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用力撞開門時，遠正戴著眼鏡，一邊觀看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一邊抄寫著數據。木門砸在金屬門吸上的聲音把遠嚇了一跳，但顧青臉上的斑駁跡更讓他吃驚地張大了。

“你……你這是怎麼了？”遠迎上去一把扶住已經有些站立不穩的顧青，隨即發現後還拖著一條渾浴的大狗。

“幫我……”顧青著氣，想把玄罡也拖進辦公室。遠愣了一下，搭手將玄罡拖了進來，然後他探頭到門外看了看，又順手關上了門。

“你傷了麼？怎麼弄這樣？我馬上救護車……”遠面蒼白地拿出手機。

“來不及解釋了，我現在急需上網。”不等遠說完，顧青已經揮手打斷了他，快步走到他的大班桌前，關掉電腦上的票數據界面。

遠皺著眉頭看了看地上的大狗，玄罡的呼吸很微弱，但已趨向平穩，腹部仍在不時地搐，包裹玄罡的白外套因爲在地上的拖而有些歪斜了，玄罡上的傷口也就此暴了出來，不過遠驚訝地發現那兩個窟窿已經停止了流，傷口部的紅正慢慢地蠕著，逐漸向中心收。

那邊廂，顧青正憑著記憶在瀏覽上輸一個網絡地址，卻怎麼也打不開頁面，焦急地用手掌了一會兒眼眶，才察覺自己好像把字母N記了M。

修正之後，靈譜的頁面出現在屏幕上，遠緩步走到顧青後，靜靜地看著所做的一切。

顧青劈里啪啦地敲擊鍵盤，在那文本輸框寫下“鑿齒”，按下了回車。

突然，顧青驚呼一聲，用手捂住了，就象有什麼刺了一下，接著，慢慢地把手移開，脣快速地開合，反覆默唸著什麼，然後一把抓過桌上的電話，開始撥打宇文的手機。

遠彎下腰，把頭湊到筆記本電腦前，晶屏幕上出現了一幅全虯結的狼人畫像，那狼人張著大，正揮舞著一塊大盾牌，上頜突出的一對巨大犬齒貫穿了下頜，又高高揚起，長度超過了它舒張的手臂。就在這幅水墨畫像旁，是一行簡短的文字。

鑿齒，兇魔，持銅盾，頭人，不五行，有齒半丈，其利斷冥！

接通宇文的手機，顧青語調沉重地將那行文字唸了一遍。

“不五行？”宇文大驚失，“我剛纔還在劉天明試探鑿齒的屬……若是鑿齒不五行，那他現在……”

現在，劉天明一敗塗地。

半尺長的冰錐不但無法刺傷鑿齒，更被它鐵鑄般的軀震得碎，鋒利的碎冰頓時割傷了劉天明的手掌。

劉天明忍住掌中劇痛，調整自己下落的姿勢，但落地時仍然踉蹌了一下，坐倒在地上。可怕的鑿齒，頭部竟也能向它的手臂那樣隨意旋轉，它未，腦袋卻扭轉了180度，面朝劉天明，出猙獰一笑，隨即長牙迎空斜斬，冷庫中瀰漫的白霧驟然向兩邊退去。

幸好劉天明是習武之人，腰頗爲韌，他竭盡全力向後仰倒，眼睜睜看著長牙而過。

“嗤啦……”劉天明的腹間被劃出兩條又深又長的痕，險些被開膛破肚，嚇得他一冷汗，慌忙翻狼狽逃竄，驚弓之鳥一般逃出了冷藏庫。鑿齒似乎並不急於追上劉天明，它揮長牙，又將幾扇豬劈了碎塊，纔不慌不忙地向出口走去。

劉天明衝出廚房作間，氣吁吁地躲藏在黑暗的宴會大廳裡。手心的冰刺漸漸地融去，混著水落出來，劉天明咬牙關，將手掌在桌布上拭了幾下，又索撕下上已被劃破的夾克，將不斷滲出鮮的腹部纏了兩圈。劉天明用力拉布結時，手上與腹部傳來的劇痛使得他額頭上汗如雨下，他卻不敢發出半點，生怕被鑿齒聽見。

然而，手機鈴聲在他懷中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叮叮咚咚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大廳裡顯得極爲刺耳。劉天明手忙腳地把手機接通，眼睛卻一直警惕地盯著大廳的口，恐怕鑿齒已經聽見鈴聲了，隨時都會闖進來。

“劉天明，你現在怎樣？”是宇文焦急的聲音。

“你想害死我啊？他媽的別再給我打電話了！”劉天明著嗓子說道。

“快逃，鑿齒這傢伙是不五行的怪，水攻火攻這樣的屬攻擊都是沒用的……”

“現在才說，是不是晚了點？”劉天明嘟噥著，沒等宇文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宇文聽著手機中的忙音，愣怔了好一會，又不知那邊目前是怎樣一個狀況，不敢再打回去，只好再次聯絡顧青。

“顧青，玄罡質特殊，只要它還沒死，的傷很快就會復原，等它甦醒後，你就放它去救劉天明。”

“太好了！”聽說玄罡不會死，顧青心中一下暢快了許多，“可是，現在該怎麼辦？就算我們都逃走了，讓鑿齒這怪走出大廈，肯定會傷害許多無辜的人，雖然你說過不能報警，人越多，死傷就越多，但現在是不是應該讓警察把大廈封鎖起來？”

在一旁的遠突然：“不行，不能讓警察來封鎖大廈！”

“那邊是誰？”宇文警覺地問道。

“是遠董事長，我現在就在他的辦公室裡。”

“他怎麼也在？算了，現在不說這個，我也不想讓警察來封鎖大廈……鑿齒真要想出來，封也封不住！”

電話聽筒的聲音很大，遠也聽見了宇文的意見，他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可現在……這鑿齒，難道就真的沒有任何弱點嗎？”

“事無絕對，不五行並不代表鑿齒沒有弱點，問題是我們如何找到它的弱點……古籍中關於鑿齒的記錄並不，最著名的記載就是《山海經》中的《海外南經》，其中是這麼說的，‘羿與鑿齒戰於壽華之野，羿殺之。在崑崙虛東。羿持弓矢，鑿齒持盾。’這裡所說的羿，就是那下九個太的上古英雄后羿。”

“你是說《山海經》中有所記載？”顧青把座機改爲免提狀態，騰出手來，開始快速地在電腦上通過因特網查詢《山海經》。

“嗯……《淮南子》中也提到過，‘堯乃使羿誅鑿齒於壽華之野。’堯就是當時的皇帝。可這些記載裡，都沒有提到羿是怎麼殺死鑿齒的，唯一的線索，就是后羿用的是弓箭。”

“貫匈國在其東，其爲人匈有竅……脛國在其東，其爲大脛……不死民在其東，其爲人黑，壽，不死……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啊？除了那句羿與鑿齒戰於壽華之野看得懂，其它這些簡直是莫名其妙！”顧青已經在網絡上找到《海外南經》，但讀兩遍，卻是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我師傅也常說《山海經》中，山經是正經的地理著作，海經和荒經卻大多是不可理喻，狗屁不通的，我不要盡信。”

“是啊……我偶爾也會讀一些古籍，各種神話傳說都會有誤傳，訛傳的，後人憑藉自己的糙理解，非常容易誤解古書記載。很多人都說海經與荒經也是地理說明，我倒很是懷疑。”的竟是站在一旁的遠，顧青驚愕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這個吒叱商界的董事長也對《山海經》這樣的古籍有所研究。

“哦？董也懂古籍？”宇文的驚訝並不亞於顧青。

“喏……我也曾經反覆讀過《海外南經》中關於鑿齒的這一部分，這一節前後都是一些不明所以的奇怪說明，什麼貫匈國在其東，脛國在其東，偏偏又語焉不詳，似乎都是象山經那樣的地理方位說明，但其中突然夾雜‘羿與鑿齒戰於壽華之野’這麼一句條理清晰的戰爭描述，太過突兀了。”遠說了這麼幾句，便陷了沉思。

顧青又快速讀了一遍《海外南經》卷六，突然問了宇文一個問題：“宇文，文字最早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這個……目前比較統一的說法就是倉頡造字了，這種說法在戰國時期就已經廣泛流傳。你問這個幹嘛？”宇文很是詫異。

“倉頡又是什麼時代的人呢？”顧青接著問。

“據傳倉頡就是黃帝的史，炎黃二帝則是中華兒的始祖。”遠替宇文作出了回答。

“那黃帝之後，就是堯、舜、禹、湯了吧？”

“沒錯。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宇文的聲音也變得有些興。

顧青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也是猜想的，說出來你們不要笑話。”

“快說快說！”宇文連聲催促。

“后羿是堯皇時代的人吧？那個時代距離倉頡造字並沒有過多久，文字應該還沒有普及，如果那個年代的人需要記載某件事，你認爲他們會選擇什麼方式？”

“繪畫！或者是有量文字說明的繪畫！”遠肯定地說道。

“嗯！后羿大戰鑿齒這件事被記載下來，應該就是一幅圖，而《海外南經》卷六，則應該是後世的某些史看著那幅圖畫，改了純文字的記敘。董覺得《海外南經》寫得很奇怪，那是因爲它本就不是什麼地理專著，整篇海外南經卷六，都是對后羿戰鑿齒這幅圖的說明！”

顧青的新奇言論讓宇文和遠同時一震，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你是說那些史都是糊塗蛋，拿著一幅漫畫以爲是地圖？”宇文問道。

“有這個可能！古人繪畫不會象今天這般詳細，多半是用類似象形文字那樣的簡單線條作畫，山經所記載的部分確實是地圖，史便想當然地認爲海經和荒經也是地圖了。”遠倒是覺得這個說法有幾分可信。

“如果這樣來看，這些七八糟的文字就說得通了。貫匈國在其東，其爲人匈有竅……我好像記得古文中的匈是指脯的，這不是說有個國家貫匈國，而是說在這幅圖的東邊，畫著一個口被貫穿的人。脛國在其東，其爲大脛……這也不是說有什麼脛之國，而是在描述后羿一朝前，一向後，拉弓箭的姿勢，不死民在其東，其爲人黑，壽，不死……這些應該是在圖畫中，描述鑿齒形象的單個詞語，鑿齒不就是渾黑，怎麼打也打不死嗎？至於文章開頭所提到的羽民國，南山在其東南什麼的，大約都是對這一事件發生的時間地點的描述吧，我記得上古神話中不是常說太就是一隻三足烏嗎？而只有‘羿與鑿齒戰於壽華之野，羿殺之。在崑崙虛東。羿持弓矢，鑿齒持盾。’這句話是從原圖上照搬下來的，沒有走樣，這句話應該就是這幅圖畫的標題！”顧青滔滔不絕地一口氣說了很多。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會兒，宇文激的聲音傳了過來：“所以，雖然渾黑的鑿齒刀槍不，卻還是要用盾牌護住部，而後羿最終還是用他的神箭貫穿它的心臟，殺了鑿齒！顧青，寫《山海經》的史是個糊塗蛋，你卻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孩！”說完，他匆忙地掛斷電話，大概又去聯絡劉天明瞭。

顧青直到此時，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側耳聽了聽樓上的靜，不久之前還約聽到有摔砸的聲音傳來，鑿齒的吼聲也不時在耳邊迴響，現在卻是一片寂靜，也不知劉天明將鑿齒引到什麼地方去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遠一直都蒙在鼓中，現在見顧青神緩和，纔有機會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顧青把電腦上的網頁切換到靈譜的那一頁，指了指上面神猙獰的鑿齒畫像，說道：“說了你可能也不會相信，就是這個突然出現的怪，一路追殺我和劉天明，還刺傷了大狗玄罡，劉天明爲了救我而將怪引開，我拖著玄罡乘坐電梯，本想下到一樓，誰知電梯不聽使喚，自己爬上二十三樓，打開門後就卡在你這一層，既不能上，也不能下。你這一層樓的樓道路燈都沒有開，我見你的辦公室門中出燈，就拼命拖著玄罡過來了。”

遠看著晶屏幕半信半疑，難道這樓中真的有怪出沒？自己今天若不是因爲工作太投，本也不會在這裡滯留到現在，所幸沒有見顧青說的怪……

一直躺在地上的玄罡，此時居然翻站了起來，顧青一喜，忙跑過去摟住玄罡的脖子。玄罡了顧青的手臂，似乎在安。顧青手去玄罡的傷口，雖然跡未乾，傷口卻是完全癒合了！顧青驚訝地想，這玄罡究竟是什麼來頭？它和宇文一樣，都是渾是謎的奇怪傢伙……

“宇文讓你去救劉天明，可是你的傷口剛癒合，不要嗎？”顧青在玄罡耳邊輕聲說道，也不知它聽不聽得懂。玄罡耳朵一豎，立即掙了顧青的懷抱，快步跑到門邊，用頭輕輕撞擊木門，顧青走過去將門打開，玄罡一下就竄門外的黑暗之中，那敏捷的奔跑作，一點都看不出重傷初愈的樣子。顧青輕輕嘆了一口氣，將門關上，現在除了等待，恐怕也沒有更好的事可做，一切都給玄罡與劉天明瞭。

遠走到顧青邊說道：“你看上去很疲憊，去我的沙發上躺一下吧？”顧青點點頭，也覺得自己有些頭暈。

遠的辦公室裡除了大班桌上開著一盞小檯燈，其餘的照明都沒有開，房間的擺設都黑糊糊的，遠怕顧青看不清沙發在哪裡，便手扶著顧青向自己的沙發走去。

顧青慢慢向房間的深走去，漸漸看清了擺放在靠牆的沙發，奇怪的是沙發靠背後面，約約有三團黑影，是大架嗎？怎麼會並排放三個在一起？顧青在心裡嘀咕。當走到沙發前定睛一看，顧青的心臟停止了跳！

那哪裡是什麼架，分明是三死！

窗外一道強電閃過，顧青頓時看得一清二楚，兩男一三以奇怪的站立姿勢站在沙發靠背之後，左邊男人的一張臉被利劃得模糊，肚子上還有個大大的窟窿，右邊男人的頭已被砍斷了，歪歪斜斜地擱在肩膀上，只有不多的一點筋還連在脖子上。正中的這，兩個眼球不見了，青紫的臉上只剩下兩個黑乎乎的深，看那悉的胖軀，正是失蹤的朱靈！

顧青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想大聲呼喊，中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子一，倒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