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唐緒盯梢，陸蔚只能放棄約會，哄著小明星陪他在門口等著。小明星倒也懂事，自己在那鼓搗著音響聽歌。陸蔚花大價錢買的新車，這環繞音響的效果確實不是吹的，聽著震撼，好像每一個音符都能從四面八方揮著斧頭砍到你心里去一樣。

沒過一會兒，唐緒就出現在了陸蔚的視野里。陸蔚納悶，從車窗出腦袋去問，“你車呢？”

唐緒臉不是很好，看著跟要去跟誰干架一樣。

“他認識我的車，我怕他看見，放一邊兒了。”

唐緒拉開車門上了車，上來以后臉就更不好了，一個男人在重金屬的鼓點里聲嘶力竭地吼著，跟要用這怒吼掀了車蓋一樣，生生給他吼出一的皮疙瘩來。

“換首歌行不行？”

陸蔚知道他不喜歡這些東西，爽快地放棄了他的斧頭音樂，連切了幾首歌。小明星打唐緒上來以后就大氣不敢出，唐緒跟陸蔚不同，陸蔚是高高瘦瘦的，總是眉目間甫帶三分輕笑，典型的貴公子形象，更確切地說，花花公子形象。而唐緒比陸蔚健壯些，繃著臉不說話的時候，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覺，平白生出一些距離。這可能多跟他家老爺子的氣勢傳有關系，但是倆人有不一樣，唐家老爺子是正大明的威嚴，唐緒卻是暗帶著幾分匪氣。

小明星看陸蔚切了半天也沒切出首好歌來，主出手說，“我來挑吧。”

唐緒這才注意到副駕駛的人，在將這人和陸蔚口中的“小明星”對應上以后，他眉梢一，心中罵道，，陸蔚這個王八蛋連男的都不放過了。

陸蔚車里的歌都是搖滾，小明星弄了半天才找到一首抒的流行歌，前奏飄出來，小明星回頭問，“這個行麼？”

這首歌唐緒倒是聽過，《一`不掛》，陳奕迅的。

他點了點頭，“麻煩了。”

陸蔚看了眼歌名，樂了，怪氣地喲了一聲，“原來你好這口兒啊。”

唐緒懶得搭理他，專注地盯著對面看。小明星了手指，把歌設了單曲循環，修長的手指看得旁邊的狼一陣心。

“別盯了，剛進去這麼一會兒，且出不來呢，這種心理咨詢、心理治療什麼的，都可費勁了。”陸蔚出煙點上，又把煙盒和打火機扔給唐緒。唐緒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出來就拎了串鑰匙，連外套都沒拿，更別說煙了。

他現在確實是有煙癮，煙這種東西，著著就離不開了，幾乎是對一個人自制力最不留面的鞭笞。

他們等了得有一個小時，唐錯才出來。診所的門口有幾級臺階，唐錯是直接從最上面直接一個飛躍蹦下去的。跳下來以后，就扯了扯書包，慢吞吞地一邊踢著石子一邊往前走。

陸蔚看著馬路那面，問，“不下去啊？”

頓了頓，唐緒沉聲回答，“他不想讓我知道。”

陸蔚聞言一愣，“不是，那你干嘛來了，我們在這等半天又是在干嗎，就為了目送小朋友離開啊？”

“嗯。”唐緒靠在椅背上，可有可無地發出一聲回應。

“……靠。”

眼看著唐錯進了旁邊的地鐵站，唐緒這才打開車門，“你們先走吧，我去找那個醫生聊聊。”

“哎！”陸蔚要留住他的話沒來得及出口，唐緒就已經撞上車門，大步往馬路上去。陸蔚咋舌，“什麼病……”

一直單曲循環的歌又唱到了最后一句，小明星看著正在過馬路的唐緒，說了句，“你朋友有點帥。”

陸蔚的作停住，扭頭，“你值得更帥的，就在你旁邊。還有，我朋友是直的，你沒戲。”

小明星聽了覺得好笑，“你不是直的麼？”

陸蔚已經打上轉向上路，壞笑著彎了角，行走的話教科書再次上線，“直不直的，得看對誰啊，對你，我就直不起來。”

唐緒進了診所，沒想到在一樓就被一個小姑娘攔下了。

“先生請問您有預約嗎？”

唐緒搖頭，“家里人在這里做心理咨詢，如果可以的話，我需要了解一下他的況。”

小姑娘點點頭，拿出一個本子，“那先生請登記一下您的個人信息，我聯系一下文醫生看現在是否方便。”

唐緒在來客登記本上寫上自己的姓名電話，小姑娘接過來看了看，說了聲稍等，拎起電話撥了出去。

“文醫生，這里有位唐先生想要約您談一下一位客人的況，您現在是否方便呢？”

大概是為了讓這個心理診所更加使人神放松，小姑娘并沒有使用“患者”之類的字眼。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小姑娘又看了看本子，補充道，“唐緒先生。”

掛斷電話以后，小姑娘抱歉地朝他看過來，“非常抱歉唐先生，文醫生 馬上就要接待下一位客人，現在正在做準備，今天怕是不方面與您見面了。”手遞過來一張名片，“這上面有文醫生的聯系方式，說您改天可以提前和聯系，再同您見面。”

唐緒接過來，打量著小小的名片。

文英。

“好的，”唐緒禮貌地點頭致謝，“謝謝你。”

唐緒離開之后，小姑娘拿著本子上了樓。

“走了？”

小姑娘點點頭，將那個來客登記本遞給文英，“按照您說的，將您的名片給他了。”

文英將本子翻到最新的一頁，這是第一次在除了唐錯口中以外的地方，及到這個名字。唐緒來得比想的要早一些。文英輕輕嘆了一口氣，記下了上面的電話號碼，把本子重新遞給小姑娘。

小姑娘沒有馬上離開，抱著本子站在那問，“唐錯最近的況是不是不太好，他來的頻率高了很多。”

文英了太，“是啊，所以我也需要見一見他的家里人了。”

小姑娘贊同地點頭，“心理治療如果有家人朋友的配合，效果確實好很多。”

唐緒回到自己的車里，給唐錯打了個電話。

“在哪呢？”

聽筒中，唐錯支吾了一聲，“地鐵里呢。”

“哦，”唐緒彈掉累積的煙灰，“干嘛去了？”

“去超市買了點東西。”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發現的唐錯還在平靜地扯謊，聽得唐緒更加無奈。

“嗯，行吧，回去慢點。”

唐錯覺得這通電話有些莫名其妙，這麼長時間，唐緒還沒有這樣無緣無故地給他打過電話。

地鐵停在一站，上來了幾個人，有個帶著小孩兒的媽媽。唐錯立馬站起來，跟那位母親說，“您坐這里吧。”

那位媽媽立時連連道謝，還拉了拉小孩的手說，“哥哥把座位讓給你了，快謝謝哥哥。”

小孩拿出口中的棒棒糖，眨著大眼睛看著唐錯，笑的時候出了兩個小酒窩，和糖果一樣甜，“哥哥你真好！謝謝哥哥！”

唐錯匆忙略顯局促地擺手，“不用謝不用謝。”

被媽媽抱在上以后，小孩接著吃棒棒糖，眼睛一直卻盯著唐錯看。

地鐵上的人越來越多，唐錯看了看還在吃糖的小孩，抿了抿后跟媽媽說，“阿……”剛了一個字以后又覺得不太好，改了口，“姐姐，最好不要讓吃棒棒糖了，地鐵上人很多，來去的難免會互相到，而且有時候剎車不太穩，萬一有人撞過來或者怎麼樣，小朋友可能會到。”說著，唐錯還如圖所示一般，抬起手了自己的。

被做“姐姐”的媽媽聽了，趕笑著說，“啊這樣啊，我都沒想到，謝謝你啊，”說完，了小孩的手，打著商量的語氣同小孩講，“聽明白了麼，哥哥說在地鐵上吃棒棒糖很危險，出去再吃好不好？”

小孩似乎是糾結了一會兒，才張開，把棒棒糖拿出來舉在手上，小大人一樣說，“好吧。”

“你還有沒有棒棒糖，給哥哥一個。”

站在一旁的唐錯寵若驚，“不用不用，你吃就好了！”

小孩卻立馬翻翻自己的兜，掏出一個新的棒棒糖朝他舉過來，“哥哥，給！”

“拿著吧，喜歡你才會這麼積極地給你，今天真的謝謝你。”

小孩笑眼彎彎地強調自己的心，“是的，我喜歡哥哥。”

唐錯一時間更加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紅著臉接過來，說，“謝謝。”

小孩沒再說話，也沒說不客氣，坐在那兒盯著他看。

“哥哥你臉紅了。”

唐錯被這言無忌搞得臉上更熱。小孩卻依然不肯罷休，接著甜，“哥哥你長得真好看。”

一旁有兩個生笑出了聲音，唐錯莫名被嚇了一跳，眨了眨眼朝們看過去。那兩個生見被發現，不好意思地偏過頭，的形狀卻因為憋笑變得有些奇怪。

結果唐錯在下一站就慌慌張張地下了車。他站在陌生的站臺上目送地鐵離開，手里還握著一枚棒棒糖。

在人世間所能聽到的最崇高的贊歌，就是從孩子的里發出來的人類靈魂的喃喃的話語。地鐵飛馳而去，唐錯的腦海中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好像是雨果說的。

可是這樣的無心贊，卻讓他無所適從。

唐錯垂下頭，在四周熱鬧的人群中，他的背影顯得無力而孤獨。他了，將棒棒糖收進了書包最小的夾層，仔細地拉好拉鏈，靜靜迎接下一班地鐵的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