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紈绔》第171章 (1)

顧九思的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下去,顧九思抬眼看向江河, 冷靜道:“舅舅, 如今已是非常時局。”

不拼了命, 哪里還有半分活路?

他們手中無兵無將, 卻要同時平衡住近乎是三國之力,哪里還能讓他們有息之機?

江河也明白顧九思的意思,他嘆了口氣,拍了拍顧九思的肩膀,只是道:“便聽你的吧。”

江河雖然不掌握實權,但在東都底層卻多有建設,他們規劃了一條到時候顧九思逃跑的路線出來, 而后安排了下去。

第二日, 西在樂坊中排舞, 楊輝早早便來了, 西與他調了一番之后, 被他在暗摟在了懷里, 西似是有些張, 背對著楊輝, 低低息著道:“你會迎我府嗎?”

“只要你愿意。”楊輝笑起來,低聲在耳邊道,“我已同陛下說了。”

“你同陛下說了?!”

西高興回頭:“陛下同意了?”

“一個舞姬而已, ”楊輝見歡喜,不由得也笑起來,“陛下不會為難。”

西聽到這話, 踮起腳尖來,親了楊輝一下。楊輝這樣小兒姿態,他笑呵呵沒有說話,西正要在說什麼,突然又皺起了眉頭,楊輝不由得道:“怎的了?”

“你說,”西抬眼看他,小心翼翼,“我昨日宮宴,見陛下似是與另外兩位將軍起了沖突,不會為難你吧?”

這話讓楊輝臉有些變了,可他維持住神態,淡道:“陛下寬厚仁德,昨日的確茲事大,怪不得陛下。陛下待我仁厚,你大可放心。”

“你這樣說,那我便放心了。”

說著,西靠近了他,掛在他上,歡喜道:“你何時來接我?”

楊輝想了想,商量著道:“明日?”

說著,他攬住西的腰,低頭在頸間深深嗅了一口,迷道:“你可真香,今夜好好收拾,明日一早,我讓人到樂坊來迎你。”

“那我等著你。”

西放低了聲音:“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好好對我。”

“那是自然。”

楊輝朗笑出聲來。

兩人依依不舍分別之后,已是黃昏,西回了樂坊廂房中,便開始梳妝。

重新畫了一個艷麗的妝容,眼角尾線高挑,看上去人。

等到黃昏時分,月娘便來了屋中,低聲道:“劉公公從宮里來人了,你快些。”

西應了聲,盈盈起來,朝著月娘一福,低聲道:“多謝照顧了。”

月娘回了一禮:“應當是我們謝你才是。”

說著,兩個人直起來,看了對方片刻后,俱都笑了起來。

“快走吧。”

月娘催促,西點了點頭,便走了出去,而后進了宮中來的轎子,被小轎抬宮中,而后便站在寢宮之外,寢宮外同一樣站著的還有幾個孩子,西認出來,也是樂坊的舞姬。

這幾個舞姬生得遠不如,站在一旁瑟瑟發抖,里面傳來范玉罵人的聲音,似乎在咒罵著誰,沒了片刻,就聽見子尖起來,不一會兒,寢殿門開了,一個子的尸便被抬了出來。

西同其他子一起抬眼,目送著那子離開,而后便聽里面傳來范玉帶了幾分不耐的聲音道:“進來吧。”

西聽得這話,便提步走了進去,其他幾位舞姬戰戰兢兢跟在后,范玉轉過頭,便見西朝著他盈盈一福,恭敬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和旁邊抖著的子形鮮明對比,范玉挑了挑眉道:“你好像不怕朕。”

“陛下乃天子,”西恭敬道,“奴婢的命便是陛下的,便是為陛下赴死也甘愿,又有什麼好怕?”

“當真?”

范玉挑了眉,從旁邊抓了一把劍扔了過去:“自己抹脖子上路吧。”

聽到這話,劉善忙要開口,卻見西毫不猶豫拔了劍就朝著自己脖子上抹過去,不等劉善出聲,范玉便立刻道:“慢著!”

范玉直起來,看著西,抬手道:“你,今夜留下來。”

西放下劍,朝著范玉盈盈一拜:“謝陛下恩寵。”

“剩下的,”范玉百無聊賴道,“都拖下去喂狗。”

“陛下!”

子頓時哭了一片,范玉轉頭看向劉善,劉善忙揮手道:“下去,都帶下去!”

劉善一面哄著其他人,自己也一面跟了出去,等他們走了之后,房間里就剩下了范玉和西,范玉看著西,頗為玩味道:“你的命都是朕的?”

“是。”

西答得果斷,范玉靠在床上,靜靜看著西,許久后,他笑了一聲:“你喜歡朕嗎?”

西沒有說話,注視著座上年帝王,他生得也算俊領敞開,發下來,讓他看上去有幾分不屬于他的頹靡,西又平靜注視著他,片刻后,跪著上前去,將手覆在了范玉側面。

“我心疼陛下。”

“心疼我?”范玉嘲諷出聲,“朕有什麼好心疼?朕問你喜不喜歡朕,你說心疼,這就是不喜歡了?”

“陛下,”西嘆息出聲,“只有喜歡一個人,才會心疼。”

“若陛下邊有諸多喜歡陛下的人,”西凝視著他,范玉聽著的話,竟是有些愣了,他看著這個人似是有一雙看人心的眼,慢慢道,“陛下怎會問奴婢這樣的話?”

“奴婢只是一介舞姬,不比陛下天子之尊,”西低喃著靠在范玉口,聲道,“奴婢的喜歡值不得什麼,可陛下若問起來,奴婢得說句實話。”

“奴婢走到這里,便是因為喜歡。”

“陛下可記得當年您還是太子,駕馬東都?”

西的話讓范玉有些恍惚,他慢慢想起當初他隨著范軒一起東都,當時他以為,天下至此,便是他們父子的了,所有人都當臣服于他,都當打從心里尊敬他、喜他。

于是他意氣風發,張狂無忌,那天夾道都是百姓,歡呼著他們城,他們雖然沒跪,卻也讓他高興極了。

西靠著他的口,手指在他口畫著圈,聲道:“那時候,看著陛下的模樣,奴婢便覺得,喜極了。”

聽到這話,范玉一言不發,他一把將西推到床上,拉下了床簾。

第二日清晨,顧九思剛剛醒來,便得到了宮里傳來的消息——

西被冊封為貴妃。

而這也是范玉登基以來,第一個正式的妃子。

這一點出乎所有人所料,便是顧九思都有些意想不到。可對于他們來說,這一點是極為有利的,這證明范玉心里,至是喜西的。

顧九思想了想,轉頭同萊道:“周高朗到哪里了?”

“至多五日,”萊有些張道,“周高朗就要到東都了。”

“沈明呢?”

“今早的消息,”低了聲音,“秦城怕快要守不住了,五日,他們必須要退守到守南關。”

守南關是豫州——乃至整個大夏最險要的天險,如果退守到守南關,這一仗對于沈明來說會好很多。

但是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玉茹那邊傳來消息了嗎?”顧九思急促道,“玉茹那邊若是沒把黃河的事兒解決,沈明絕不能退守到守南關。”

守南關上游就是黃河,子商之所以一直還沒黃河,就是等著沈明退守守南關。一旦沈明退守,黃河決堤,八萬人馬和城中百姓,那都沒了。

“夫人還在找。”

萊稟報道:“昨日來信說,夫人每日只睡不到兩個時辰,怕是要熬不住了。”

聽到這話,顧九思垂下眼眸,他手搭在沙盤上,好久后,才慢慢道:“你讓人同說……”

然而話沒說完,顧九思又止住了聲音,最后卻是道,“算了,不說了。”

又有什麼好說呢?

他又能怎樣呢?

所有的勸不過是安一下他自己,叮囑一句仿佛就是做了什麼,但實際上,沒有到面前去,沒能幫,甚至不能為端一杯水,空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讓自己心里好過一點,又有什麼價值?

顧九思深吸一口氣,扭過頭去,同萊道:“安排一下,等楊輝見了西以后,我同三位大人見個面吧。”

萊應了下來,而后便退下去安排。

西封為貴妃的消息很快傳開,楊輝也不例外,在府中得了這個消息。這是他的人剛從樂坊回來,他派人去接西,轎子抬過去,又空抬了回來,下人戰戰兢兢道:“樂坊的管事兒說,昨夜宮里來了人,召了一批舞姬進宮,西在里面,而后便留在了宮里。”

“胡說八道!”楊輝聽得這話便怒了,“我才求過陛下,陛下也答應我將人留給我了,樂坊的人不知曉嗎,還將人送進宮去?!”

“管事兒……管事兒……”

跪著的人戰戰兢兢,楊輝察覺其中又,皺眉道:“說!”

“管事兒同奴才說,是宮里人點名要的。”

聽到這話,楊輝頓時便愣了。他同范玉特意要了西,范玉答應了,而后酒宴范玉與另外兩位起了沖突,如今就把西了宮中……

范玉與司馬南、韋達誠的沖突,其實更多的是警示,他看得出來,范玉是在警告他們,那西……

楊輝一時想得有些多起來,想多了之后,他旋即便惱怒起來。

他本對范玉忠心耿耿,范玉為了試探他,這樣搶他的人,他如何能不惱怒?

他正打算去宮中找范玉說道,結果才到門口,西被封為貴妃的消息便傳了過來。西要是只是被留夜,他去討要,那還好說,如今被封了貴妃,他還要討要,那便不可能了。

楊輝在門口呆了呆,旁邊侍衛小聲道:“大人,天涯何無芳草,算了吧?”

這話讓楊輝心口發悶,可他也沒什麼辦法,他深吸了一口氣,轉過去,終于還是回了府邸。

顧九思這邊一切有條不紊進行時,柳玉茹領著人已經按著地圖上標出來的點,檢查過了大部分子商修過的地方,沿路走向了最難進的一個河道,這個河道從山中穿過,掩于荒野,山就需要一日,如果可以,想將這個河道放在最后檢修,但這樣一來,時間就會增長,于是便將其他人分去查看其他地方,自己親自領了人來檢修這個河道。

日出之時,柳玉茹便領著人進了山中。

早已放棄了普通的綢長、金釵玉簪,只穿了一布麻,腳踩著便于行路的草鞋頭發用發帶高束,頭頂上頂著一頂泛黃的箬笠,手上拿著青竹仗,同許多人一起往山中行去。

木南在前面砍草開路,行到一般,木南突然道:“這路有人走過了呀。”

聽到這話,柳玉茹抬起頭來,聽得木南的話,頗有些疲憊道:“這樣的荒山,也有人出嗎?”

木南低下來,看了看那些被扁了的樹枝,繼續道:“應當剛過去不久,怕還有錢,”說著,木南開草叢,從里面拿了一塊被草下來的布條道,“您瞧,這布料還不錯。”

聽到這話,柳玉茹覺得有些不安了,走上前來,從木南手中拿過布條在手里,又低頭嗅了嗅,隨后猛地變了臉道:“快,去追人!”

“夫人?”

木南有些不明了,柳玉茹立刻吩咐后面人道:“趕出山求援,說子商大概是讓人來點燃引線了,讓傅大人立刻帶人過來,其他人跟著木南去追。”

“夫人,怎麼回事?”

印紅還有些茫然,柳玉茹了手中布條,沉聲道:“這是揚州的云錦!”

一聽揚州,所有人頓時張起來,木南稍稍一想,聯系著昨日沈明發來的戰報,立刻便明了了。

秦城很快就撐不住了,沈明即將被守南關,只要沈明守南關,他們必然就要炸開黃河。

木南沉下,立刻按著柳玉茹的吩咐超前追了過去,剩下幾個人被柳玉茹分開回去報信,最后就剩下柳玉茹、印紅以及一位負責專門修建堤壩的先生跟著們。

那先生姓李,年近三十多歲的秀才,因善于修建橋梁水利,被傅寶元一直用著。柳玉茹本是帶他來看看,如今人全都分開了,李先生不由得道:“夫人,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柳玉茹想了想,接著道:“我們也去河邊。”

說著,柳玉茹便領著兩個人往前:“不管怎樣,先到河邊去看看況。”

柳玉茹和印紅、李先生小心翼翼往前走去,快到河邊時,就聽前方傳來打斗聲,三個人趕蹲下來,在草叢中看著,便看見木南領著人圍攻著三個男人,木南這邊人多勢眾,但對方武藝不錯,雙方周旋許久,一個男子咬了咬牙,往河中一月,便被河水卷了出去。也就是這片刻間隙,木南已經按住另外兩個人,柳玉茹沖出來,才急道:“留活……”

然而話沒說完,對方卻都口吐鮮,竟已經自己咬破了毒囊自裁了。

這一番變故太快,木南反應過來時,急忙跪下來告罪道:“是屬下思慮不周。”

柳玉茹定了定神,轉頭看了一眼旁邊堤壩,隨后道:“也不必多說了,先檢查吧,李先生,”柳玉茹轉過頭來,同李先生道,“一同來看看吧。”

說著,柳玉茹便同所有人一起從岸上下去,這個位置在山谷,兩山正中,再往前十幾米,便是兩山出口。柳玉茹看了地圖一眼,發現修建的圖志上所描述的景與眼前不太一樣,圖上這一段黃河應該更長更平緩一些,遠不是眼前看到這樣陡峭。

柳玉茹皺著眉頭,心里對這個地方的懷疑便多了幾分。將圖志遞給李先生,指名了差別,李先生皺了皺眉頭,又抬頭看了一眼周邊,隨后道:“他們應當不會把決堤口設置在兩山中間。”

“我也這樣想。”

柳玉茹點點頭,兩人合計一番后,便領著所有人一起往下走去。走到山谷出口,所有人便見天地一寬,而后就看到前方驟然變了一個下坡,河道的坡度變得極為陡峭,但不能看出的是,為了減小河道坡度,已經讓人填了不土上來,可饒是如此,仍能見河水奔騰而過,一路往前狂奔。

這個河道正下方,便是守南關。柳玉茹看了堤壩的修建志,這個位置修了三個水位,如今八月雨季,河水早已蔓延過中位線,他們能夠查看的僅僅只有外面的堤壩和高位線的河床。

這個地方過于陡峭,于是只有木南領著人下去查看。

這里或許是因為太過險峻,堤壩的修建比其他地方也要致許多,與河水接部是用大石頭堆砌,中間堆滿泥土,外面又用石頭和磚瓦堆砌了一層,看上去十分厚實,并沒有什麼異常。

木南和所有人檢查著高水位上每一個位置,這時后也陸陸續續來了人,傅寶元從山林里帶著人走出來,看見柳玉茹一行人,隨后道:“可有什麼收獲?”

柳玉茹轉頭看了一眼木南道:“還在查。”

“我們一起幫忙。”

傅寶元忙讓跟來的人也開始查,這樣速度快上許多,半個時辰后,木南上前來道:“沒有異樣。”

“怎會?!”

柳玉茹有些錯愕了。

之前的殺手和圖志的錯誤,再加上已經排除過的堤壩,這個堤壩怎麼看都應當是埋炸藥的位置。

然而木南卻還是搖了搖頭:“都是實心的。”

柳玉茹沒說話,想了片刻后,卻是道:“下面的水位呢?”

聽得這話,眾人都有些愣了。李先生從后面走上來,開口道:“我看了時間,他們修建時,正是黃河旱季,當時水位應該很淺。中下水位也該一查。”

“如果是在下面水位,”傅寶元有些不解,“此刻黃河已經淹了下面的水位,他們如何點燃?我覺得子商應該不至于這樣做。”

這讓李先生有些犯難了,柳玉茹想了想,看了一眼堤壩,隨后道:“他們如何點燃我不知道,可是以子商的才智,他不會想不到汛期的問題,先下去找。”

柳玉茹說完,所有人面面相覷,一個人大著膽子道:“夫人,此水流湍急,又沒有什麼借力的東西……”

周邊都是禿禿的黃土,堤壩上就算有樹,也都是些新種的小樹,本不足以承載一個人的重量,作為固定點讓人下黃河。

柳玉茹想了想,終于道:“二十個人為一組,拉住一繩子,讓擅水的人下去。下去一次,賞銀十兩。”

聽到這話,所有人頓時不再反對,有幾個人主站出來,接了柳玉茹的意見。

柳玉茹讓這些人綁上繩子,由岸上人拉著,溺水下去,而這時候,李先生就在一旁環繞著堤壩兩邊,皺眉走著。

柳玉茹看了一眼李先生,有些疑道:“先生這是在做什麼?”

“我總覺得有些奇怪。”李先生抬眼道看了看兩邊,“你有沒有覺得兩邊水好像不一樣高?”

柳玉茹聽到這話,盯著黃河看了一下,兩邊的水面似乎不是很平整,靠著守南關這一面的更低一點,這也就意味著,守南關這一面的堤壩,一直在承著更大的力。

“而且,”李先生指著下游道,“這里明明是個坡,為什麼河道卻是平的,直到前面三十丈開外,又突然落下去,這樣設計很不合理。”

是很不合理,這樣會讓三十丈后的落水更加突然,而三十丈又增加了工程量,因為它必須填更多的泥土。

柳玉茹頗為不安,這時候下河的人也上來了,木南是最先下去的,他氣跑過來,搖了搖頭道:“不是空心的。”

這話讓柳玉茹抿了抿,旁邊傅寶元有些傻眼:“總不能掘了堤壩來找吧。”

按照他們的規劃,一個堤壩的修建會分三層,河床是用大石頭累積,這是最厚的一層,然后大石頭外側再添實土,實土外側鋪用藤條裝起來的小碎石,最后砌上磚瓦。

柳玉茹本以為炸藥會放在最外側,可如今所有可能藏炸藥都是實心的,還要繼續找下去,就只能掘堤了。

柳玉茹拿不定主意,木南想了想,突然道:“不過,李先生,下面不是石頭,是磚塊,這正常嗎?”

聽到這話,李先生猛地抬頭:“你說什麼?!”

木南被嚇到了,他咽了咽口水:“就,我到的墻壁,不是石頭,是磚。”

“磚?”

李先生愣了愣,片刻后,他立刻沖到了河床邊上,蹲在河邊,低下去,手去掏河床。他掏了一下,皺了皺眉頭,手下的的確是石頭,木南趕道:“李先生,不是那兒,是這兒。”

說著,木南走上前去,給李先生指了地方。李先生下手去,什麼都沒到,片刻后,他抓到了一條麻繩。這繩子極,李先生順著繩子上來,發現繩子被掩蓋在了泥土里。李先生臉很難看,他讓人給自己一條繩子,綁在自己上之后,伏下半個子去,這一次他終于到了磚頭,不是一塊,而是許多,這些轉頭被麻繩死死捆著,固定在了河床上。

李先生深吸一口氣,他站起來,開始讓所有人找這些磚頭,最后他們發現,這樣用麻繩捆著的磚頭一共有十,最后一,剛好是那平整的三十丈結束之

這些捆著的磚頭,都被麻繩捆了一塊板,固定在了墻面上,而他們旁邊則是大石頭,就這樣一塊磚板,一塊石頭相間。

柳玉茹看著李先生面沉重,心知不好,李先生在又讓人拿了長竹竿來逐一測量了水位,最后他蹲在河邊沉思了片刻后,站起來,同柳玉茹道:“夫人,我猜想,子商或許并沒有埋炸藥。”

“那他是?”

傅寶元有些詫異,卻想不明白,李先生繼續道:“我猜想,他在修建時就已經設計好了這個位置,你們看,對面的水位明顯比我們這邊高很多,這里便已經到水流沖擊很久。而這些磚塊的位置應該是石頭組,可他卻用磚塊取代,用麻繩綁住,此刻麻繩綁著,它們像一大塊石頭,一堵墻,還能綁著承擔水流沖擊,如果它們散了呢?”

這話讓所有人心里有些發沉。柳玉茹堅持道:“它們散了,堤壩能撐住嗎?”

李先生搖了搖頭:“實不相瞞,剛才我看過了,這個堤壩的修建,外層比一般的堤壩都要薄,土也不是完全的實土,但因為他南北高低不平,其實更容易決堤。如果麻繩解開,基本就撐不住了,再來一場暴雨,那就是徹底撐不住了。”

柳玉茹不說話,咬了咬牙,終于道:“這樣一來,他們若是要弄開這個堤壩,一定就得斬了那麻繩,我們若是用鐵鏈將那些磚塊綁死,他們就沒辦法對不對?”

“要打樁。”

李先生有些為難道:“如今在汛期,要探到河底去將鐵鏈子打樁固定住,然后再綁,怕不是易事。”

“那也得做。”

柳玉茹立刻抬頭看向傅寶元道:“傅大人以為呢?”

傅寶元沉默片刻,轉頭看向了眾人。

所有人都看著他們,傅寶元深吸一口氣,終于道:“諸位,你們也聽明白了,今日我們若是不管,黃河決堤,那它下方災的,便是千萬百姓了。我問諸位一句,管,還是不管?”

大家都沉默著,許久之后,一個大漢走上前來,用地道的永州話道:“夫人,若是我管這事兒,夫人能再加五兩銀子嗎?”

聽到這話,柳玉茹笑起來,道:“加十兩!”

大伙兒頓時歡呼起來,柳玉茹看著他們似是高興極了,不免無奈道:“你們莫要高興太早了,這可是容易死人的事兒。”

“夫人,”那些人嘆了口氣,“不瞞您說,這幾年過日子,哪天不是隨時提心吊膽要掉腦袋的?這黃河淹了,災的還不死咱們永州豫州,您不給錢,我們也得干啊。”

柳玉茹聽到這話,不由得笑了,忙道:“行了,不會虧待你們,趕手吧。”

吩咐完,傅寶元便吩咐人去找足夠長的鐵鏈子,而李先生就在一旁測量打樁的位置和需要的鐵鏈子的長度。

這時已經是夜了,柳玉茹也有些疲憊,看大家都在忙著,同木南道:“你將其他人都調過來吧,子商肯定會派人過來的,要嚴加防守。”

木南點點頭,柳玉茹看了看天,終于道:“我去睡一會兒,等一會兒開始打樁了,你再我。”

木南應聲,柳玉茹便帶著印紅去一旁睡了。

過往都是高床枕,除了跟著顧九思逃難那段時資上一直過得還算不錯,尤其是這一年來,幾乎沒吃過什麼苦,卻獨獨在這幾天,把苦都吃盡了。

上都是被樹枝劃破的傷口,腳上長著水泡,這麼久以來幾乎都沒睡好,隨便找顆書一靠,就能睡過去。

睡過去后就是一個又一個夢,夢里是東都熊熊大火,顧九思一襲白,長發散披,盤坐在火里被灼燒著,笑得悲憫又憐,仿若神佛。

抱著顧錦,拼命想往火里沖,卻只得他一句:“別來。”

“我給你好多銀票,”他說,“抱著銀票,你別哭了。”

然而聽得這話,在夢里卻是哭得更厲害了。

“顧九思……”哭得聲嘶力竭,拼命喊著他的名字,“顧九思!”

那聲音仿佛是從一個夢里,傳遞到了另一個夢里。

顧九思睜開眼睛,便已是天亮了。

江河敲了他的門,走進來道:“昨天西和楊輝見面了。”

顧九思坐在床上,他蜷著一只,一手搭在上,撐著自己的額頭,似是還沒睡醒。江河坐下來,給自己倒了茶道:“楊輝差點就當著范玉的面揭穿西就是他要的人的份。不過西控制住了場面,然后私下去找他哭訴了一番,求了楊輝別說他們認識,免得范玉因嫉妒殺了。楊輝于心不忍,答應了下來,出宮的時候,”江河輕笑一聲,“據說打了一個冒犯他的太監。”

顧九思在江河聲音中慢慢緩過神來,他點點頭,撐著子下床來,去給自己倒了杯茶道:“他心中怕已是憤怒至極了。”

江河轉著手中扇子,撐著下瞧著他,漫不經心道:“沒睡好?”

顧九思拿著茶杯的作一頓,片刻后,他點點頭道:“夢見玉茹了,還有阿錦。”

“快了。”

江河輕嘆一聲:“周高朗后日就要到東都了,咱們沒多時間了。今日你就見楊輝三人?”

“今日見吧。”

顧九思點了點頭。

江河得了這話,就去安排,他聯系上了自己過去一位門生,借了個理由了司馬南、韋達誠、楊輝三人,地點定在了一家青樓包房,三人以為是普通場酒宴,便都欣然赴約。等到了約定地點后,三人才發現竟然是三個人都來了。韋達誠不由得有些詫異道:“怎麼你們都來了?”

“李大人說有豫州的事兒要同我說。”楊輝皺起眉頭。司馬南也道,“他也是同我這麼說的。”

“巧了,”韋達誠笑起來,“他也是這麼同我說的。”

“那他人呢?”楊輝有些不安。

因為西的事兒,他還在火氣上,什麼事兒都令他煩躁。楊輝正說完,房門就開了,三個人過去,見一個穿著斗篷的人走了進來,韋達誠笑起來:“李大人,你……”

話沒說完,房門便關上了,與此同時,顧九思將自己的帽子放了下來,靜靜看著三個人。

三人愣了愣,司馬南當即將手放在劍上,冷聲道:“顧九思?”

他們當年在幽州都曾見過,后來三人駐守豫州,雖然和顧九思不,但也認得他的相貌。

顧九思見三人這麼張,笑著拱手道:“三位大人別來無恙?”

三人不敢說話,他們飛快思索著,此刻應當做什麼。

應當立刻人來抓走顧九思,還是……聽他說些什麼?

然而顧九思沒有給他們遲疑的時間,他徑直走進房來,施施然跪在小桌邊上,給自己倒酒道:“陛下斬殺張大人與葉大人、推翻閣之事,三位都聽說了吧?”

三人盯著顧九思,顧九思舉起酒杯,聞了聞酒香,抬眼看著他們道:“三位大人難道一點都不怕嗎?”

“我們有什麼好怕?”楊輝最先出聲,冷著聲道,“我們又不是犯上作臣賊子,你休要在此挑撥離間。”

“呵……”

顧九思低頭輕笑,他抿了一口酒,慢慢道:“楊大人,我離開東都之前,先帝曾專門囑咐我,要我日后好好輔佐陛下。他特意賜我天子劍,希我能好好督促陛下,當一個好皇帝。”

說著,顧九思抬眼,嘲諷道:“我也好、張大人也好、葉大人也好,乃至周大人江大人,都是先帝選出來的輔政大臣,甚至于陛下近日皇位,都是我舅舅江河一手保住,你們以為,若不是我們對陛下忠心耿耿,先帝又怎會建立閣,讓我們輔政?你說我們犯上作,你倒是說說,陛下手前,我們犯什麼上,作什麼了?”

這些話讓三人沉默下來,三人對當時之事其實并不清楚,單就聽范玉一面之詞,如今顧九思在此,他們只能再聽另一個版本。顧九思看著他們,繼續道:“陛下生多疑,又子商臣蠱,對我等一直多有猜忌,為了打我等,時常尋找麻煩,他見臣子妻子貌,便想奪人發妻,見張大人與葉大人關系頗近,就懷疑他們結黨營私,三位來東都這麼些時日,難道還不知曉嗎?”

三人低著頭,思索著顧九思的話。

這些話都說到了三人心里去。

奪人發妻、懷疑打,這都是最近他們遭遇著的。

見三人不做聲,顧九思接著道:“我時間不多,便開門見山吧。三位大人,范玉并非一個好君主,為了迫周大人消耗兵力,他在劉行知攻打豫州時特意將你們調離東都,想迫周大人去豫州。”

“劉行知打過來了?!”

楊輝震驚出,顧九思挑眉:“哦,你們還不知道?我還以為,三位大人是做好割讓國土,賣國求榮的準備了?”

“你放屁!”

韋達誠怒喝出聲來:“你才賣國求榮。”

“既然不是賣國求榮,”顧九思冷下聲來,將酒杯重重往桌上一磕,“三位將軍不守好前線,來東都做什麼?就算換了周大人做天子,大夏還是大夏,難道又會虧待你們了?”

“陛下是先帝唯一的脈,”司馬南冷聲開口,“先帝對我等有知遇之恩,我們不能坐視不理。”

“懂,”顧九思嘲諷開口,“賣國衛君,忠義!”

“你!”

韋達誠拍桌子指向顧九思,似要打他,司馬南和楊輝頓時攔住了他,司馬南道:“不要沖。”

“對,”顧九思笑道,“不要沖,監視你們的人還在外面聽著呢。”

“監視?”

韋達誠冷下臉來,顧九思將就一口飲盡,玩弄著手中酒杯道:“是呀,難道三位不知,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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