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欄江月》第24章 對賬

前些日子還說自個兒是吃不吃的主,一轉臉就忘到了后腦勺。

趙郁對他笑,他便笑。

趙郁冷著臉不知怎麼應對,他更是笑。

徐風堇也不知哪學來的世之道,能進能退,沒臉沒皮卻又知點到為止,想來是在南館客人見多了,對人心拿有度,不讓自己吃大虧,還得想法子賺錢還賬。

趙郁倒了杯涼茶,特意提點他別忘了自個兒的本,想讓他知難而退,于是親自教導:“若是有人待你不好,你該對他更差才行,不然便是你心照明月,明月照渠,人要有氣節,不可把自己活得太低。”

這話倒是和他恩公說得又有幾分相似,徐風堇咬開廚房送來桃穰,滾燙稠香的桃漿迸進口中燙得他直在邊扇風,隨手拿起趙郁的茶碗喝了兩口,才道:“那是對旁人,王爺是我的意中人,怎麼一樣。”

趙王爺便道:“全都是人,有何不同?”

徐風堇道:“當然不同,我剛認識王爺時,你給我下套我全都要找補回來,如今我喜歡王爺,王爺便是我心上人,你若再給我下套,我心甘愿地往里跳,王爺如今做什麼我都覺得好,你對我笑,我便開心,你冷臉不悅,我便想方設法讓你笑。”

趙郁問:“那豈不是很累?”

徐風堇說:“不累啊,一看王爺就沒過真,若是哪天,我心上人因為我的一言一行喜悅高興,那可是天大的事。”

趙郁問:“王妃曾經喜歡過誰?”

徐風堇道:“沒有啊,王爺可是第一個讓我噗通噗通小鹿撞的人。”

趙郁見他毫不掩飾,又問:“那你怎了解的如此清楚?”

徐風堇道:“花柳深全是****,我見得多,自然就懂得多。”說著一臉壞笑,前傾,險些趴到桌子上:“這的,可難了,不過既然我與王爺親了,我便發發善心,親力親為地教教王爺如何?就先從床笫之......”

趙郁眉角,挑起折扇,擋在他紅之上:“王妃不是讓我幫忙整理清單?”

徐風堇連連點頭:“王爺同意了?”

趙郁為了阻止他天化日朗朗乾坤在郁王府的院子里大談床笫之歡,只得說道:“我只告訴王妃一些簡單事宜,其他還要你親力親為。”

“那是自然。”徐風堇目的得逞,一搖一擺地跟著他了書房,心大好。

婆娑月影,夜半床前,趙王爺躺在屋里有的睡不著覺,他起走到門口,踹了兩腳睡倒在地的程喬,程喬迷迷糊糊地睜眼道:“爺?”

趙郁垂眸問他:“六王爺的信什麼時候能到?”

程喬抓了抓腦袋:“不是昨個兒才寄出去嗎,怎麼也要一個月......”

趙郁微微蹙眉,也覺得自己問了句傻話,瞥了眼程喬嫌棄道:“守不住夜就回你屋里去睡。”

程喬連忙起:“守得住守得住,爺您是睡不著?要不我給您點上安神香吧。”

趙郁道:“不必了。”

程喬角的哈喇子說:“爺,您是為了徐風堇罷?我也覺得他壞的,還總欺負我。”

趙王爺聽他這麼說,一時來了興趣:“欺負你?為何欺負你?”

程喬告狀:“因為他照顧不好王爺,我瞧他不順眼,他知道后就來我面前晃,怎麼趕都不走,氣死個人。”

趙郁覺得可樂,這事兒是徐風堇能做出來的:“還有呢?”

程喬道:“還,還有什麼?”

趙郁走回花廳,示意他倒茶:“徐風堇還怎麼欺負你來著?”

程喬一聽,以為自個兒主子要幫著出氣,趕編排一通,結果說來說去都沒什麼出格的,全是些逗弄孩稚把戲,程喬說完又哼道:“在山上時我與岑靈同住,他說了許多,說在世人眼里,子全是賣又賣藝的,其實不然,子也分許多種,他們南館也有只賣藝不賣的,岑靈便是,徐風堇也是,聽說以前是能親能的,最近幾年誰若他,他便手打人。”程喬篤定:“所以別看他面上那麼浪所謂,但心里肯定不是這樣,我覺得他就是個紙糊的假老虎,專門欺負奴才這樣的老實人,爺一定要想法子嚇嚇他,再他的銳氣!幫奴才出氣!”

假老虎?趙郁瞧著程喬輕笑兩聲:“你若當他是假老虎,便自個兒去揭穿他的假面目。”

程喬又道:“可他雖然是個假老虎,但他是個真狐貍啊!奴才斗不過他。”

趙郁撇了撇茶末:“你斗不過,本王就斗得過?”

程喬驚道:“爺這麼厲害,怎還會斗不過他?他還能反了天他!”

趙郁將茶放下,退避了氣得神抖擻的程喬,躺回床上,繼續犯難:這事兒,到底該如何分辨真假?

原定七月初三外藩世子進京,如今突然傳來消息,說是要提前兩天,所幸徐風堇手腳麻利,將宴客事宜安排妥當,此時閑暇,拿著賬本溜達到書房跟趙郁對賬。

這事兒本不到他兩,派人給賬房理就行,可偏偏徐風堇咬定了趙郁要他親力親為,凡事不假人手,還事事拽著趙郁。

“酒蟹十壇,羔羊六只,梅鹿三品,熊掌一雙。”趙郁坐在窗前看書,徐風堇站在書案前將賬目讀給他聽:“銀金盞二十支,翡翠食屏二十套,饕餮玉盤......”還沒讀完,趙郁便站起來,走到徐風堇后,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笑道:“圈圈玉盤所為何?”

徐風堇睜眼胡編:“哪有圈圈玉盤,明明是饕餮玉盤。”

趙郁拿起硯上長毫,蘸了蘸淡香墨,將筆遞到徐風堇手上說:“王妃將這兩個字再寫一遍。”

徐風堇本想在宣紙上胡畫幾筆,轉念一想,又道:“這兩個字筆畫太多,我怎麼都寫不會,不如......王爺手把手地教我如何?”

手把手?還未等趙郁拒絕,右手腕已經被徐風堇拽起來覆到他握筆的手背,徐風堇嘿嘿一笑,認真道:“王爺這樣教我,我肯定謹記于心,連做夢都得反復回味,絕對忘不掉。”

趙王爺見徐風堇睫下灑出一片碎影,怔了怔,他高出徐風堇許多,這會兒像是將人困在懷里,眼下也不知是走是留,便一筆一劃地握著徐風堇的手寫了起來,怕他記不住,還在他耳邊溫溫潤潤的拆字教著。

趙郁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徐風堇哪里還有心思認字,耳邊帶著溫熱氣息,搔得他腔里那頭小鹿再次不管不顧地橫沖直撞,趙郁寫完便要離開,卻被徐風堇猛地轉,勾住他的脖子,控訴道:“王爺剛剛又在撥我。”

趙郁頭一次見這麼蠻不講理的:“不是你讓我教……”他話音未落,已經被徐風堇堵住雙,綿舌尖僅是在薄上勾挑一番,便反手拿著賬本轉離開,活像個調戲純良公子的土匪流氓,親一下便跑,卻沒掩飾住了步調的心跳聲。

趙郁抬手潤雙過窗戶看著徐風堇又蹦又跳地出了院門,像是親他一口,真的開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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