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方程式》第二章 因為無知
“夏兄,你怎麽看?”見他不作反應,魏無雙忍不住問道。
夏凡微微一笑,“我在想,與其胡猜測,不如問一問知道的人。”
“啊?誰會知道?”
他抬起手,朝店小二招了招,“小二,麻煩過來下!”
“嘿,來咧!”
夏凡把頭一偏,“看,知道的人來了。”
魏無雙不由得張大,一臉訝異道,“你覺得……這茶館的小二能知道士考的幕?”
“其實我一開始就很奇怪,為什麽一個建在半山腰的偏僻村子,中心會有旅店和茶樓?”他放下茶杯,將自己心中的疑緩緩道出,“既不靠近大城,又沒在通要道上,如果不是舉行士考,誰會沒事跑到這裏來打店投宿?純賠本的買賣,這天下應該沒人願意做才是。”
“呃……”魏無雙也愣住了,“你說得好像確實有道理。”
“看這青磚地板,說也有幾十年了,不太像臨時砌出來的。這店子之所以能維持這麽久不倒,必定是有其他收來源支撐著。而不在乎賬麵盈虧,願意把錢投在這種地方的,你猜會是誰?”
“莫非……是負責舉辦士考的樞府?可就算如此,跟店小二又有什麽關係?”魏無雙依舊不解。
“科考隻需要一張卷子一支筆,武考隻需要一塊空地和武,兩者基本都不限地點,那士考呢,總不至於隨便找個地方都行吧?否則樞府也不會大費心機的把大家召集到這個偏遠小鎮裏來了。”夏凡循循善道,“畢竟從辦公和行政本上來講,去大城市總是最優選項,這也是為何兩考最後一試皆定在京畿的原因。”
“行政……本?”同鄉艱難的重複道。
“咳,不必在意用詞,你理解舉辦一次所需要的開銷與獲利之差就行。”他出兩手指,“總之,以上不難推斷出兩點,能舉行士考的考場有一定特殊,數量應該不會太多;而要維持這樣的考場,則需要源源不斷的供給銀錢。”
“樞府雖然極其重要,卻也不能胡花錢,他們長期維持著青山鎮不倒,必然不會隻是為了這一次考試。換而言之,這裏應該舉行過多次士考了。”夏凡最後下定論道,“如果店小二是當地人,那麽他應該也經曆過類似的陣仗。”
魏無雙一時說不出話來。
“二位客,不知有何吩咐?”談論間,店小二也來到了他們桌前。
夏凡先點了份鹵牛,接著話題一轉,裝作不經意的模樣問道,“對了,你在這茶館待了多久了?”
“回客,我小時候就在這兒跑了,說也有十幾年吶。”小二熱地答道。
“平時的生意應該沒這麽火吧?”
“您說得沒錯,上一次這麽忙大概還是五六年前。”
“那時候來的也是像我們這樣的人?”魏無雙連忙追問。
對方笑了笑,卻沒有立刻回答。
夏凡恍然,看來這是經驗富啊……他咳嗽兩聲,指了指腰間。
魏無雙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從腰包裏掏出半角銀子,放在桌上。
小二頓時眉開眼笑,用袖子微微一掃收下銀子,“應該差不多吧。我記得他們談論的話題也都是士考啊咒法啊之類,當然的我也不太明白。”
魏無雙頓時激起來,“那你知道他們考核的容嗎?”
對方再次閉。
這回不需要提示,同鄉已經將另一個銀角推到了他手中。
“老實說,不太清楚。”小二樂道,“他們說的那些東西,我可不敢去。而且那群人大多是深夜活,還專門往後山裏鑽,大家連避開都來不及,又哪會湊上去問個究竟啊。要說鎮裏有人知道的話,大概也就那幾個老獵戶吧,據說當時有人請當他們當向導,一晚上就掙了十多兩銀子。”
魏無雙正準備再套腰包時,夏凡卻按住了他,“行了,你去忙吧。”
“好嘞!”店小二應道。
“等等,我還想……”
“看看周圍。”夏凡打斷了魏無雙的話。
後者這時才發現已經有好幾桌人注意到了這邊的況,盡管他們仍裝作吃吃喝喝的模樣,但掃過來的目明顯變頻繁了許多。
“小二,這邊這邊!”見店小二轉,立刻有一桌人喊了起來。
“看吧,沒必要把錢都花在這上麵。”夏凡起一粒花生扔進裏,“既然其他人願意掏這筆錢,還是把機會讓給他們好,隻要我們能確定這裏不是第一次舉行士考,那麽問誰都差不多。何況我們能想到這一點,樞府也一定能想到,監考不止我們和當地人流,那麽必定有不提前泄題的把握。問多了,反而有可能對我們不利。”
魏無雙皺眉思索了下,才猛地抬起頭,“你是指——錢銀?”
“十兩銀子不算,卻也絕不算多。”夏凡點頭道。按照糧食購買力來換算,這個時代的一兩銀子,差不多在五百元左右。十兩現銀對他和便宜師父來說是一筆掏不出的巨款,但對大家族弟子來說不過是九牛一而已。“為什麽進小鎮前隻能攜帶這個數目,恐怕也跟考試有一定的關係。剛才那人不是提到了嗎?請個當地向導就花去十幾兩銀子,這已是好幾個人湊錢才夠著的數目。”
“這……倒是我沒想到的地方。”魏無雙半天才歎出一口氣來,“不知兄臺的尊師是哪位高人?”
“高人?”夏凡腦海中不浮現出了便宜師父的形象——一個逢人就說你印堂發黑,我能替你消災解難的中年大叔形象,“連士考的參考費都湊不齊,還需要弟子自己先墊著,你是不是對高人有什麽誤解?”
“但兄臺的見識實在讓我歎為觀止,我從小混跡商鋪,自認對錢財頗為敏,可比起你還是差了許多。”魏無雙佩服道,“如果不是尊師的原因,那麽你之前一定闖過很多地方。”
夏凡不想笑,他跟著便宜師父確實在不地方待過,但那絕不是闖,而是漫無目的的流浪。
算上兩世經曆的話,那就更多了。
隻是他自然不會把這些告訴對方。
另外,令夏凡察覺出異樣的地方並不止茶館一。
比如當地人的反應。
青山鎮的居民最多也就一兩百人,而考生則足足有四百之多,如果一大群外人湧這片封閉之地,必然會帶來抵和防備。但他逛了一圈後發現,當地人的表現也太自然了點,該幹嘛幹嘛,甚至還會和考生打招呼,就好像……早已習慣這樣的事一般。
“你家是開商鋪的?”
“大碗糧鋪就是我家的店麵。”魏無雙答道。
“噗,”夏凡差點被嗆到,這不是華縣生意最好的那家糧鋪嗎?而且店家還會偶爾發放一些救濟粥,師父就經常去占便宜。能在啟國開糧店的,就算不是世家門閥,那也不是普通的商人小販了。
“兄臺見過?”
沒見過才怪,那可是縣裏最中心的位置了。夏凡白了他一眼,心中已將對方劃了資產階級敵人一欄,“嗯,算是。”
“嘿嘿,等士考結束,我一定請夏兄在華縣好好吃一頓。”
“不,有這一頓就夠了。”夏凡站起,朝他拱了拱手,“多謝。”
“……等,等下,”魏無雙一時沒反應過來,“你不願意和我——”
“合作嗎?”他搖搖頭,“你其實有一點說得沒錯,那些門派和世家弟子優勢遠大於散戶,就算能通過士考,名次估計也不會太高。因此對於你而言,最好的選擇是故意失敗——進不進樞府對你影響都不大,而因為考核落選,你老爹應該也無話可說。回到華縣,你還是家裏的二爺,一輩子食無憂,至比分配到某個城鎮,最終死於某次邪異要強得多。”
“所以快點回家吧——”夏凡說到這裏揮揮手,“當一個生活平淡乏味的富二代不好嗎?”
他看得出來,魏無雙並沒有必須通過士考的決心。
後者的臉明顯漲紅起來。
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對方會惱怒,破口大罵,但最終魏無雙竟生生忍了下來。
這可不常見,夏凡暗暗稱讚了一聲——十五六歲到年這段年齡的男孩,最看重的就是麵子,啥都能丟,唯麵子不能丟,說白了就是逞強,喜歡鑽牛角尖。然而對方卻在不服氣之餘,正視了自己的心。
過了半刻,魏無雙才開口道,“那你呢?你和我一樣難以取到好名次,難道你就不怕嗎?”
“誰說的,我可在乎自己的命了。”
“那為什麽……”
“因為無知吧。”夏凡輕輕歎氣。
“無知?”魏無雙滿臉的驚訝,他實在無法把眼前這人和無知聯係在一起。
因為對這個新世界一無所知,才會想要近一步去了解。夏凡清楚,心中的違和正是來自於現實與常識的對立,來自於陌生環境的反饋。如果他這一生隻是普通人也就罷了,可他偏偏有天賦,為便宜師父還債不過是個引子,就算沒有出這檔子事,他也遲早會走出這一步。作為管理一切異象的樞府,無疑是一個理想的平臺。
何況對於接過係統教育的他而言,求知解已為了一種刻靈魂的本能。
不過這些就算說出來,這世上的人大概也無法了解吧。
他擺擺手,轉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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