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月初，朝廷大軍集結完畢開撥在即，禹王府上上下下也沒日沒夜的忙碌起來，為此次出征做著最后的準備。

對于此次征討蒙兀，無論是朝野還是民間都投來了極大的關注。達顯貴也好，文人墨客也罷，甚至是市井的販夫走卒與平民百姓，茶余飯后談論焦點都是與蒙兀戰的事。他們談論大魏的國富民強，談論蒙兀的殘暴兇悍，也難免談論此次統兵的幾位主要將領。

一時間，京城中幾座將軍府邸與禹王府邸，為了百姓關注的焦點。同時伴隨的，還有在民間急速升起的威。

禹王府里的氣氛一日比一日的張與肅穆。

張總管經過幾嚴的排查，當眾揪出并置了心懷鬼胎之人，震懾了府里上下。各院的下人們愈發的循規蹈矩，無人敢疏懶懈怠，更無人敢心懷異心，府上風氣也肅之一清。

魯澤沒日沒夜的拉著近百名親兵訓練。越是臨近出征日期，練的就越狠，與此同時，他每日也必三令五申嚴明軍紀，嚴厲告誡他們行軍打仗途中違背軍紀的嚴重后果。為讓他們牢記，他特意在練武場上備了刑，若他檢查有人背不下來，就毫不留的以刑伺候。

禹王自也是夜以繼日的忙碌，除了要去六部確認兵發放、糧草運輸等事宜，還要去營地與主將吳承運一起整頓三軍，每日里要臨近深夜才回府。府上諸事他已無暇顧及，全權給了張總管與魯澤來理。

至于時文修也不得閑，為了練騎也是豁上去了，每日里除去必要的休息時間，只要胳膊還能抬得，就堅決不肯下馬背。直到大軍出征的前幾日，方終于結束了這日被顛的七葷八素的日子，拖著散架似的重新回了明武堂，以待養足幾日神氣好奔赴戰場。

此刻還待在明武堂里的護衛，都是遴選失敗被刷下來的，約莫二十幾號人。沒能功選進主子爺親兵隊，他們難免有些失魂落魄，尤其見昔日同伴忙忙碌碌的訓練，眼見著就要意氣風發的隨主子爺北征討虜了，焉能不緒低落神萎靡？

時文修見此也無從開解，拿過自己幾個夜里用紅繩編好的中國結，作為臨別贈禮一一送給他們，以期他們得到小禮能開心些。

“這結扣你編的？看不出啊，你手還巧！”

“也就會編這個，旁的樣式可編不了，算不上手巧。”

見大家喜歡，很高興，忙指指他們劍鞘示意：“你們可試試掛佩劍上好不好看。”

他們就照做試試，果然是好看，只要劍一，結扣下面的流蘇就跟著飄，看起來瀟灑的很。

“小時，下值后一塊去酒樓聚一聚吧，算是給你辦送行宴了。”

時文修知他們是接到禮到過意不去想要請吃飯，聞言就苦笑道：“不是我不想去，實在是這段時間我大筋骨，走路都費勁。要不，這頓飯咱先拖著，等打完仗回來，咱一道去吃慶功宴？”

眾漢子也痛快，都道：“，就這麼定了！”

說到去打仗，他們忽而又有些惆悵與傷。

“你們這一去怕得好些年了。”

“是啊，可能三年，也可能是五年。誰也說不準。”

離別的愁緒泛上心頭，時文修也不由流出不舍來。

見氣氛開始沉悶低落，有護衛就盡量語氣輕松道：“嗐，小時你可是害苦咱們了。原先咱們這些沒被選上的，還紛紛相互安著，反正有小時在這陪著，即便沒法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好歹也能聽幾段彩的劇啊。哪里想得，你竟不聲不響的主子爺親兵隊了，可讓咱們好一頓失落。”

時文修指指自個未消腫的臉頰，無奈的示意他們，不是不想空對他們講，可那糟糕的騎不允許啊。每日里泡在南練武場上的時間都猶顯不足，哪里還有時間回明武堂來。

眾人見那實慘模樣，也不知是該同還是該嫉妒。

“小時，你說主子爺怎麼就選你親兵隊了？”

瘦胳膊的都能進，他們五大三膀大腰圓的為何就進不了呢？太令他們酸了。

“主子爺吃飯的時候要聽人念讀文章，咱們這群人里，除了董哥外，大概也就剩我識字了罷？”

說到這，其實也是有些無奈，他們想去卻去不得，而不想去卻非點去。

眾護衛也不免嘆氣。

“還是大瓦他們幾個命好，僥幸被選進去了。”

這次從二三等護衛里遴選出的五十人里，大部分選的都是二等護衛，三等護衛只有寥寥五人選。往日里他們可都是一樣的三等護衛，也是一樣的膀大腰圓的漢子，若讓他們承認不如葛大瓦幾個，他們是斷斷不肯的。在他們看來，葛大瓦幾人就是命好僥幸。

時文修當然不會他們的小心思，只是別過臉抿笑了笑。

不過話說回來，得虧平日里與相較好的這些三等護衛里，還有幾人選了親衛隊，能與一道做個伴。否則漫漫行軍路，周圍都是不太稔的人，難免會有些惶然。

對了，還有魯海也被選進了親衛隊里。

想到魯海，稍稍安心了些。怎麼說，他作為護衛首領的胞弟，也勉強算個小小衙了吧？他的消息肯定比靈通，若行軍途中有什麼事，也能多提點些。

在時文修收拾行囊為出征做最后的準備時，張總管在大軍開撥的前一日清早，攜帶厚禮親自跑了趟宮中。

“主子爺君命在不便前來，遂特意托奴才來娘娘宮里，給您問安磕頭了。”張總管恭恭敬敬的對著淑妃娘娘磕了個頭，高聲道：“奴才轉達主子爺的話——‘此去一別經年，不能常來探母妃，兒臣心里著實有愧。天氣漸涼，母妃切記早晚添保重，待來日兒臣得勝歸來，再來毓秀宮給您賠禮請罪。璟惟愿母妃安泰，福壽無雙。’”

淑妃拿帕子眼睛，傷道：“回去轉告你家爺，母妃用不著他請罪，只他能平安歸來，得勝歸來。”

“奴才領命。”

“快起來吧。”

“謝娘娘恩典。”

淑妃娘娘讓人給他看座，張總管只將堪堪挨著座的前邊一小塊。

淑妃問了他主子爺的一些近況，張總管都一一回答。

幾番問答也不過是虛說著些無關痛的事，待殿里靜下來的時候，就到了張總管該起告退的時候。

“對了娘娘，奴才還有一事需向您這邊稟告。”

剛端起茶杯的淑妃聞言就抬了眼，見他面遲疑的模樣，就淡定優雅的將茶杯重新放回原。

“我宮里的人口風，你可以盡管說。”

張總管便不再遲疑，迅速小聲說了紫蘭是細作的事。

淑妃面上優雅從容的神維持不下，聽到最后已是驚怒。

“可能確定？”

“確定，寧王派來的另外一細作已暗中與聯絡，而那位細作當日去曹府報信后就沒再回來，想來是曹家人察覺其暴了行蹤，遂不敢再放他咱府上。”

如此就確認無疑了。

淑妃的手猛一拍桌子，恨聲：“這個該死的賤婢！本宮待不薄，卻敢吃里外，真是死不足惜！回去傳話給你主子爺，讓他不必有所顧忌，是打是殺任由置。若你主子爺倒不出手，那將送回我這里。”

說到這，眸里已是一片寒。

張總管躬：“主子爺說，雖是寧王的人，但念及伺候您一場有功，便也就值得留一命了。此次出征北伐，主子爺打算讓隨軍，算是對的懲戒了。”

淑妃的氣略消：“倒是便宜了。”

說著搭著旁邊嬤嬤的胳膊起，不由分說的就往外走。

“老九不打商量就往毓秀宮塞人，可將本宮放在眼里？本宮這去乾清宮，找圣上討個說法！”

張總管趕阻攔：“娘娘萬萬使不得！這般沒抓到現行的事，哪里能呈于前？要到時候寧王爺拒不承認，那該沒法收場了。主子爺的意思也是這般，多一事不如一事，如此冷理便是了。”

淑妃抬出去的腳就收了回來，有些氣憤又有些無奈道：“真是咽不下這口氣。”

“娘娘莫要生怒，擔心氣壞了子，主子爺與十二爺該心疼了。”

淑妃扶著額頭重新回了座坐下。

“回去跟你主子爺說聲，此番是本宮看人不清，給他添子了。”

“娘娘萬萬不可這般說，主子爺知您的一片苦心，念著您的好呢。”

等張總管告辭退下，淑妃冷冷看向旁邊的嬤嬤。

“這些年來，你們當真一點都沒發現那賤婢的異樣？”

嬤嬤慌遽的跪下：“娘娘明察，紫蘭姑娘子跋扈，仗著當年有救主之恩，稍有不如意就對底下的宮婢非打即罵。平日里遂沒人敢輕易接近，如此便難以發現其不對來。”

淑妃順著氣，閉眸緩著緒。

這事真是讓始料未及。還當那紫蘭遲遲不來磕頭，只是因跟了七爺而忘了這舊主的緣故，哪里還料到，這其中還有這司在？

真是讓生生在老七那矮了一頭！

賤婢死不足惜。

猛吸口氣，面上仍浮著暗惱。

還有那老九，手都宮里了，簡直膽大妄為。

可偏他如今風頭正盛，也怕將來是這位主榮登大寶，又哪里敢明著得罪他？

想到這，不免心氣一泄，又為自己到悲哀。

若不是十二不爭氣，堂堂一宮主位的淑妃，又何必瞻前顧后，左右顧忌，看旁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