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不只是夢中的景賀熹想不起來了，連昨晚和厲行發生過的事兒，也全無印象。

其實賀熹的酒量和千杯不倒的賀泓勛有得一拚，但昨晚不知是拿下比武冠軍太興了，還是有太多事在心裡需要發泄，確實是到量了。以至清晨坐在床上發了半天呆，隻模糊地記得厲行出現過，至於兩人有過的對白和火熱纏綿的親吻，本不知道。然而，梳妝臺上的字條卻在提醒昨晚和誰在一起。

厲行的字如從前一般剛勁有力，他留言說：「師裡有事我過去，看你睡得沉所以沒你，記得吃完早餐再去上班。」中間空了兩行，他又寫道：「小七，請給我個機會，我不想再錯過六年。我的心，依舊！」

我的心，依舊！反覆看著這幾個字，賀熹的淚開始在眼裡醞釀。將字條捂在口，不知道如果回頭去繼續那段過去，，還能否完？！而他們，能不能夠像兩個傻瓜一樣，無所顧及地、傻傻地？

平復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把翻湧的緒回去，收拾好自己，賀熹趕去單位上班。面上平靜無波，心卻是從未有過的迷茫和慌。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啞了一天的手機收到一條署名「阿行」的簡訊，默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號碼是厲行自己存進去的，賀熹握著手機沉默了很久。最後，衝地抓起服打車去五三二團。

對於部隊，賀熹悉地如同自己的家，巧哨兵又認識，例行登記後直接去了團參謀長辦公室。可厲行卻不在，一位年輕參謀告訴：「參謀長去師部還沒回來。」

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了，賀熹謝過年輕軍往回走，卻意外地到剛剛被提升為團長的堂哥賀泓勛。

賀泓勛很意外，眼睛往後掃了一下，不解地問：「這麼晚了一個人來的？找我還是找厲行？」

後知後覺的賀熹終於發現賀泓勛是知道什麼的，覺被算計的有些慍怒，可對方畢意是自小疼自己的堂哥，賀熹不好發作，住火氣打算一走了之。可賀泓勛卻不能讓就這麼走了，抓住的手臂，他問：「怎麼了這是，和厲行摳氣了？不對，他應該還沒回來，我給他打個電話……」

居然沒事人一樣提厲行？賀熹使勁甩開賀泓勛的手，頭一回對自小敬重的堂哥發脾氣，語有不善地說：「不想和你說話。」見賀泓勛皺眉想說什麼，又搶白道：「我和他事你能不管嗎？你本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之間……」到了邊的「不可能了」無論如何說不出口，賀熹留了半截話就要走。

長大了翅膀了，嫌他多管閑事了？賀泓勛氣得在原地轉了個圈，末了朝賀熹的背影不顧形象份地揚聲喊：「是我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還是你啊？小七，你要是對他還有一，就去了解一下他在特種大隊經歷過什麼。如果你真對他沒了，算我多事！」

賀熹停頓了一下，然後加快了腳步。

賀泓勛回到家氣還沒順過來，牧可跑過來給他拿拖鞋，換作平時他肯定笑著逗小妻子：「喲，媳婦兒真勤快，你說，我們是先吃飯呢還是先上床，決定權在你手上。」可今天他卻深鎖著眉頭直接進了書房，惹得牧可追過去惦起腳揪他耳朵：「誰給你氣了，回來晚了還不理人？」

拍了下小妻子的腦袋瓜兒，賀泓勛抱怨：「你們人就是麻煩，惹不起還躲不起。」

被他罕有的困表逗笑，牧可故意扳著臉說：「你居然敢招惹我以外的人，不怕我給你全軍通報啊？晚上不許上床了，睡沙發。」

「這想法我還真有過。」賀泓勛擰著眉抱怨：「睡覺姿勢太不規範，小人一個佔那麼大地方，我都快被地上去了。」

牧可瞪眼：「誰像你啊，睡覺都是『規定區域固定姿勢』，也不嫌累！我不過個懶腰罷了，沒事就念叨，睡沙發你就去啊，又沒人攔著。」

看氣鼓鼓的樣子賀泓勛笑了，「你這懶腰的幅度可是不小，就差把你老公踹地上去了。」

牧可撇，之後追問他怎麼了。賀泓勛把賀熹沖他發火的事說了，末了不解地自語：「也不知道厲行那小子怎麼招了，我點過他啊，就差明白告訴他小七至今單著呢，怎麼不上道呢……」之前大清早賀泓勛去訓練場表面上是看厲行訓兵的，實際上是賀熹的況給他。所以說，堂兄妹什麼的，有時就是用來「出賣」的。

「點什麼點啊，你不能說明白啊？」對賀熹和厲行的事已略知一二牧可批評道：「肯定誤會還沒解釋清楚，你們男人才討厭，有什麼事總喜歡悶在心裡，你們不說我們怎麼知道啊？裝深沉！算了，不和你說了，一個大老爺們什麼都不懂。」

那天在部隊門口無意撞上厲行後，牧可回家就把況彙報給賀泓勛了，當賀泓勛同志把他的想法全盤托出後，居然明令止手厲行和賀熹的事。牧可本就對他隻許周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作法心有不滿，今兒可好了，終於被逮到機會發飆了。

他什麼都不懂？賀泓勛被訓得哭笑不得，撓了撓頭髮，他預備先收拾一頓他家媳婦兒，再給厲行打個電話，教育教育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老爺們！

計程車在夜中一路飛馳到師部，想著賀泓勛的話，掙扎了一路的賀熹沉默地坐著不，時間久到連計程車司機都忍不住開口問：「小姐，你是不是在這裡下？」

賀熹茫然抬頭，待看清地點，邊掏錢邊說：「對不起，對不起。」心裡卻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去見厲行，如果真見了該說什麼。

可是，就在司機找零的時候，賀熹看到那輛在賀泓勛結婚前一晚和相撞的車子快速駛來，然後，未及停穩的車上下來一抹匆忙而悉的影。化灰賀熹也記得，那是——夏知予。接著，厲行從師部院裡急跑出來。

當夏知予抓住厲行手臂的那個剎那，賀熹笑了。然而這一笑，使得一滴極力忍的淚輾轉落下。虛弱地靠在座位上，賀熹看著他的信息：「重新開始，行不行？」深深呼出一口氣，抖著手回復：「不行！我們之間，早已，一刀兩斷！」看著屏幕上顯示「發送功」，使勁了下眼睛，向司機報了公寓地址，回去了。

寂靜的夜，月朗朗，在沙發上的賀熹怔怔出神，記憶有如老舊的刻錄機，開始緩緩回放一組久遠的鏡頭。

男孩考上A市軍校那年，孩去送他。

候車室裡，他抬手的臉頰，忽然蹦出句：「長這麼糖炮彈，擱家裡太不放心了，要不我不去了？」

孩「嘶」一聲，抬手打他，「怎麼這麼沒出息呢！不上學你想幹嘛啊？讀軍校多好，國家養著你，連置裝費都省了。」

他沒出息？人才沒出息呢！難道他報考軍校就是為省置裝費？什麼邏輯？

男孩敲腦門：「你給我收收心，別一天就知道傻玩，現在這個時候生很容易塌腰，老老實實上課，我在A城等你，考不過來等我修理你。」

孩翻眼睛：「真想讓我靜心學習幹嘛死皮賴臉地追我啊？沒聽說過早影響學習嗎？要不咱倆分了得了，被我爸爸知道的話……」

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男孩打斷了，他擰著眉說：「說什麼胡話呢，才好幾天就要分？我這都等你幾年了，還要怎麼著啊？」其實他老早就打主意了，只是看太小，沒敢下手。

孩手揪他耳朵，「怎麼這麼不學好呢，拐騙未年啊？」

男孩假裝呼痛，得了便宜還賣乖：「不趁這時候拐騙等你大點有主意了就晚了。」拉過的小手握在掌心，他頗嚴肅地說：「你給我記住，在最危難的時候，是我拯救了你，等你年了，」停頓了一下，他俯在耳邊壞壞地說：「給我以相許，聽見沒有？」

又來了，總是挾天子以令諸候。孩微紅著臉推開他，照著他腹部就是一拳：「誰用你拯救啊，多管閑事。」

「你還真打啊？」的手勁並不大，可他卻故意捂著肚子裝可憐，「沒良心，要不是我而出，你個小丫頭片子指不定被怎麼收拾呢。」

「那還不是因為你！」孩瞪他一眼，有點生氣地背過去。

男孩見狀湊過去摟了摟，哄道：「怎麼又生氣了呢，我可沒招別人啊。我們不都說好了嘛，只有彼此，好好，等你大學畢業我也就到歲數了，就結婚……」

孩負氣地打斷他：「我才初三呢，大學畢業也太遠了，誰知道這期間會發生什麼事啊。」不能怪沒信心，畢竟才剛剛確立關係，對於遙不可知的未來還是迷茫的。

男孩聞言臉忽地沉了下來，俊上明顯寫著「我很生氣，生人勿近」八個大字，掐著的臉蛋警告道：「你給我有點信心！不就是四年嗎，我能等，你不能啊？」

「哪是四年啊，等你讀完軍校我才上大學，四年復四年，本就是八年抗戰嘛。」賀熹噘，小聲嘟噥：「能不能行啊……」或許是年齡太小，孩兒明顯缺乏安全和信心。

「怎麼就不行呢？！」深怕退，男孩鼓勵道：「四年很快就過去了，等你考到A城的大學，我們就能常見面了，堅持堅持就熬過去了，聽話啊，乖一點。」

往男孩邊蹭了蹭，孩撒：「那你畢業不能去太遠的地方，見一面怪不容易的。」

與孩十指扣，男孩允諾：「好，我爭取留在A城的部隊，好不好？」

孩嗯了一聲，之後又說：「要是你能分到我哥的部隊就好了。」

「哪個哥啊？沒聽你說過啊？」

「這你就不知道啊，沒說給你聽的事多了。」

男孩笑，寵地掐掐的臉蛋，「還給我整神。」想了想，他提醒：「先別和你家裡人說咱倆的事，你太小了，他們肯定不放心，到時候棒打鴛鴦我可就麻煩了。」

「那和我哥說行不行啊，萬一你畢業分配留不在A城可以讓我他去找我爺爺幫忙，他在我們家最有地位啦。」

的頭髮，男孩說：「我好好表現，肯定能留下，放心。不許和你哥說啊，我不靠關係，混好混壞都是我自己的。」見不吭聲，他問：「聽沒聽見？」

儘管不願，孩還是說：「好。」

男孩的思緒是跳躍式的，忽然想到什麼，他又說：「等我下次回來領你到學校踩踩地皮。」

「幹嘛呀？」他們是同一所學校的，在初中部，他在高中部，難道還沒呆夠？孩不解。

以目譴責了，他霸道地說：「讓人知道你是名花有主的人，打鬼主意！」

「都讓王偉看著我了還不放心！」孩使勁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警告：「你也招點桃花。」

男孩無聲地笑了，微微嗔道：「小醋罈子。」

分別的時間越來越近，不擅傷的孩心升起不舍，為了掩飾緒，拿出背包裡的MP3，和他一人一隻耳機地聽起音樂來。

男孩何嘗不懂的心思，以食指輕輕按著的手背，掐著時間說：「聽完這首我就走了。」

孩笑得糯糯的，點頭的同時悄悄把歌曲單曲循環了，於是，男孩居然真的誤了行程。

好在當天還有別的車，當兩個人氣籲籲地跑到另一個客運站時，離最後一班車發車只剩不到一分鐘。不得不走時他很欠揍地提醒：「好好的啊，要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看我收拾你！」

軍校報道是何等嚴肅重要的事，孩不敢再胡鬧，邊推他邊兇地警告：「你敢招別的孩，我才把你腦袋擰下來呢。」

男孩笑，俯在臉頰快速親了一下，轉跳上車。

那麼意外的輕吻，是他們第一次的親接。

漂亮的臉頓時浮起緋紅，孩害地瞪著他的背影，之後在車子啟時，朝男孩舉起手使勁揮了揮。

那一年，賀熹剛滿十五歲，竇初開的年紀。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