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紈绔》第164章
聽到這話,柳玉茹在短暫的詫異后, 旋即冷靜下來。
子商之所以能有今日的位置, 最重要的便是他代表著揚州, 一旦他無法控揚州, 那麼他對于范玉而言,也就沒有了多價值。而他在東都耕耘已久,揚州必然已經早有了變化。
柳玉茹明白了顧九思的意思,點了點頭道:“我明白。”
說著,轉頭看向了孩子,猶豫了片刻后,慢慢道:“我帶著錦兒過去吧。”
顧錦如今還需要喂, 是離不得柳玉茹的。顧九思聽到這話后, 愣神了片刻后, 他沉默下去。
讓柳玉茹去, 他是有自己的思量的。柳玉茹機警聰慧, 的生意這一年來也已經深揚州, 在揚州有的諸多人手, 去揚州, 比他們這里任何一個人都方便。最重要的是,柳玉茹是個人,更容易接到姬夫人, 而且,是他們這一群人中,唯一一個與子商有其他流的人。
顧九思一早已經留意揚州, 雖然子商把揚州守得固若金湯,他的人沒有太多消息帶過來,但有一點他卻是能推測的,姬夫人之所以愿意這麼安安穩穩當一個傀儡,無非是因為,姬夫人心中對子商有另一份期盼,在姬夫人心中,揚州,或許便是和子商兩人的揚州。所以要里間姬夫人和子商,還需從里間二人的關系下手,這樣的話,他們需要更多對子商的了解。以上種種,都指明了柳玉茹是他們這一群人中最好的人選。
然而柳玉茹提到了顧錦的名字,顧九思頓時便有了幾分猶豫。他想起之前柳玉茹去揚州收糧,那時候一路兇險,如今顧錦不足半歲,他沒有好好照顧妻兒便罷了,還要讓柳玉茹離了他邊……
他是一定得趕去周高朗那里穩住局勢的,而揚州也是要去的……
柳玉茹看著顧九思沉默,便立刻知道了顧九思的意思,讓人將顧錦抱過來,有條不紊指揮著人去裝馬車,隨后同葉韻和蕓蕓道:“你們兩同我一道吧。”
“玉茹……”
“子商很快便會解決完東都的事,然后來追擊你們,你們帶著我們一路,怕是兇險,”柳玉茹抬眼看向顧九思,冷靜道,“孩子我帶著,你們引了追兵,我們往南方走。”
“顧大人,”葉韻也出聲了,聲音疲憊,帶著低啞,“我陪著玉茹過去,不會有事。”
聽到這話,葉世安也勸了:“九思,走吧。”
周邊人都勸著顧九思,顧九思咬咬牙,終于是手去,抱了柳玉茹一下,低啞道:“對不起。”
“沒關系。”
柳玉茹溫和出聲:“回來多帶帶孩子。”
顧九思應了聲,放開了柳玉茹后,他大聲指揮著人分兩隊,他將萊留在了柳玉茹邊,馬車也都留給了柳玉茹,而后他送著柳玉茹上了馬車,隨后目送著一群人都離開了去。
這時候,周思歸終于醒了過來,之前應當丫鬟怕他哭,特意喂了藥,如今醒了過來,他哇哇大聲哭嚷著,葉世安抱著周思歸,木南抱著周思歸,手足無措道:“公子,他哭個不停怎麼辦?”
顧九思得了這話,回過神來,他從木南手中接過了孩子,他抱顧錦是抱習慣了的,抱過來,拍了拍后,同旁邊人道:“弄點米漿來。”
柳玉茹走時特意給周思歸留了米漿,顧九思用米漿喂過周思歸,隨后便用一個布帶將他系在前,然后翻上馬,領著所有人一路疾馳向幽州。
兩隊人馬,一南一北,背道而馳。
顧九思和葉世安一批人駕馬馳騁,風雨如刀。
而柳玉茹和葉韻等人坐在馬車里,朝著最近的河道行了過去。
柳玉茹抱著顧錦,輕輕拍打著的背,給顧錦唱著小曲,哄著睡著。
葉韻坐在對面,此刻已經沒了人,坐在馬車上,一直沒,就轉頭看著外面的天空。這一日天不是很好,黑的一片,柳玉茹哄睡了顧錦,抬頭看了一眼,沉默了片刻,終于道:“想哭就哭罷。”
葉韻聽得這話,沒出聲,一直盯著窗外沒有回頭,許久后,才道:“父親母親死的時候,我已哭夠了。如今也不想再哭了。”
柳玉茹不知如何勸解,旁邊葉韻看著外面的天,過了一會兒,慢慢道:“你會想你父親嗎?”
柳玉茹聽到這話,愣了愣,片刻后,垂下眼眸,回道:“我父親他……你也是知道的。你說若徹底不想,也不見得,他這人算不上個好父親,但我的確是吃了柳家的,住了柳家的,生養之恩,我仍舊記著。只是他到底是讓我寒了心……”
柳玉茹輕嘆一聲:“我想著,如今我要找他,并不容易,他若要找我,卻是容易得很。這麼久了,他也沒找我。要麼便是人沒了,要麼便是不愿見我。我便當他不愿見我吧。”
葉韻靜靜聽著,了鞋,靠在馬車的車壁上,蜷起來,抱住了自己,低聲道:“我原以為到了東都,便是走到頭了。就算有什麼波瀾,也不會再見生離死別。”
“可我葉家是怕是上輩子沒有供奉好菩薩,”葉韻苦笑,“叔父如今一走,家中長輩,怕都是沒了。”
葉韻說著,聲音里帶了甕聲:“其實我想我父親得很,他待我很好,我總在想,若他還在,或許一切都會好了。”
柳玉茹出不了聲,就這麼片刻,突然覺得,葉韻仿佛還是當年那個葉韻,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慣來是不會安人的,因為這個人遇到什麼事兒,也是自己默默藏在心里。不知道安有什麼用,但卻也明白,此刻得說點什麼,抿了抿,終于道:“你哥還在。”
說著,又道:“而且,沈明也還在。”
聽到沈明的名字,葉韻了睫,柳玉茹接著道:“人一輩子,總有不同的人陪著。你的長輩離開了你,可你會有新的人陪你走下去,等日后,或許你也會同我一般,為別人的長輩。”
柳玉茹說著,輕輕笑了:“這怕就是咱們這一輩子得走的路了。”
“那這路也太苦了。”
葉韻苦笑起來:“咱們運氣太不好,沒趕上大榮的盛世,盡盡興的活一輩子。剛好趕上,剛好被著卷進來,這三年,我覺得比我前面十幾年,都苦得太多了。”
“這大約也是一番際遇吧,”柳玉茹溫和道,“經歷過,便才覺得珍貴。”
葉韻笑了笑,沒有多說。柳玉茹也沒再說話,與葉韻經歷不同,在這場里,恰恰好遇到了顧九思,那個人陪著他,護著他,別人的世是生離死別,而對于柳玉茹來說,因為有顧九思,人生不過是從一場了無生趣的死水,切換為另一場傳奇。
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幸運,若在此時多說,便就是在人傷口上撒鹽,想了想,抱著顧錦走到葉韻邊去坐下,抬了一只手,讓葉韻靠在自己肩上,隨后溫和道:“你睡吧,我陪著你。”
葉韻沒有出聲,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閉著眼,靠著柳玉茹,仿佛是睡了,然而過了一會兒后,柳玉茹便發現自己的肩膀,卻是了。
柳玉茹從陸路換了水路,順流而下,不過三天,就到達了揚州。到揚州之后,領著人先到了花容,花容的老板水香是柳玉茹一手挑出來送到揚州的,水香一見柳玉茹,便立刻領著柳玉茹進了間,柳玉茹安置好了帶來的人,隨后詢問水香道:“你在王府中有人嗎?”
水香聽到柳玉茹的話,有些疑道:“有是有的,夫人打算做什麼?”
“都在什麼位置上?”
水香聽柳玉茹問話,雖然有些奇怪,卻還是照常答了,水香的人都是些無關要的下人,位置最高的,也只是姬夫人院中一個二等侍,這樣的侍,自然是接不到什麼辛的。柳玉茹想了想,又讓水香把揚州目前所有員的名字以及姬夫人的生平全都調了過來。
姬夫人是當年王善泉府上一個舞,因為貌,也曾備寵,以舞之抬為了姬妾,還為王善泉生下了最小的兒子。生下兒子后,王善泉便不再寵,將忘在后院,寵幸一個又一個新人。因過去做事囂張跋扈,王善泉其他妻妾便落井下石,趁機報復,直到后來王善泉去時,子商在清理了王家其他公子后,才將扶了出來。
因為恩于子商,又或是倚仗于子商,便安安分分一直坐著子商的傀儡。
“但有一點,是王府中所有人都清楚的。”
水香站在柳玉茹邊,低聲道:“姬夫人心中,是有著大人的,當年大人在揚州時,曾夜里多次召大人府議事,均被大人拒絕。大人從來都在白天見姬夫人,且邊必須有其他人在場。”
“子商是怕玷污了他清白不?”
蕓蕓在一旁笑出聲來,水香抿了,似也是笑了,葉韻在旁邊聽著,冷著臉道:“這位姬夫人,是做得出這種事兒的人。”
柳玉茹得話,轉頭看向葉韻:“你識得?”
“在王府見過。”
葉韻僵著聲,柳玉茹便知道是想起那一段極為不好的時來,柳玉茹不愿多問,便翻開揚州員的名冊,一一看過去,看到王府客卿的名單時,突然注意到一個名字:陳尋。
微微一愣,腦海里極快閃過一個念頭。
當年顧九思的兩個好兄弟,楊文昌是沒有了,陳尋早跑了,后來他們四分散,顧九思似乎也有意找過陳尋,但也沒有下落,如今在這里看見一個悉的名字,柳玉茹不由得心里存了幾分幻想。
忙同水香道:“你去幫我找這個陳尋的客卿。”
水香應了聲,便下去找了人,柳玉茹繼續悉著揚州的員。
如今揚州子商不在,主事的人便是子商手下第一幕僚蕭鳴。
這個蕭鳴據說是子商在章懷禮那里的師弟,同子商同手足,他是個極有能力也極有野心的青年,如今年不過十九,卻已是揚州僅次于子商的人。
柳玉茹在心里將所有人的關系大致捋了一遍,隨后就聽水香道:“夫人,找到人了。”
柳玉茹聽得這話,應了一聲,站起來,吩咐了印紅照看好顧錦之后,便帶上帷帽,跟著水香一起往外走去。
水香領著,走了一段路后,柳玉茹便意識到他們去了哪里。
門路,一路走到了三德賭坊,們兩個子進賭坊太過引人注目,柳玉茹便和水香一起在對面的茶坊坐下,兩人等了一會兒,便到了夜時候,外面下起小雨,一個男人帶著帷帽,撐著雨傘,手里甩著一個錢包,哼著小曲從賭坊里走了出來,他一面走。
“就是他。”
水香小聲開口,柳玉茹靜靜看了那人一會兒后,點點頭,便站起,帶著所有人走了出去。
他們跟著那男人走了一段路,那人走到巷子中間,似乎是察覺了什麼,他突然停住了步子,將手搭在腰上的劍上,然后轉過頭來。
柳玉茹撐著雨傘,靜靜注視著前方的人。前方的青年面上帶著胡子,頭上頂了帷帽,角邊上有一顆黑的大痣,遮掩他原本清俊的面容,他看著柳玉茹,在短暫警惕后,隨即變了錯愕,好半天后,柳玉茹平靜喚他:“陳公子。”
這一次,陳尋終于確定了,他驚訝出聲:“柳玉茹?!”
柳玉茹找到陳尋時,顧九思一行人終于抵達了都。
他們來得猝不及防,但顧九思原來在都便頗有威,他在城樓下一面,都城的人便認了出來。
“是顧大人!”
守城的將士即刻給顧九思開了城門,顧九思領著人直奔周府,他們趕到周府時,周高朗得了消息,便立刻到了正堂,只是顧九思速度更快,周高朗到的時候,顧九思已經在正堂等著周高朗。
周高朗一面,顧九思立刻抱著周思歸給周高朗行了禮,周高朗擺手道:“不用多說,你……”
“九思!”
話沒說完,外面就傳來周燁的聲音,周燁急急沖了進來,打斷了周高朗的話,一把抓著顧九思,急促道:“婉之你帶出來沒有?”
這話問得太大,嚇到了周思歸,周思歸當場大哭出聲來,周燁低頭看向周思歸,看見孩子那瞬間,他愣了愣,不由得道:“這是……”
“是思歸。”
顧九思開口回答。
一路趕路,周思歸只能吃米湯,面已經不太好看,好在他還算乖巧,一路趕路并不算鬧騰,此刻見到了周燁,也不知是父子連心,還是當真被周燁嚇到了,就在周燁面前哇哇大哭。
周燁愣愣看著周思歸,旁邊葉世安上前來提醒道:“先找個媽給他吃飽吧,一個孩子,一路這麼跟著我們折騰,怕是要病了。”
周燁聞聲抬頭,看著旁邊葉世安頭上的白布,竟是說不出話來。周高朗看不下去,讓人上來將周思歸抱下去,隨后同顧九思道:“范玉是做什麼了,讓你這麼千里迢迢帶著孩子趕了過來?”
聽到這話,顧九思轉頭看向周高朗,神嚴肅道:“秦楠狀告江大人殺家滿門,范玉以此罪名將秦楠下獄,當天夜里,范玉召我、張大人、葉大人一起宮,又令人圍了我們三人府邸,我察覺不對提前逃,令人去救周夫人以及周夫人時,卻發現對方已經提前設伏,夫人領人拼死將孩子送來給我,我領著活下來的人出城,而張大人與葉大人,皆已于當夜于害。”
顧九思說得平靜,周高朗靜靜聽著沒有說話,周燁眼中一片茫然,他呆呆看著前方,也不知是在想什麼。
過了片刻后,周高朗笑起來。
“我早知道……”
他低笑著,抬手捂住自己的額頭,似悲似喜。顧九思看著周高朗,微微躬,恭敬道:“周大人,陛下意在廢閣,下一步,怕就要召見大人了,大人還是早做決斷得好。”
“決斷……”周高朗笑了笑,“我能做什麼決斷?”
說著,他抬眼看著顧九思:“我妻兒都在東都,而這幽州的兵馬又不是都聽我的,你讓我做什麼決斷!”
顧九思聽著這話,神冷靜:“若您不做下這個決定,您的妻兒就真的一直在東都,怕是回不來了。”
聽到這話,周高朗神一僵,旁邊周燁突然出聲:“起兵吧。”
所有人一起看向他,周燁面上一片平靜,他似乎是在震驚與痛苦后,呈現出一種意外的冷靜來,他站起來,平靜道:“范玉今日敢如此,無非是覺得自己能拿我們怎麼樣。現下立刻舉事起兵,讓范玉人。他人,我們退兵,從此據守幽州,占地為王。”
“你這是謀反。”
周高朗盯著周燁,周燁靜靜看著周高朗:“您在意是不是謀反嗎?”
周高朗沒有說話,父子兩靜靜對視,周燁沒有退讓半分,顧九思站在一旁,想了片刻后,他開口道:“周大人是不是怕幽州其他將領,不敢跟隨您一起舉事?”
所有人看向顧九思,顧九思平淡道:“這好辦,今日我這邊會把陛下已殺害張大人也葉大人的消息傳出去,明日您讓人假扮東都來的太監,假傳一份圣旨,圣旨容就是召您回東都,然后隨便給一個理由,讓您死這些將領。然后您再將他們都召營帳,后續的事,”顧九思勾起角,“這些將領,會幫您理。”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沉默了,顧九思見周高朗還是不,接著道:“而且,我這里還有一樣東西。”
周高朗看向他,顧九思從袖子里拿出一個長盒,放在周高朗面前。
“這是什麼?”
周高朗皺起眉頭,顧九思冷靜道:“詔。”
周高朗神一凜,顧九思抬手打開盒子,將詔拿了出來,遞給周高朗道:“先帝第二道詔,若新帝失德,可廢而再立。”
周高朗震驚看著詔,一言不發。
葉世安見周高朗還在猶豫,冷聲道:“周大人,您就算不為權勢,也當想想您在東都的兄弟。我叔父與您也是年好友,張大人與您更是生死之,如今他們枉死刀下,您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嗎?”
周高朗沒有出聲,他定定看著詔,似是思索。葉世安上前一步,激道:“如今還有什麼可猶豫?!你們家人都在東都,還都是眷,范玉荒無道,你們留們在一日,危險就多一份,如今即刻舉事圍困東都,著他們將人出來,然后踏平東都活捉范玉子商,以死謝天下才是!你們一個個,還在猶豫什麼!”
“世安,”顧九思抬手搭在葉世安肩上,葉世安急促呼吸著,整個人著拳頭,死死盯著所有人,顧九思輕輕拍了拍他,平和道,“冷靜些。”
葉世安聽到顧九思的話,平和了許多,顧九思看向周高朗,再次道:“周大人,如今還有什麼顧慮?”
周高朗沒有說話,便就是此刻,一個青年提著長槍而,他神沉穩,面凝重,他銀白的盔甲上帶著跡,手上提著個人頭。
所有人都愣了,周高朗站起來,震驚看著面前青年道:“沈明,這是誰?”
“東都來使,”沈明冷靜開口,他看著周高朗,注視著周高朗的眼睛,“他說范玉來請周大人誅殺逆賊顧九思,我便在院外將他斬了。”
聽到這話,顧九思迅速反應過來,他當即上前一步,立刻道:“周大人,東都來使已斬,您如今已是退無可退。您現下舉事,而后我替您修書一封,將詔一事說明,要求范玉將人還回來,同時我已派人前往揚州,里間姬夫人與子商關系,等子商失了依仗,周夫人也回到幽州,屆時您是打算進還是退,便都是您的意思,您看如何?”
周高朗沒說話,也就是這片刻,周燁出聲道:“可。”
說著,周燁抬眼看向周高朗,神平靜道:“父親,如今你已經沒有選擇。”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此刻周高朗還有第二個選擇,那就是殺了顧九思,送還東都以表忠心,再與子商聯手。
可一來周燁和沈明護著顧九思,他做不到。二來,與子商合作,那簡直與虎謀皮。
周高朗在短暫思考后,終于道:“就這麼辦吧。”
得了周高朗的話,顧九思舒了口氣,他領了命后,立刻退下去,帶著沈明將所有事布置下去。
他要確保今夜都城的將士都知道皇帝在東都所做的一切,然后再找一個人去假扮東都來使。
第一個來使來得悄無聲息,才在門外就被沈明斬了,他們剛好了這人的服,抓了他旁邊的小太監來,第二日重新城。
這一次周高朗做的熱熱鬧鬧,帶著所有人迎接天使,小太監戰戰兢兢,卻念著顧九思的警告,勉強做出平日姿態,等周高朗領著他了署,小太監到了宣讀圣旨的時候,小太監按著顧九思吩咐,輕咳了一聲,同周高朗道:“周大人,這圣旨得借一步說話。”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覺得奇怪,但沒有人敢詢問出聲,只能都看著周高朗跟著太監走了進去。
等周高朗一進去,這些跪著的將領就不安起來,他們竊竊私語,商議著此等局勢下,太監會同周高朗說些什麼。
然而他們還沒商量完,就聽見里面傳來一聲慘,而后周高朗面慘白從里面走了出來。
所有將領看著周高朗和他手里的,都有些心驚膽戰,一個將領大著膽子開口道:“周大人,您這是……”
“陛下,方才給我了一道圣旨,”周高朗似是極為艱難開口,“他召我東都。”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不奇怪,他們已知張玨和葉青文遇害,顧九思逃難到都,那范玉對周高朗手,就是必然的。
他們心中立刻開始盤算著周高朗接下來的打算,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周高朗接著道:“他要我離開之前,將諸位,統統斬……”
“什麼?!”
這話讓眾人激起來,其中一個立刻反應過來,急道:“大人不可,我等皆為大人羽翼,大人若將我等斬,便是自斷其臂,等大人東都,便是那狗皇帝板上魚了啊!”
這話點醒了眾人,所有人立刻反應過來,他們與周高朗如今已是一,若是范玉想要殺周高朗,或許真的要從他們先下手。他們看著周高朗手上的,大致猜出了周高朗的意思,有人立刻道:“周大人已為我們殺害天使,我等唯周大人馬首是瞻!”
“我等唯周大人馬首是瞻!”
立刻有人應和,一時之間,院子里所有人相繼表起忠心來,周高朗出極為痛苦的表,紅著眼道:“我與先帝,原是兄弟。陛下于我,親如子侄,但諸位皆為我手足同胞,我又如何忍心殘害諸位?今日我等,不求權勢高位,只為保全命。諸位可明白?”
“明白!”
“先帝仁厚,也早已料到今日,曾留詔于我,言及若新帝失德,可廢而再立。我等今日舉事,于私,是為保全我等命,再效國家。于公,是為遵守先帝愿,匡扶大夏江山。諸位可有異議?”
“我等全憑大人吩咐!”
得了這一聲應和,周高朗終于放松下來。而顧九思站在長廊暗,靜靜端著這一切,葉世安走上前來,手中捧著一卷文紙,冷聲道:“九思,檄文和勸降信均已寫好。”
“寫好了?”
顧九思轉過來,從葉世安手中拿起他寫好的文紙,淡道:“那就送出去吧。”
“通知周大哥,”他掃過檄文上慷慨激昂的字詞,聲音異常冷靜,“今日整軍出幽州,先拿下永州,控制滎。”
“有永州水道在,”顧九思抬起眼,慢慢道,“糧草運輸,才算無憂。”
“會打起來嗎?”
葉世安冷漠出聲,顧九思轉眼看他:“你想不想打呢?”
“會打起來嗎?”葉世安又問了一遍,顧九思沉默了片刻,終于道,“這取決于范玉,會不會把周家人還回來。”
葉世安點點頭,沒有多說,顧九思注視著他:“所以,你如何做想?”
“打與不打,與我沒什麼關系。”
葉世安語調里全是寒意:“我只想子商千刀萬剮,范玉死無全尸。”
聽到這樣戾氣滿滿的句子,顧九思沉默了片刻,而后他放下文紙,輕聲嘆息:“世安,別讓仇恨蒙住了你的眼睛。”
“這些話,”葉世安抬眼看著顧九思,“等你走到我這樣的地步,再來同我說吧。”
顧九思沉默無言,葉世安似也是覺得說重了,他沉默了片刻后,終于道:“我家人教過我如何做一個君子,如何憂國憂民,可九思,這三年摧毀了我所有信仰。”
“我信奉君子道,卻家破人亡。他子商以民為棋罔顧生死,卻居高位楚楚冠。”
葉世安紅了眼:“九思,我如今只希他,他一日不死,我便覺得,自己、葉家,我們所有的信仰和堅持,都可笑至極。”
“那你還在堅持嗎?”
顧九思驟然出聲,葉世安愣了愣:“什麼?”
“你的君子道。”
葉世安聽著這話,一時說不出話來。顧九思雙手攏在袖中,轉過去,似若閑庭漫步一般,往前道:“世安,一個人做任何事都當有底線。”
“越過底線之前的搖是磨煉,越過底線之后,”顧九思頓住步子,他轉頭看向天空,神悠遠,“那便是萬劫不復了。”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難,可任何難,都不該為一個人作惡的理由。”
“愿君永如天上月,”顧九思黑袍白衫,金盛開秋暗紋,他轉過頭,一雙清明的眸注視著葉世安,而后他抬手指向天空,輕輕一笑,溫和又堅定道,“皎皎千古不染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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