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傅臨意正夢到方開謝約自己賞花，喜不自勝，歡欣鼓舞，突聽耳邊一聲清喝：「一起驗去！」

大煞風景。

傅臨意大怒，睜開眼，卻看到賀敏之那張又秀氣又漂亮的臉，和滿臉的虎狼之，怒氣被嚇跑，只敢抗拒道：「我不去！大清早的，且讓我多睡會兒吧，昨夜喝得頭痛……」

聶十三不耐煩聽他唧唧歪歪，一把拎著脖領子。十一王爺立刻陪笑著起床，二話不說，飛快的洗漱了換了服跟著就走。

賀敏之帶著大理寺的仵作和書吏，一行人去了城郊義莊。

睿王妃份貴重，死在獄中後，獄卒倒也不敢隨便棄葬崗。

莫太微吩咐買了口薄皮棺材，先寄放在義莊。

卷宗上所言，睿王妃死因是染風寒，積病難返。賀敏之卻心存疑，故此行帶上了大理寺最富經驗的仵作陳師傅。

至於拉著傅臨意一起驗，則是因為可能會剖開王妃細查究竟，有十一王爺親臨允許，大理寺方能代。

到了義莊，開啟棺材。

守義莊的老人很是明，知是睿王妃犯案癆死，想到日後恐怕有公差來驗，便用石灰、松香等滿滿鋪在棺底，又適逢寒冬臘月，故睿王妃雖死了近一個月，也僅僅是面腫脹，眼球突出，渾遍布一些黑綠的斑，整個卻保持的十分完好。

當下找了一間小屋，仵作細細翻檢，臭漸漸彌漫室。

雖開著門通氣，傅臨意頭忍不住格格有聲，又是作嘔又是打嗝。

賀敏之臉蒼白，卻氣定神閑，見他不堪的形狀，蹙眉道：「你且到外面吐去，莫打擾了陳師傅。」

傅臨意如蒙大赦，跑到屋外扶著一棵枯樹大吐一場，眼角卻滴下淚來。

睿王妃與他並無深，只見過寥寥數次，記憶中是一端莊嫻淑知書達禮的子，原是禮部一主事之。

猶記得自己那年來臨州時，端上一壺茶，恬淡雅致的微笑。

不想再見已是一膨。

仵作仔細索了頭頂，耳廓，後頸，下等所在，回稟道：「大人，僅從外觀，實在無法辨出王妃死因。」

沉片刻，道：「只腹部，著有異，若只是死後腸道脹氣膨脹，卻不應如此堅，且下有細線合的痕跡，小的懷疑……」

賀敏之道：「陳師傅只管細驗，該剖便剖開，有事本一力承擔。」

仵作答應了，取出刀剪等，一層層剪開肚腹皮，隨著「波」一聲輕響，腹部積聚的氣散出，惡臭彌漫，直熏人眼。

仵作卻鎮定自若，挑撿出一些事，放在一旁的白布上。

傅臨意不知何時，已悄然回來，立在賀敏之邊靜靜看著。

良久，腹中再無異，仵作將好放回棺中。

賀敏之領著一行人回到義莊大廳，問道：「陳師傅有何發現？」

仵作將白布打開，裡面是數十片碎瓷：「睿王妃並非病死，而是被人用極毒的法子害死。」

解釋道：「想必是臨州獄卒，將一隻薄胎瓷瓶從睿王妃下塞，再用明羊腸細線合下，將瓷瓶慢慢深推腹，隔著肚腹，準瓷瓶所在，以木錘使綿力砸落，睿王妃看上去毫髮無損，碎瓷片鋒利得很，卻已經嵌臟，又不會即刻死去，待幾個時辰後，自個兒死於牢房中，可不就是神不知鬼不覺了。」

傅臨意只聽得骨悚然，賀敏之吩咐書吏詳細記錄歸檔，冷冷道：「這法子卻不知是誰教了太子的，若不加嚴懲，任由著流毒天下、無法無天，我吃的這口大理寺的飯可就摻了釘子了沙子再吃不得了。」

聶十三瞳孔裡漾出一：「江湖的規矩更好一些。」

傅臨意問道：「什麼規矩？一刀宰了，替天行道？」

聶十三一字字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把這些碎瓷片塞進他下面。」

傅臨意目瞪口呆。

那書吏已記錄完畢，抬頭說道：「大人，卑職打聽了，這臨州府牢的殷文書最羅織罪名，琢磨各種匪夷所思的毒刑。這個推瓶腹，多半也是他的手筆。」

回到驛館，賀敏之倒頭便睡，吩咐告知莫太微，明日審案。

十七日。

一清早，臨州府衙前就聚滿了百姓，盡是為檀輕塵喊冤而來。

喧嘩聲隔著數重門，直傳到正殿。

賀敏之正端著茶，聽到有人扯著嗓子大喊：「青天大老爺，睿王爺一貫民如子，冤枉啊！」，不笑道：「這人喊冤也不會喊，民如子和冤枉有什麼關係？難不睿王民如子了，便被冤枉了不？真真可笑。」

太子重重哼了一聲。

莫太微忙笑道：「百姓只知喊，不如讓他們都散了，莫要影響大人審案。」

說著吩咐帶檀輕塵和青辰教承天護法齊雲永上來。

府衙外的百姓不知從哪裡窺到檀輕塵已過大刑，足不點地生生被拖著上堂，登時大嘩。

太子臉現怒。

賀敏之卻笑道：「百姓敢喊冤，正是盛世開明之相，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