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端》第16章 第十一次循環(二)

小哥是外地人,對這附近都不, 還是李詩想起來附近有個大的公園, 這種郊外的公園監控會比較, 于是兩人決定先去那兒藏一藏,再見招拆招。

因為小哥難得發了火,李詩這一路上就有點蔫蔫的,沒有再主提起有關公車的事, 腦子里卻一直還在想著那輛車能不能得救的事兒。

正如小哥所說, 大概由于死了太多次,已經死的有些“麻木”了, 也漸漸習慣于這樣的“循環”, 潛意識里已經覺得能不停“死而復生”是一種天經地義的事兒, 沒有更深層次地思考過如果循環停止了該怎麼辦, 如果不能再循環怎麼辦。

但是肖鶴云不同,肖鶴云還沒循環幾次, 而他循環的那幾次,還“李詩”這個同伴互相依靠,那種眼睜睜看人去死和無論如何都無法結束的絕并沒有完全影響到他。

而他的格,決定了他比起“救下全車的人”, 更傾向于“我自己掙這個循環”。

這種觀念上的差異, 在兩人終于在僻靜的地方開始“聊聊”時, 表現的越發明顯。

“現在最好的局面, 就是我們的循環停止了, 睡一覺起來就是明天。公車出事也好, 沒出事也好,與我們無關。”

小哥嘆口氣,心累地說,“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遲早面對我們為什麼會知道炸彈在車上的質疑,畢竟我們不能永遠關機,或者永遠躲起來。”

聞言,李詩下意識地辯駁:“但如果警方因為我的報警功的破獲了這起公炸案,就會弄清楚炸的原因、是什麼,以及罪犯的份。如果他們和上次一樣選擇全網通報的話,我們就能得到這些原因和線索……”

“你說的這種可能,是最好的可能。先不提警方能不能盡快破獲案件、會不會全網通報,你這件事變好事還得有一個前提……”

小哥苦笑著,“只有我們真的會重新循環,這些線索對我們才有用。”

【但你愿意再進循環嗎?】

這麼殘酷的話,他沒說出來。

可李詩一看他的表,就懂了。

于是越發沉默。

“還有一種可能,是警方沒有破獲案件,循環又繼續了……”

小哥被鏡托著的鼻梁,無力地說:“那我們從這一站下車,除了提心吊膽,一點意義都沒有,這些時間等于被浪費了。”

“我以為你下車只是因為不想再被炸一次,再加上我也害怕那種瀕死的,所以我選擇下車報警,但這不代表我不想管這件事了。”

李詩直到這一刻,才發現了和同伴之間真正的分歧:“如果我沒報警的話,如果你不是想找線索,你下車準備做什麼?”

“什麼都不做。”

小哥聳了聳肩。

“我原本的計劃,是想先下車,然后在被警方傳喚后用‘到站下車’的正常理由搪塞過去。如果這件事過去了,以后又不循環了,這件事就跟我們沒關系了。”

他說,“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太‘茍’了,但是你也看到了,車上有一個炸彈和不知道有多個的恐怖分子,這種事本都不是我們這樣的普通人能解決的。我們死了這麼多次,也盡力了!”

“如果我們這一車人都注定是要死的,那我們逃出來有可能是老天開眼,也有可能是閻王爺打了個盹兒,無論是哪一種,人要珍惜機會,我們不是真兇,我們沒必要為救不下所有人懷有負罪……”

“可是我對你懷有負罪。”

李詩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侃侃而談。

“因為對你的負罪,我甚至不敢再拉任何人下車。”

小哥臉上原本滿不在乎的表一頓。

地公園里,安靜到連蟲鳴鳥都聽的清清楚楚。

一群掠空而過的飛鳥穿過他們的頭頂,從高空中送來微弱的鳴聲,天高云闊,襯得孩越發小,可的聲音,卻又是那麼清晰有力。

“雖然你從來沒埋怨過我,可我卻一直在疚。”說,“我為了逃開那個令人窒息的地方把你不管不顧地拉了下去,雖然你說我在某種意義上救了你的命,而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可已經十幾次了,我知道……這種‘活法’,生不如死。”

“你……”

小哥看著這個孩,半天開不了口。

“是我把你帶進這個地獄的。是的,這一車人的命也許都和我沒有關系,可你的命現在已經跟我有關了。”

依然用一種“強勢”的態度撐著自己,就如同無數次瀕臨崩潰又重振神時那樣。

“我曾經也想放棄過,那時你和我說,你想想你的父母……”

看著小哥,看著他臉上的每一個細節,似乎想用這種方式把他記住。

“我沒想我的父母,我想的是你的父母。”

“我的父母知道我可能出了事,難過的想跳樓,我的爸爸接到電話就上了高速。我媽媽說,什麼東西都沒有我的命重要。那麼,如果你的父母知道我讓他的兒子了這樣的苦,他們會痛苦什麼樣呢?”

“這些都是罪,是我犯下的。”

被人用這樣的方式看著,耳邊響著這樣的話,小哥半是半是狼狽地低下頭。

“你說的一切我都明白,你所有過的期盼我全期盼過,你試想過的可能我全都試想過,你下站回歸正常生活的嘗試,我也嘗試過。那個我拽著你下車的時刻,我也曾你一樣,想著也許這就是最后一次,但事實證明,老天爺就是不肯放過我。”

的眼睛里慢慢沁出一眶眼淚,眶滿后,淚水便沿著的面頰流了下來,靜靜的劃過下,落到了地上。

“我知道不停回是什麼樣子,也知道孤軍一人斗又看不到結果有多絕。我比你多‘死’過五次。如果循環有次數,我可能比你先消失,所以我得在我消失前,嘗試更多的可能。”

“我知道你很害怕,你什麼都不想管了……”哽咽著,卻努力想出笑容,“我,我都明白的。”

肖鶴云坐在長椅上,看著面前的小姑娘一邊流淚,一邊微笑的樣子,像是一下子了電,四肢百骸都跟著酸了起來。

繼而充斥心頭的,是難以言喻的愧。

是的,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他那些佯裝年人的,那些高高在上仿佛理所應當一般的解釋……

其實都只是為了掩蓋他的“恐懼”。

“所以,我不能勉強你繼續試下去,你可以離開的。”

李詩指了指不遠的那條路,接著說:“如果警察真找到了我,我不會說出你,我經歷過兩次問訊,我知道該怎麼回答。而你,只是一個看我下車時神不太對勁的好心人,你可以搪塞過警察,然后去過你自己的日子。”

“剛剛走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想過了,如果我們能每次都在沿江東路站下車,即使我們不能逃過循環,每次都要上車,可你還是可以到站下車的。”

“這樣,至……至你不會每次都到死亡的痛苦了。我會留在車上繼續尋找真兇,想辦法讓車子不再炸,想辦法讓警察抓到兇手,而你下車以后,可以隨便去做些什麼,遠離這些痛苦……”

說著分離的話時,并沒有難過的表,好像能用這樣的方式讓同伴逃離痛苦,是真的“如釋重負”,甚至語氣都變得輕松起來。

“我看過不這樣的科幻電影,那些電影里的主角最后都得到了圓滿的結果。那些主角里,有的在同一天循環,枯燥又痛苦,但是他用那些時間自學了鋼琴,自學了跳舞,自學了許多許多有用的東西,他的每一天都是不一樣的;有的用那些時間去彌補自己的憾,去做不敢去做的事兒……到最后掙循環時,他們都了很好的人。”

說,“我覺得,時間的長度也許不夠了,但只要寬度夠了,應該也不算太差的人生。”

肖鶴云抿著,呼吸忽長忽促,膛隨之起伏。他原本逃避著李詩太過清澈的目,現在卻本移不開眼。

這個上那些之前還讓他“詬病”的天真,現在卻是如此讓人驚心魄。

那些天真是的武,也是的鎧甲,讓肖鶴云潰不軍。

“我會努力的,我會努力找到真兇、努力協助警察,努力讓我們掙這個循環。你不用擔心我,也不必因為道德束縛覺得必須要留下來幫我,你就當不認識我,在該下車的地方下車……”

“因為這件事的最初就和你無關,是我本該獨自面對的事。”

李詩臉上的眼淚已經被風漸漸吹干,甚至看不出哭過的痕跡。在一個并不太悉的人面前說出這麼多心話是令人恥的,所以的臉上時不時也會的表

但是還是勇敢地說了。

來的時間也是時間,你可以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去做你想要做的事,不要放棄。也許和那些電影一樣,突然有一天,我功了,或是老天開眼了,你就不再循環了……”

出一抹人的笑容。

“希到了那個時候,你也已經變和那些主人公一樣好的人。”

小哥定定地,沒有說話。

“那,那該再見了?”

大概是覺得自己把小哥說懵了,不好意思地鼻子,向著小哥出右手。

“祝你好運,也祝我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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