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黃金對于突如其來的請客沒有太震驚，因為葉絮不是斤斤計較，算好一分一毫的人，可這頓飯必定事出有因。

傍晚時分的食堂人不多，不比中午，人寥寥無幾，長條形的燈管照亮了這個空曠的食堂，映出幾分黑夜的味道。

張黃金邊吃邊打量葉絮，一分鐘看十幾次手機，笑得像朵花一樣。

張黃金咬了塊排，問道：“絮絮，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好事了？”

葉絮回了梁嘉泓一個可的表，聽到張黃金的話放下手機，搖搖頭說沒有。

可這說沒有的口氣都是歡快的。

張黃金笑著，沒多問，開始扯別的事，比如今天課堂上的題目，比如還有四天就可以回家了，比如晚上那麼早熄燈真的好煩。

葉絮喜歡和說話，沒有負擔。

兩個小姑娘一會笑一會皺眉，不一會就干完一碗飯，收拾著回寢室。

們以前都是爭分奪秒的爬五樓，而這次葉絮拖拖拉拉，張黃金催了好幾次，葉絮才下決心收了手機，晚點回他消息。

初識的男不會有什麼太深的流，但也絕對真誠，喜歡的，食，想法。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覺，葉絮恨不得什麼都不做，只管捧著手機和他聊天，正當打算這麼做的時候，梁嘉泓問：是不是要上晚自習了？要洗澡洗服嗎？

葉絮坐在寢室的椅子上，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被這現實垮，只能懨懨的回復：一會就去，還沒洗澡。

梁嘉泓說：去吧，晚點再聊，乖。

乖……這個字眼在眼前不斷的被放大。

葉絮捧著手機，手心忽的一跳，的角揚起一個夸張的弧度，腔似開始膨脹，有什麼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快速回復道：嗯嗯，那你也去忙吧。

后頭還加了一個微笑可的笑臉表。

們寢室六人間，兩邊靠墻各三張床位，葉絮睡在中間那床，床頭是張黃金，床尾是陳琳。

陳琳正對著葉絮坐，右臂擱在椅子靠背上，一邊往里扔著薯片一邊說：“絮絮啊，你是不是了？”

笑得有竹，語調也是慢悠悠的，似有一種看破之。

葉絮莞爾一笑，倒沒覺得多心虛或者多想瞞，只是還不到時候告訴他們，而且大肆宣揚的事實在顯得太尷尬了。

陳琳笑得賊，“誒，誰啊？”

寢室里其他姑娘一聽，紛紛投來目，陳佳蕾說：“誰啊？我們班的嗎？”

葉絮有點害，轉去拿服準備洗澡，遮掩道：“你們別問了。”

陳佳蕾吼吼幾聲，“那就是有了，我猜……是我們班的？”

陳琳對陳佳蕾說道：“好了，繼你和陳賽博之后班里又出第二對了。”

陳佳蕾也害了，吸著酸，不說話了。

他們班姓陳的人特多，男男，起初葉絮還以為有兩個人是兄弟呢，名字只差了一個字。

陳佳蕾和陳賽博是從軍訓的時候就好上的，陳賽博追的。

年時產生的由頭很簡單，只是我想而已，看似是一種無聊的消遣，是一種刻意而為之，是年人眼中的非主流和不，即使這由頭很荒唐沒有說服力，但沒有人可以批判其中的，或真或假，只有自己知道。

兩個人起初瞞的特別好，后來暴是因為陳佳蕾上的一件紅格子外套，九月中旬的上海開始涼，們這些住宿的，一個星期回一次家，大伙柜里只有短袖，都沒外套，葉絮冷的只好在里頭加了一件T恤。

而那天陳佳蕾上多的紅格子外套，不巧的，前一天陳賽博還穿著呢。

于是兩個人的火速被大伙知曉，一曝，他倆也不避諱了，在教室里常有往來。

陳賽博個子高人開朗，也帶著年應有的氣，喜歡逗樂，會主朝陳佳蕾靠近，比如路過會拍拍桌子，會幫倒熱水，會打腦袋，陳佳蕾心里很歡喜，但還是會裝作厭煩的模樣，嗔著說討厭。

葉絮把這稱之為甜。

……

晚自習從六點四十五到八點四十五，整整兩個小時。

葉絮從開學就沒好好學過，應付著作業，應付著默寫背書，每天上晚自習也是打醬油。

他們的學校有兩個校區的學生，分別是普高生和藝高生，如今學校為了提高升學率，不管是普高生還是藝高生，都統一學藝，剛上高一的他們還沒正式接，但也有課，并且這是正課老師不敢去搖的課程。

葉絮他們班的老師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保養的特別好，每天穿著打扮都走在時尚前沿，臉上的妝容更是致細膩。

當時第1節 課，那位老師走進來全班都發出了哇的一聲，特別是烏天賜，那眼神是真的崇拜，都說那位老師是超級大。

葉絮當時的審還沒那麼，第一眼也未覺得那老師有多驚艷，但也陪著同學夸老師好看，有時候做一個同流合污的人并不是什麼壞事。

老師第1節 課教了最簡單的練線條，而后的課程是長方，正方，圓柱。

剛開學，課業作業并不會很重，晚自習除了玩手機之外，還有一些學生喜歡花那些素描，大概是出于好奇心，他們畫的特津津有味。

葉絮聽著周圍唰唰唰的鉛筆聲，把攤在桌上的語文課本拉近了點，目掃過講臺上的老師，兜一圈回到語文課本下，半藏在課桌里的手機上。

梁嘉泓還沒發來消息。

葉絮把手機往課桌里一塞，左手撐著下，握著筆胡在廢紙上畫寫。

已經七點二十五分了，再過五分鐘他們會有一個晚自習的課間休息。

休息時張黃金一如既往的拉著去小賣部，買了一個泡椒爪，一塊五，而葉絮一反常態，什麼都沒買。

秋風颯颯，一無際的黑夜中掛著一明月，葉絮站在小賣部門口等張黃金，翻蓋手機被打開了又合上，合上又打開，左上角始終沒有QQ消息的跳顯示。

梁嘉泓的狀態始終是下線的。

葉絮把自己的設置為，重重合上手機，像在賭氣一樣。

也許是太在意，這短暫的空白竟讓葉絮心底生出一委屈，委屈的源頭莫不是他為什麼沒用來找聊天，不知道其實一直在等他嗎？

曖昧好比站在一條錯路的中間，往左往右都不是好的選擇，而他出現在哪邊，哪邊就是要去的地方，可他遲遲不出現，可他會出現的。

這種不能進退的滋味讓人甜讓人酸。

……

夜幕低垂，中津橋路右邊的樓房開始亮起霓虹燈，道路一側的香樟樹種的稀疏，但顆顆枝繁葉茂，初秋襲來，一片翠綠中偶有幾片泛黃泛紅的葉子夾雜其中，霓虹燈照亮這些。

皇都KTV幾個字高高掛在樓房最頂上，穿過一道走廊再往里走才是它正真的所地點。

夜夜笙歌，尋歡作樂，就是來形容它的。

三樓Vip包間，多頭旋轉燈折出多抹彩，絢麗的回在包廂里，仿佛天旋地轉般，空氣中彌漫著不淡不濃的煙味，黑玻璃面的茶幾上擺滿了紅酒和啤酒，一些花生殼散碎的躺在上面。

王邵俊摟著自個兒朋友吼了幾嗓子，完了，把話筒一甩，喊道：“梁總，接著！”

梁嘉泓懶懶散散的靠在沙發上，聞言，抬眼，接住了話筒，他今天興致乏乏，朝邊上一扔，扔給了楊旗。

楊旗覺得稀罕，樂呵道：“怎麼了，今天也沒唱幾首啊，這就玩膩了？要不等會出去彪個車？誒，阿俊，好久沒走出遛彎了！”

梁嘉泓笑了笑，“聽說你最近新買了輛車，用起來怎麼樣？”

楊旗說：“還行吧，反正圖個開心而已。小妹妹，小妹妹！你給我點個水木年華的一生有你。”

點歌的公主小妹穿著低裝，嫵一笑，屏幕上立刻跳出一生有你。

在楊旗的煙熏桑中，王邵俊湊到梁嘉泓邊上，搞了兩個骰子，梁嘉泓沒說什麼，稔的擲骰子，輸了，他按照他們的老規矩，喝了一杯紅酒，紅酒里兌了雪碧。

在這麼一來一去中，王邵俊閑聊起來，說：“我聽說你媽給你定了個兒媳啊，是正廣集團的千金，和你同年，我見過照片，長的很漂亮啊，有沒有興趣啊？”

梁嘉泓角勾著淺笑，“有多漂亮？”

“大眼睛高鼻梁，臉白紅。”

“是不是就那樣兒啊？”梁嘉泓的視線落在點歌小妹上。

王邵俊笑起來，“我去，你這可真夠損的，要是人聽到這你句話當場就把你收拾了，千金小姐能和這種下三濫的人比嗎？你也沒正兒八經談過，著試試唄，著還行就結婚。”

梁嘉泓著骰子，指腹過上面點數的紋路，他往后一靠，將骰子準的投了一個玻璃杯中。

他說：“皇帝不急急太監啊，你和你媳婦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王邵俊：“快了吧，等年齡到了就會結。”

“那提前恭喜了啊。”

他不玩，王邵俊也不玩了，轉去抱媳婦玩了。

包廂里又進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勾肩搭背，韓說：“這我朋友，帶來給大家瞧瞧。”

又換了。

但兄弟都給面子，不破，一口一個弟妹，親熱的像是上輩子就認識了。

梁嘉泓環視一圈，低低笑了，起想去外頭。

楊旗：“干什麼去啊？不唱了？”

梁嘉泓懶洋洋道：“這不是你們都雙對的，我出去氣，省得眼紅。”

楊旗摟過朋友，得意道：“眼紅你就談吧，這本也不是什麼吃虧事，就你守如玉。要不找你初中里的友搞搞舊復燃。”

梁嘉泓始終淺淺笑著，眉眼輕佻，他沒說什麼，著步子往外走。

包廂的隔音效果也阻擋不住四面八方的歌聲，雜七雜八混在一起，旋律刺耳。

梁嘉泓走出KTV，涼風撲面而來，清新凜冽的空氣卷走了殘留在他上的煙酒氣息。

他走到邊上的一顆桂花樹下，九月，桂花飄香，淡淡的香味總是能引人想起一些好的事。

梁嘉泓從煙盒里拿出一煙叼在上，手擋著風，火苗簇，煙頭亮起橘的火星，他一吸，煙頭一暗又亮起來。

風一陣一陣掃過來，幾朵桂花隨風飄零，落在花壇的大理石邊上。

梁嘉泓眼眸下垂，在縷縷的煙霧散盡后看見了這淡黃的花朵。

不知怎麼，想起了今天中午的景。

烏天賜這人他是聽說過的，東門中學的校花級人，當問他有沒有朋友的時候只是覺得有點意思，想看看這校花想做什麼，而當指向葉絮的時候他的目也隨之移去。

溫暖的午后秋從干凈的玻璃窗外灑進來，低著頭在吃東西，高高扎起的馬尾垂在后面，發尾隨著的呼吸舉輕輕掃過纖細白皙的脖頸，而綁著這頭烏黑頭發的是一條淡黃的橡皮筋，上面還有兩朵金屬質的花朵。

是金盞花還是桂花，不得而知。

但他覺得，那是帶著香氣的。

如果你問他當時怎麼想的，大概只是鬼迷心竅吧，或者這是注定的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