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欄江月》第15章 澆花
次日一早,岑靈將前院飯廳端來的白粥小菜放在桌上,又去徐風堇起床,誰想屋竟然沒人,岑靈疑:明明出門前還睡得正香,這會兒怎就不見了蹤影?
他又去院里找了一圈,沒見到徐風堇,卻見到哭喪臉的程喬。
岑靈忙過去問:“程喬哥,見到阿堇了嗎?”
程喬聽見這名字就不出好氣,吹胡子瞪眼地:“這幾天我跟你住,他去照顧王爺起居了。”又道:“他會做什麼,我們家王爺還著傷,他若是照顧不好,他擔待得起嗎!”
徐風堇是擔待不起,所以蹲水槽旁舉著昨天那破扇給自個兒扇風,灶上煎著草藥,他在南館雖說有人照顧,但煎個藥這種小事也不在話下,扇著扇著還自故樂起來,昨天本是一時興起,只想讓沒事逗弄人的趙王爺吃點甜食,親兒手這事兒在南館稀松平常,聽說趙郁也是個久經沙場吃喝玩樂的,該是不會放在心上,誰想對上時,趙王爺立刻繃,煞白的臉上姹紫嫣紅,好不彩。
徐風堇把藥渣撈出,端碗進屋,今日趙王爺依舊看的昨天那本經文,只是從床上,挪到了木桌旁,見徐風堇進來,沒顯尷尬,翻書品茶,面如常,才翻了一頁,只覺手邊的香茶被人換了刺鼻的湯藥,趙郁瞥了一眼,安然自在。
徐風堇道:“王爺,該喝藥了。”
趙郁并未像昨天那樣抗拒,笑著說:“多謝王妃,先放涼了再喝。”又道:“說了私下免你規矩,坐吧。”
徐風堇也沒客氣,坐在木桌對面,一瞬不瞬地盯著趙郁,要等他把藥喝了,兩人誰也沒,耗了半個時辰,趙郁修長的手指了碗沿兒,對徐風堇道:“有些涼了,麻煩王妃幫我去熱熱如何?”
那自然是要管,徐風堇隨他折騰,端出熱了熱又坐回來盯著趙郁,趙王爺看書極慢,一頁一頁翻得徐風堇直犯困,他今兒個也不能提勺就喂,趙郁沒說不喝,只是要稍等一會兒,這一會兒,有長有短,生生讓他客氣有禮地耗過了晌午。
午飯是廟祝送來的,趙郁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對徐風堇說:“王妃出府幾日,怠慢了功課。”
徐風堇還當他忘了這茬,撕了塊白面饅頭沾點白菜豆腐湯塞進里,含含糊糊地道:“王爺傷重如此,我怎學得下去。”
趙郁道:“王妃心系本王,著實人。”
徐風堇接話:“哪里,是王爺護我在先,我最應當為王爺分憂解難。”
趙郁笑笑,立刻道:“辛苦王妃,本王眼下就有一憂慮,不知能不能解?”說著將那本看了兩日的經書遞到徐風堇手邊:“本王這兩日不知為何雙眼干,疲累不堪,估著,是為了保護王妃,傷得那一下太重了。”
徐風堇彎著眼睛道:“王爺是有什麼吩咐?”
趙郁道:“也是不難,不知王妃可否讀書給本王聽?”
徐風堇聽到讀書就開始頭蒙,他道:“王爺是高看我了,我雖然聰慧過人,識字極快,但也看不懂經文啊。”
趙郁細心道:“無妨,王妃不認識的字,本王教你。”
徐風堇瞥了眼湯藥道:“那王爺的藥,是喝還是不喝?”
趙郁爽快:“自然要喝。”
這也算是換,吃過飯,徐風堇便有模有樣地捧著經書給趙郁讀,只是他十個字里有九個半看不懂,邊讀邊問,漸漸局勢一轉,就變了趙郁讀給他聽。
春困夏乏,炎夏雖還未到,但有趙郁低低的在耳邊念經,還是讓徐風堇困得眼皮打架,他盯著桌上的那碗湯藥只覺得大腦漿糊一片,最終架不住,趴在桌上找周公撲蝴蝶去了。
趙王爺單手拿著書卷,將那碗經歷漫長等待涼的藥端起來,走到院外環顧四周,見青板小槽旁有幾株小花,便一腦將褐藥湯子全數倒進土里,沃土壤,增加養分。
徐風堇一覺醒來,已過申時,他晃晃麻木手腕,見桌上只留空碗一支,便問早已經挪到床上看書的趙郁:“王爺把藥喝了?”
趙郁說:“自然。”
徐風堇想來趙王爺這麼大人,也不會為了不吃藥而耍心眼,當下就信了,如此三日過去,徐風堇半夢半醒地學完一本經書,卻發現平常煎藥的水池旁開得艷小花,莫名枯敗。
他心道:奇了怪,這個時節院落周圍的花木繁盛,生機,草藤葉恨不得攀爬到水竹桿兒上好一番纏綿悱惻,怎還會枯死?
徐風堇蹲在地上琢磨,起地上的潤土壤,湊到鼻子下面聞了聞,“噗”地笑出聲來。
又過一日,趙王爺照舊聲讀書,那嗓音溫溫潤潤像塊上等玉石挨著心口,熨熨的煞是舒服,午后日頭從茅舍竹窗照進來,徐風堇趴在桌上將要昏昏睡時,狠狠掐了一把自個兒的大,疼得他差點出馬腳。
趙王爺嚴謹,徐風堇趴下將近一個時辰,他依舊不不慢緩緩讀著,可苦了徐風堇的大,不用看怎樣景,無論如何也是青紫一片。
這仇徐風堇記在心里,想著趙郁再是周,一個時辰也該夠了,他靜待趙王爺起,將人抓個現行,再嘲他不如三歲孩。
想想疼也不覺得疼了,側耳聽聽靜,趙郁終于拿起了藥碗,徐風堇本想等他出門跟上去,卻聽“咕咚咕咚”幾聲,湯藥下肚。
他猛地坐起,只見趙郁正皺著眉頭著角,見他醒來,一臉驚訝:“王妃今日怎麼醒得這麼早?”
徐風堇裝睡許久,站起盯著藥碗,跺著又疼又木的雙,皮笑不笑地說:“王爺為了逗我,也是煞費苦心。”
趙王爺一臉無辜:“本王好好教王妃讀書認字,怎麼又變逗你?王妃可不要隨便冤枉好人。”
徐風堇轉頭要走,趙王爺從懷里掏出幾個小巧瓷瓶,站起來到他手上,忍笑道:“王妃才醒來就如此神,也不知是如何提神,這都是些活化瘀的藥,是本王特意找廟祝要來的,不知能不能用上,王妃暫且拿著。”
徐風堇咬著后槽牙謝過趙郁,一瘸一拐地走出茅舍,路過水池旁又瞥了一眼那幾株枯死的野花,順手撿起爐子上的扇搖了搖,他怎就忘了趙郁會養花?將煎藥水槽旁的花澆死,果然是刻意釣他上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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