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云之南》第十四章 另一條路 (1)
回程的路上,沈尋從副駕駛改坐到了后排。
程立對此沒什麼反應,一路專心做司機,仿佛迷上眼前枯燥又無盡的路途,目不轉睛。
車窗外的風聲呼嘯而過,車廂卻有種令人窒息的沉寂。兩個人像又回到最初的相識,客氣疏離。
沈尋看著他,看他寬闊的肩背,上臂結實的廓,后腦利落的發梢,還有側分明的下顎線。
第一次上的竟然是這樣一個男人。
如此溫,如此絕。
從他說出那句“到此為止”,就知道,他的決定很難被改變。
口不可名狀的焦躁和難以控制的失落,擰得五臟六腑都要移位了,可是只能忍著,努力維持一個安靜的表象。
手機振,屏幕上跳著李萌的名字。
沈尋接起,那頭雀躍的聲音就響起來:“你什麼時候回來呀?難不就留在那里嫁給你三叔了?”
驟然一怔,嚨哽住。
下意識地抬眼,卻從后視鏡里撞上了一道幽深的視線。程立正看向,面如水。
他應該是聽到了李萌的話。
垂下眼簾,輕聲說:“快回去了。我現在有事,晚點打給你。”
掛斷電話,靠在座椅上,向窗外掠過的風景。
像是快要哭出來了——程立從后視鏡里看向那張蒼白的容。
他也想過不要放手放得這麼快,可是追尋數年的線索已經清晰,他總要了斷,也總要讓走。
他想起初次遇見,昏暗的房間里仰著一張瑩白如玉的小臉,眼里出了不安與恐懼,卻仍是強撐著,格外倔強,就像此刻一樣。
他還清晰地記得昨夜咬著,被他欺負得眼淚汪汪的樣子。這樣好的人,最初、最純真的激,是為他而綻放。以后,的男友或者丈夫,看到肋骨下那一個Morpheus的文,會做怎樣的猜想?
他挪開視線,遠眺連綿的青山。世界這樣大,相聚別離分分鐘在上演。終會擁有一份幸福平靜的生活,用不著他心。
下車的時候,沈尋頭也不回。程立扶窗目送的背影,亦是沉默。
忽然間,轉過,對上他的視線。
“程隊,勞駕你親自給我訂票再送我走,明天下午,謝謝。”利落地命令,語氣中著大小姐的任。
他微怔,隨即出聲:“好。”
他沒有下車,點了一支煙,尼古丁肺,麻醉著口若有似無的悵然。
長指在旅行APP上點選,地點、日期都選好,航班信息躍眼簾,滿滿一屏幕。早一班或晚一班又有什麼區別?多留一小時又能改變什麼?該走的總要走。
S,H,E,N,X,U,N。
用拼音一點點打下這個名字,忍不住輕念出聲:尋,尋。
終是一場沒有結局的邂逅。
他猛了一口煙,退出APP,給王小打電話:“給沈尋訂明天的機票。”
第二天,沈尋正收拾行李,王小找上門來。
“尋姐,你和程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一臉失落與驚愕,“為什麼你要走,而他要辭職?”
沈尋疊服的作驟然停滯,睜大眼向。
程立要辭職?
腦中一片空白,下一秒已經跑出了宿舍,向辦公樓而去。
局長辦公室里,向來溫文和煦的林聿也見地沉了臉,盯著對面的男人。
“我剛把這麼重要的案子給你,你現在跟我說要辭職?你覺得我能同意嗎?”大概已經經歷了一番不甚愉快的談,他的語氣著怒意。
“林局,恕我直言,你同不同意,我都已經決定了。”
“程立,你過分了!”林聿猛地一拍桌子,“你堂堂一個毒大隊長,突然玩這出,你有沒有考慮過影響?”
“人各有志。”程立的聲音不帶一緒,像一粒油潑不進、水浸不的銅豌豆。
“見諒,林局,我會安排好接工作的。”言畢,他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口,撞上了急匆匆跑來的沈尋。
他淡淡瞥了一眼,繼續往前走。
“程立!”沈尋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臂。
“剛才你和小舅的話我都聽見了。”看著他,“你為什麼這麼做?”
還是頭一回見到小舅發這麼大的脾氣,不只小舅,恐怕局里上上下下都會震驚和失,當然,也包括。
“我想我不必向任何人解釋我的選擇。”他聲音漠然,“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另外,我就不送你了。”
“我可以接你說我們之間結束,但不能接你墮落!”心里一急,沈尋拽住他,說出了口。
“墮落?”他輕笑了一聲,深沉的黑眸看向,“請問沈老師,怎樣算是積極向上?怎樣又算是墮落?我走自己的路,和別人有什麼相干?”
“你希我是什麼樣的人?一腔熱為國為民、馬革裹尸死而后已的英雄?抱歉,令你失了。你的筆下怕是寫不出這樣一個程立。”他的語氣里帶著清晰的嘲諷和疏離,“之前你問過我,為什麼會千里迢迢來到這里當警察。我回答過你,我愿意,就是憑心。做這份工作,也許下周就會添個新墓碑,上面寫著:程立,1981到2015。但我不是怕死,我只是厭倦。”
沈尋抓著他臂膀的手緩緩松開、落。怔怔地著他,說不出話來。
他可以選擇像他父兄一樣,馳騁商場,做讓人仰的英。也可以做個來手、飯來張口的富二代,醉生夢死。
可他偏偏不,這個男人,他一反骨。他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沒有人可以攔住他。
包括。
沈尋覺口有寒意蔓延,越來越冷,冷得發痛。
“我是因為葉雪才來到這里的。死了,我找兇手;活著,我要去找。就是這麼簡單。”他靜靜地說完這一句,沒有再看,徑自離去。
程立的寥寥數語,卻讓沈尋在原地足足愣了十秒,像是一桶冷水從頭澆到腳,又瞬間冰。直到眼睜睜看著他的影消失在走廊盡頭,聽到他的腳步聲在樓梯間越來越遠,才猛地緩過神來,連忙追了過去。
腳步趕不上一顆太急、太慌的心,剩下幾級臺階的時候,一腳踏空,整個人摔了下去,腳踝瞬間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卻顧不上,只是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程立!”
他轉的那刻,分明是要上前,卻收住邁了半步的腳,站在那里看著。看著磕破的膝蓋,看著狼狽的模樣。
天空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細雨,綿綿,打了他的發,那雙浸在水霧里的黑眸,越發顯得蒼茫。
他站在那里,仿佛荒原里一棵高大孤獨的樹。
沈尋忍著沒哭,表倔強地著他:“你告訴我,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
程立終是緩緩走了回來,俯扶起了。
“我不知道。”低頭的瞬間,他輕聲開口,“但是我想,沒有必要了吧。”
“好像扭到了,我帶你去醫務室。”他說著打算抱起。
沈尋卻擋住了他的作。
他抬眼看著,微微蹙眉:“不要孩子氣。”
在他的目中,沈尋拉起他的手,放在口之下。
那里是他的名字,的心臟。
一個字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仿佛要把他的樣子,鐫刻到自己心里。在他后,漫天細雨無聲灑落,像是在替哭泣。
察覺到心跳的節奏傳達到掌心的那一霎,程立開了手。
“尋尋,怎麼了?”林聿的聲音在樓梯轉角響起。
沈尋轉頭看向他:“小舅,我腳好像扭到了,麻煩你帶我去醫務室吧。”
抓住扶手,微微退開:“不打擾你了。”
這話分明是說給程立的。
沈尋甚至沒有再多看他一眼。低著頭,看到他的黑球鞋果斷地離開了的視線,毫不留。
白SUV的龐大車,如風般掠過大門,留下一路引擎的轟鳴。后視鏡里,映著一雙黑眸,似著車后某一,又似空茫一片。
程立想,那丫頭大概是真的生氣了。沒有跟他說再見,甚至沒有再多看他一眼。
這樣也好,這樣對誰都好。
——程隊,聽說被人救命,應該以相許。
——你當你是白素貞?
——沒有,許仙完全man不過你。
——就是順手,不用客氣。
腦中像不控制地開始回放曾經的對話。他抿,油門一踩,任聲音湮沒在胎噪與風里。
并不安靜的寺廟附近,有熙熙攘攘的游人,或拍照留念,或雙手合十祈禱。程立久久佇立,不跪不拜,仿佛一道與世隔絕的剪影。
——你告訴我,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
輕的詢問,在心頭響起。
他抬頭仰佛像,那一張慈眉善目的容,千萬年間已經閱盡世人的悲歡。
我們的罪與孽,時候到了,總要還的。生死有命,禍福在天,容不得人太貪。
寺廟庭院中有一口古井,石頭上的雕紋已經模糊不清。
程立打開手機相冊,翻到一張照片。那是第一次相遇時,他為了確認沈尋的份,拍下的照片。因為猝不及防,那雙明亮的眼睛里,帶著防備和慌。仿佛夜路上,被車燈突然照到的小鹿。
這麼久以來,兩個人并沒有合影。有一回,是想給兩人自拍的,只是他沒有配合,躲掉了。
長指懸于半空良久,終是落下,點了刪除。
幾乎是同時,手機響了一聲。他點開微信,一行文字躍眼簾。
——我也等你三年。
他凝視半晌,最后手一揮,將手機扔進了深不見底的井中。
走出寺門上車前,程立回了下頭。細雨綿綿,暮鐘回響,遠青山如黛,街頭嬉鬧的孩子們追逐著跑遠。
2015年的這個春天,和往年并沒有什麼不同。
除了遇見你。
遇見你后,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山,這水,這街道,這市集,這寺廟,都不一樣了。
它們告訴我,你來過。
那一天,當王小看著沈尋朝揮了揮手,獨自背著包走進安檢通道時,眼淚突然就涌了出來。不知道沈尋為什麼還能向出一抹笑容——明明那笑容像麗的泡沫,脆弱地強撐著。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難過,是因為見證了一場明明那麼好,卻又突然結束的,還是失去了一位敬重的戰友和領導?像是仍不死心一般,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反反復復地,但那個“堅守”的小群里,再也找不到Morpheus的人的頭像。
機場上人來人往,各有各的方向,各有各的歸。一場不說再見的邂逅和陌生人的一次眼神會似乎也并無什麼差別。
咖啡店里,墻上的小黑板上寫著花花綠綠幾個字:本地咖啡豆。
沈尋頓時失神。
想起第一次在程立的宿舍喝咖啡,清晨的里,他側首看著,目沉靜,空氣里有迷人的焦香味。
那畫面仿佛還只是昨天。
我們何以信誓旦旦地說未來,明明知道有的人離開,或許就是永遠地失去。
眼中有些意,低下頭,不愿讓旁人發覺自己的失態。
“抱歉,我拿錯了你的咖啡,還沒喝。”一旁有人推過來一個紙杯,語氣抱歉。沈尋低頭說了聲“沒關系”,接過杯子,小口啜飲。苦的味道在口中漫開,發燙的讓舌尖有些刺痛,像是誰一次次輾轉霸道的吻。
如今,連喝一杯咖啡都能醉到想起他。
果敢老街集市。
五六的遮傘下,擺著各種小攤。來往托車的馬達聲、喇叭聲和討價還價的人聲混雜在一起,此起彼伏。
“要嗎?很便宜。”一個婦人舉著一串香蕉向程立招呼。
他搖頭,銳利的目下意識地掃過整筐黃綠相間的香蕉。
職業病犯了,從前辦案時,他們就遇到過利用香蕉運毒的況。毒販把香蕉開了,往里面塞海因,再用膠水封住。那次檢查完的后癥,就是大家每回看到香蕉就忍不住多看幾眼。
許多事已經了條件反,也像是一種難以除的癮。
循著玉而告訴他的路線,他穿過兩條小巷,走到一戶普普通通的民居前,白的墻面已經有些剝落,出了紅的磚頭,一扇沒有上漆的木門虛掩著,門上有個黑水筆畫的笑臉,像是哪個淘氣的孩子留下的涂。
程立推門而進。
院子里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老婦人,正在洗服,看見他進來,只是面無表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活。另一個是材魁梧的男人,一黑,看到他之后,緩緩地站起開口:“程先生?”
程立微微頷首。
“老板說,讓我先給您帶一句話,您聽完了,再決定要不要跟我走。”黑男人盯著他。
“你說。”程立神淡漠。
“你要是去見,那往后就要走另一條路了。”
程立聞言,角微揚。
“進這道門前,我就想清楚了。”他語氣平靜,“而且,這條路與那條路之間,又有什麼區別?到最后,大家結局都一樣。”
有人20歲未滿橫死街頭,有人挨到90歲臥病在床渾生蛆無人照顧,有人生下來不足四個月就被吸毒發狂的父親摔死,而他尚且不知道一旁被砍一百多刀、模糊的一堆作“母親”。造主慣看人間玩笑,而人們陷于種種悲歡,樂此不疲。短不過一霎,長不過百年,想想也是無趣,不是嗎?
黑男人沉默了一下,然后上前仔細搜他的,確認沒什麼異常后,手遞給他一個眼罩,同時出聲:“我廖生。”
一路車程將近三個小時,廖生全程沒有說過話。程立姿態放松地靠在座椅上,腦中據車子的移默記大概的方向。
被解開眼罩時,他聽到有兩個人在講緬甸語,說的是服已經都洗好,有幾件需要熨一熨。淅淅瀝瀝的是雨聲,挾著熱帶的氣,撲面而來。
重獲明的那一刻,他微微瞇起眼,看到窗前坐著一個人,側面朝著他。視線漸漸清晰后,那人也轉過頭來,后是蔥郁枝葉,在雨里輕輕搖擺,風微微吹起的發,帶來淡淡的香。
四目相對,程立連一驚訝的表也沒有。
“你還是用那款香水。”他靜靜地說。
“因為最初那瓶是你送的。”
20歲生日,一個孩子最好的年華。夏夜的路燈下,握著那瓶他送的蘭SHALIMAR,手心都張得出了汗。
不僅是因為收到禮而興,更因為這是彼此的第一個吻。
一千零一夜,多麼麗的名字。可是,當歲月模糊了從前,再的故事,也是他人口中的傳說。個中滋味,只有當事人才清楚。
“葉雪。”程立緩緩抬手,上人的臉,黑眸深沉如墨,“真的是你嗎?”
仿佛被他指尖的溫度燙著了一樣,葉雪渾一,眼中起了一層霧意。
“是我。”答,語氣有些不穩,“你……你還好嗎?”
“你問的是什麼?”程立輕扯角,“我現在的覺嗎?一路換了五輛車,坐得有點腰酸背痛而已。還是,你問的是我過去的三年好不好?”
葉雪怔住。
抬頭看向那張悉的臉龐,這個男人,在歲月中越發英俊,最要命的卻是他深邃眉眼間的那一抹疏離,那間仿佛是漫不經心的笑,人看上一眼,就輕易搖。
“既然活著,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他點了支煙,一手進口袋,看著,語氣低沉、溫和。
那一霎間,葉雪仿佛看見多年前那個年輕的大男生,倚在籃球架下,一手托著球,一手撐著腰看,邪氣地笑。
如鯁在。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他又問,如提刀的劊子手,卻溫相。
“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葉雪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如今的局面……你想象不到。”
“是嗎?有多糟?比死了更糟嗎?”程立嘲弄地一笑,走近,“你知道我這三年是怎麼過來的嗎?嗯?”
葉雪被他得后退了一步,滿眼掙扎:“那呢?我親耳聽見你和………”
程立盯著,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眼里的嘲諷更深:“不這樣,你怎麼肯出來?”
“葉雪,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剛在一起的時候,你就知道,我不是什麼純男。你不在的這三年,除了沈尋,我和別人也有過一夜。如果你期我完全守如玉,那我要說抱歉。可是,你在我心里是什麼位置,你知道。你要是不確定,現在就可以讓他們殺了我,就當我沒來過,我們也從沒有遇到過。”
他退開,目冰冷,離去的步伐沒有一猶豫。
“三哥!”葉雪語氣急促,自背后抱住了他。
程立僵在原地。
他忽然想起那一天的下,一雙細小的手臂環住他的腰,那個小丫頭輕聲地說:程立,我喜歡你。
那時,的淚沾了他的襯衫,那種膩的覺,像是烙在了他的背上,讓他害怕。即便是此刻,那種害怕的覺,還是那麼明顯。
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轉過,凝視眼前失而復得的面容。青蔥歲月里珍藏的好,曾經相互依偎的溫暖,此刻都已經回到他的懷里,他有什麼資格再貪其他?
雨過天晴。清澈的藍天下,是一無垠的紅花綠葉,隨風招展,得令人窒息。農婦們在其間穿行,兩三個小孩子笑鬧著,舉著木質手槍,里模擬著噼里啪啦的槍響,從屋前跑過。
如果不是那朵朵紅花妖嬈得刺眼,這是一幅再正常不過的田園風圖。
三碟小菜,兩碗米飯,很是家常。葉雪拿起桌上的酒瓶,給彼此斟滿:“三哥,我從沒想過,還有機會和你好好吃一頓飯。”
程立抿了一口酒,靜靜地看著:“往后日子還長。”
“你不問我這三年做了什麼嗎?”
“是種了果樹,有一大片稻田,還是做玉石生意?”程立淡淡一笑,“難道你以為我會天真到問這些嗎?這個地方,還能做什麼?”
眼前那片麗的植,在中國種植500株以上就是犯罪,卻在這片貧瘠的土地里,開得漫山遍野,分外妖嬈。
貧窮和戰,讓這里的農民沒有太多選擇。他們有的是雇,有的是主種罌粟。對他們而言,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生存——家庭是否可以溫飽,孩子是否能夠讀書。外面世界的毒品泛濫,他們并不關心。
“眼前的這些,是你過去幾年里用生命去反對和斗爭的東西。”葉雪打量著他的神。
“你知道,當初我是為你來的云南,也是為你留下的。”程立凝視,目專注,“你會在這里,本就是我的責任,如果說有什麼錯,也都是因我而起。”
“那并不意味著你要陪我留在這里。”
“我想不出有什麼更好的方式,能夠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當我知道你還活著,我唯一的念頭,就是找到你。”程立拿起筷子,給搛菜,“這三年,我經常會做夢,夢到你渾淋淋的樣子。”
那場炸,他計算錯誤時機,沒有料到會被毒販拖住。
“現場炸得慘不忍睹,留的中組織驗出了你的DNA,我沒有放棄。”他聲音淡淡的,“后來,有人匿名寄來一張你模糊的照,我還是沒有相信。我總覺得你會回來。”
葉雪怔怔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雪姐姐!”一個七八歲的小孩爬上臺階,跑到了桌子前。
“莉莉,”葉雪了的頭發,笑道,“上完今天的課了?”
孩朝他點點頭,烏黑的眼睛又看了看程立。
“鄰居家的孩子,在附近寺廟的學校里學中文。”葉雪向他解釋,轉頭又問莉莉:“今天學什麼了?”
語速很慢,大概是擔心孩聽不懂。
孩纖細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畫著,寫出兩個字,生地讀出來:“過去。”
葉雪眸一滯,又問:“你知道這個詞什麼意思嗎?”
孩點點頭,想開口,好像又不知道怎麼表達,最后表地說了一句緬甸語。
葉雪下意識地看向程立,后者也著,眸深似海。
知道他聽懂了。長期在邊境,他也會一些緬甸語。
莉莉說的是——無法再擁有的。
過去已逝,無法再有。
看著眼前的男人,仍是記憶中英俊的臉龐,但卻有種覺,仿佛他上有什麼東西,讓覺得陌生而隔閡。即使此刻,他就坐在對面,不到一米的距離,卻有一種不真實的距離。
是歲月嗎,是彼此沒有相守的時嗎,還是有其他什麼人、什麼事,讓他改變?
“好了,乖乖吃飯。”像是窺出了的心思,他語氣溫和地哄。
點頭,將心頭紛的思緒,一起咽到了肚子里。
山林里的夜,格外安靜。程立沖了個澡,走進臥室打開電視,是新聞節目。他換了個臺,是紀錄片,主播講完一句話轉過,拉遠的鏡頭里扎著馬尾的背影纖細輕盈。黑眸微微一閃,他放下遙控。
過了一會兒,外面忽然傳來嘈雜的人聲。他起拉開門,不不慢地走到臺上。
“你個賤人,居然敢搶老子的渠道!”院子里的地燈亮了起來,照出花壇邊一張張兇相畢的臉。來人有七八個,為首的那個男人穿著花襯衫,皮黝黑,正指著葉雪罵。
“岳雷哥你說笑了,我哪敢去搶您的渠道,只是人家說我這邊貨好,非得跟我合作,我也覺得不合適的。回頭我一定替您說說,實在不行,您就降降價。”葉雪披著紫質的睡袍,笑得溫。
“你跟我裝,靠狐手段占了彭寨的工廠不說,現在直接斷我財路,還想跟我發浪?”岳雷冷笑著看,一雙三角眼里盛滿恨意,“當初昆哥一開始就該斃了你,也不至于丟了自己一條命。他哪會想到你這麼厲害,現在還能爬上魏叔的床——”
話音未落,槍口已經上他的眉心。
葉雪握槍指著他,方才笑的表然無存,眸中只剩一片冰冷。
“怎麼,被我說中心虛了?”岳雷也不怵,仍是輕蔑地笑,“你有本事就開槍。”
“你以為我不敢?”葉雪盯著他,手上用勁,槍口上了他的額頭。
忽然,微微一笑,在夜里顯得格外魅,水眸里漫上清晰的殺意。
岳雷表僵住,剎那間,一只大掌下了葉雪的槍。
“廖生,不用你多事。”葉雪看向阻止他的人,語氣不悅。
“犯不著。”廖生靜靜地開口,高大的形切他們中間。
葉雪僵持了一下,才緩緩放下槍。
這時,手機振聲響起,岳雷接起電話。
不知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句什麼,他臉悻悻地看了葉雪一眼,應了幾聲,放下電話。
“這次我饒了你,早晚有一天我要收拾你。”他手指了指葉雪,一臉憤恨地離開。
剎那間,一記槍聲突然炸開,岳雷旁的一個手下捂著手臂慘起來,他驚怒地抬起頭,看到葉雪舉著槍,夜里還有尚未散去的青煙。
“這次我饒了你。”葉雪笑看著他,重復他的話,語氣很輕,卻格外狠厲。
看著岳雷他們走出大門,轉過,卻因為臺上的影凝住腳步。
抬頭著程立,一時沒有說話。程立也著,指間忽明忽暗的一點星火,映著一雙星辰般深邃的黑眸。
“出來支煙,要回去睡了。”他淡淡一笑,“你也早點休息,別熬夜。”
即使睡眠中也保持警覺,程立在房門被打開時就已經睜開了眼。等人影到了床邊,他也聞到了悉的香水味。下一秒,溫熱的依偎上了他,帶著異乎尋常的熱。
“雪兒?”他微微蹙眉,下意識出了過去對的昵稱。
回應他的是一個急切的吻,仿佛帶著無盡的。他握住了葉雪的肩,將拉離自己:“怎麼了?”
的緒似乎有些失控。
黑暗中,葉雪的聲音弱卻又焦躁:“抱我。”
程立覺到有溫熱的滴在了他的膛上,他心中一。懷里的這個人,讓他悉又陌生。就在今晚,他看到了以前從未有過的一面,那樣絕、狠辣,但此刻,他又深切地覺到了的不安和絕。
是什麼改變了你?你到底經歷了什麼?他盯著那張近在咫尺卻又看不真切的容,心里的疑漸深。
“三哥。”魅而帶著點沙啞的聲音,在他腹間輕輕揚起,赤的相。時空似乎在瞬間錯,回到二十多歲的夏天,彼此的汗水浸了衫,纖細的指掐了他的背。窗外的霓虹映房間,桌上的書被風吹得唰唰翻頁,街對面的商店里,歌手咬詞不清地唱:“為你翹課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間,我怎麼看不見。從前,有個人你很久。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
什麼是現實?什麼又是夢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或許,人生原本就是一場又一場的夢。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一件極其愚蠢的事。”電話那頭,男人肯定的句式里是抑的怒意。
“我在做什麼,我很清楚。”葉雪靠在臺上,向天際的朝霞。早晨的風帶著點涼意,拉了拉睡袍,語氣有一不耐煩,“如果沒有其他事,我掛電話了。”
“拜你所賜,我最近會做一些調整作。”
“你不用瞎張,關于你,我一個字都不會提。”葉雪輕嗤了一下。
“你不提他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心里清楚,他到你邊,絕對不單純。”
“那你想怎麼樣?”
“除非他徹底站在我們這邊。”
“怎麼算徹底?”
“總有辦法證明。”
葉雪握著掛斷的電話,在臺上愣怔良久,直到后玻璃門被人輕輕叩響。
轉過,看見程立握著一瓶水,靜靜站在門側。他英俊的臉龐上仍有未消的睡意,線條凌厲的下顎上長出了胡楂兒,越發顯得。簡單白的T恤包裹著壯實的肩臂,隨他仰頭喝水的作,繃再繃,單是的線條,已散發濃濃的荷爾蒙氣息。上天造人,果然有偏。
“早。”他淡淡出聲。
忍不住微笑:“早。”
“這一片都是你的?”程立的目落在后。
葉雪循著他的視線去,初升的朝下,一無垠的罌粟花隨風起浪,麗如畫。
“不是我的,是歸我管。”輕聲答,走進臥室,“我們去吃早餐吧。”
“我讓阿姨煲了點湯,估計你胃還是不大好?”葉雪盛了一碗湯,遞到程立手上。
他接過,低頭喝了一口:“嗯,吃飯還是不大規律。”
“現在沒那麼忙,可以規律起來了。”葉雪看向他。
“怎麼,你想把我養小白臉?”程立迎著的視線,角輕揚。
“沒個正經。”葉雪瞪了他一眼。
“你以后有什麼打算?”程立開口,看著拿著湯匙的手。潔白細,哪像昨夜剛開槍傷過人的樣子。
“你問這個干什麼?”葉雪抬頭看向他。
“看看我能為你的以后做點什麼。”他語氣認真,目專注。
“你不需要做什麼。”葉雪的聲音突然有些僵,“也沒有必要。”
“為什麼這麼說?”他不依不饒,“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就這麼閑著。當然,我也可以帶你離開這里。”
“我們能去哪里?”葉雪自嘲一笑。
“世界之大,總有落腳之。”程立答。
“我不可能離開這里。”
“那就回答我剛才的問題。”程立步步。
“沒錯,他要留下,總得做點什麼。”葉雪還沒來得及回答,餐廳門口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臉一變,不由自主地站起來。
“丫頭,你慌什麼,你看他就比你淡定,還繼續喝他的湯。”緩緩走近餐桌的男人,穿著灰的襯衫,黑的長。他兩鬢斑白,眉目間已有清晰的風霜之,卻有著如鷹般的眼眸,形拔并未被歲月彎。
明明是不速之客,他卻更像是這幢房子的主人,姿態慵懶地在一旁坐下,笑著看向程立:“說說看,你打算做什麼。”
程立面沉靜:“我程立,請問尊姓大名?”
男人挑眉:“魏啟峰。他們都我魏叔,你也可以這麼稱呼我。”
程立微微頷首,波瀾不驚:“幸會。”
“這小子有點意思。”魏啟峰笑了笑,看向葉雪,“怎麼不跟我介紹下?還得我上門來認識。”
葉雪表一僵:“抱歉,還沒來得及。”
“沒事,正好一起吃早餐。”魏啟峰擺擺手,“有沒有多我一份?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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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一場陰謀,她成了害他妹妹成爲植物人的兇手,鋃鐺入獄,且失聲成爲一個遭人鄙夷的啞巴。 三年後,她出獄,卻依舊無法避開他如同暴風疾雨一般的報復,甚至他不惜用她的家人逼她接下賭約。 他恨她,逼她,辱她,卻不知她依舊還是他心口的那點硃砂。 當真相層層剝開,他悔不當初。 “安之,我們回家!” 沈安之笑的撕心裂肺:“霍庭昱,你怎麼不去死?”
8 55987快穿之每次都是我躺槍
錢淺有份好工作,在世界管理局做龍套。沒想到這樣一份簡單的工作居然會出各種各樣的狀況。那個男主,請你死開好嗎?我是個認真的龍套君。(真的是1V1,女主糊塗咱不能跟著糊塗。)存稿豐富可放心入坑
8 5357姝謀
一朝重生,醒來在策王府的臥榻上,蘇綰寧沒有逃,而是把一個婆子送上了策王的床。京城嘩然:原來策王還有這種愛好。嫡親的妹妹三番兩次害她,裝小白花,誰又不會?既然你想入恒王府,姐姐幫你一把,不過,走侍妾專用的小門吧。這一世,綰寧冷眼看著那些傷害過她的人蹦跶,打臉絕不過夜,反擊絕不手軟。但是,老跟著一個又直又奶的逸王殿下是怎麼回事。動不動就撒嬌,這誰受得了。“綰綰,我不管,你親我了,要負責。”
8.18 95441其實公主很想紅
圈內傳言說夏瑜緒一連拒絕了八個要潛她的人,結果有驚人美貌都沒紅的起來, 感受過夏瑜绾氣質的人,都表示她就是個白富美,就是進圈玩兒,人家根本不想紅。 後來,傳言被正主聽見了,她正算著自己還可以買幾個十塊錢的小蛋糕吃,好看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這些人難道看不出來她是真的很想大紅大紫? 而且她才拒絕兩個要養她的,怎麼成了八個? 再後來,夏瑜緒瞥了一眼身邊高富帥還大有來頭的靠山:大紅大紫什麼的,其實並不重要。
8 9763被判無妻徒刑,冷少跪地求原諒
堂姐生日宴上,林嶼被設計爬床,一舉成了富豪圈最不要臉的存在。 也成了首席權貴冷宴的妻子。 然而,婚后的全心相愛,換來的只有無盡的羞辱與厭惡。 終于,白月光堂姐歸來,男人扔出離婚協議書,“把冷太太的位置還給她的主人。” 甚至,他破腹取子,搶了他們的孩子給“不能生育”的堂姐。 林嶼終于心灰意冷,帶著孩子遠走高飛,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 大婚那天,冷宴得知真相,原來自己的白月光一直都是她。 “林嶼,如果愛是一座孤島,我愿為你永久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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