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雖然人來人往，顧青卻沒有一丁點安全的覺。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沒有一個親人和朋友，離開家鄉省任職的時候，總部的同事們都對羨慕不已，把這次調任看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前兆。才27歲，就已經是騰龍集團高層主管中的一員，公司歷史上還從未有過如此年輕的主管。加上相貌出衆，明能幹，一直是公司部男白領們的話題人。當然，因妒生恨而惡意中傷的況也不見，圍繞著與公司董事長遠的謠言時有傳聞。顧青雖然正不怕影斜，卻也對謠言煩不勝煩，這次調任遠離總部，也算是一次闢謠吧。

可這兩天連續遇到的怪事，第一次讓顧青意識到自己的脆弱。工作上遭遇的阻力，如遇到杜聽濤這樣的人，倒還不是沒有辦法解決，最多棘手一點而已。但在某種非自然的力下，就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

顧青的父母在十六歲那年因車禍早逝，所幸留下一筆還算厚的產，讓顧青還不至於爲吃穿發愁，但過早失去家庭溫暖的，很早就學會將自己包裹在一層無形的屏障中，邊人對的印象除了年輕麗、工作能力強等，更多的覺還是的冷傲。開始有些後悔自己從前是那樣的清高自傲，以致於現在連個可以打電話傾訴的朋友都沒有……

顧青就這麼站在汽車站臺上，呆呆地看著一輛又一輛的公共汽車進站後又出站，無數的人在旁走過，卻未有一人能對有所關注，大家的人生路線互相平行，似乎永無叉點。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公司安排給的單宿舍只住過兩天，完全沒有家的覺，就是回去了，也不會到安全，一種強烈的孤獨正慢慢侵蝕到顧青的心深……

正在此時，的左肩被人輕拍了一下，全繃的顧青一驚，猛地一回頭，直勾勾地瞪著後的人。

拍顧青肩膀的人正是昨晚見到的宇文樹學。

“你……沒事吧？”他沒料到顧青的臉會如此蒼白，反被嚇了一跳。

顧青總算見到一個稍微悉一些的人，只覺得咯噔一聲，那堅的心理防線輕輕裂開了一個缺口，心底泛起一陣想哭的覺。聲音微地說道：“宇文，我又看到一些東西了。”

宇文樹學的表有些嚴肅，“就是你昨天晚上看見的那些東西？”

“不是，在我辦公室裡有一個人……”

“一個……人？”宇文習慣地撓撓頭。

顧青不想再說下去了，一把拉住宇文的手臂，將他帶到騰龍大廈的樓下。

顧青想讓宇文看看的辦公室窗戶，可現在窗戶前什麼都沒有，一切都很正常。宇文擡頭看了看窗戶，又看了看說不出話的顧青，說道：“我還是送你回家吧。”

顧青用細潔白的牙齒地咬住下脣，沉默良久，纔開口說：“我……想回辦公室拿我的筆記本電腦。有很多文件必須理……”

“你還真是個工作狂。18樓出了什麼事你不知道麼？”

顧青固執地點了點頭，表示知道發生了什麼。宇文嘆了口氣，“這樣吧，我陪你回辦公室拿筆記本，順便讓你瞧瞧，昨天晚上你看見的是什麼。”

顧青一臉的驚悸，“你也看到了那個？”

宇文神地一笑：“跟著我來你就知道了。”

“可現在大樓還被警察封鎖著的，怎麼進去啊？”

宇文沒再說話，自顧自地向前走去，顧青躊躇了一下，也就跟著去了。

兩人沒有從大門經過，宇文帶著顧青順著車行道直接步地下停車場。停車場空的，同事們的車今天都沒能有機會停進來，那寬闊的空間讓兩人的腳步聲顯得異常沉重。

宇文走到一扇頗爲蔽的防盜門前停了下來，開始從兜裡鑰匙，顧青怔怔地看著他，突然覺得小邊有一個溫熱的東西一而過，一低頭，只見一條黑影猛地向宇文撲去！

顧青啊地驚一聲，定睛一看，才發覺那不過是一條黑的大狼犬，而且宇文已經親熱地拉住了它的兩條前，拽著它轉了兩圈。那狼犬材高大，被宇文拖著站立起來，竟然不比高一米八五的宇文矮多，它回頭看了一眼顧青，一咧，出兩排森然利齒，顧青又被嚇得後退了一步。

宇文放下它，用手臂摟著狼犬的脖頸，笑著對顧青說：“它玄罡，是停車場的守夜老人養的看門犬，和我很，你和我一起進來的，它不會爲難你的。來，它，以後它就悉你的氣味了。”

顧青壯著膽子上前兩步，手了一下它的頭，狼犬的皮異常的順，顧青如同在一匹上好的綢緞。宇文放開它，玄罡低頭迅速地在顧青的兩間來回竄了兩圈，顧青只覺得隔著一層的小的，不由得笑出了聲。

“玄罡……這麼文縐縐的名字，是那個守夜的老人給它取的？”顧青看著這條大狗，它正用頭在的小上蹭。

“真是條狼……看見就發瘋，給我回來。”宇文用低沉的聲音將玄罡召至邊，“是我給它取的名字。”

“玄，即黑，很適合它，而罡又代表什麼意思呢？”顧青問道。

“罡，在古文中有猛烈的意思，啊嚏……啊嚏……”似乎有狗飄到宇文的鼻孔裡，他連打了兩個很猛烈的噴嚏，了鼻子後，宇文又接著說，“另外還有一個含義，是指北斗七星的斗柄，你明白了嗎？”

顧青點了點頭，其實並不明白北斗七星的斗柄和這條狗有什麼關係。

“你昨天晚上在消防通道看見的黑影，應該就是這個傢伙了。”宇文用手指虛點了玄罡兩下。

“就是它？”顧青的腦筋一下還沒轉過彎。

“是啊……昨天它肯定是了，竄進消防通道，想到頂樓食堂的垃圾桶裡淘骨頭。我在頂樓見過它幾次了，每次都把垃圾弄得滿樓道都是。”宇文蹲下，輕輕掌擼了玄罡的頭兩下，它低下頭嗚嗚地哼了兩聲，似乎在承認自己做了錯事。

顧青仔細想想，也覺得很合理，如果是一條狗在樓梯間奔跑著上樓，自然有著超越人類的速度。

“我們上去吧。”宇文對顧青說，又拍了一下大狗的屁。“去去去……別跟著妨礙我們。”玄罡老實地跑開了。

顧青聽到最後一句，不笑了起來，這個傢伙莫非認爲現在是在和約會？

宇文用鑰匙打開那扇防盜門，門後竟然是一個電梯口。

“這個口廢棄不用很久了，我們可以從這裡上去。避開那些警察。”宇文摁下了向上的按鈕。

在等待電梯就位的時間裡，顧青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你今天不是被警察帶走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昨晚送你上車後就直接回機房睡覺去了，警察們拿大門的出監控錄像和機房的監控錄像回放來看看，再對照一下記錄的時間，知道那場兇殺和我沒有關係，隨便問了問，就把我給放了。”

兩人進了電梯，相對無言，電梯緩慢地上升中。

顧青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宇文選擇的樓層居然是12樓！

驚恐地看著宇文，“我們不是去我的辦公室嗎？”

“我不是說了嗎？要讓你知道你看見的是什麼。”宇文咧一笑，笑容溫暖平和，讓顧青心中略略一寬。

12樓電梯門展開的剎那，顧青不自地向宇文後躲了一下，昨夜的景一直讓心有餘悸。

門外擱置著一面巨大的鏡子，大概有兩米多高，把電梯口完全擋住了，潔淨的鏡面將顧青和宇文二人的影子清晰地映在他們面前。

“12樓因爲還沒有租出去，裝修便暫時停止，這些工人沒有把預備在衛生間安裝的鏡子擡進倉庫，就這麼不負責任地扔在這兒，你昨晚所看見的恐怖人影，就是你自己啊，呵呵……還好你沒有一頭撞上去，那樣就真的很危險了。”

顧青沒有笑，大鏡子也許可以說明看見的黑影其實是自己，但卻無法解釋那雙迅速轉的青眼珠。顧青確信自己並沒有看錯，可僅憑這一細節似乎也難以說服宇文相信那一切並非虛無啊……

宇文見顧青並沒有就此釋然，神便有些尷尬。顧青注視著宇文的面龐，那張瘦削的臉上留著濃的絡腮鬍，如果可以把鬍鬚颳去，背後應該是一張英俊的面孔吧？雖然心中疑竇未解，顧青還是非常激宇文沒有把所說的故事當作一派胡言而未加理睬，並且還專程來查看過樓梯間和12樓的況。宇文對顧青的目注視很不習慣，甚至有些手足無措，他低頭咳嗽了一聲，說道：“12樓沒什麼可看的了，我們還是繼續往上吧。”

電梯繼續上升，停頓在17樓，宇文步出電梯，並示意顧青隨他一同出來，“也不知道現在上面是怎樣一般景象，恐怕還不適合你接近吧？”

顧青用力點點頭，如果樓上仍是陳詞形容的那般腥，可沒這個膽量上去。

“辦公室鑰匙給我，你就在這裡等著我吧。”宇文出手，顧青老老實實地將鑰匙放在宇文的手中，的指尖接到宇文的掌心，的讓顧青心中一暖！“除了筆記本之外，沒有其它需要帶出來的東西嗎？”顧青搖搖頭，“那好，我去去便來，但願樓上現在沒有警察。”宇文的影消失在黑暗的樓梯間裡。

顧青獨自在樓梯間的防火門前等待著，周圍死一般沉靜，走廊空無一人，空氣裡約約有一怪味。顧青只覺得這氣味有些悉，一時間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聞到過。心中有些害怕，就來回走著，刻意用高跟鞋的鞋跟撞擊地板弄出一些聲響來壯膽。

十分鐘後，宇文皺著眉從樓上走下來，手中抱著顧青的SONY筆記本電腦，顧青微笑著迎上去，剛走到宇文邊，那怪味頓時加重不，彷彿這味道就是宇文帶下來的。見顧青的眉擰一團，宇文訕訕地解釋著：“樓上還沒清掃現場，那場面，嘖嘖……”

顧青低頭輕掩鼻子，卻看見宇文的黑皮鞋周圍有淡淡一層泛紫的跡，還有一兩粘著紅的屑，一下想起曾經在哪裡聞到過這怪味，只有在夏天的菜市場豬攤前才能聞到這味！顧青只覺得口一陣煩悶，差點吐了出來！

兩人從停車場出來時，天地間已被傾盆豪雨所覆蓋，空中電閃雷鳴，雲翻霧卷。宇文擡頭仰著黑的雨雲，似乎若有所思，黑犬玄罡也坐立在宇文邊，一臉嚴肅地舉頭天。顧青看著這神相似的一人一犬，心中卻忍不住想笑。因爲宇文手中提著一個打了死結的垃圾塑膠袋，袋裡裝著的正是他那雙怪味燻人的皮鞋。他的西直挽到膝蓋，赤著一雙腳，如果再給他蓋上一頂草帽，那就活象一個剛秧歸來的老農了。

“一時半會的，是出不去了，咱們還是想想晚上吃什麼吧。”宇文轉過頭愁眉苦臉地著顧青，顧青啞然失笑，這傢伙表嚴肅地想了半天，就是在想晚上吃什麼嗎？玄罡在一旁汪汪地了兩聲，宇文低頭看了它一眼，對它說道：“不用提醒我們了，我們不會吃你藏起來的骨頭的。”

“呵呵……莫非你還聽得懂狗語？”顧青被宇文逗樂了。

“呃……它不是第一次想請我吃骨頭了。”宇文居然還認真地向顧青解釋。

顧青笑著搖頭，不打算再聽他的瘋言瘋語。

宇文突然啪地打了一個響指，興地說：“有啦！”他將自己手中的垃圾袋扔在一旁，一路小跑地竄進停車場守夜人的小屋裡，不一會兒，宇文手中捧著兩個熱氣騰騰的紅薯跑出來，把一個還有些燙手的遞給顧青，“快吃吧，昨天就看見老頭買了一袋紅薯，果然在他的鍋裡。”

顧青咬了一小口，紅薯又糯又甜，實在是味，剛纔還因著單薄覺得有些涼，現在吃了一些熱紅薯，上也不冷了。看著宇文一邊啃紅薯，一邊象孩子一樣逗弄著玄罡，在周圍跑來跑去，恍然間，竟覺得手中這塊紅薯的滋味，遠遠超過從前在各家高級飯店中用過的所有珍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