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待那雀躍的猶如小鳥般的影消失在視線中，書房的人方收了目。

禹王抓起把谷丟在了籠子里，冷峻的面上倒是平靜，“派人盯著點，看看都跟誰來往切。”

“主子爺可是懷疑……”張總管聽出他主子爺的意思，驚過一瞬后，素來和氣的臉龐上瞬間浮現了些狠意。

禹王捻弄指尖殘余的谷，垂眸掩住其中的寒芒。

不過一宮婢，至多是在毓秀宮得些臉面，素日在宮里頭接的也不過是太監宮婢們，試問究竟是從何得知這新賬法、計數法的？這可不是一區區宮婢隨便就能聽說的罷。

若說后沒站著人，那真是可笑至極。只是能將一介宮調|教這般送來，也算是好大的手筆了。

籠里的畫眉跳，不去吃食卻將小小的爪子按在小食盒刨，撲騰著里頭的谷灑落的到都是。在被籠前的主子屈指敲了下后，吃痛的啾啾啾了幾聲，這方老老實實的蹲著不再胡撲騰。

“先不必，不撒餌，魚又怎會跳出來。”禹王屈指畫眉的腦袋，本來有些委屈的它，在主子的安下，又漸漸忘了剛才的吃痛，再一次的歡喜的朝他靠近，“盯點，近期應就會有結果。本王倒要看看，背后站著的，究竟是誰。”

推開了畫眉磨蹭過來的小腦袋，他手倒扣了籠里的食盒，關了鳥籠。接過帕子了手，他淡淡囑咐了聲，今日不必再給它喂食。

張總管悄無聲息的打書房里退了出來。

仔細將書房門關好后，他兩個肩膀方慢慢松懈下來，偏頭給那守候在外的魯澤打了個眼。

魯澤便隨他一道往旁邊沒人走遠了些。

“是主子爺吩咐了何事？”

張總管斟酌了會，方慢聲道：“是有些事。紫蘭姑娘日后就留你明武堂了，你且看著安排吧。”

魯澤瞪圓了雙目，一張臉直接憋紫了，差點出口罵人。

“這是主子爺的意思。”

一句話就瞬間就讓他閉了。

魯澤使勁捶捶，臉撇向一旁大口吐氣。

怪不得前頭出來時，滿臉紅暈，抿直笑，歡喜雀躍的不模樣了。害的他當時還好生驚疑不定，以為主子爺是做了什麼暈頭的事。

原來是這樣啊，主子爺竟將給留明武堂了！

那倒還不如主子爺對做些什麼昏頭的事呢！

“張總管，您也知明武堂里可都是些老爺們，您說讓摻和進去，這是什麼事啊。”魯澤苦著臉，都幾近哀求了：“您看，可否能再勸勸咱主子爺，府上好差事那麼多，能不能讓選個旁的地兒待著？”

張總管眼皮看他一眼：“主子爺的主意，是你我能更改的？著吧。”

魯澤聞言，整張臉都灰敗了。

緩了好些一會，方頹然問：“那主子爺的意思，是要明武堂如何安排？”

“平時是如何安排的？”

“就與三等護衛們一道，候在明武堂上值。”

張總管拍板：“那就跟平時一樣。”

此刻在明武堂里上值的護衛們，就只見那時文修就如那風一般的吹了進院。

一進了院，也不說話，就站在庭院里捂著口，大口大口著氣。可睜著大大的眼兒卻是晶亮晶亮的，整張臉也是神采飛揚，蒙了層似的，即便站那不說話，也能讓人一眼瞧出的欣喜若狂來。

眾護衛們圍了上來，七八舌的問有什麼喜事。

時文修指著大門外，不答反問：“什麼時候休沐？”

“初十。”有那反應快的，頓時不可思議的瞪大眼：“你，你是說你，了？！”

依舊指著門外，擲地有聲：“初十巳時三刻，大家在這里集合，我請你們出去吃飯、喝酒！不見不散！！”

庭院里短暫的沉寂后，發出眾人喜悅的歡呼聲。

無法用語言表達自己喜悅之的淳樸漢子們，便拎起小拳頭，以實際行來表達。

在肩膀生了兩拳后，時文修忙出手掌，示意他們擊掌。擊了一圈下來，手掌心都拍腫了，可不以為意，依舊興的難以自抑。

功了，在歷經萬般艱難之后，終于將不大可能的事做功了！還是老師說的對啊，沒有白吃的飯，沒有白學的知識，知識創造未來，改變命運！若是當年那幾節的選修課沒有認真學，那焉能有今日的這番機遇？知識都是為自己學的，這話一點都不假。

晚上下值回去的時候，還兀自沉浸在轉正的喜悅中。

從今往后，就是一明武堂里的正式員工了，高薪福利待遇，日后……

想到薪水，神驀的一變。

已經是月初了啊，不是說發工錢都是每月月底嗎？那的工錢呢，怎麼沒發給？

夜深人靜，坐落在烏巷另外一條街上的寧王府，此刻寢殿里燈火通明。

寧王散著從里屋出來，俊風流的面龐落滿翳。

“舅公真那麼打算的？是不是老糊涂了！”

王公公聞聲出來，佝僂著背上前勸他：“九爺您消消火，氣大傷吶。小公爺，您也別急慢慢的說，國公大人不是已經讓咱九爺勸住了不再鬧了嗎，怎麼又突然改主意了？可是旁的誰在他跟前胡叨叨了什麼？”

曹興朝苦笑：“別提了，今個義父說月亮圓，需喝二兩酒慶祝慶祝。可這一喝就足足喝了二斤多，喝大了就又開始指桑罵槐的又哭又罵。您也知道，他心里頭苦，喝點酒就難免想起當年那些事，哭著指天罵一陣，哭著燒紙又是一陣……好不容易眼見著折騰完要進屋睡了，卻又突然改了主意，連夜招陳先生府，說讓他寫奏折，等明個上殿可得好生鬧騰他一回。”

這個‘他’，曹興朝說的含糊，可在場的都知是誰。

那是當今天下不能訴說出口的存在。

王公公見寧王面晦暗，就深知他斷是又想起了當年香消玉殞的玉娘娘，暗嘆口氣，便再次看那曹興朝。

“您沒勸勸國公大人？他是九爺的舅公，他這一鬧，讓旁人如何來想九爺。”

“我勸了，如何能不勸。”曹興朝把臉撇過，出后頸子那道痕，“不讓勸，說再勸就打死我這不忠不孝的。還說什麼讓九爺別擔心，他這一鬧，他痛快了不提，指不定還能替您咬下禹王一塊呢。”

砰！寧王抓了茶杯狠惡摜在地上：“我還用得著他來逞能！先前不讓他打頭陣，他不聽非要去，鬧了一次可好，生生讓老七當活靶子釘！不長教訓，還想來第二次？一次半次的勉強還，多來幾次，當父皇吃素的嗎！”

王公公急忙抬手示意噤聲：“不可這般說，說不得。”

踢開腳邊那碎瓷片渣子，寧王徑直往外走。

王公公在后頭急道：“我的九爺，夜黑了都宵了呢，您可不能出去，犯忌啊。”

“犯忌的事我沒干，便不差這一件。”

話傳過來時，人已出了寢殿。

王公公忙住要匆匆追上去的曹興朝，急火火的讓人趕將寧王的外拿了過來，叮嚀囑咐他千萬要給他九爺披上。

通往昌國公府的路上，寧王掀了窗牖，借著稀疏的星看對面坐落黑暗中，不如山的府邸。

“阿朝，你安排的人還沒能得手？”

曹興朝為難：“禹王府經營的猶如鐵桶，能安排人進去已經是不易……要接近書房，的確是有些難度。”

“再催促人快些。”他還真不信老七做事都能滴水不。只要能找到他與朝臣來往的信件，哪怕只有一件，他都能他一層皮下來。

曹興朝遲疑：“九爺，您安排的那人，或許更容易得手些。”

寧王皺眉想了片刻，道：“也罷，你讓人試著接試試。先前還當是顆廢棋，如今看似也有盤活的跡象。”

“。不過九爺，您手上可有能拿的把柄？主要是怕生了異心，反倒暴了咱們的棋子。”

“敢背叛我？難道還能改弦易轍，投靠老七？”寧王笑的嘲弄，轉而再次將目投向窗外，“那不死，誰死。”

他趙元璟一洗腳婢之子，能從骯臟的地底下，一步一步爬上今時今日的位置，其心有多黑，手段有多臟，旁人不知，他知。

“況本王最恨人背叛。若敢如此，那用不著等那趙元璟玩死，本王就先一步了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