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第8章 南練武場
未時,烏巷的王府大門敞開,伴隨急踏的馬蹄聲,打有禹王府標志的四駕馬車長驅府,在影壁前緩緩停下。
馬車一停,皂的車幃被人從一把揭開,正在指揮人抬轎子過來的張總管,還沒來得及趨步上前伺候,便驚見里面的主子爺寒著臉俯出來,抬手摘了朝冠,隨手扔給了他。
張總管心頭猛咯噔一下,捧著朝冠退居一側,子朝下躬著。
其他下人紛紛斂氣屏聲,噤若寒蟬。
“牽馬來。”
“喏。”
不多時,一匹純黑的駿馬被牽了過來。
禹王翻上馬,一甩馬鞭,駿馬剎那就踩著青石板路急踏而去。
護衛首領魯澤隨即帶人跟了上去。
直待馬蹄聲漸行漸遠聽不見了,張總管這才舒了口氣直起了。
他們主子爺素來穩持重,鮮外緒,今個這般模樣怕是真怒了。
張總管心下不寧,不免朝兩位幕僚先生探尋一二:“咱主子爺這是……”
陳安瀾搖頭嘆氣,用眼神給他大示意了府外方向。
那是烏巷的另一條街,坐落著寧王府。
張總管瞬間了然,怕是寧王又尋釁滋事,惹了他們主子爺不快了。
看著張總管愁眉不展的神,陳、馬兩位幕僚也心中嘆氣。寧王乖戾囂張慣了,偏圣上又格外偏袒他,就是上回當眾拿劍鞘砸向主子爺,也不過被輕描淡寫的罰了幾日閉。仰仗著圣上偏寵,寧王是愈發的變本加厲。這不剛解了,今日早朝上,他就指使昌國公在大殿上又哭又鬧,口口聲聲指責禹王上門債,是意在死老臣。
他們主子爺在朝臣中本就有不近人的名聲,被昌國公這般一鬧,只怕日后更要坐實了冷無、刻薄寡恩的惡名了。
“勞煩張總管給我們二人也各備匹馬吧。”
陳安瀾滿面愁容道。他還是想跟過去試著再勸勸主子爺,能推了討國債的這苦差事。這真是吃力不討好的活,得罪了一干王公大臣不說,就連圣上那,指不定還暗暗責怪主子爺手腕強苛待了他的老臣。
這又是何必呢?
臨水榭環境清幽,周圍門殿連以圓形環廊,形水上景觀。沿著行廊過去,就來到了主殿觀景堂。
正值秋夏際之時,天空澄凈,湖水碧藍,臨著紅欄極目遠去,仿佛天水一,整座王府都好似了秋景圖。
隨后匆匆趕來的兩位幕僚,見禹王負手臨欄眺,就止了步立在原地候著,沒敢上前打擾。
不知過了多久,禹王方收了目,回走到觀賞堂里的大紅鶴膝方桌前坐下,并邀兩位幕僚一同座。
“昌國公拖欠國債拒不奉還,本王拿他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上位端坐的主子爺說的不輕不重,可話里挾裹的腥風雨卻讓人聽得分明,直駭得陳安瀾倒吸了口涼氣。
“主子爺萬萬不可!”先前還在心里斟酌著語句的陳安瀾,此刻也顧不上其他,忙推案直出,言辭頗切:“自景和十五年圣上實施仁治天下,開放國庫允許王公大臣借債時日起,至今已有三十年之久!期間賒欠銀兩多達數千萬兩,牽扯朝臣更有半數之眾,實在是牽一發而全啊!寧王虎視眈眈在側,推昌國公出來本就居心叵測,若主子爺一旦大干戈,則必定會引來一片怨聲載道,而寧王也必會趁機對您大肆攻訐,累您境艱難!主子爺,三思啊。”
馬英范也起進言:“卑下亦同意陳公所言。收討國債牽扯到諸方利益,朝臣們對主子爺本就多有懼與不滿。就算最終能利落的辦好這差事,那也會被落了埋怨,到頭來是勞而功。”
茶香四溢的觀賞堂一下安靜了下來,仿佛連湖面吹來的風都靜止了幾瞬。
禹王平靜喝著茶,睫住眼,眉骨間蘊著冷淡。
“兩位先生讓本王失了。”
青花瓷茶蓋扣在了碗沿,發出低沉的聲響。
“爾等只顧忠心效主,卻被一葉障目。”
“是否是忘了,這天下是誰人的天下。”
“大魏的天下姓趙,不姓臣。若本王為自家辦事,都要左右逢源,瞻前顧后,那將是天大的笑話。你們可知,本王并不懼千夫所指,卻只懼這日后天下人,再無人敢辦實事。”
聽出他們主子爺話里的不滿,陳、馬二人慌忙跪下請罪。
禹王推案起,踱步走向他們。
“景和四十年,朝廷本對外用兵,震懾北疆來犯戎敵。將士們聞聲厲兵秣馬,只待疆場殺敵建功立業。可嘆的是,明明兵多將廣士氣可用,可朝廷最終卻偃旗息鼓罷了戰事!你們可知為何?”
“因為國庫空虛。戶部一報賬,朝野上下方知,偌大國庫只余銀八百萬兩,支付不了打仗的費用。何其可笑!”
俯親自將他們扶起,禹王低嘆:“這已經不單是欠債不還的事,他們這是在啃我大魏基,壞毀我趙家天下。若不下猛藥懲治,那必為我大魏埋下無盡患。”
陳、馬二人皆面帶愧。
“本王既領了差,便要秉公執法。軍有紀律,國有綱紀,昌國公若非要以試法,挑釁朝廷法度,那本王也不妨全他。”
解了私印,他給兩位幕僚:“你們二人現在就去署衙尋陸文遠,傳本王的令,即刻帶人去昌國公府抄沒莊子、商鋪,什麼時候抄夠了他所欠國庫的二十萬兩白銀,就什麼時候收隊回來。若有敢阻攔辦案者直接拿下,押大理寺候審。”
兩位幕僚鄭重接過,躬拜別。
張總管半路剛巧遇上出府辦差的陳、馬二人,問過后得知主子爺還在臨水榭那,就忙招呼下人往那趕去。
剛趕到了地兒,就見他主子爺已出了觀景臺,正沿著踏道下來。
張總管趨步迎上前去:“主子爺。”
禹王拾級而下,抬手松了下襟口:“本王的弓可有帶來?”
“帶了。怕主子爺用得著,奴才就提前讓人取來了。”張總管從下人那接過烏黑長弓,雙手親捧著呈上。
禹王拎過長弓,手指搭上虎筋弦拉了兩下。
“主子爺可需要人陪練?”
“不必了。”
張總管躬應是,便也不必讓人提前多備馬匹與箭矢、箭靶等去練武場了。
禹王扯過韁繩拎弓上馬,正要撥馬前行的時候,這方發現臨水榭與那練武場一南一北,相距甚遠。
這從南到北堪稱繞大半個王府了。
張總管素來于察言觀,見此忙上前建議:“要不奴才遣人抬轎子過來?”
禹王看了看天,略微猶豫,還是翻下馬。
“罷了,回……張寶,那是南練武場罷?”
冷不丁聽得發問,張總管趕忙抬頭,順著他主子爺抬弓指的方向看過去。
“是的主子爺。不過自打建了新練武場,近些年,南練武場就不免荒廢了。”
“可還能跑馬?”
張總管就看向魯澤,魯澤趕出列回道:“能的,定期都有下人過去打掃的。只是場上的箭靶多年未曾更換,舊了些。”
張總管立馬接過話:“南練武場離明武堂近的很,奴才這就令人去庫里拿新的置換上。主子爺這會可是要過去?”
禹王挽了袖,重新踩蹬上馬。
“便就近去那罷。”
而此時的南練武場上,時文修還一無所知的練習劍法。
說是劍法,其實就只一個簡單的揮劍下劈作。當時還以為魯海糊弄來著,說好教劍法,怎麼就教了一招。可他卻道,就這一招就足夠練上數月了。
那會如何肯信?拿過自個的劍,學著他的作向下一劈,結果卻是,用盡全力一劈后,直接將自個原地甩了個圈!
當時可把那魯海笑個夠嗆,紅的牙花子都豁了出來。
不過經過這丟臉的一劍后,自是相信了他的話,開始全心全意的就練這一招。大半日的功夫,在這人跡罕至的練武場上,不停地舉劍、揮劍,找發力點,找平衡點,避免使用拙力和僵勁,一次一次的練習著。按照那魯海的說法,只要能練到一劍下去后能輕松劈開樹杈子,且手不抖腕不酸,形穩如泰山,那這一招就算練了。
又是一招凌空劈劍。
轉了半圈的時文修手忙腳的扶住旁邊的樹干,勉強重新站好。
劍法是真難練啊。
抬手背抹把臉上的汗,時文修聽著頭頂樹枝噼啪的聲音,再著偶爾從上面飄來的碎葉子,嘆氣之余還有閑心在想著,得虧魯海給找了個練武的好地方。否則,這要在明武堂來這麼一出劈樹杈子,那葛大瓦還不得恨的磨牙!
想到這,不免再次打量了番這練武場。
大概有兩個足球場那般大小,四周種著樹木,每棵樹的間距相等,枝葉繁茂。靠西邊緣安置著座假山,旁邊設有石桌石凳,看起來那里以往是休息的場所。練武場的地面得很實很平,沒有雜草生長,最中央還放置了兩個陳舊的箭靶。
時文修突然想到,這場地瞧起來也算整潔有序,該不會有來這定期打掃的人員吧?
想到這,不由忙朝周圍地面迅速瞄過,那落了一地的碎葉子讓不安了。
待會得回明武堂拿笤帚過來給人家掃干凈,可不能給人平白添了麻煩。
再劈一百下吧,劈完后,就回去拿笤帚來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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