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第98章 后記后記

永興七年,藩王的叛落下帷幕,駕親征三年之久的帝王回了京都,下達了一系列與民休養生息的政策。

這一年,被后世的史學家認為,是大魏朝由中興走向強盛的重要轉折點。

批改奏折直至深夜,積威日重的帝王方回了寢宮歇息。

由人解了冕冠龍袍,他揮退殿里的所有宮人,孤走向空的龍床。

正值寒冬,寢宮里燒著地龍,溫暖如春。

可合仰臥在極盡奢華的錦被繡衾中,他卻覺得這偌大的龍床,這沒有人氣的空寢宮,讓他猶臥孤枕寒衾,空虛寒涼的讓他心頭又要滋生些旁的念頭。

他強制抑,可那些念頭如細線一般,稍不留神就順著他心底的牢籠竄出,流竄向他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

這些年里,饒是征戰在外,每年也有兩到三封的件傳到他手里,全是有關宜州封地的況。

不同其他藩王的作威作福,趙元翊就藩之后,反而輕徭役薄賦稅,重視農桑發展經濟。他聽說了改良了農,提高了生產力,還聽說了讓人從海外尋得了高產的農作,使得宜州百姓人人皆可填飽肚腹。

這些年里,宜州政治清明,封地的那些屬們大多不敢作威作福,行些欺良善之事。不僅是他,連朝中員甚至京中百姓,都聽說了宜州是何等的繁榮安定,小小的宜州在戰的這些年里,宛如一方世外桃源。

他也得知了,宜州的不人還自發的為那趙元翊與建了生祠,謝他們為讓宜州百姓安居樂業。

當日削藩制度下達后,其他幾位藩王直接反了,聯合勢起兵造反。唯獨宜州安靜如初,沒有摻和進這些事來。后來他也順應民意,平息藩王之后,唯獨保留了宜州的那封地。

他閉眸強抑制住心口的躁

沒人知道,他順應民意是其次,住自己不向手,方是最主要的原因。他著實是怕,怕一旦收回宜州封地,一旦打破如今的平衡,他會再也控制不住自的貪念,繼而發生無法預料的后果。

昔日上書房里,那令他肝膽俱裂的一幕,他不想重演。

憶起往昔,那日上書房算是他命運的轉折。這些年里他也無數次的在想,若是當年父皇允了他離京,那麼他與,是不是還會有可能?

畢竟,按照當時他所計劃的,離京就藩后就會養蓄銳幾年,暗自屯兵蓄養軍隊,五至十年間必定聯合眾藩王一舉攻京城,拉那趙元翊下馬。順勢將藩王甕中捉鱉一網打盡,一舉完登基、削藩大業,讓大魏一統,天下承平。

他上位那時,便是將囊中之際。

他可以留下趙元翊的命,只要肯安心待在他的邊。他可以不計較從前往事,待如珠如寶,加之他有孩子這一籌碼,他不信如何能不從?

或許,當日他若能就藩,才是最好的結果。

他睜眸環顧空的寢宮,強烈的不甘涌上他心頭。

不甘吶,不甘!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一夜,他做了個很長的夢。夢里的他,終于如愿以償的就了藩,帶著的孩子逃了就藩路上的重重殺機,功回到了封地。

沒過多久,父皇病逝,趙元翊登基,改元太初。

趙元翊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點卯兵力,沖他封地全線境。而他早已與幾大藩王勾連勢,聯盟起兵,起反抗。

這場仗打了足足兩年,打的國庫空虛,民不聊生。

再打下去,便要天下大,大魏分崩離析。

趙元翊終是收兵了,同一年他也迎娶了幾位藩王之,或為正妃,或為側妃。

他在封地養蓄銳的這些年里,他也時刻關注著京中事,關注著向。與趙元翊之間的好似出了問題,兩人竟日漸疏遠,趙元翊登基后,沒有主中宮做趙元翊的皇后,卻是穿著繡鷹蟒,腰掛鑾帶日出皇城司,了掌控皇城司的大都督。

聽到這個消息時,他一整日都未回過魂。

他不敢相信竟做了趙元翊手里的刀,更不想象從前連只都不敢殺的純善子,如今出煉獄般的皇城司,手染鮮殺人如麻的樣子。

接下來的這些年里,世間人對皆是罵聲,饒是他這偏遠的封地,在酒肆茶樓里都能偶爾聽見人議論痛罵的聲音。安排察子查探各方細作,但凡查到有與藩王通信的,一律抄家滅門,毫不手。每次抄家滅門,皆是帶隊前去,無論男哭求皆不為所,一律令人押上刑臺。

手段酷厲,不近面,京城上至達貴人下至平民百姓,無人不痛罵為妖婦,恨死,暗地里對的刺殺不曾止過,行巫蠱詛咒下地獄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連他在封地聽說了世人對的那些惡毒詛咒,都忍不住氣翻涌。

太初六年,他帶著兵強馬壯的叛軍,聯合幾大藩王之勢,出兵直攻京師。太初八年,他與趙元翊的這場斗爭終于有了結果。

亦如計劃的那般,俘獲趙元翊為階下囚,同時他于慶功宴上突然發難,將幾大藩王斬于刀下。那些藩王聯兵群龍無首,很快他就控制住了京中局勢。

不是沒有人罵他心狠手辣,過河拆橋,可皆被他以刀封口。他殺的人不敢不服,最終以強勢之姿登上了至尊寶座。

城破的當日,就被他的人請到了昔日的禹王府邸。亦如他設想的那般。

只是與他預期不同的是,不肯屈服于他。

待稍稍控制了京中局勢后,他就進府去看,彼時的他龍袍加,天下大勢盡握他掌之間。而此時的卻是兩日兩夜不進食分毫,不吃他府上一粒粟,不用他府上一滴水。

他端著米粥掐了臉頰迫吃下,用力揮開,臉龐如清霜似的看向殿外方向。

他盯著灑落地上的米粥與碎瓷片,臉霾如水。

“你想死不是?難道活著不好?”

沒有看他,手指卻在桌面上,一字一字極用力的寫——

生不可不惜,不可茍惜。

夢里的他死死盯著這句話,饒是覺得有些目,可還是因著刺目而下了這點悉之。茍惜,原來在看來,跟著他,是茍且生。寧愿去死,也不愿再留他旁。

原來,他竟招如此憎惡。

“你!”他掌骨用力掐著的肩,面狠,此刻的他再也維持不住素日的風度,“,你不惜自個的命,總該惜那趙元翊幾分罷!”

分毫,手指慢慢點在案上。

‘我若屈從,便是打斷他的脊梁骨,他會比死還難。’

他不愿相信的看著那字,只覺此刻一強烈的嫉恨從心底升起,再也難以按下。能這般的懂那趙元翊,為何就不能稍稍去了解他,諒下他?為了那趙元翊,寧愿當刀,當世人痛罵的妖婦,卻不肯稍稍為他退讓半分,在他羽翼下安穩度日。

憑什麼呢,那趙元翊有什麼好,值得死心塌地!

他又輸給趙元翊什麼!

嫉恨如那穿腸毒藥,燒的他肺腑灼痛,兩眸發紅。

當他撕了裳,強勢的就要子時,卻不管不顧的就要往那床柱上撞。

他一把拉回了,掌腹扼上細薄的頸子,忍的指骨泛白手掌發。這一刻他真恨不得能就此掐死了,一了百了,也省的他日夜被影攪得不得安寧。

他終是寸寸放下了手,下床穿戴齊整后,他讓下人將多多帶了過來。

“父皇。”八歲的多多已然長為小小年,拱手行禮,知禮懂事,是他最看重不過的長子。早在封地為藩王時,他就將其冊立為了世子。

“過來跪下,求你母妃留下。”

多多驚愕的看向,他父皇突如其來這話顯然讓他措手不及。他母妃,不是尚在封地府中嗎。

“那只是嫡母,不算你母妃。,才是你生母。”

卻猶似未聞,隨意攏了下頭發,就重新坐回桌前坐好。眸自始至終都未曾朝孩子的方向看過半眼。

他看的心涼,震怒之下掌腹卻倏地掐上了孩子的脖頸。

“我不信,你連多多的命,都能不要。”

“父皇!”

多多震驚的看著那面森然的父皇,不敢置信。

不為所

饒是他最后出了佩劍架在了孩子頸上,也只是在桌面寫上,‘我不欠他什麼。’

頓了瞬,又寫,‘我也不欠你什麼。’

他依舊不肯信能如此狠心,劍刃近了孩子脖頸分毫。幾乎瞬息便有沿著劍刃而下。

多多忍著痛呼,只是兩眸含淚,又驚又難的看他父皇,不知父皇為何要傷害他。

他忍著不去看孩子震驚難過的眸,只一味的盯著,似要從臉上尋到他想要看到的痕跡。

可是沒有,的冷讓他心驚,又心涼。

僵持了許久過后,他手里長劍哐啷落地。

他指著殿門滾,沒有遲疑的起就走。

他猛地上前半步,似要去追,卻最終強捺止住。

用力握著多多的手似給自己安,他立在殿門口離去的背影,看決絕而去,看連余都不朝他們看過分毫。

沒有哪一刻他如這一刻般頹然。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他留不住

若說之前他還有足夠的信心,有足夠多的籌碼將留下,讓自己得償所愿的話,那麼這一刻他方知自己錯了。看似清瘦,可骨子里卻決絕堅韌,決定好的事,絕不回頭。

再強留只有死。

提起死,一種說不出的恐懼盤旋在他心口。

他謀劃了這麼多年,忍了這麼多年,可就是為了要死的結局?不是的,他斷不是要死。

關押了趙元翊整整兩月后,他終是放了他。

還其寧王稱號,給了他毗鄰京城的靈州作為封地,讓他就藩去了。

他們離京那日,他就站在城口的瞭臺上,心里也劃過不妨就此放手的念頭。不過,心中的那濃濃不甘,終究是占了上風。

如今手握權柄,他尋起人來也方便,不出半年景就尋到了常年游歷在外的醫圣。不過這一回他并非是尋他要那滋補藥方,而是要他研發忘憂藥,讓人忘卻前塵的藥。

醫圣剛開始不愿鉆研這等害人藥,可在他威之下,也終是妥協。他遂召集天下醫高明的醫工,從旁協助。

若說他跟還有,那麼這就寄托在這藥上。這藥,將會是他們之間最后的可能。

只要能忘了從前,他相信,他跟還有將來。

可等待的日子終是難熬,每每聽著探傳來的報,他都妒火中燒。嫉妒如孽火,也在逐步焚燒他的理智。

他知陪著趙元翊度過了那段頹廢的時,知跟趙元翊齊心治理封地民務政事,漸漸將封地打造百姓可以安居樂業之地。有屬朝趙元翊進言,未免招到猜忌,最好還是表現的昏庸無度、殘暴不仁的庸王之態為好,卻從旁打斷,告訴趙元翊說,隨本心而活。說生命在寬度不在長度,活的有意義,活的彩才重要。

對趙元翊這般的百般維護,焉能不讓他妒火中燒?

在知道趙元翊要迎娶過門時,他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派遣衛軍招那趙元翊京。

將趙元翊不由分說關進大牢中時,他稱病休朝數日,暗里卻帶著心腹離京去往了毗鄰京都的靈州。

他到底還是在行宮里等到了來。

穿著素的斗篷遮了半邊的臉,立在宮門口,掌大的臉兒雪白雪白。

“我的要求不過分。”他盡量緩了聲不現威之態,唯恐激起了決絕之心,“就三日,過后我就放了他。”

立在那沒,雖未踏進來,可終究也沒轉離開。

他見此,心里定了大半。

他看著垂落下的雙眸,試探的去拉的胳膊,“你不必擔心,他在京中什麼都不知。答應我,總好過眼睜睜看他死,看曹家軍全軍覆沒罷?我想你也于心不忍的。”

手腕稍用力,他就輕易將拉近了宮里。

沉重的宮門闔上的時候,他手臂擁著,強捺心底激狂的帶著殿的紅面大榻上去。

他知會應的。這個要求他琢磨了很久,他有很大把握能卡在的臨點。

若要就此留他旁度日,斷是死也不肯。

可若如此刻他提的要求,只陪他三日,如此來換趙元翊的命與寧王府眾人的命,他相信會應允。

結果,如他所愿。

斗篷落地,錦、薄衫、夾雜著金玉扣帶、繡龍常服接連逶迤于地,玉釵清脆的落地聲響后,順的烏發如瀑般披落下來,很快就鋪陳在華麗的被寢之中。

他重重抵弄的時候,撇過臉落了淚。

這般讓人不愿復醒的極致夢中,他不愿在此刻去深究落淚的緣由,捧過掛著淚的面頰,讓看著他。

“莫怪我……你總歸,得給我甜頭罷。”

便是稍稍予他一些,也能就此稍稍平息些他心底的妒火。否則,妒火燒的他失智后會做出什麼難以預料的事,連他自己都不敢說。

三日后,他開了宮門出來,饜足卻又不知足。

此后每一年,他都會尋個由頭關上趙元翊一段時日,而后他則暗下到這靈州,尋要三日甜頭。

一直相安無事,直待永興六年的時候,被那趙元翊當場撞破了此事。

本該待在牢獄中的趙元翊卻突然出現在了行宮,手持太子令牌直闖進殿。看清殿形的那一瞬,他見那趙元翊的脊骨真的猶似彎了下去。怔怔的看著,失了魂般,落下眸之時,手指也發的去撿地上那些被撕扯凌碎的服。

趙元翊幾步過來,上的服裹在了上。

抱起離開之前,趙元翊重重一拳砸在了他臉上。

“趙元璟,你不是人。”

回京之后,他讓人將太子來,一掌扇他臉上。

太子著脊背跪在大殿,長清朗年的他,跪在他跟前毫無懼

“總不能讓……皇叔,尚蒙在鼓里。”

他面剎那冷鷙,沉冷的盯視著跪地太子。

“你如何得知的?”

太子抬起臉:“父皇甭管兒臣如何得知,兒臣只父皇莫要令智昏,留下千古污名……”

話未盡,又是一掌沖他而來。

“放肆!給朕跪著!”

他沒有再理會太子,而是去了太醫院詢問藥的進度。

藥是半品,只有五把握。他還是拿了藥離開。

依那趙元翊的子,要麼拼命,要麼求死,斷不會無聲無息的忍下此事就此茍活。而他怕就決絕下做出什麼事來。所以現今,也到了非用藥不可的時候。

他罷了早朝,在上書房里一直在等,五日后終于等到了趙元翊提著劍孤進京。

這顯然是來求死來了。

也是,趙元翊重,焉能忍心拉著曹家軍共赴死路。此番也不過想來求個自我了斷。

他直接讓人將趙元翊關押進了牢房,又等了半日,等來了進京。他讓人驅車將帶進了宮中。

進了上書房后,了外裳。

他死死盯著里面的那孝服,怒從心頭起。

站在那,滿疲憊,卻又滿臉冷漠,著看輕生死的淡漠。除了要求見趙元翊一面外,不肯回他的任何話。

“好,看來你也是求死來了。”

他怒極反笑,掌兩下,便有宮人端著玲瓏酒壺過來。

“朕依舊還是給你選擇的余地,要麼留朕邊,要麼飲下這酒。”他從座起,往的方向走去,“你想清楚了,一旦做了決定便再無反悔余地。”

卻毫不遲疑的去端那酒壺。

縱是知那酒壺里盛放的何,他心里還是因的選擇生怒。可怒之余,心中又難掩蕭索。

“你當真想好了?不同與當年的那藥,此藥是真的。”

執酒壺的手一頓,看向他,慢慢蠕說了一句。

‘我喝過絕嗣藥了。就在當日離開行宮后。’

了下,似嘲似諷,猶似在告訴他,似早已看穿了他的意圖。看穿了他每年去行宮時,都是每每特意尋的易孕的那幾日。似在告訴他,他打的什麼主意,都知道,但是不會讓他得逞。

他面驟變,赫然道:“不可能!”

他的眼線并無秉明此事。

‘總有眼線,看不見的地方。’

慢蠕說著,斟滿了杯酒,‘我夠你了。’

字字扎心,扎得他不上氣來,卻又不舍得離面上分毫。

‘從前聽人說,這世間,總會有個人來給人個教訓。’

‘以前我不信,現在信了。’

‘這一生,你這個人害苦了我。知我有多恨你?’

‘恨到來生,我寧愿投胎做石頭子,做木樁子,都不想再與你遇見。’

素手端了滿是的酒杯,‘以前你讓我選,如今也讓我選。’

‘那麼,以前我如何選的,今日我便如何選。’

舉杯的那剎,他猛攥了腕骨。

“你可想好了?”

但凡他們之間還有旁的希,他何曾愿意讓喝這杯忘憂藥。忘卻前塵,同樣忘卻的還有他們之間的那些過往。縱那些過往多有不堪,可都是他們之間的記憶。

冷冷的看著他,直待他寸寸松了手。

玲瓏杯見了底,將空杯擱在盤中,抬袖輕輕拭著瓣。

他一瞬不瞬的盯著看,渾繃,握在側的掌腹都縷縷的冒著汗。

“如何?可有何不適?”

拭的作頓了下,朝他看過一眼,又悠緩的朝殿外的方向看,神幾許恍惚。

“我已派人將趙元翊放出,相信他很快就會過來。”

他確是沒撒謊,在接進宮的時候,他就派人放了趙元翊。因為他要讓對方親眼見到,忘卻前塵往事的模樣。他讓要趙元翊徹底死心。

這會,趙元翊應還在趕來的途中。

聽后,眸里似有神采劃過,可轉瞬卻又黯淡下來。

他看在眼里,難免生妒,可此刻他更關心的還是藥效。

“你……”

話剛起了個頭,他已面駭變,因為他見到自角蜿蜒下來。

“不——!”

他驚恐絕的去扶倒下來的子時,殿門被人從外重重推開,伴著刺目晃進來的白,趙元翊瘋似的狂奔過來。

“蘭蘭!蘭蘭!”

趙元翊一把推開了他,他踉蹌的到底,眼睛卻始終驚駭絕的盯著倒下的,不敢相信眼前這幕。

醫呢!醫啊!”

趙元翊抹邊的,可如何也抹不干凈,仿佛流不干凈般,一直在沿著落。力睜了睜眸看著那趙元翊,著染似要說什麼話,手也慢慢的抬著似要去人臉上的淚。

閉眸的瞬息,手臂從半空落,無力垂在冰冷的地磚上。

“蘭蘭,蘭蘭你醒來!你醒來啊!”

趙元翊搖晃,人似癲狂:“誰讓你死的?誰讓你死的!不是說好了,你去那海外,看那西洋景,好好的過活嗎?你答應我的啊,你怎麼說話不算數啊!”

“趙元璟!你殺做什麼,你不知不怕死的嗎!你殺我啊,有什麼仇怨你沖我來,千刀萬剮我都不吭聲!你殺做什麼,這一生做錯了什麼啊——”

趙元翊抱著痛哭痛嚎,以頭搶地,磕的滿臉是

他已聽不清旁的了,他滿眼全是氣絕亡的模樣。

“不可能,不可能……”他趔趄的要爬過來去的脈象,卻被趙元翊幾次踹開。

“給我滾,不許!”

趙元翊滿目猩紅,“趙元璟,你若還有一點良知,便將我們二人合葬。你害苦了一生,如今我們二人雙雙赴死,想來你也應滿意了。但愿你最后能做個人罷。”

說完,便用匕首削了自己十指,又毫不猶豫的執匕首進自己左耳,倒在上氣絕亡。

他兩眼發直的看著相擁而亡的兩人,整個人漸漸癲狂的笑了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

他嘔心瀝謀劃了這麼久,他忍等待了這麼久,不可能是這般結局收場,不可能,他不信!!

猛地從龍床坐起的時候,趙元璟冷汗淋漓。

他環顧著這帝王寢宮,一時間分不清噩夢與現實,忙喝令了人進來。

宮人躬垂首進來,他劈頭蓋臉便喝問:“今年是永興幾年?”

“回圣上,是永興七年。”

七年,不是六年。

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的繼續問:“宜州寧王可還在?”

宮人低了聲,卻愈發恭謹:“在呢,圣上。”

趙元璟沉沉的靠在床頭,緩著剛從那虛

原來先前在做夢,好在是夢。

“去打水來給朕洗漱。”

“是。”

趙元璟閉眸深口氣。

他屈指用力著眉心,緩著夢里給他的那些沖擊。

夢,是夢,可卻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些年里,閑下來時,他難免就會去想若當年就藩的話,他與是不是還有一線生機。也時常去想,為了孩子會不會向他妥協。

當年上書房那幕隨著時日越久,威力在他腦中漸淡的時候,他也不是沒起過拿趙元翊要挾,就范的念頭。雖說每每關鍵時候被他強行遏制住,可念頭終究還在。

甚至,他尋了那醫圣過后,也的確是起過要其研究忘憂藥的想法。只是最終,他卻是將醫圣送往了宜州,去給調理子。

或許夢就是昭示,也是讓他死心,讓他知道,即便他如何去做,也不可能再屬于他。

此回,他是真怕了。因為剛才那夢,太過真實,讓他目驚心。在倒下那刻,他心陡然升起的恐懼與悔意,饒是他此刻夢醒,都似牢牢刻在了他骨子里。

的巾帕覆在臉上,他沉默的將自己最后的那點私念回了牢籠。

他承不了死的后果。是想想,都萬箭攢心。

好好活著罷,好歹他也有個依托所在。

遠在千里之外的宜州,有人夜半同樣睡不著覺。

趙元翊翻來覆去睡不著,時文修嫌他總翻被子,遂就不滿的推推他示意早點睡。

“修修……”見抖了下肩,就忙改口:“蘭蘭。”

大概是聽慣了他蘭蘭,如今再聽他喚修修,總覺得皮疙瘩似都要起了。遂就讓他還是從前那般喚,省的也覺得怪怪的。

“你說趙元璟那老貨,他怎麼就不大婚呢?宮里頭連個人都沒有,他總不是要絕后了罷?”

他實在忍不住了,這都永興七年了,趙元璟登基七年了竟還不娶后納妃,這簡直太不對勁了。本來那禍絕不絕后的,也不干他的事,可關鍵是一年四季宮里頭偏要給多多送來四時用的服鞋等用,還不時的送些小孩子喜歡的玩,瞧起來也忒上心了些。

更關鍵的是,前些年多多啟蒙的時候,趙元璟派了老帝師宜州,前來教導多多。

這些架勢,如何能不看得他心驚。

趙元璟的意圖太明顯,趙元翊如何不察覺一二。

不免就有些咬牙切齒:“也不知他圖的什麼。該死的,自己該生不生,偏盯著旁人家的兒子打主意。”

時文修本來有些困,聽了他這話難免也會多想,便也沒了睡意。也聽曹興朝私下說了,京中達貴人中也都暗自傳著小道消息,道是當今是有立侄為皇太子之意。

這樣的消息無異是顆石子,投了他們現在安寧的生活中。

“那趙元璟大概就是不想讓咱太安生了!”趙元翊從后將擁著,憤聲:“怎麼世上會有這種老貨!”

時文修中有些,忍不住咳了幾聲。

他忙給背,心疼又自責:“是我不好,說這些作何,讓你煩憂。不想這些了,你早些睡。”

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他卻不放心,喚下人端了溫補的湯藥過來,直待哄喝了,這方稍稍安心。這兩年來,子頻繁的不爽利,瞧著似一年比一年的虛弱。

“蘭蘭,你千萬要好好的陪著我。”

沉沉睡,他擁,心里無聲說道。

永興十四年,駕親臨宜州。

“朕想單獨見一面。”

趙元翊面容憔悴黯淡,聞言他并沒有什麼不快,反而沉默的頷首應了。他帶著那冕冠龍袍的人來了殿,開了殿門。

“你進便是,應下的。”

殿里布滿了濃重的藥味,趙元璟抬步進去,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半倚在床榻上,捂咳嗽的子。

這幾年病痛,年紀尚輕鬢發就落了霜整個人枯瘦,病的不樣子,憔悴殘敗的宛如風中枯葉。

他坐在床前無聲看著病歪歪的靠在床頭,枯瘦的手指落在側寫著,問他可有何話想說。

他其實也不知要說什麼,又要從何說起。

沒見時,他時常夜里輾轉,求著再次見到。可如今見著了面,明明腔里似有萬千言語,卻又難以吐出話來。

這一面,他們都知,大概是此生最后一面了。

他艱的目沉疴的面上,流連在清雋的眉目上,約見到了從前的模樣。

他怕至死都難以忘懷,昔日慕他時,每每看向他兩眸宛如瑩著細碎微人模樣。

“昔日軍帳里,我問你要不要留我旁時,你為何不肯留下?”

這是他始終難以釋懷的一點,明明他能對他是在意的,可卻偏偏不肯留下。他再三的問的答案依舊是離開。

正因如此,他誤以為心向舊主,由此狠心將推向了萬丈深淵。那夜過后,他們自此漸行漸遠,再也沒了可能。

‘大概是因為,那時的我害怕黑暗,怕陷你的腥風雨中。劉老漢的事一出,我其實就怕了,也正是從那時起,我就產生了退意。’

他怔怔的看著。

時文修慢慢寫著,‘還有重要一點,那便是,我不愿做旁人的附屬。時文修,就是時文修,是獨立的個,做不來旁人院里的金鳥。’

他屏息看著,好似意識到了接下來要寫的容。

指尖在寫:‘你覺得讓我做妾,是對我的恩寵,其實我能覺到你的誠意,也知于我這份而言,于這個朝代而言,確是對我的恩寵。只是,我不能接,因為我有自己的想法。我未來的夫君,他只能有我一人。’

‘可是覺得我異想天開?不,我自始至終都是這般想法。如果對方做不到,我寧愿舍棄不要,哪怕我再在意他。’

他失魂落魄的看著,這一刻他終究明了的想法。

換作曾經,他確是會認為這是異想天開,可在經歷了讓他難以忘懷的,其他子再難他的眼的今日,他能稍稍理解了。當心被一個人塞滿了,如何還能容得下旁人?同樣的,也會奢著對方再容不下旁人。

離開之際,他的目反反復復的落在臉上,似要牢牢將刻在心底。

“可還恨我?”

笑了笑。

‘或許罷。’投向了窗外,幾番失神后,指尖落下,‘只是覺得,可能的話,下輩子再不來這了。可能的話,下輩子,都別遇見了。’

他出了殿后,見到了與趙元翊一道站在殿門外的年。俊朗清逸,與他曾經那夢境里的年一無二致。

“皇伯父。”

他頷首,抬手重重拍了拍他肩。

“待……讓多多進京罷。”

趙元翊沒有應聲,沉默許后,突然對他道了句:“有一日我做了個夢,夢見你挖我的墓,將我們夫妻二人分開而葬。七哥,你會這般做嗎?”

一聲七哥,讓趙元璟神稍頓。

“你多慮了。”

趙元翊卻笑:“不,我還真不敢大意。”

說完后他拍了下兒子的胳膊,笑道:“來日,可千萬將你父的墓地看好了,莫讓任何人。”

“父王……”

“止住,莫做兒態。”

語罷,就抬步進了殿。

趙元璟回頭看著殿,聽著里面傳來的低語笑聲,立在門外看了許久,聽了許久。

駕回京那日,天上飄了雪,如棉如絮,紛紛揚揚的灑落大地。

八百里加急邸報傳京城——寧王妃薨了。

趙元璟立在一片素白的天地間,環顧這白茫茫的世間,恍惚間好似見到了當年俏活潑的,笑語盈盈的跑向他,清脆的喚著他,主子爺。

    人正在閲讀<女護衛>
      關閉消息
      待續...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