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燒烤的地方就在學校的西門對面，位置便利，價廉，是班級聚會、社團聚餐的常到之。

在征得唐緒的同意之后，路洪要了四瓶啤酒，他們三個男生再加上唐緒，一人一瓶。之后的宵夜時非常輕松自在，大概是因為唐緒年輕帥氣，又毫沒有當老師的架子，幾個同學和他聊起天來一點也不拘謹，什麼都敢問。

“唐老師，你多大了啊？”一個生問。

“二十九，馬上三十的人了，算一算跟你們有三個代了。”

兩個生聽了夸張地說，“本看不出來好嘛！您看著就像我們的學長。”

這話唐緒倒是還算用，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哈哈地笑著。

“那唐老師有沒有朋友啊？”

唐緒搖頭，“我單好多年。”

“咦？這不科學，像您這樣的應該是被一堆生狂追的那種啊，肯定是您眼太高了。”

唐緒笑笑，道，“我沒什麼人緣，不招孩兒喜歡。”

這話唐緒是在撒謊，唐錯知道的。

……

燒烤店里熱熱鬧鬧，服務員踏著四面八方的招呼聲過來給他們這桌端上來一盤翅。

正在和路洪他們說這話唐緒看見了，立馬住要離開的服務員，“怎麼全是辣的，我們還要了兩串。”

服務員回查看，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這會兒人太多，估計弄混了，我給你們換兩串。”

唐緒卻一擺手，“不用，直接再加兩串吧，”他看了一眼一直在那吃烤玉米的唐錯，“快一點啊。”

小曲過去，幾個人又開始拉著唐緒說話，唐緒見這些人說不吃，無奈地把翅一一遞給他們。到唐錯的時候，他在稍許猶豫之后，才拿起一串翅，用筷子把上面的辣椒刮了刮。

“估計那兩串還得等一會，你嘗嘗，應該不太辣。”

唐錯一愣，慢吞吞地接了過來。

唐錯從小就吃不了辣。

最開始是因為他那個家里本沒有什麼所謂的辣不辣，有個能塞到肚子里的東西就不錯了。后來有一次唐緒和韓智未想吃想得發，再加上也想著給孩子改善改善伙食，于是就跋山涉水去弄了兩大塊和一些佐料來，韓智未做了一大盆水煮片。不過到了最后，唐緒和韓智未就一人吃了一口。

韓智未的廚藝說不上有多湛，但那天那群小孩子卻一個個瞪大了眼睛，一面狼吞虎咽地拉著碗里的和飯，一面虎視眈眈地看著鍋里剩下的東西。那是唐緒第一次覺得，“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并不是一句貶損之言，而是一句讓人又無奈又心疼的狀況描寫。

一群埋頭猛吃的小孩子里，唐錯是個例外。他只吃了一口，之后就捂著坐在那，眼里還泛著淚。

唐緒那時已經格外留意他，見狀立馬蹲到他邊，問他怎麼了。

唐錯又說疼。

唐緒看了看他的，里面盡是潰爛的傷口，看上去有人為的，也有因為缺乏維生素而導致的潰瘍。

這哪兒能不疼呢？

當時唐緒就手去拿他的碗，說，“不要吃了，你現在不能吃辣。”

可是唐錯見他去奪他的碗，死抱著不撒手，連筷子都顧不上用就抓了一塊最大的塞到里，倔強地含著眼淚飛快地嚼著。

這一下把唐緒嚇得夠嗆，他趕摁住他的手說，“唐錯，聽話，改天我們給你做不辣的，行不行？”

韓智未也聞聲走過來，了解了況以后兩個人一起勸了他好半天，才把碗從他的手中掰下來。

再后來，唐錯跟唐緒一起生活了以后，依然吃不慣辣，或許是因為真的不習慣，又或許是因為那次吃水煮片的時候太疼，唐錯心有余悸。

那串翅唐錯只吃了一口，就捂著偏過頭，沖著旁邊一個勁兒地咳嗽。唐緒忙起，給他遞過去一杯溫水，將那串翅拿了回來，“趕喝口水沖一沖”。

待他平靜下來，唐緒才皺著眉問，“還是一點辣都吃不了啊？”

這話聽在其他人耳朵里，自然品出了那麼一點別的信息。

何眾發出一聲疑的聲音，“唐老師你跟錯錯以前認識啊？”

“嗯，”隨即，唐緒一口咬在了唐錯已經咬了一口的翅上。

“哇，我才發現，值都這麼高，都姓唐，唐老師你和我們專業之花不會是親戚吧？”一個生驚呼道。

唐緒忍俊不，“專業之花？這稱呼有意思。”說罷他睨了一眼坐得離他最遠的唐錯，“可以說是親戚。”

握著水杯的手指驀然收，唐錯的眼睛映在依然保持了大片潔的盤子上，眼波看起來平淡無奇，只稍稍現出一迷茫而已，可是卻又好似在眼眸深蘊藏著洶涌的萬千緒。

一行人回去的時候已經快十點鐘了，那時安靜的晚風吹起來格外舒服，風吹在上，覺起來就像是被誰輕輕`一般，唐錯特別喜歡。

喝了一瓶啤酒，不多，卻足以讓唐錯的神得以放松片刻。

把幾個生送到宿舍樓下，看著們進了大門之后，唐緒才跟何眾他們兩個說，“你們先回去吧，我跟唐錯有事說。”

唐錯愣住，慢半拍地看向他。倒是另外兩個漢子反應快，說了聲唐老師拜拜就勾肩搭背地回宿舍了，還嚎了兩句沒調兒的歌。

等他們走了，唐緒看著被風吹了頭發的唐錯，說，“走，換個地方說話。”

一旁有小在卿卿我我，還不，一如往日生宿舍樓下的夜晚景。

唐錯低著頭不聲不語地跟著他走，一會兒后卻發現唐緒又帶著他到了大門，他看了看手表，忍不住上前一步說，“還要出去嗎？我們宿舍十一點的門。”

唐緒停下，“肯跟我說話了？”

唐錯語塞，他也沒有故意不跟他說話啊。

還在想著，唐緒就又說，“我煙行麼？”

唐錯點了點頭。

兩個人走到了一旁，一支煙點著，明明滅滅的星火使得唐錯一時間出了神。

兩個煙圈消散在夜風中，唐緒瞇著眼睛，看似不經意的樣子，視線卻是牢牢地固定在了唐錯的臉上。

“說著不怪我，其實還是怪我的吧。”

沒有什麼遲疑，唐錯就搖了搖頭，“我真的沒有。”

唐緒努，隨意地點點頭，又狠吸了一口煙，“好，走吧。”

說罷，便抬腳往外走。

“去哪兒？”唐錯沒，站在原地問。

“去我家，我想跟你聊會天。”

唐錯的瞳孔微微放大，反應了兩秒以后，才說，“我不去。”

唐緒笑了，一只手夾著煙，另一只手揣在兜里的姿勢，配上這懶懶的一笑特別勾人。

“不是說不怪我嗎？那好歹跟了我一年多，我現在想跟你聊會天都不行？而且，不想去再看看你原來生活過的地方？”

原來生活過的地方……

唐錯被這幾個字的信息量沖昏了腦袋，一時怔愣。

唐緒補充道，“我沒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