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云之南》第八章 炙熱的吻 (1)

程立把沈尋帶回了他家,只丟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徑自回了局里。

沈尋知道他忙,加上這麼折騰一下自己也確實有點累,便乖乖聽話待著。

這一晚又是疾風驟雨。

忙到深夜,程立才回來。進門看到客廳只亮了一盞落地燈,小的人靠在沙發上睡著了。他經過餐廳,看到桌子上扣著兩個盤子,大概是給他留的晚飯。

著那張沉睡的容,他的心里忽然異常寧靜。

手下還著一本打開的書,他輕輕出來,就著燈正讀的那頁。

——如果仆人們不曾氣勢洶洶地沖進來把我倆分離,我大概終究也會失吧,掀翻雪白錦緞,卻發現下面只是一碗湯。事已至此,可我心依然難安,我有人暴烈地我至死不渝,明白和死一樣強大,并永遠站在我邊。我有人毀滅我并被我毀滅。世間的何其多,有人可以虛擲一生共同生活卻不知道彼此的姓名。命名是艱難而耗時的大事;要一語中的,并意寓力量。否則,在狂野的夜晚,誰能把你喚回家?只有知道你名字的人才能。

合上書,他的視線落在那好看的眉眼上。仿佛不控制,長指輕輕落在潔的額頭,勾勒那人的弧度,如花的蝶,一路流連,直到那嫣紅的

,眸更深。

“程立。”兩個字,從口中輕輕逸出,仿佛帶著來自靈魂深

狂風驟雨的夜晚,誰能把你喚回家?荊棘叢生的迷途,誰能引領你前進?只有知道你名字的人才能。

他本要退開的,一下子僵在那里。

他等著睜開眼,睜開那雙好看的眼睛,著他。但沒有,徑自沉浸在夢里,那夢大概是好的,所以角揚起輕淺的弧度。

是夢到了他嗎?

微微翻了下,他聞到一淡淡的香氣,是春天的味道。他瞥見茶幾上小小一支潤,哦,原來是櫻花。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餐廳,把菜端到廚房,擰開燃氣爐。他怕微波爐的聲音大,會吵到

微藍的火焰跳躍,食的香味彌漫開來。程立倚在料理臺看向客廳,燈下那罪犯口輕輕起伏,仍睡得酣甜。

他收回視線,垂眸吸煙。

不能想,一想心就,像糾纏不清的線團。紅,如花瓣般麗;白是初見那天踩在地板上的蓮足,欺霜賽雪;黑的眼,如璀璨水晶,仿佛有魔力,一就滅頂。

滿眼搖搖墜的淚和輕的聲音仿佛還在背后,聲聲不休——程立,我喜歡你。

還有風塵仆仆而來,說,因為,你在這里。

香煙燙著了手,他罵了一句口。

真是魔怔了。

斂住心神,他想到今天的審訊過程,眉頭又忍不住蹙。

先前看那幾個毒販拼命反抗,就知道棘手,沒想到那麼,熬到現在還沒吐出半點有用的。人贓并獲,整整50千克冰毒,卻死活不肯代。更麻煩的是,本地宗族勢力又來鬧,要求放人,圍在公安局門口吵鬧。百來號人,罵耍賴,還把照片發到自和論壇上說些歪曲事實的話。輿論沸沸揚揚,一波又一波,上面也連打了兩個電話來過問,把劉征明氣得直跳腳。

手機振,他接起來:“劉局。”

“沈尋在哪兒?”劉征明劈頭就問。

程立怔了一下,瞅了一眼沙發上的人,緩緩答:“在我家。”

“在你家?”劉征明看了看一旁的林聿,低了聲音,“怎麼會在你家?你小子對干什麼了?”

“我……”程立被噎住,然后一字一句地答,“我什麼都沒干。”

“真的?”

“真的。”程立切齒,“領導你大晚上找我是來八卦的嗎?”

“八卦你個頭,我和林局在市領導這兒匯報呢,”劉征明答,“現在沒事了,局面控制住了,要謝謝沈尋。”

“謝?”程立又看了沈尋一眼,“謝干什麼?”

“你沒看微博啊?”劉征明聲音微揚,“一小時前微博發了張照片,是小鄭被子彈打中的瞬間,有網友認出就是今天的抓捕現場,不大V和都轉了,輿論開始向我們這邊倒了,嘿嘿,現在我們有足夠的耐心跟那幫王八蛋耗了,看誰耗得過誰。”

“哦,”程立深深吸了一口煙,再吐出,“我代你謝謝。”

“什麼替我?你更該謝謝!”

劉征明批評了一句,掛掉電話,卻看見林聿盯著他,微微一笑:“沈記者在程隊家里?”

“家里”兩個字,他加重了語氣。

“年輕人嘛,”劉征明呵呵一笑,又怕局長同志對他手下將的印象不好,連忙又補了句,“兩相悅,兩相悅,好。”

“哦。”林聿淡應,笑了笑。

程立打開微博,搜了沈尋的名字。

只是發了那張圖片,什麼都沒有說,甚至細心地把小鄭的臉打了馬賽克。子彈穿過的瞬間,綻放的霧,讓整個畫面目驚心的壯烈。

轉發數已經是四位數,下方的評論里,有為緝毒警喝彩的,有指責毒販喪心病狂的,也有批評宗族勢力不該助紂為圍堵公安局的。

按了返回鍵,回到微博主頁,他的視線又落在那張小小的頭像上。

他點開。

照片上的孩子應該比現在還小幾歲,頭發剛及肩膀,短背心,細胳膊長油般的皮,拿著一只蘋果剛放到邊,側臉完,目不知正落向何,像是表迷茫的靈。

原來那顆蘋果,是自伊甸園的智慧樹上摘下,是原罪,是最初的

“程立。”一聲輕喚傳來。

他抬起頭,看到拉開薄毯,從沙發上坐起來,眼睛,慢慢朝他走過來。

“你回來了呀。”打開了餐廳燈,聲音的,帶著剛睡醒的溫

他這才看到的膝蓋上有塊瘀青。

“怎麼回事?”他指了指,眸發沉。

“哦,今天帶孩子撲到地上時磕到的,”瞅了一眼,不以為意,“過兩天就好了,反正也不穿子。對了,你那位同事怎麼樣了?”

“搶救過來了,已經離危險。”他答。

“那就好,”沈尋點點頭,然后蹙眉聞了聞,“什麼味?哎呀,是不是你把菜熱煳了。”

急忙小跑到廚房關了火,掀開鍋蓋后小臉皺起來:“真的煳了。”

“沒事,我不。”他答,看鍋里焦了的菜,“抱歉,浪費你心意了。”

“忙了一天怎麼會不呢,”端開炒鍋,把一旁的砂鍋放上,又打著了火,“你傷后也沒正式休息過。不過明智的我呢,還備了紅豆沙當夜宵,一會兒就好。”

轉過頭,笑意盈盈。雪白的臉上干干凈凈,像個天真的孩子。

他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又聞到了上那淡淡的香氣在他鼻尖縈繞,勾弄著他口說不清道不明的緒,仿佛一簇火苗,越燒越野。

“好了。”從砂鍋里盛出一小碗,捧到桌旁擱下,一雙潔白的荑,在燈下幾近明。

“嘗嘗看。”舉起湯匙,遞到他邊。

他低頭,喝了一口。

“甜不甜?”笑著問。

他不說話。

看著的眼,很深,很黑,藏著讓心慌的緒。

“怎……怎麼了?”忐忑地問。

程立起吻住了

兜兜轉轉,還是躲不過。自己筑的墻,自己推翻;自己說的謊,自己穿。

他曾小心翼翼將所有熱藏在冰山下的深海,忍不,但就在這個夜晚,這一霎間,當將自己一顆心燃作引線,冰山崩塌,海水翻覆,一切不可收拾。

他的吻狂野、堅定、勢不可當,讓的世界為此天旋地轉。只能退、承,任他攻城略地。

但他知道,敗的其實是他。敗得心甘愿,敗得一塌糊涂。

沈尋手里的湯匙掉在地上,發出碎裂的聲音。可是聽不見。仿佛被拽進了深深的海水里,浮浮沉沉,都不由自己。

這樣炙熱的吻是來自程立嗎?恍恍惚惚,不敢相信。可眼前這雙深邃的黑眸,分明是他的;這抱著的手臂,分明是他的;這肆意侵占的舌,分明是他的;這混著汗水與煙草的氣息,分明是他的。

“甜。”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放過,也終于回答了剛才的問題。

卻因為他的答案,臉頰紅似火。

“我看到了你的微博,”他低聲開口,“謝謝。”

“所以,你是因為這個吻我嗎?”怔了一下,語氣里有淡淡的失

他彎起角。

“如果是為了公事,我不會出賣自己的相。”他說。

“今天在發那張照片前,我在微博上看到丘吉爾的一句話——If you’re going through hell,keep going。”專注地看著他,輕聲開口,“即使你要下地獄,我也愿意陪著。”

“程立,你要不要我?”

在他已經丟盔棄甲之際,還要給他致命一擊。

那妖還不知死活,地笑著,細指尖過他眉眼、鼻子、……他猛然捉住的手,俯狠狠吻住那花瓣般艷麗的,輾轉懲罰、吮吸,想要收了魄。卻也膽大,仰頭回應、勾引,仿佛他是的那滴水。

直到他把抱到沙發上,扯掉衫,滾燙結實的上了才知道怕。

大雨砸在窗戶上,又兇又急,就像的心跳。龐大與小,剛,注定力量懸殊。可是兵臨城下,再也逃不掉。

他凝視緋紅的臉頰,聲音低沉:“有過經驗嗎?”

微微點頭,連耳朵也紅

他勾起角,腰下沉。

“啊。”呼出聲,捉住他的手臂,指甲都陷進里。

突逢阻礙,他渾一僵。

他咬了牙關,黑眸里染上惱意。

“有經驗?”他諷刺,的下,恨恨地抬起的臉,“真有你的,沈尋,你連這事也要騙我。”

不說話,因為困窘,眼里都起了水,一片瀲滟。

“還不承認?”他沒有留,下了狠勁。

“疼……”終于認輸,也坦白,淚水涌上眼眶,搖搖墜。

他停住了作。

“我怕你不要我。”短促說完,小巧貝齒又咬在上,眼睛紅紅的,臉也紅紅的。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他竟然栽在這個小丫頭上。

“乖……為我忍忍。”火熱的目,像是穿的忐忑,他的聲音似哄,也似命令。

額前的汗水滴落在的鎖骨,黑眸泛紅,攫住眼前如火般紅艷的容……明明是初嘗云雨,卻極有天賦,輕易就他難以自持。

他恨這失控慣刀槍的糙指尖也挾了惡意,在軀上、撥弄,只怨,原來也是殺人兇,要他命。

風吹雨落,燈迷離,夜曖昧。混著與哭求,一遍一遍,惹人心憐。

“沈尋,”他嘆息,在侵占中吮吻的耳、紅腫的,“是你惹我,你說,你為什麼要招惹我?”

,一雙水眸如失落云中的月,已不見滿天星辰,意識陷落在千萬年前。大概是等了幾生幾世,才重回到他臂彎間。

凌晨兩點。

程立將睡的人從沙發上抱起,上樓放到臥室床上。大概是累極了,他卻清醒得很。嚨發,他有點想煙,看了看旁的人,又忍住了。

寂靜的房間,忽然傳來一聲囁嚅。

他怔了一下,轉過頭,這丫頭卻又不知道陷何種夢境,委屈細語。

湊得近了,他才聽清說:“媽媽,你醒一醒……”

那一天也是下著那麼大的雨,像上天在落淚,傾倒著整個宇宙的痛苦,無窮無盡。

有人捂住了沈尋的眼。從指間看見白床單下,那一只悉的手。那只手,總是帶著佛手柑氣息的護手霜味,暖暖的,香香的,的臉頰、頭發。

媽媽,你醒一醒。

下雨了,我們快點回家。

媽媽不理急得哭出聲來。

有人將抱起來,藏在寬闊的膛里牢牢地護著,仿佛安全港灣,為擋住風吹雨打。

蜷在那人懷里,安安安靜靜地睡了。

——小貓咪,來,穿上這條子,為我跳舞。

森森的聲音在黑暗的房間里飄

——你要回家?哦,不,這里就是你的家。來,跟著我的節奏乖乖地跳。不要學們,們都是壞孩子。

走調的鋼琴聲,仿佛來自地獄的魔魅之音。

——寶貝,你踩錯拍子了。

鞭子劃破空氣,落在上,銳利的痛楚穿

——不要哭,不要哭,哭了就不了,就不是我親的娃娃了。

來,繼續跳……

“不——”驚恐而短促的呼喚從口中逸出,沈尋猛地睜開眼,對上深潭般的黑眸。

“做夢了?”程立盯著額上細的汗珠,目中帶著探詢。

點點頭,垂下不安的眼睫,卻瞧見他健壯腹,記憶瞬間回籠,炸得的臉一片通紅。

下意識往后退,才發現彼此雙糾纏,他的溫熨帖著,那麼燙。

“現在才想到逃?”他淡淡出聲,嗓音的慵懶。

“別。”健臂攬在背后,擋住了的去路,牢牢將鎖在他懷里。

“再的話,”他低下頭,在耳邊進行風險提示,“你可能今天都下不了床。”

這下,的耳朵也迅速燒紅,整個人都僵住。

“做了什麼夢,嗯?”大掌的頭發,托起的臉,容不得逃避。

是什麼樣的夢境,讓沉睡中的都不安得渾抖?

他一早就醒來,心緒難寧,低頭看懷里的——昨晚太失控,小小的人看起來弱可憐,滿都是被他過的痕跡,他既覺心疼,又想吻醒,再狠狠欺負。

可是沒想到,在夢里落淚。他可以明確判斷,那淚水里,有恐懼悲傷的氣息。

“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抬眼,語氣誠懇,“夢到還在馮貴平家里,遇到那兩個人。”

程立深深凝視,仿佛在分辨話的真假:“是嗎?”

“反正有你在。”低頭,躲開他的目,臉頰上他的膛,乖巧如小貓。

“在北京的時候,你把微信名改了尋寶,為什麼?”半晌,他又問。

“以前我媽都這麼我,”靜靜答,“那天突然想了。”

在哪兒?”

“天上,”沉默了下,輕聲道:“我15歲的時候,去世了,車禍。”

15歲……想起之前說過的話,他黑眸一暗:“那為什麼要懲罰你自己?”

“因為是我的錯。”

他沒有再說話。

房間的靜寂中,覺自己的左手被他的大掌握住,輕輕拉起,然后一個吻落在腕間的刺青上,那麼溫,卻有種灼痛的錯覺,仿佛那一年皮被刺破的瞬間。

淚水涌上了的眼眶,無聲落,融床單。

上的氣息,強大而溫暖,將包圍,讓沉溺。這種覺,也讓心慌。

“你不要這樣,這樣會讓我……”未說出口的話,堵在頭。

讓我不知所措,想依賴,卻又害怕。

“你不用想太多,昨晚的事,我沒有后悔,”低沉的聲音揚起,他輕輕的頭發,“但我希,你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從清晨睜開眼起,他就一直在想和之間的事。倘若時倒流,他是否會做出一樣的選擇?想了很多遍,答案都是——是。

一切的確發生得太快。這樣的沉淪,像一場急中毒,讓他無從預備。但他也清醒地看到,自己是怎樣一步步陷

他不是一個喜歡逃避的人,只是有些事懸而未決,需要他來擔當和理。

“無論是對過去,還是對未來,我都還需要些時間。”他低頭輕吻的頭發。

“其實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沈尋抬頭出一個輕松的笑容,“都是年人的游戲,而且像你說的,我在國外長大,對這方面看得很開,你我愿,彼此就好。”

“游戲?”程立盯著,有一會兒沒說話,而后才緩緩出聲,“什麼意思?”

“你看,你無論值、材……嗯……能力,都屬極品,是我賺了。”打量他上完的線條,幾乎要吹口哨的樣子,“開玩笑說,你要是去出臺,肯定是頭牌。聽說現在好點的市面出臺價有五六千吧,你兩三萬都沒問題……哈哈,來,三哥,我的信用卡讓你刷……”

嬉皮笑臉地胡說八道,卻在轉看到他越來越沉的表時,瞬間住

“你信用卡的額度是多?”他看著,語氣和表都冷冷的。

“二……二十萬。”覺到了不妙的氣氛。

“哦,算上昨晚的幾次,不如今天讓我刷。”

“什麼……意思?”干笑,瞪著緩緩坐起的他。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會算嗎?你自己算。我今天心好,刷了也可以免費奉陪。”他冷笑,俯封住了

“三哥……”哀求。

這樣下去,會瘋掉。

他是鐵了心要懲罰像被他扔進了火堆,全都要熔化。

哭了出來,那聲音啞啞的,的,完全不像自己。

他咬牙關,抵住額頭嘆息:“你知道錯了嗎?”

搖頭,像無辜的孩子。

他瞪了一會兒,還是心了。抱著進了淋浴間,他手臂一松,都沒法站穩,索靠在自己上,幫洗頭沖,好像突然多出個兒,需要他伺候。

越想越氣,他往白白的肩上咬了一口,惹得一聲痛呼。

煩死了,真不想理

一直到洗完澡,程立都黑著一張臉。沈尋也不敢再招惹他,自己躲在浴室里吹頭發。

吹完出來,看見他坐在窗邊徑自煙,白襯衫休閑,清俊磊落,側影迷人。只是轉過臉瞧向的時候,卻還是冷冰冰的表

他這人,最要命的是一雙不怒自威的利眸,讓他掃上一眼,就仿佛五臟六腑都能被看

沈尋低著頭,抱起要穿的服又往浴室走,就聽到他輕嗤了一聲:“又不是沒看過。”

沈尋一惱,脾氣也上來了,停住腳步,把服往床上一扔:“有本事別看。”

說話間,白浴袍落,瞬間闖程立眼簾,他始料未及,被一口煙嗆住,轉過頭輕咳了一聲,才勉強住。

窗外萬里晴空,腦中卻是剛才的畫面。原本白玉般的,因為剛洗過澡,漾著淺淺的紅,還有他留下的痕跡,細的腰段,翹的……他在心里暗罵了一聲,冷著臉,繼續看外面的風景。

真是個不省心的東西,一緩口氣就蹬鼻子上臉。早知道剛才就不該心,就該好好治治

沈尋當然也是怕他的,一時沖挑釁完之后,瞅著他繃的下顎線,迅速乖乖穿上服,走到他旁,地喚了一聲:“程隊……”

“別這麼我。”他不耐煩地蹙眉,覺心里說不上來的別扭。

怎麼好好的一個稱呼,到里就滴滴的,那麼黏膩。

“三哥。”又喚了一聲,脆生生的。

他眉頭微舒:“想說什麼?”

“我今天得搬到宿舍去。”申請。

“隨你。”他扔下一句。

沈尋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上了車,程立一手把著方向盤,仍是一副搭不理的樣子。

“三哥?”

“嗯?”

“是不是男人都這樣,上完床就翻臉不認人了?”眨眨眼,問得誠懇。

腦中瞬間閃過旖旎畫面,程立臉一僵:“孩子說話注意點。”

“我不是孩子,”犀利指出,“經過昨晚已經不是了,拜您所賜。”

他閉,選擇不與逞口舌之快。

他發車子,連著藍牙的播放開始播放音樂,是他手機上的歌。

悠揚而帶著點哀傷的口琴聲響起,一道低啞的男聲緩緩地唱:

莎拉,莎拉,這些記憶如此清晰,我永生難忘。

莎拉,莎拉,麗的姑娘,我心里的

莎拉,莎拉,不要離我而去,不要一走了之。

聽著聽著,沈尋的視線落在程立臉上,捕捉到了他表里的局促。

“這首歌是Bob Dylan的Sara。”說。

“嗯。”他答。

“我的微信名里有我的英文名,Sara。”

“嗯。”他清了下嗓子。

“你喜歡Bob Dylan?”

“一般。”

“你喜歡這首歌?”

“還行。”

“哦,”拉長了聲音,“那你就是喜歡我嘍?”

他抿,不說話。

“三哥,你耳朵紅了,”沈尋看著他,還出手,“哇,好燙。”

程立忍無可忍,剎車停在路邊。

“沈尋,你想干什麼?”他盯著聲問。

“你是害了嗎?”笑,一雙眼亮晶晶地湊近他,“程隊,你是在難為哦。你喜歡我,你想念我,你舍不得我。騙子,還說要讓我滾。”

得寸進尺,摘下車里的通信放在邊當話筒:“同志們、鄉親們,好消息,特大好消息!程立他——喜、歡、我——”

講完還不忘把戲演足,自己切換觀眾,報以熱烈掌聲。

“收到了。”江北的聲音突然在車廂里響起。

“收到,程隊。”另一道陌生的聲音也響起,帶著笑意。

沈尋傻掉,抬眼看向程立,卻看見他黑著臉,把通信手里奪過去掛回原位。

“為什麼他們會聽見?”訥訥地問。

“這個一摘下來就是通話狀態,”程立看著,覺得腦門都疼,“謝謝你,把我這些年在景清攢下的臉面都丟了。”

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才會遭此大劫,遇到這個小屁孩?

而且,還會這樣無可救藥地喜歡上

低頭絞著手指一副痛悔莫及的樣子,他又心了。的頭發,把拉到口,吻了吻的額頭。

“我是喜歡你,”他輕聲開口,“你也要認真點喜歡我,我不要做你的新鮮刺激,也不是在和你玩什麼游戲。”

他一字一句,說出這些天哽在心里的刺,還有早上生氣的癥結。

等沈尋回到局里的辦公室,張子寧一見到就舉手做喇叭狀喊:“同志們、鄉親們,好消息,特大好消息——”

王小也是笑得前仰后合,全然不顧形象。

沈尋捂住耳朵,簡直死。

就這樣如坐針氈,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回宿舍樓,看到程立房間的燈關著。跑去敲了敲門,他確實不在。

拿出手機想給他發微信,先打了句“你在哪兒”,立即刪除,又打了句“你在干什麼呀”,想想還是不妥,又刪除。一路慢吞吞地踱回自己的房間,最終選了一個表發了過去。

結果是等了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回應,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沒有。到了辦公室,坐下寫稿,卻聽見王小接起了電話:“程隊……嗯,好的。”

大概是他在那頭布置什麼工作,王小放下電話就盯著電腦開始忙碌,小臉繃得的,表嚴肅。

沈尋覺得也不好打擾,于是繼續做自己的事,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思念是什麼覺?就是你給一個人發了一條信息,在他沒有回復的時間里,一次次地看手機。

等到中午,他還是沒有回

狹小的審訊室里,一盞孤燈已經連續亮了七個多小時,桌子一端坐著兩名穿制服的警察,另外一端是個穿著米夾克、面蒼白的男人。黑暗的角落里,還坐著一個形高大的黑男人,半倚在座椅上,安靜地聽著審訊桌上的對話。

“段志強,我再問你一遍,那幾個雕是從哪里運來的?”

“我不知道,”穿著米夾克的男人慌忙搖頭,“有人打電話給我,讓我去星河廣場后面開車,我上車的時候,車廂里就裝好這些雕了。”

“一張茶幾,一座獅子雕塑,里面藏了2千克海因,你跟我說不知道?那你跟人追尾之后逃什麼?況且還是別人追了你的尾?”

“我真的不知道,”段志強眼里都是,“有人打電話告訴我,拉一趟給我一萬塊,我兩三個月都掙不到這麼多……我知道我可能送的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也不敢問……我老婆得了癌癥,我需要錢。”

“喬鈞,我出去煙,你們也歇會兒吧。”角落里的男人站起,拍了拍一名警察的肩膀。

后者站起來:“師兄我和你一起吧。”

從審訊室走出來的程立仰起頭,緩緩閉上眼,仰頭靠在廊柱上。接近正午的火辣辣的,曬得人皮發痛。封閉的視線陷一片暗紅,如火般燃燒的思緒盡頭,是一個暌違已久的標記。

從段志強運送的雕里找出來的兩塊海因,包裝上都印著銀狐貍尾的標記。王小的比對已經告訴他,他昨夜見到的狐尾標記,無論是形狀還是印泥分都和三年前見到的一模一樣,毫不差。

“師兄,你是不是覺得,從段志強上挖不出什麼了?”喬鈞等他睜開了眼,遞給他一支煙,給他點了火。

“他已經是第三次拉貨了,這說明這個販毒團伙已經比較信任他,一般第一、第二次會有人跟貨,這次估計沒有,但是你們把他帶回來一審訊,時間上已經耽誤了他貨,對方肯定也察覺了,他已棄子,所以已經沒辦法靠跟他去找下家,”淡淡青煙后面,程立眉心,“但對方找上他,肯定是知道他老婆要治病缺錢,查查看都誰知道他家的況,也許會有收獲。另外,雖然本地監控條件有限,還是要盡量查到這輛車的蹤跡。”

“嗯,這個已經開始了,”喬鈞點點頭,“這輛貨車目前用的是假牌照,固定車牌的螺也被磨損得很厲害,估計是經常換車牌,車漆也不是原來的。”

“抱歉啊師兄,本來昨天請你過來是想和你下最近我們縣在毒方面的一些況,讓你給點建議,誰知道半夜突然殺出這麼個事兒,害得你也陪我們熬了一整晚。”

“說什麼呢,你小子結了婚怎麼變得這麼娘了,這種突發況不是家常便飯嘛,”程立彈了彈煙灰,瞅著他的目變得沉肅,“再說,這個線索對我來說很重要,我這趟來得很值。”

喬鈞知道他在說什麼,眼神也有些激:“師兄,我這邊一定會盡力去查。”

“謝謝。”程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

在隴海縣公安局食堂吃完午餐,程立就開車往回走,等紅燈的時候,手機進了微信,他拿起來一看,是局里的會議通知,手指下撥,在“尋寶”的頭像上懸空了兩秒,輕輕一點。屏幕上跳出一個小孩,踮起腳尖吻一個高個子男生。

昨天他就看到了這條信息,當時在和喬鈞他們開會,他也就沒回。事實上,他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回。點開輸框,他打了個“我”字,停在那里。

后面突然響起催促的喇叭聲,他一抬頭,已經綠燈了,于是放下手機,踩了油門。

沈尋提著醫院的塑料袋,不不慢地往宿舍樓走。大太曬得發蔫,也有點心煩氣躁。地上有顆小石子,一腳踢飛,邊踢邊在心里罵:討厭,讓你不理我。

“你這是去哪兒了?”一道溫和的聲音在頭頂起。

抬起頭,是林聿。

“去醫院,檢查上次的槍傷傷口,開了點藥。”舉了舉手里的袋子。

林聿作勢看了看旁:“咦,你那位程隊長沒陪著啊?”

“林局,這個你比我更清楚吧,你手底下的人是服務國家人民的,又不是我的保姆。”沈尋沒好氣。

“為你也是為人民啊,”林聿一笑,瞅著打采的樣子,“傷口怎麼樣了?”

“本來也不大,已經開始好了,就是有點。”沈尋朝他揮揮手,“沒事我走了啊。”

“等等,”林聿,一手遞給一袋東西,“你姥爺讓我帶給你的可可,你最喜歡的牌子,前兩天忘記給你了。”

沈尋這才有點神,接過包裝的袋子,咧一笑:“姥爺真好。”

“我不好?”林聿挑眉笑問。

“林局你也好,你最好了!”嘟著,揚聲道。

林聿的目突然一閃。

沈尋正疑,卻看見他朝著后淡淡一笑:“程隊。”

沈尋頓時愣住,緩緩轉過,看見程立的目掠過,落在林聿上:“林局。”

他的聲音有點僵,俊上沒什麼表

沈尋的心里突然有種不妙的覺。

“走了啊,”林聿笑了笑,朝沈尋揮揮手,“注意養傷,下次去醫院,找個人陪你去。”

他朝程立也點了點頭,轉離開。

沈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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