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事故》第十七章

再開學,教室的后黑板上已經辟出了一角,時間向前,無增只減。坐在最后一排的易轍,在每天早自習的間歇,都能看到趙未凡去更改那里的數字,被掉的筆灰飛揚四散,落至地面、窗臺,完一次無聲接近。

這個夏天,班上似乎變得越來越沉悶,無論易轍何時走進教室,看到的永遠都是黑的一片 ,每個人都埋頭在永遠做不完的題海中,好像現在多做一道,未來的某一份高考試卷上就會多加一上一分。

電扇吱呀呀地轉,悶熱的風從窗外吹進來,易轍過堆了滿地的書箱,穿過一片粘稠的空氣,一步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但這樣的環境,竟從沒使易轍覺得煩躁,他認真做著每一張試卷,聽著老師的每一句叮囑,只除了偶爾周五的晚自習,依然會不停看表,穿沒有任何容的發呆。他習慣了在周五的晚上騎車回去,繞著院子滿滿轉上一圈——能找到許唐的車最好,找不到的話,也總算是走完了一周最長的期待之路,落下了一顆心。

整個夏天,C市都沒有下一場雨,夏風卷了無盡暑氣,始終窩在城市上空,久久不散。直到這天周六,從第二節 晚自習開始,突然落了很大的雨。開始是一陣嚇人的雷鳴,驚得一貫平靜的班上都起了。大雨來勢太猛,氣溫驟降,雨水甚至打出了霧氣,從地面升騰而起,引來不人圍著窗戶看。易轍用這個晚自習為自己模擬了一場計時的理綜考試,所沒太注意這場驟降的大雨,還是等放了學,想要到車棚取車時,才突然被這場雨困住。

雨聲喧鬧,甚至蓋住了一些正打電話與父母聯系的聲音。

“哎。”

有人從后面拍了他一下,易轍回頭,看到偏著鬧到看著他的趙未凡。

“給你傘。”

趙未凡遞給他一把傘,自己將另一把傘的綁帶打開,手上抖抖,傘頁便蓬松開來。

“你怎麼回?”易轍朝外了一眼,學校門口的街排水不暢,路面積了很深的水,最深的地方甚至已經沒了小,許多同學都拎著鞋,卷起,趟水過河。

“我爸接我,”說完,趙未凡抬頭盯著易轍猶豫片刻,還是問,“要不要一起把你捎回去?”

意料之中的,易轍撇撇頭,說了聲“不用”。

邊的人陸陸續續走了不,易轍和趙未凡剛要走,忽然聽到有人了易轍一聲。趙未凡回頭,看到是隔壁班的一個生。

“我忘記帶傘了,”生看看易轍,笑容是很標準的人,“我爸爸就在門口等我,能蹭你的傘過去嗎?”

易轍愣了愣,下意識地開始皺眉。

趙未凡和這個生不,但看這架勢,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難得有易轍的戲看,當然不著急走了,閑在地往旁邊挪了一步,一邊擺弄著傘,一邊等著易轍回復。

沒想到易轍立馬朝前胳膊:“給你吧。”

生聽到這話,很明顯的,臉上閃過一訝異,盡管很快便將這不自然的表掩蓋下去,還是被一直好整以暇來看戲的趙未凡看在了眼里。

“傘不是我的,”易轍朝趙未凡站著的方向看了一眼,對生補充說,“你記得還我。”

趙未凡差點要笑出來。

停頓了幾秒之后,生還是接過了傘,竟還維持著得的笑容,對易轍道了聲“謝謝”。

窈窕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趙未凡才勾著上前兩步,用胳膊拐了易轍一下:“你可真不解風。”

易轍懶得搭理的揶揄,問:“你爸在哪等你呢?校門口積水那麼深,我估計車也開不過來吧。”

“不知道,不過以前他也不到門口接我,都在旁邊那個路口等著。”

“你給他打個電話。”易轍看門口人那麼多,怕趙未凡出去也找不著人。但等他拿出手機,才發現手機已經黑屏了。

“靠,”他不罵了一聲,“我昨天才充的電啊。”

而這天許唐正好在家,見雨下得狠,早早便聯系了許唐蹊。許唐蹊著校門右側出來,被早就等在那個角落的許唐一把拉住。

“把你的傘收了,前面積水太深,我背你過去。”

校門口太吵,說這話時,許唐幾乎是在許唐蹊的耳邊吼的。

“不用。”

“不行,”許唐拉到自己的傘下,直接抬手幫收了傘,“這水都能到你膝蓋了,著涼了就麻煩了。”

許唐蹊無法,只得按照許唐的意思,接過許唐手里的雨傘,趴到了他上。許唐把許唐蹊送到車里,確認車里不冷,許唐蹊的上也沒有,才將車鑰匙遞給:“你在這等著,我去等等易轍。”

其實許唐在給許唐蹊打完電話之后就聯系了易轍,但易轍的手機卻一直是關機狀態。他怕在自己還沒到校門口的時候,易轍已經恰巧走這個時間差出來,再加上反正子已經幾乎全,他便索也不再去費力尋找水淺的地方,直接舉著傘,大步地往前跑。

許唐踮起腳、長了脖子朝學校里面,幾乎每一個出來的學生都打著一頂傘,穿著一校服,乍一看,很難分辨出來人。看著不斷涌出的人流,他也不確定,在這樣糟糟的環境中,自己功捕捉到易轍的概率到底有多

不過好在易轍很高,他想,這樣的話,目標應該比較明顯。

就這樣等了一會兒,走出來的學生變得越來越,人與人之間有了更大的間距,不再像之前那般的一窩蜂,但許唐還是沒有看到易轍。

看看腕上的手表,10點20分。

可能還沒出來?

雨勢未歇,還又隨了風。

許唐又左右晃著朝里。再等一會兒吧。

等在學校門口接孩子的家長實在太多,去往車棚的路上,易轍朝門口看了一眼,看到那水瀉不通的人,忽生出一子煩緒。

這樣沒防備的雨是蕭條冷清的,但又很神奇的,能夠引來這樣一陣充滿溫的熱鬧。

因為雨下得大,很多人都放棄了騎車,雖到了放學的時間,自行車棚依然被塞得滿滿的,易轍手挪了三輛,才勉強把自己的車推出來。他沒有打傘,渾,額上不斷有水順著碎發滴下來。他上自行車,抹了一把后頸的雨水,接著將車頭轉了一個方向。

學校有一個后門,通往家屬區,而他也并不想在此時去穿過大門水泄不通的人群。車把左右搖晃兩下,原本蹬在地上的腳收上來,車子很快加速,在道路無人的一側,逆著一旁的人流朝前去。

年躬騎在校園里,大雨從頭頂澆下,灌了滿,腳下也有不斷濺起的水花,本該是有些狼狽的場景,卻讓易轍覺得莫名爽快。下這麼大的雨,在校園騎車也不會有人管,路上的人都忙著回家,有打傘的,也有像他一樣直面暴雨的,而在他們眼中,他也只是一個著急回家的人而已。

一路都是飛騎,帶著滿的水到家,走過的臺階都被印上黑漆的一灘漬。掏出的鑰匙也嗒著水,易轍甩了兩下,又在漉漉的袖子上蹭了蹭。剛要開門,后的門卻率先打開。

看到易轍這副樣子,周慧很是吃驚。短暫的驚疑之后,朝前邁了一小步,卻又有些匆促地退回去。在踟躕的時間里,易轍先問了一句“阿姨好”。

“哎,”周慧連連點頭,“怎麼……”

周慧吐了兩個字,卻又像不知該不該說般停了下來。易轍,靜靜等著。

“怎麼自己回來了,唐不是去接你們了嗎?”

對于“你們”二字,易轍是反應了一會兒的。

周慧在看到易轍之后便有些懷疑,現在瞧見他臉上出的茫然表,更加印證了易轍并不知道這件事的猜想。

但——是沒聯系上,還是沒有聯系,周慧便拿不準了。二者意思相差太大,使得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

“那我去給他打……”

的話沒說完,易轍已經扶著扶手,一步兩階地沖下了樓。

周慧錯愕,趕忙出門,追著喊了兩聲。易轍卻像什麼都沒聽見,樓道的門打開又闔上,一聲響,隔絕了雨聲。

周慧方才的話中帶著不確定,但易轍卻從未曾像現在一樣,這麼快地做出判斷——他一定給自己打了許多電話,如果現在給手機充上電,一定還能看到他的許多條消息。他會告訴他放學在校門口等他,會告訴他他來接他,也會在最后告訴他……

我聯系不上你,看到的話,給我回個信。

為什麼剛才要跑去走小門?

易轍騎車往回趕,路上滿腦子都是這樣的一串質問。怎麼就不能往人多的地方走了?怎麼就不想被別人看了?易轍咬牙,他媽的,老嘰嘰歪歪瞎矯什麼?

車騎得太慢了,易轍覺得到學校的路突然莫名增出很長,好像還要好久才能到。瘋狂的騎行引來路人側目,他卻完全沒有注意到。最后他干脆站起來,在被大雨模糊了的視線中將車騎得左右搖擺,以一個極限的速度,掠過與他方向相反的人流。

終于快到學校大門口,大已經酸,堆積的酸開始囂,卻依然抵不過他近乎機械的作。

酸產生的原因是什麼?這道題他在今晚剛剛做到過。

剎車,停住,易轍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人。

大雨,他撐了一把黑的傘。

那是他的避難所。

易轍騎過馬路,到他后停下,許唐都還沒有任何的察覺。看著他向學校里面張時拉長的脖頸、踮起的腳,他輕輕了他一聲。

雨聲阻斷了呼喚,眼前的人沒有聽見。但在易轍要再一步上前時,很突然地,他又轉過了

“你……”許唐被嚇了一跳,再看到他這被淋了骨的樣子,有些愣地出一只手,拽上了他的胳膊,“你這是從哪來?”

一把傘,遮住了兩個人。

易轍的呼吸還未完全平復,他張了張,聲音抖著:“我手機沒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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