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欄江月》第20章 做魚

岑靈怎麼都覺得徐風堇是誤會了趙郁,次日一大早去外宅的廚房要了條魚,拎到院里,讓它在水盆里游來游去和徐風堇大眼瞪小眼,徐風堇蹲在地上道:“說你傻你就真的傻起來了,你信不信,我今天待趙郁一分好,他立刻還我十分二十分。”

岑靈隨他蹲在地上:“為,為什麼?”

徐風堇道:“因為他心眼小啊,我那日見到了他的窘態,他讓我自覺認錯還不夠,還得讓我覺得大錯特錯,心中懊悔不已。”

岑靈想了想,小聲說:“照阿堇之前跟我說的,你爬上王爺的床去逗他……那,那就是你錯了啊……”

徐風堇斜乜道:“你是讀書讀傻了?”

岑靈低頭說不出話:“可,可是……”

“可是什麼?我先前是有不對,但他也不能拿假意逗我真心,我不管他是有意無意,但他憑白撥我這幾下,就是不行,換做是你,是不是就要死心塌地了?做人是得善良,但善良是善良,傻是傻,?就算是主仆朋友也得真誠相待,他都不真誠待我,我就要風風火火地為他賣命?若說他把我從李思達手上救下來,那也本就是個易。”說著拿起一旁的搟面杖:“我猜他待會知道我要親自下廚,定會過來幫忙。”

岑靈問:“為什麼啊……”

徐風堇站起來,瞥了岑靈一眼:“因為他得讓我承他的恩,念他的好,你說他是個好人嗎?他是,因為你挑不出他的錯來,你說他是個壞人嗎?他也是,因為他從始至終,都未真心待你。”

岑靈跟著站起來,果然看見趙郁進門:“所以阿堇你又要和王爺......”

徐風堇搖頭:“我斗不過他,便不和他斗了。”

但我想看看,他這樣一個人,是不是也有真心,若是真心換假意,不知道假意能否變真心?

趙郁經常喂魚,庭池錦鯉,金鱗玉萃, ?一把魚食下去,擺著薄紗扇尾簇擁而來,可他卻從未殺過魚。

此時徐風堇拿著搟面杖,氣勢十足,盆里的魚估也知道大限將至,用盡渾力氣翻,趙郁后退幾步,問道:“王妃是要將它敲暈?”

徐風堇看似經驗老道,挽了挽袖,揚起手中的木杖就是全力一擊,盆當即水花四濺,趙郁只覺臉上一涼,還是沒能逃開命運的安排,他臉,見徐風堇又照著魚頭猛敲幾下,弄得自個兒滿是水,狼狽至極,不笑笑,也不知他是故意傷敵八百自損一千,還是確實沒有章法。

該不會是前者,徐風堇聰明機靈,怎會用這麼個傻辦法?趙郁想著,拿出一塊方巾,遞過去。

徐風堇撈出河魚一陣手忙腳著脖子湊到趙郁跟前:“王爺幫我,我拿不住了。”

,確實不穩,趙郁只得讓他抬頭幫他臉,又問:“王妃想怎麼做這條魚?”

徐風堇眸熠熠,仰著笑說:“王爺記不記得,我才進京那日跟你說了道菜?”

方巾過眉鋒,趙郁讓他闔上一只眼睛:“記得,那不是王妃編來逗本王玩兒的?”

徐風堇吐吐舌尖:“怪我那時不懂事,不過我既然能說出來,估也能做出來,但味道不能保證,若是不好吃,王爺可別嫌棄。”

趙郁道:“自然不會嫌棄。”又見他臉頰著一片明魚鱗,便輕輕幫著起來,指腹紋路過凝脂,明明只是開闔之間,卻莫名覺樹靜風止,時間滯停,兩人目撞到一起,又不慌不忙地同時錯開。

徐風堇說:“王爺要不要和我一起做魚?”

“好啊,但本王從未下過廚房。”趙郁將手挪走,指腹上還沾著那片帶有溫度的鱗片。

徐風堇單手扣著魚鰓,用手背胡的臉頰,瞇瞇眼道:“我教王爺。”

宅廚房空了許久,徐風堇多與趙郁同桌吃飯,即便趙郁不在府上,也是外宅的廚子做好,給他送來。

砧板上放著兩斤沉的河魚,先得刮鱗去鰓,還得開膛破肚,徐風堇今個兒穿了一件月白長衫,岑靈怕他弄臟裳,特意去外廚取了件襜,又遞給他一把彎月小刀,待安排妥當,跟著程喬到門外守著,只留下趙徐二人,對著條白眼死魚,不知從何下手。

“你不是會做?”趙郁問磨刀霍霍卻遲遲沒有下手的徐風堇。

徐風堇道:“做是會做,但從未這樣由里到外地收拾過它。”

趙郁道:“那當如何?不如找廚子過來......”

“不行不行。”徐風堇說:“我創的菜式自然要我親自手。”隨后一副視死如歸,將刀刃反勾鱗片,說道:“王爺離遠一點,不要弄到上。”

趙郁退后幾步,又見擺在一旁的襜說:“先把襜系上,免得弄臟。”

徐風堇剛擺好架勢,騰不開手,便說:“王爺再幫我一次如何?”

趙郁遲疑之間,徐風堇已經起手來,“”幾下,鱗片紛飛,趙王爺見他不管不顧,又猶豫一會兒,拿過襜環住那抹細腰,打了個結。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說是一起做魚,徐風堇哪能讓趙王爺自個兒站在一旁閑著?

磕磕絆絆得去了鱗,又拿起剪刀破了肚,取出滿腹雜碎,算功了一半。

徐風堇那天隨口胡謅,一時竟想不起怎樣用料,灶臺上的瓶瓶罐罐應有盡有,還用桃花箋寫好名字,他端著個小碗走到趙郁旁,厚著臉皮問:“我那天是怎麼編排的呀?”

趙王爺記好,邊笑他記不住自己的謊話,邊幫著挑揀香料。

“你那天還說要腌制半月。”趙郁拿了兩片香葉放到徐風堇的小碗里。

徐風堇道:“這就省了吧,眼看到了盛夏,腌制半月不得臭了嗎?”

趙郁道:“你也知道會臭?欺負本王不懂廚藝,便滿口胡謅,不過本王聽說,腌需放許多鹽塊風干,也能不腐。”

徐風堇道:“趕明兒到可以試試,不過王爺口淡,能吃得下嗎?”

趙郁又取了兩粒草果蔻:“那就要王妃想辦法了。”

徐風堇道:“若真做出來,我便裝一碗水放在手邊,王爺想吃,我就夾一塊涮涮,再放到你盤里。”

趙郁去灶臺對面的木架上取來一壇杏花酒,笑道:“王妃若直接喂到我里,豈不就就照顧三歲孩提?”

徐風堇查點香料,隨意道:“喂到里,那也不是不行……”

話音落下,趙郁那邊突然沒了下文,徐風堇也猛然覺得不妥,一時廚房竟然安靜下來,不過是閑聊兩句,細細琢磨卻有異樣。

徐風堇將魚改刀,重起了個話茬:“王爺口味挑剔這樣,本就如三歲孩提。”

“讓王妃見笑了。”趙郁把甜香杏酒倒淺瓷壇里,讓他將魚放進來味。

徐風堇問:“王爺真的不喜歡各味?不管是酸甜苦辣,都要比淡而無味來得強吧?”

趙郁道:“無論是酒佳肴還是景,都易讓人沉淪,放松警惕。”

徐風堇又問:“王爺曾經沉淪過?”

趙郁倒沒瞞著緣由:“本王曾經很喜歡一味糕點,每日都要吃上兩塊,卻一時大意被人投了毒,險些了喪命,自那之后,覺得寡淡也好,清清白白,有丁點異味都能辨別出來。”

徐風堇了然,點火燒油,將香料下鍋。

晌午趙郁便留在宅吃飯,桌上端端正正擺了一盤賣相并不出的黑河魚,趙郁難得疑:“本王幫你算著時間,該不會焦啊?”

徐風堇嘗嘗味道,搖頭道:“并不是焦了。”

趙郁:“那是?”

徐風堇正經道:“是香料放多了,太重,但味道還是不錯。”怕趙郁不信,又說:“王爺為吃飯這事兒謹慎多年,我有分寸,自然不會開玩笑。”

趙郁便也夾起一小塊放進里,抬眸道:“果然是味道重了。”

徐風堇讓岑靈拿進一碗清水放在手邊,夾了一塊規規整整的蒜瓣,涮了涮,放在趙郁盤里:“咱們改天再試試如何?可以放些香料,想來味道會好。”

趙郁道:“隨王妃喜歡。”

徐風堇又道:“這也算我和王爺一同完的菜品,不如取個名字吧。”

趙郁想了想:“墨香料燉河魚?”

徐風堇一臉嫌棄:“虧了王爺還飽讀詩書呢,怎麼一點都不雅致?”

趙郁:“哦?那王妃的意思?”

徐風堇咧一笑:“這道得《堇郁良緣》徐風堇的堇,郁王爺的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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