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劈棺》第7章

☆、第七章

他將賀敏之的名字嵌下聯,但又加風月二字,頗有些調笑輕浮。

賀敏之垂下頭,看不清表,文帝微不悅之,太子已重重哼了一聲。

檀輕塵神不變,笑道:「皇兄方才說探花對得好,自然是想賞些好玩意兒了,臣弟自然要先為探花郎賀一番。」

文帝忍不住笑道:「十四弟說得是,賀敏之,你想朕賜你些什麼?」

賀敏之眼睛一亮,燈下粼粼的閃爍:「皇上當真?」

文帝很喜歡他這種天真神態,溫言道:「君無戲言。」

賀敏之道:「臣自家貧,上有老伯,下有弟,在靖無立錐之地,懇請皇上賜我一所宅子吧!」

四座皆驚。

文帝也怔住了。

這位新科探花,不說視金錢如糞土,起碼也該有些文人的清高和傲骨,皇帝給他天大的面子,他卻落地要錢,張口就求一個宅子,真真是令讀書人蒙

龔臨的眼神已經藏不住蔑視,宋君博面有憂慮。

檀輕塵笑得有些狡詐有些快意。

靜默中,賀敏之又瑯瑯道:「賀敏之謝恩!」

竟是怕文帝不答應,敲轉釘腳的催促著應允。

宋君博心中嘆了口氣,只怕賀敏之的仕途從此斷送,不由替他可惜。

文帝略一思襯,卻微笑了,揮手道:「這件事,徐延你就挑個時間為賀敏之辦了吧。」

賀敏之大喜,文帝招呼眾人舉杯。

宴席重新熱鬧起來。

傅臨意若有所思,輕聲道:「老十四,這小子的言行舉止很像一個人。」

檀輕塵心跳了一拍,問道:「像誰?」

傅臨意嘿嘿一笑,手腕一翻,一杯酒直倒,聲音裡有幾分悉世的苦:「你十一哥雖不,卻也不傻,否則也早跟九哥一樣,到涼州朔邊,一輩子不得回靖了。」

檀輕塵嘆道:「你喝醉了。」

傅臨意淡淡道:「是啊,我原說的就是醉話。」湊到他耳邊,聲音直心底最深:「賀敏之,像足了你。」

檀輕塵微笑道:「我哪有那麼市儈?」

傅臨意自斟自飲:「市儈是假,示弱是真,這麼一番做作,你瞧瞧這滿殿,還有誰會把他放在眼裡,刺在心上?」

笑容裡有說不出的譏誚:「咱們的皇兄仁厚,不怕用人,卻只怕用沒有弱點的人。老十四你要是連這個都看不出,我就吞了這酒壺……」

檀輕塵看著杯中琥珀似的杏花醇,十一哥想得還是簡單了,賀敏之用意只怕不止是示弱,大哥看他的眼神頗有些古怪,看來另有蹊蹺。

輕啜一口,到醇厚馨香的酒充滿口腔,下咽,賀敏之這個人……如果把他的面一層層都撕開,一定有趣得很。

正暗自琢磨,只聽傅臨意在耳邊問道:「老十四,你累不累?」

檀輕塵與他輕輕杯,笑道:「十一哥不累,我怎麼會累。」

傅臨意搖頭:「我怎會累呢,我只需癱平了使勁糟踐自己就完了,你呢,又要韜養晦讓人捉不住把柄,又要時不時點兒鋒芒讓人芒刺在背,沒見太子那張小白臉都被你憋青了嗎?你不累誰累?」

檀輕塵又喝一杯酒,承認道:「我是累,卻沒有十一哥苦。」輕拍著傅臨意的手:「方開謝,多好的名字,這朵牡丹一開,香滿都城。只可惜方家卻看不到十一哥的好,太子似乎要與方尚書結個親,方開謝明年滿十七,大概要嫁給太子當側妃了。」

傅臨意放下酒杯,凝視檀輕塵。

良久,兩人的眼神都轉了溫暖,相視一笑。

傅臨意喃喃道:「確實喝多了,喝多了話也多,不過這麼一聊,倒舒服很多,老十四,咱們原是一藤上倆苦瓜,哈哈。」

檀輕塵一笑,斟滿酒:「也就跟十一哥,才能說說心裡話。」

席終已是亥初時分,賀敏之從東華門出宮。

剛出宮門就看到一個人影靜靜立在路邊一株柳樹下。

在春風中輕卷起,這個人卻如一把出鞘名劍,孤直拔,雖還是年,已經然有了宗師風範,淵停岳滯,勢如江河。

一看見這個人,賀敏之只覺得心也安了,神也定了,笑著跑過去:「十三!十三!」

笑容像純白的花,肆無忌憚的綻放在春夜。

檀輕塵和傅臨意正一起走出東華門,看到賀敏之走向聶十三,不停下腳步,卻見聶十三目掃來,冷酷鋒銳似夜中一記刀,傅臨意打了個寒,驚道:「這孩子是誰?什麼眼神!」

檀輕塵遠遠致意,笑道:「他就是賀敏之的弟弟,做聶十三,再有幾年,想必就是武林第一人了。」

手接住賀敏之,聶十三也笑了,滿天星斗璀璨,盡數溶進了他的眼睛,烏黑的眼珠似乎與夜融為一,卻滿溢著溫

兩人並肩走遠。

宮中的夜風,猶帶鮮花的芬芳。

從春景殿到寢宮並不算近,文帝卻說散步回去,且只讓徐延隨行。

徐延自小跟隨文帝長大,最是心不過,一路上見文帝只是怔怔不語,忙笑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有容貌相似之人,也不稀奇。」

文帝輕嘆一聲:「你也看出來了?眉目間不說十足相似,總像了個七八分,尤其那顆淚痣,教人一看便想到。」

路邊芭蕉下一隻丹頂鶴見人走近,張開雪白的羽翼,低低飛走。

文帝沉道:「賀敏之,嗯,卻是姓賀……莫非是丹鶴之鶴?敏之,敏之……之憫?」

徐延低聲道:「此事也不難查,要不奴才這就著人查訪?」

文帝著芭蕉葉,想了想,笑道:「不必查了,十之八九就是他,這孩子聰明得,既考中了探花,又讓我給他安置宅子,這便是讓我放心的意思了。」

又道:「你記得幫他尋個好些的宅子,別委屈了他,也不必太大顯得張揚,住著舒服就好。」

三天後,文帝邊的大太監徐延就在納福街明鏡胡同辦下了一套宅子,領著賀敏之去看。宅子所地點,正是個鬧中取靜的大好所在,青瓦墻,黑木門,推開是前後兩進六間另有兩耳房廚房的小院落。

天井中栽種著桃樹梨樹,風吹過,落英繽紛。

賀敏之一,站在桃樹下,生生下了桃花灼灼其華的燦爛,似一抹清的月,笑道:「十三快來看,這花上有條蟲子。」

聶十三一笑拔劍,徐延忍不住退開幾步,卻見他形飄忽,劍一閃,劍刃平放在賀敏之眼前,一條小蟲已被從中剖開,花瓣卻毫不損。

眼力、腕力、速度、準度已是妙到巔毫。

賀敏之走近徐延,恭敬道謝。

徐延異常和氣:「千萬不要客氣,公子這般人品,咱家瞧著也十分仰慕,能為公子辦事,那是咱家的福分。不過公子若是看完宅子了,就跟咱家回趟宮,皇上有話跟您說。」

文帝坐在花園的聽雪亭中,未著黃袍,但即便是宮中便裝,袖上也繡著金線龍紋,就像他這個人,笑容再溫和,也藏著俯視眾生的冷酷。

賀敏之行禮罷,文帝道:「徐延幫你置辦的宅子可滿意嗎?」

賀敏之答道:「多謝皇上費心,多謝徐公公辦。」

文帝笑道:「坐著說話罷,我正想問問你想去哪歷練。」

賀敏之也不客套,坐在文帝下首,略低著頭不說話,琥珀的眼珠卻過濃長的睫定定的凝視著文帝。

文帝道:「龔臨的父親原是吏部侍郎,為避嫌去了禮部,宋君博倒是一心為民,自請去了極苦的冀州鬆縣當了縣令,敏之作何打算呢?」

賀敏之態度恭謹:「請皇上示下。」

聽雪亭四周種滿梨樹,一朵梨花輕飄飄的被風吹落在文帝手背上,文帝遙著重重飛檐,道:「梨諧音離,當年我的五妹就是在梨花落的時節遠嫁……」

賀敏之打斷道:「微臣想進大理寺。」

文帝收回目,笑道:「朕細看過你的卷子,頗有法家風。但吏部卻是六部之首,掌百任免、考課、升降、調,為何不想去吏部?」

賀敏之一笑,眼神溫潤中出冷:「皇上治國以仁為先,以法為輔,正應了以正合,以奇勝的兵家之道。盛世宜寬宜禮,正該以儒家為正;而人卻是難辨……」

「人本就是正邪兩賦,世上並無至善與至惡之人,道德禮儀都易崩潰,而人的趨利避害卻是亙古不變,以法治民,賞罰分明,才能定分止爭,民眾安分。」

「大理寺掌平天下之刑名,凡罪有出者,依律照駁;事有冤枉者,推詳明,刑歸有罪,不陷無辜,微臣願往大理寺審判復核,為皇上分憂!」

聽雪亭一片寂靜,連風聲似乎都暫停。

徐延圓圓的臉上有汗珠滾落,只覺得如許春裡平添了凜冽的沉重。

低頭看見文帝拇指搭在食指上,更是心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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