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人骨》第二十二節 總有離別時(1)

第二十二章總有離別時(1)

這裏出乎意料的清靜。

時宜很慶幸,他母親雖要全程陪同,卻並沒再什麽。時宜進香當真是虔誠,雙手合十,跪在了早已有兩道深痕的跪墊上,對佛祖拜了三拜。

抬起頭,看微微含笑的佛像。據信與不信的人,善與惡的人,眼中的佛像是不同的。慈悲的,憐憫的,含笑的,不一而足,而在記憶中,佛祖永遠都是微微含笑,從未變過。

忽然想,為什麽要這樣安排。

記得所有,而周生辰什麽也不知道。

時宜跪下去時,忘記了自己還在恢複期的膝蓋,站起來,後知後覺地有些疼。有隻手握住的手臂上側,將扶起來:&ldqu;如果有下次,不用為了穿旗袍這麽做。其實穿運服也好看的。&rdqu;他記得上次在家睡,從客房出來時,時宜就穿著淡藍的運服,盤膝坐在有些暗的房間裏,戴著耳麥看電視。

尤其在沒發現他前,捂著笑那些電視節的作。

他現在還記得清楚。

&ldqu;沒關係,沒有完全取下來,所以不會有問題,&rdqu;輕聲問:&ldqu;剛才一直沒看到你?&rdqu;

&ldqu;我是無神論者,&rdqu;他低了聲音,回答,&ldqu;所以一直站在大殿外,看風景。&rdqu;

兩個人走到大殿外,千載古剎,隻是站在這裏,就覺得心慢慢變得寧靜。

&ldqu;可是我很信佛,&rdqu;笑,&ldqu;怎麽辦?&rdqu;

他回頭,去看了眼殿中佛祖:&ldqu;完全尊重。&rdqu;

&ldqu;你看到的什麽?&rdqu;好奇。

&ldqu;看到的什麽?&rdqu;

&ldqu;我的意思是,你看他,是什麽樣子的?&rdqu;

周生辰因為的問題,略微多看了會兒:&ldqu;慈悲。&rdqu;

看著他的側,一語不發。

有些人即使忘記了所有,改變了音容,卻還是不會改變的。

這一瞬,有影和眼前的他疊加,那個影子也曾過,釋迦牟尼拋卻妻兒,空門,就是因為對蒼生的慈悲。記得清楚,所以從沒怪過他所的:不負下,惟負十一。

周生辰察覺的沉默,低頭回視:&ldqu;怎麽?難道和你看到的不一樣?&rdqu;

&ldqu;不太一樣。&rdqu;

&ldqu;你看到的,是什麽樣子?&rdqu;

&ldqu;笑著的,&rdqu;輕聲,&ldqu;看起來,像是很喜歡我,所以總是笑著。&rdqu;

他訝然,旋即笑起來。

視線從的眼睛,落到了的無名指上,手指纖細白皙,戴這樣的戒指很好看。

他們站的地方,有斑駁的白石圍欄,他似乎是怕被太曬到,把讓到。這個位置很僻靜,他始終在陪著話,像是怕會無聊。其實經過這麽多的接發現周生辰這個人應該不太喜歡話,尤其是沒必要的閑話。

惟獨和自己一起,總會想些話題,和聊下去。

他在努力,看得出來,所以也心甘願為他而努力。

午飯是在山下的飯莊吃的,周文幸走在邊,低聲,因為母親很信佛,所以早年在此建造這個地方,專為招待周生家人、朋友而設。

吃的自然是齋飯。

飯罷,有今日來的客人,聽這裏有周生辰即將訂婚的孩子,竟當場寫下一副字。周生辰並不認識這個人,倒是他母親好意告訴他們,這是周生辰父親的朋友,寫的一手價值千金的字。

送的突然,時宜收的時候,發現邊竟無一可回贈。

悄聲問周生辰怎麽辦,他倒不在意,低聲安。這種當場饋贈字的事,並不常見,即使沒有什麽回贈也不算失禮。想了想,對那位世伯笑問:&ldqu;世伯的字是千金難換,時宜的畫雖比不上,卻還是想能夠回贈,不知道世伯是否會嫌棄?&rdqu;

語氣有些客套,那位世伯聽罷,欣然一笑,當即讓出書案。

他們談的地方是飯莊的二層,剛才為了觀賞這位世伯的字,很多周生家的客人都起觀看,此時又聽是周生家未來的長孫長媳,要現場作畫,更是好奇。

這位家世尋常,卻生的極好的孩子,會有怎樣的畫技?

周生辰也未料到,時宜會如此坦然,要作畫。

他對的過去太過悉,悉到,能清楚記得兒園起,一直到大學所有同學、朋友的名字。這期間的資料,並未明,曾師從何人學畫。

他站在書案旁,看拿起筆,略微思考著。

時宜的腦子裏,回想著自己曾經最擅長的那些,那些由他親手傳授,他最的靜。便很自然地落了筆。

起初是蘆草,獨枝多葉。

層層下來,毫無停頓,仿佛是臨摹千百遍,筆法嫻的讓人驚奇。

到蘆草部,筆鋒略微停頓,清水滌筆,蘸淡墨,在盤子邊上括幹些,再落筆已是無骨荷花。漸漸地,紙上已新荷。

那些不懂的,隻道此畫當真的清麗空瀠。

惟有世伯和他幾個好友,漸從長輩的鼓勵笑意到欣賞,到最後,竟是毫不掩飾的驚豔與讚頌的神

畫的是荷花蘆草,筆法灑輕盈,風骨卻有些清冷。

怕自己耽誤時間,刻意快了些,到結束整副畫時,那位世伯不住搖頭歎息:&ldqu;可惜,可惜就是畫的稍嫌急切了,不過仍是一幅值得收藏的佳作,&rdqu;世伯很自然地叮囑,&ldqu;時宜姐,不要忘記落款,這幅畫我一定會珍藏。&rdqu;

頷首,再次滌筆,落了自己的名字。

豈料剛要放下筆,那位世伯忽然又有了興致,問可否介意自己配首詩?時宜自然不會介懷,世伯接過筆,洋洋灑灑的寫了兩列詩,卻為尊重畫者,不肯再落自己的名字。

周生家未來的長房長媳如此畫技,出乎所有人意料。

在場的周生家的長輩和世,都因這位德高重的世伯,而對時宜另眼相看,甚至紛紛開著玩笑,要日後親自登門求畫。不擅應酬,更難應對他家裏人各種語氣和神,到最後都不知道什麽好,頻頻去看周生辰,用目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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