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云之南》第二十章 我只要你 (1)
又是一年除夕。
沈尋這天并沒有特意裝扮,穿了一運裝,套了件羽絨服就去吃飯。宋倩向來不沾油煙氣,平時家里有阿姨做飯,年夜飯也是在餐廳訂了一桌,也就是三個人,包廂卻是十二人的大包,反而顯得有些冷清。但畢竟是主持人出,最會應付的就是冷場,宋倩一見到,各類話題就不停。
“你看你,有材有臉蛋,怎麼穿得像個男孩子,我前段時間去意大利剛買了兩件Max Mara羊絨大,白那件回頭拿給你,特別好看。”蹙眉打量沈尋的運裝,“Lululemon的設計是簡潔,但這樣穿還是差點人味啊。”
“白我穿不了,出去跑采訪,也不臟。您還是自己留著吧,您穿白的才好看呢。”沈尋微笑擺手。
“現在還跑采訪?我上次就跟你爸說,把你調到臺里來,先做出鏡記者,然后再上節目。我聽過你做的那檔音頻欄目,還不錯,上電視一定也沒問題。”宋倩一邊給建議,一邊給沈晉生搛菜,“你喝點酒哦。”
沈尋乖巧地點頭,以防引出更多話題。
“我聽說亞的程在追你?”宋倩喝了一口湯,又想起另一茬事。
沈晉生聞言看向兒:“有這回事?”
“沒有,就是吃過幾次飯。”沈尋答。
“他風評還不錯,也很有能力,就是離過婚,”宋倩看向丈夫,“這點上,咱們尋尋會吃虧點。”
“要找還是盡量別找離異人士吧。”沈晉生微微蹙眉。
沈尋低頭喝湯,忍不住暗自嘆了口氣。瞧他們這架勢,仿佛和程真的已經談上了似的。
“嗯,郭臺長他兒子過年從深圳回來了,我見過。小伙子單,一表人才,名校出,自己創業拿到C,聽說正要準備上市,要不我和郭臺長說下,初七前安排個日子讓他和咱們尋尋見見?”宋倩拿起手機翻朋友圈,遞到沈晉生面前,“你看,正巧郭臺長下午發了張家庭合影,怎麼樣,這男生看著神吧?”
沈晉生戴上老花鏡,仔細端詳,點了點頭:“嗯,是端正。”
沈尋扶額:“爸,宋姨,咱們先好好吃飯吧。”
“尋尋,你不要嫌我煩哦,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是不心結婚的事,一心工作,后來就耽誤了,還好后來遇上你爸爸……”
沈尋放下湯匙,清脆的磕擊聲響起,房間頓時陷安靜。
“我知道了,謝謝您提醒,”抬頭,語氣禮貌,眼里卻沒有笑意,“抱歉,我吃飽了,先回去了。新年快樂。”
站起,穿上外套往外走。
到了走廊,后傳來門響,沈晉生追了過來:“尋尋。”
轉,看著表有點尷尬的父親。
他拎著一只紙袋,遞給:“這兩瓶紅酒很好,別人送給你宋倩阿姨的,說讓你帶上,可以和朋友一起喝。”
沈尋沉默了幾秒,才緩緩接過來:“哦,對,不讓您多喝酒,那我就不客氣了,替我跟說聲謝謝。”
春節期間的北京城,一下子變得空的,馬路暢通無阻,平時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也變得暗淡,只有紅綠燈寂寥地閃爍。
在斑馬線前等待的時候,手機播放切到下一首歌,悉的旋律頓時在車廂里縈繞。
記憶會模糊
心卻更清楚
哪怕說相遇
是離別開始
如果有如果
也有這樣過
如果沒有你
何必要有我
…………
沈尋握著方向盤,覺得渾發。
——小尋尋,我好像突然有些后悔。做個普通的人多好,娶個像你這樣的老婆,每天三餐吃飽,舒舒服服曬太。
——小尋尋,祝你和心上人能白頭偕老。
在遠的夜空里,仿佛再次看到那雙琥珀的眼眸,那里,有,有笑意,有的影子。
不知哪里傳來的喇叭聲,驚了一下。
慌忙踩下油門轉彎,下一秒聽到外面有剎車聲,接著砰的一聲,整輛車都震了下。紅藍的燈在車窗外不斷閃爍,抬手遮了下眼睛,腦子還是蒙的。然后就聽到有人敲窗玻璃。
按下車窗,一位有點娃娃臉的警察瞪著:“姑娘您怎麼回事啊?燈還沒變呢,就瞎轉彎?警車你也敢撞,您這算不算襲警啊?”
“燈沒變嗎?”沈尋遲疑地重復,抬頭看了眼前方,果然,這時候燈才剛綠。
“您是不是喝酒了?”警察狐疑地看著微紅的眼眶,打量著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哎,是喝酒了吧,車里這麼嚴重的酒味兒。”
“沒,我沒喝酒。”沈尋連忙辯解,轉頭看見原本放在副駕駛座上裝酒的紙袋已經栽到了座位下面,拎起來,兩瓶酒碎了一瓶,大概是剛才撞車的時候磕的。
“您看,是酒瓶摔了。”指了指的袋子。
“那您眼睛怎麼那麼紅呢?”警察不依不饒。
“我眼睛——”沈尋怔了下,“剛才想起點事兒,有點難過。”
“哎喲,哭了啊,失?”警察睨著,“您就編吧,可勁兒編,你看你杯托上,這不還放著啤酒罐呢?你是看我不是警,沒有酒測量儀就想蒙混過關是吧?”
“什麼啤酒罐?”沈尋扭頭一看,恨不得當場打電話把楊威罵個狗淋頭,“這是昨天我朋友喝剩下的,我忘扔了。”
“行了,我沒那工夫陪您在這兒編故事,跟我回派出所吧,”警察指了指他的車,“您自己看,您說您這大過年的,我好好執著勤,您給我整出這麼大一個坑。”
沈尋瞅著那個坑,有些心虛:“我賠您錢行嗎?”
“錢?錢是重點嗎?”警察又瞪,“我告訴您,喝酒開車才是大事,趕的,跟我去派出所清醒清醒。”
沈尋自認理虧,也實在說不過這位,乖乖跟他回派出所做筆錄。
“把份證拿出來給我看下。”娃娃臉警察命令。
為難地抬起頭:“我沒帶,要不,我回去取下。”
“你家里人來接你,證明下你的份。”警察頭疼地眉心。
沈尋嘆了口氣,給林聿打電話。
電話接通,那頭卻是噼里啪啦的聲音,有點嘈雜。
一臉委屈地和林聿匯報完事始末,他卻在那頭不厚道地笑了:“你可真行啊丫頭,大過年的把自己弄進去了。”
“是不是親舅舅啊,”沈尋無語,“趕來救我,我閨、朋友都回老家的回老家,出國的出國了。”
“我在十渡陪我媳婦和兒子放煙火呢。”林聿答。
“您可真夠浪漫的,放個煙火跑那麼遠干嗎?”沈尋扶額,這個寵妻寵娃狂魔真是讓醉了。
“這不城里不讓放煙火嗎?”林聿的聲音在煙火響聲里有些模糊,“你等著,我找人去接你。”
“這大過節的,你找誰接我啊,麻煩別人不好吧。”
“人家不嫌麻煩,你就等著吧。”沒等沈尋再開口,林聿已經掛了電話。
“什麼況啊,?”警察瞅著打趣。
“一會兒有人來接我。”沈尋悶悶地開口。
“行吧,那你去那邊坐著等吧。”警察指了指走廊上的長椅。
沈尋不敢違令,乖乖走到那里坐著玩手機打發時間。
玩著玩著,手機只剩20%的電了,發出低電量提醒。走廊里沒暖氣,也有些冷。有點急了,給林聿發語音:“你找的人怎麼還沒來啊?”
“來了。”
這一聲,不是來自手機,而是來自幾步遠的地方。
沈尋整個人都僵住——那樣悉的聲音,帶著千山萬水的遙遠,卻又那麼清晰。
緩緩抬起頭,看到走廊那頭,一道高大修長的影,靜靜佇立。那人戴著頂黑鴨舌帽,臉龐陷在影里,只有淡淡的燈籠罩在他上,描出一層朦朧的金邊。
沈尋一也不敢,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眼前是鏡花水月,一個不小心,那道影子就散了,消失了。
那人緩緩走過來,影明暗,掠過他的臉,直到英俊的眉目漸漸清晰。他俯看著,輕輕一笑:“沈老師,我又來救你了。大過年的,犯什麼事了?”
嚨哽住,深呼吸才發出聲音:“我撞了警車。”
“哦,看來襲警的病一直沒改。”他彎起角,眼里是深濃笑意,還有小小的。
“哎,你誰啊?”娃娃臉警察走了過來。
“冬瓜,是我。”程立摘下帽子。
“三哥?”被了小名的劉冬瞪大眼小跑過來,“怎麼是你啊,這都好幾年沒見了啊,你不是在云南嗎?這姑娘什麼人啊,讓你大晚上跑來拯救?”
程立順著劉冬手指的方向,看向坐在長椅上的小人兒,淡淡一笑:“我媳婦。”
沈尋愕然抬頭,卻見他轉頭從容地和劉冬解釋:“本來今年沒打算回來過年,臨時決定回來,家里也沒備什麼酒菜,說出來買,我等啊等,也沒見回來,原來是被你逮這兒來了。”
“抱歉抱歉,”劉冬尷尬地撓撓頭,走到沈尋跟前,“嫂子,你早說你是三哥的媳婦啊,他當初還輔導過我呢。”
沈尋的臉頰和耳都因為他一聲“嫂子”發燙泛紅:“是我不好意思,我一定會賠償的,但我真的沒喝酒。”
“是是是,嫂子怎麼會喝酒,三哥肯定管著呢,”劉冬哈哈一笑,“行了,你們早點回去吧,車子的事今天不急。”
“好,給你添麻煩了,過兩天我來理。”程立拍拍他的肩,拉起沈尋,“走吧,我們回家。”
他的手很自然地牽住了的,相的那一霎,他掌心的溫度讓沈尋眼眶發熱。
“鑰匙給我吧,我來開。”走到車前,程立淡聲吩咐。
沈尋點頭,坐到后座。
程立自后視鏡看了一眼:“怎麼不坐前面?怕我吃了你?”
“前面……酒瓶摔碎了,了。”解釋。
“地址?”他打開導航。
沈尋報給他聽,又想起他方才那句“我們回家”,心跳失速。
空的城,一路飛馳。車廂靜寂,只有窗外的風掠過,試圖聽兩人心事。彼此都沒有言語,仿佛一場一別經年的暗戰,竟不知如何開局。想道一聲別來無恙,可又怎會無恙。
沈尋拉高了運服拉鏈,幾乎將半個腦袋都埋了進去,低著頭,心里有些懊惱——早知道他會來,真不該穿得這麼隨便,宋倩說得沒錯啊,完全沒點人味兒。別說口紅了,連潤膏也沒有抹,臉會不會太蒼白。應該鮮靚麗地出現在他面前的,結果完全像個自暴自棄、灰頭土臉的怨婦。
唉,算了,反正狼狽的樣子他見的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再抬起頭,卻撞見后視鏡里他貌似漫不經心的目,那雙眼眸黑漆漆的,意味不明。
一條長安街走過無數遍,今夜卻有完全不同的覺。端莊的路燈都有旖旎氣氛,肅穆紅墻都添了幾分浪漫。
沈尋深呼吸,肆無忌憚打量他的側,看見那一道疤痕,終是忍不住,傾手去。
他早已察覺的作,不躲不避,任指尖溫流連。
“三叔。”喚他。
天南地北,這一聲輕輕的呼喚,像羽一樣落他心湖,卻掀起驚濤駭浪。
“嗯。”他下緒,語氣平靜。
“你怎麼才回來啊?”問。
“不是說要等我三年嘛,這不一年都還沒到呢。”他緩緩開口,嗓音低沉。
“那怎麼回來了?”又問。
“有人說要讓我嘗嘗做的飯,參觀下的小公寓。”
“我沒說是年夜飯啊。”
“年夜飯也不麻煩,有餃子嗎?”
“有的。”
“我還是第一次年夜飯吃速凍餃子,”廚房里,程立看著沈尋從冰箱里掏出來的食品袋,微微蹙眉,“沈老師,你涉嫌虛假宣傳,被市場監督管理局發現是要罰款的。”
“還好公安條線管不到這個。我看到了,你這表嫌棄,”沈尋從地上紙袋里取出幸存的那瓶酒,“配一瓶奔富葛蘭許,不算寒酸了吧。”
“好吧,”程立攤攤手,“我來燒水。”
等到一盤乏善可陳的速凍白菜豬水餃擺上餐桌,沈尋終于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抱歉,就讓你吃這個。”
“沒事,還有別的菜。”他喝了口酒,幽深的目落在臉上。寒星似的黑眸,似笑非笑。
“什麼?”問。
“Sara。”他輕念,嗓音微啞,格外。
沈尋怔住,含在口中的酒剛咽下,雙頰就已經燙得通紅。
起往廚房走,里念叨:“你要醋嗎?還有蒜,要不要蒜泥?”
他跟了進來,低沉的聲音就在后:“要醋,不要蒜。”
“啊,我還是弄點蒜泥吧。”手下的作慌慌張張,試圖找點事做。
“平常我會蘸點蒜泥,今天不用了,因為……”他按下忙碌的手,轉過的,將牢牢鎖在灶臺和他之間,“這麼久沒見,不要吻一下嗎?至,我很想。”
抬頭,撞見他淺淺的笑。
他一笑,便溫暖了整個除夕夜。
并沒有落荒而逃,而是勇敢迎接他的挑釁,抬起頭,仰著一張明人的面孔,帶著點酒香的呼吸,輕輕地、轉而霸道地吻上他的。
“尋寶……”他滿足地嘆息,輾轉承接著的吻,而后反客為主。糾纏的舌間,藏著無盡思念和靈魂深的。細細碎碎的吻又烙上的眉眼,的鬢發,的臉頰,最終仍是那雙嫣紅的,他日日夜夜魂牽夢縈的所在。這一刻,萬丈紅塵落盡,漂泊多日的心終于歸位,他終于回來,回到這明亮世間,回到這溫暖燈火,回到邊。
2016年的春晚打破了空間格局,在北京之外還設了分會場,要“東西南北中,全民大聯歡”。山河萬里,是數不盡的合家團圓,歡聲笑語,繁華煙火。電視里登臺晚會的明星們嗓音比任何時候都要響亮,而在程立懷里的沈尋卻啞了嗓。
這一夜,是他失而復得的寶玉。久別重逢,他像是發現了更迷人的地方,鐵了心地探究、鉆研,要綻放更綺麗的風。而是蟄伏許久、破繭而出的飛蛾,一心撲向屬于的火,心甘愿地燃燒。
當整座城終于漸漸安靜,天也出微藍的亮,他才饒過了,卻仍把小的軀地鎖在懷里,不肯放手。
“尋寶?”他輕聲喚。
迷迷糊糊地應著,努力想睜開眼,卻又慵懶地閉上了。
他失笑,吻了吻的眉心,關了臺燈。
早上八點半,床頭柜上的手機振。程立拿起來看了下屏幕,下床到客廳接電話。
“哥。”乍一開口,他的聲音有點啞。
“剛醒?你昨晚飯吃了一半去哪兒了?害得我被媽念叨了一晚上,你也知道,麻將三缺一,當然不爽,程亞又不能頂上。”程在那頭數落,“我餐廳剛空運來一些生蠔,你中午過來一起吃?”
“生蠔啊,”程立看了一眼臥室,角彎起,“生蠔好啊,不過我不過去了,要不你送到我朋友家來?”
“什麼朋友啊,你是在哪兒過夜呢,”程蹙眉,“行吧,難得你回來一趟,你哥我就兄弟友下,送貨上門。”
“好嘞,謝謝程總,地址我發你。”程立掛掉電話,瞅見電視屏幕上映著自己的笑容。
回到臥室,被窩里的人還酣然夢中,羽扇般的睫,秀氣的鼻尖,艷的。他忍不住低頭,火熱的舌探了進去,尋著了的,勾出一聲無意識的,攝人心魂,什麼人的曲兒也比不過。
于是一發不可收拾,恣意采擷呼吸里的甜。直到備其擾地睜開蒙眬的眼,忍無可忍地控訴:“程立!”
“小的在。”他輕笑,聲音里帶著點氣。
憤地抬頭,卻迎向他溫如水的眼眸。那一霎,看癡了,幾乎要嘆息——一個經歷了那麼多腥風雨的人,竟然擁有這樣清澈的眼神。
“尋寶,你再這麼看我,會出事的。”他一本正經地提醒。
“出什麼事?”挑眉,“有事我就報警。”
“嗯,收到,這就來。”他捉住的手,按住了一。
掌心的灼熱讓沈尋臉上發燙:“流氓。”
一踢,想要把他踹下床,誰知他作更快,輕松捉住的腳丫,握在手里細細把玩。
“家里暖氣很足啊,怎麼腳這麼涼。”他皺眉。
“我從小冬天腳就涼,穿多服也不管用。”答。
“哦,云南天氣暖和,我沒發現,”他像是自說自話,“我沒發現的地方還有很多啊。”
沈尋聽出他語氣里的曖昧,想要收回腳,他卻不讓,只好起去推他的手臂,掌心卻覺異樣。
“這是怎麼回事?”盯著他手臂上麻麻的針眼痕跡,心里一沉。
“沒事,都過去了。”他松開手,語氣輕淡。
“你不說我也可以問小舅。”不依不饒。
“葉雪自殺了之后,江際恒關了我一個月,讓人給我注了些東西,”他了的頭發,“不用擔心,已經戒得差不多了,現在在鞏固期,我哥給我在北京找了個不錯的康復中心。”
“還沒完全好,是嗎?”沈尋聲音僵。
“嗯,還需要些時間,所以不能天天和你見面,也要定時打卡。”他笑,的臉,“放輕松,不要繃著個小臉。”
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抱住他的腰,地摟著,仿佛一松手他就會消失似的。
“三哥。”
“嗯?”
“你要是再丟下我,我就真的不要你了。”威脅,語氣的。
“好。”他輕應,低頭吻的發。
這時門鈴響起,沈尋連忙退開,一邊穿上睡一邊叮囑他:“可能是我爸,你先躲屋里別出來。”
沒等程立說話,已經慌慌張張地跑出去了。
門一打開,面面相覷的兩個人都愣在那里。
“沈尋,你怎麼在這里?”程到底年長見得多,先恢復鎮定,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這……這是我家,”沈尋答,腦袋有點蒙,“你怎麼知道地址的?”
“我告訴他的。”一道慵懶的聲音傳來,程立走到門口,把拉到后,接過程手里的保溫箱,“謝謝哥,你要不要一起?”
程打量了一下他隨意系了兩顆扣子的襯衫,心里了然,半笑不笑地瞇起眼:“難怪程亞說那天吃飯的時候覺得你倆不對勁,原來在這兒等著給我下馬威呢。”
程立微微頷首致意,姿態優雅。
“沈尋,”程朝站在程立后手足無措的人打招呼,又指了指眼前的程立,“我提醒你下,此人吃醋,小心眼,建議慎重考慮。”
沈尋下意識點點頭。
“瞅見沒,人家點頭了。”程拍拍弟弟肩膀,“我走了,你好自為之。”
門還沒合上,他就聽見一句惱的話:“程立,你不稚?!”
他按下電梯,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可不是,稚!嘚瑟!
被批評“稚”的男人完全不以為意,抱著肩吩咐:“你說過要請我喝咖啡。”
沈尋笑了笑:“好啊,正好新買了一包咖啡豆,有點酸。”
言罷,指指衛生間:“去刷牙。”
高一米八五的稚鬼乖乖走到衛生間,一會兒又探出頭:“尋寶,為什麼你會有兩個刷牙杯?”
“許澤寧在歐洲買的,”沈尋認真對待鍋里荷包蛋,順口就答,“死貴,他有錢燒的。”
還沒放下鍋鏟,一張英俊面孔已經在眼前:“他住過這里?”
他語氣嚴肅,目鋒利,似審問犯人。
沈尋忍住笑:“是啊。”
程立抿不說話,徑自往回走。
“哎,”連忙拉住他,“騙你的,他向來喜歡送雙對的東西給我。”
“臆想癥,”他淡淡吐出三個字,“把那小子送的東西都丟掉。”
“他好歹也算我半個哥哥。”沈尋無語。
“你從今往后只有一個哥,”他答,“‘三哥’。”
沈尋舉著鍋鏟投降。
剛煮好的咖啡,捧在掌間還有點燙手。
“是云南的咖啡豆。”沈尋開口。
程立點點頭,杯中白霧升騰,讓他的一雙黑眸顯得有些蒙眬。
彩云之南,對他們彼此都有著深刻的回憶和特殊的意義。對他而言,尤其是。燦爛的青春,澎湃的熱,與淚,與恨,都織在那片土地里。
“當時,是不是很痛?”沈尋手,輕輕按住他口,掌心之下,是他槍傷的疤痕。昨夜親眼看見,這道傷離心臟有多近。
“是痛,但更怕這麼死了,再也見不到你。”他的眸,深深鎖住的容。
“昨天開車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祖安。他最后跟我說,祝我和心上人白頭偕老。在甘的時候,他始終沒有說出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他說的人就是你。”沈尋喝了口咖啡,靠在臺欄桿上,向遠方的天際線。
北方冬日的,沒有南國那麼熱烈。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繁華奪目,而卻突然懷念瑞山陀塔寧靜的清晨。
“我答應他一起去北極圈外,還有去景清南山看他姐姐。”
“好,開春的時候,我陪你一起去,”程立低沉出聲,將攬到懷里,“也去看看他,讓他會一會你的心上人。”
沈尋眼里一酸,上卻著:“誰說你是我的心上人?”
“你婚都求過,這會兒不認賬了?”他輕笑,靜靜看著緋紅的側,又想起了什麼,眉心微蹙。
“怎麼了?”問,沒有錯過他的表。
“沒事,忘了個東西,”他低頭吻眼睫,角微揚,“下次帶給你。”
多麼幸運,能遇到這麼好的,也多麼幸運,來日方長。
正月十四,年快要過完。程立在康復中心度過了一個慣常的上午,在吃午飯的時候接到了林聿的電話。
放下手機,他慢慢喝完一杯茶,撥通了程的電話。程原本在天津開會,當時就趕了回來。
下午六點。
路對面,程立坐在黑商務車里,看著川流不息的大廈門口,終于走出一個纖細的影,似乎被外面的氣溫凍到,了脖子,把圍巾系了一些。他凝眸,瞬間恍惚。所有人都面目模糊,只剩下,仿佛一朵小小的玫瑰,靜靜綻放在這喧鬧擁的世界里。
原來等這些歲月,就為了等這遠遠一眼。
多麼想將這一朵摘下,放在口,從此永不分離。
忽然間,久違的疼痛似乎又開始侵襲,噬咬骨頭,他難得彎起腰,視線開始模糊,那朵紅艷的玫瑰漸漸褪、消失。
他深呼吸,等著自己慢慢平復。他知道,這只是心理反應。
手機里收到一條微信語音,點開是溫的聲音,帶著愉悅笑意:“不是說要來接我吃晚飯嗎,人呢?”
有點事,明天好不好?他緩緩打下一行字,發出去。
“好吧,那我自己安排,晚上打電話哦。”糯的聲音又傳來。
程立收起手機,淡淡出聲:“走吧。”
綠燈亮起,沈尋跟著人群往對面走,看到一輛黑商務車調了個頭,迅速駛離。聞到尾氣味,蹙眉捂住了鼻子。
車廂里,程的表難得有點煩躁。
“你確定要回云南嗎?”他忍不住又問了一次。
“嗯,”程立低應,臉有些蒼白,“該了斷了。”
“非你不可嗎?那個江際恒就是個神經病,你都被他折磨什麼樣子了?還不夠嗎?好不容易被救出來,好不容易恢復點了,還要回去?”程再也不住火氣。
“有人質在他手里,他指明要找我。”程立語氣平靜。
“他就是要你——”一個“死”字哽在程頭,他又咽了下去。
“你現在遠遠看人家一眼有什麼意思?有本事你去找啊,告訴你要去干什麼,讓好好等著你回來,”程抬手指著窗外遠去的大廈,“送死你倒是勇敢的,找你怎麼就了?”
“哥,”程立輕聲開口,“沒有人不怕痛,也沒有人真的不怕死,可是,對有些人來說,有比活著更重要的使命。祖安是,葉雪是,我爸媽……也是。”
程愣住,半晌才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上初中的時候就知道了。”程立答,他瞅著程僵的臉,微微一笑,“放心,你永遠是我親哥,我永遠你。”
“滾蛋,麻!”程呵斥一句,轉過頭向窗外,眼眶有點紅。
他想起當初爸媽把程立領回家時,他還是兩歲的小娃娃,黑亮的眼珠,特別討喜。不到一星期,就已經會沖到他邊,抱住他的連聲喊哥哥。這一晃,他就變一個風里來雨里去的錚錚鐵漢了。
“哥,你不會哭了吧?”程立笑了笑。
“你小子是皮了,很久沒嘗過我拳頭的滋味了吧?”程瞪著他。
“嗯,還真是懷念了,”程立又笑,眉眼清俊,“等我回來,隨便你怎麼收拾。”
元宵節當天,程立失約,他的手機像是去了外太空,怎麼都打不通。沈尋參加家庭聚餐,席間宋倩再度提起郭臺長的兒子,無視沈晉生不悅的臉,專心扮演失聰。
吃過飯,匆匆告別,但也不想回家,躲到酒店六十三層喝咖啡。
電話仍是打不通,沉默地刷手機。眼前跳出當前最熱新聞,是某當紅明星出軌的丑聞。纖指輕,下方有幾條關聯新聞,一條是白領深夜乘車被殺,一條是昨夜邊境破獲重大毒品和洗錢案,警方雖有傷亡,但勝利收場。
沈尋給林聿發了條短信,摁滅手機,繼續喝咖啡。
“尋尋。”不知過了多久,林聿在對面坐下,大概是奔波勞累,樣子有些憔悴。
“小舅,”輕應,“剛給你點了一杯他們新發明的尾酒,你要不要試試?”
“他回不來了。”林聿推開遞來的酒杯。
“誰?”
“程立。”
“哦。”淡應,仿佛聽見陌生名字。
林聿將一個絨布盒子推到面前。
“他說,那次你喝醉說要他娶你,他答應了。但他欠你一枚戒指,因為求婚的事,應該是男人來做。如果他活著,他會親手給你戴。如果他死了,就當沒有這回事,不必告訴你。但我想,還是給你比較好。”
沈尋只沉默了一秒,就抬手把戒指盒打掉,冷笑:“他腦子有病吧,他算老幾?就算他回來,我就一定會嫁給他?這種渾蛋我會稀罕?”
林聿看著,眼里是震驚和擔心:“尋尋?”
“小舅你很無聊,浪費我時間。”丟下這一句,轉就走,不理會林聿,也不理會那枚從絨布盒子里滾出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戒指。
“小姐,你有沒有事?怎麼一直在發抖?”電梯里,有人關切地問。
還沒有等到回應,就見緩緩倒在地。
“醫生說,是緒太激,休息一下就好。”
“我們都先出去吧,讓靜一靜。”
終于安靜下來了。
又有人敲門,一聲接一聲,很煩人。
沈尋不不愿地下了床,拉開房門。
眼前是悉的眉眼,程立穿著和初見時一樣的黑襯衫,高大英俊。
“原來你沒有死?”捶他膛,“人渣,渾蛋,騙子!”
他笑著看:“我想回來看看你。”
“我很好。”
“嗯,你要一直很好,乖乖地生活。”
“我錯了,”沈尋抱住他的腰,“我不應該罵你,也不應該扔掉你的戒指,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笑了,頭發:“尋寶,你喜不喜歡我送你的戒指?”
“喜歡。我會問小舅要回來,畢竟那麼大一顆鉆石。”
“我媳婦比較金貴,鉆石當然要大顆的。”
“什麼金貴,聽起來好土。”
“因為是閃閃發的尋寶啊,”他笑,“答應我,你要一直這樣下去。做一個漂亮的、開開心心的、閃閃發的尋寶。”
“好,”點頭,“也要有你照著才發啊。”
“嗯。”
他著的頭發,笑得那麼溫。
然后,他的笑容漸漸淡去,整個人也像陷在了云霧里。
“三哥?”傻傻地喊,“你要去哪里?”
回答的,是滿室寂靜。
猛地睜開眼。
門牢牢關著,房間里只有一個人。
“三……”聲音驟然哽在嚨中,淚水失控,瞬間模糊了視線。
蒙眬中,仿佛又聽見他嘆氣,不要哭。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鈴聲響起。
電話那頭是程的聲音:“沈尋,我今天下午飛昆明。我想,你不用去了。可能是我們程家和你沒緣分,你以后好好生活。”
輕聲答:“我知道,他剛才來找過我,他說讓我好好的,我會聽話。”
電話那頭的程似乎一時失了聲音,沉默了一會兒,才啞著嗓子和道別。
兩年后。
維港的夜流溢彩。燈旖旎的酒吧里,是醉生夢死眾生
替嫁鮮妻甜又野
一場替嫁,一入豪門深似海。圍繞著她的替嫁,心計與心機開始輪番登場。 新婚夜,帥氣高冷的他:“開始履行妻子的義務”退掉淡薄的衣衫的她卻被他叫著姐姐的名字。 她代替償還姐姐的債,卻不知是誰先丟了心……蕭暮替堂姐進陸家,本以為他殘疾,至少婚姻可以相敬如賓。 結果,他突然站起來。 陸庭:“你是自己過來,還是我過來寶貝。” 蕭暮瞪圓的眼睛眨了一下,“你,你不是~” 陸庭大步逼近,一手拍在牆上“覺得我是殘廢,嗯!” 蕭暮往下蹲想跑,男人的眼神實在太可怕。彷彿自己是板上的那塊鹹魚,已經死定了。 陸庭先一步貼近,咬著她耳朵道:“寶貝,剛才不是還挺橫的說,隻要我站起來,你就悉聽尊便嗎?” 蕭暮漲紅了臉,用力推開他落荒而逃~ 陸庭勾唇輕笑,嗬,小慫包。
8 34203無法攻略的賀先生
*手動【生子/狗血/帶球跑/追妻火葬場】高亮* *霸道醋精狗比攻×軟糯哭包小美人受 *這年頭狗血文生存真的不易,作者就這點愛好了,別罵了,再罵孩子就傻了。 賀商越習慣了見到陶洛清。 那個說著要追自己,做事冒冒失失的漂亮小美人。 冬日寒意蕭冷,陶洛清的笑容卻宛如暖陽治愈。 再一次見到陶洛清的身影,賀商越心里微暖,偏偏嘴上還是那樣:“不是叫你別再來了嗎?” 他以為小美人會繼續對他笑。 然而這次陶洛清眉眼低落,沉默未語。 第二天開始,陶洛清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賀商越有意無意路過他的工作室好幾次,后來才知道,人都搬走了。 — 陶洛清追了賀商越幾個月,費盡心思卻毫無結果,最后決定放棄。 哪里想到兩個月后,難得出門取個快遞的他卻在自家樓下被賀商越堵住。 賀商越將他困在寬大結實的懷抱里,霸道強勢地問道:“為什麼不出現了?招惹了我就想跑?” 陶洛清眨著迷惑不解的雙眼:“不是你說的……” 話被賀商越打斷,他大氣不喘,不容置喙地說道:“我沒說,你也不準跑。”
8 4799重生后我和渣男離婚了
原站暫停更新,請大家在站內搜索《重生后我和渣男離婚了》觀看最新章節~ 夏梓木含著金湯匙長大,二十二歲時下嫁顧淮西。她以為只要她一直跟在他身後,他總會回頭看她一眼。然而,她所有的好,他都不屑一顧。她撞得頭破血流,他也未曾看她一眼。重活一世,她毅然決然提出離婚。這一次,她要為自己而活,珍惜每一個真正在乎她的人。
8 285109落不下
爸媽離婚第二年我就跟我哥跑了。 原創小說 - BL - 短篇 - 連載 HE - 三觀不正 - 骨科 原本是這麼定的,媽要走了大哥,把我扔給爸。 現在我家戶口本只有兩頁,戶主是我哥,另一頁是我。
8 6866再嫁東宮
梨花巷搬來了個孀居的美人,嬌裏嬌氣的。 新科狀元、禁軍統領乃至陳王世子流水似的從她門前過,流言蜚語傳得漫天皆是,左鄰右舍暗地裏議論紛紛:“一個寡婦而已,誰會娶她當正經夫人?” “將來有她哭的時候。” 一日,東宮太子親自將阿嬌那隻走失的貓送了回來,帶著當年的婚書,要迎她回宮當太子妃。 眾人這才知道,他就是阿嬌口中那位“早亡”的夫君。 阿嬌抱著貓笑
8 6748囧妃馴夫:美男太兇猛
穿越古墓,她蘇醒在萬年尸尊的墓穴之中。 財富相貌權力地位他樣樣皆有,無數女子前仆后繼為他殉葬。 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個個貌美如花,打破腦袋只為能陪他一夜。 可這逆天的家伙卻唯獨喜歡她,將她當成寵物般養著,還哄著誘著讓她喊主人。 她問我憑什麼。他答憑我喜歡。 她斥你太霸道。他笑但你喜歡。 他的溫柔,她全部收下。 他的寵溺,她全部收下。 他的霸道,她勉強收下。 可她只是在他棺材里躺了幾夜,什麼也沒做,腹中怎地就珠胎暗結了?! 陌縛眼光凌厲“這是誰的孩子!” 古慈汗如雨下“可能大概也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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