走在許唐另一側的絮一直在打量易轍,從羨慕他的高,到羨慕他的長相。他忍不住問許唐:“這是你弟弟呀?”

許唐點了點頭。易轍暗暗了幾下閘,始終低著頭,用車轱轆著地上一段段不甚嚴實的磚

“真高……”

這句絮說的聲音很小,易轍沒聽見,但他聽到許唐笑出了聲音,抬起頭時,還看見他一只胳膊搭上絮的肩,絮的腦袋。

他皺了皺眉,又低下頭一個勁地瞎閘。

“你怎麼跑車站來了?”許唐笑完,問。

“接你。”易轍說,“我問了唐蹊你什麼時候回來。”

騎自行車接人麼?委實特別了。

“找我有什麼事麼?”

特意問了自己回來的時間,又特意跑到車站來等,應該不會只是放假了太開心的緣故吧。

而被突然問了這麼一句的易轍卻遲遲沒做答,見絮也有些好奇地歪頭看著他,易轍將那只放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來,搖頭:“沒事。”

“真的?”許唐不太相信,以疑問的語氣再次確認。

“嗯。”

將信將疑地,許唐點了點頭,忽而又想到了什麼,跟易轍說:“哦對了,你有沒有手機?每次見著你我都忘了這事,你有手機的話給我個號碼,有事聯系也方便。”

易轍往前蹭了兩步,朝他側過頭,有些遲疑地說:“我現在沒有手機。”

手機這東西,是用來和人聯系的,而他在之前幾乎從沒有過這種需求。他看著許唐:“你把你的號碼給我吧。”

那天晚上,許唐收到了兩條來自于陌生號碼的短信,一條來自于萬枝,容是短短的兩行字,告訴他是萬枝,找韓印要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并在最后加了一個笑臉。

另一條則是來自易轍,容更加簡明——“我是易轍。”

在時間步2008年之前,易轍買了自己的第一個手機,發送了第一條短信。

夜晚,他將自行車騎得飛快,穿過一條條彩燈流離的街,掠過頭頂一個個配著彩綢的紅燈籠。街上滿是來散步、賞燈的人,易轍在經過他們的時候,能聽到他們肆無忌憚的笑聲、音量高昂的談論聲。但很神奇的,第一次,他覺得人們的說話聲也沒有那麼吵鬧,即使是不帶耳機也可以忍,寫著大大的“元旦”兩個字的紅燈籠也并沒有那麼丑,甚至連這原本對他沒什麼意義的節日,也突然變得讓他能夠忍,甚至,有些喜歡。

一切將他帶到他邊的東西,都該歸類為“好”。這是易轍對于這個世界最為淺真實的認知。

的自行車穿越了市中心,順著燈逐漸消散的方向一直向前,漸漸的,繁華遠去,燈不再明。

快到那個蓋著一個大下坡的拱形門時,一聲有些陌生的消息提示音劃破了逐漸鋪蓋的寂靜。

18點52分,發件人:xtc。

“好的,知道了。”

到下坡了。

易轍握著手機,松開了車把。當他以一個似乎面臨失控的瘋狂速度俯沖而下時,手機屏幕的亮度劃破了漆黑,軌跡洶涌,剛烈熾熱。

這個作易轍做過無數次,卻從未有一次如這次來得震撼,他的心跳得過于劇烈,怎麼深呼吸都停不下。

是一聲刺耳的剎車聲結束了這一場刺激。易轍將手機放回口袋里,撐著地,背靠樹叢,回頭去那個斜坡。

短信提示音第二次響起。易轍愣了愣,懷疑是不是自己沖刺過后的幻聽。再然后,他迅速將兩只手都揣進了服的口袋。

悉簌聲響,右手到的是涼涼的手機,左手卻到了一張被整整齊齊地折疊好的紙——那是這次聯考的績單。

手機屏幕再次亮了起來。

“買手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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