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本第八章 天授風

來棲”院子的姑娘曼云,剛才舞著舞著,舞到了幕后,好一陣子沒出來,底下等著的看客,漸漸煩了。

“哎,人呢?怎麼跳著跳著不見了啊?”

“不是說今天出新曲新舞,順便競爭新來的最的曼云姑娘的渡夜權嗎?”

“這舞瞧著也沒什麼稀奇的,不過是變了幾個作罷了,早看膩了……”

來棲不就是因為沒新意,始終做不過旁邊的眼兒和蝶雙飛,這次才絞盡腦想了個什麼新舞獻藝的花樣吸引客人麼,還以為會有啥新花樣,搞了半天還是老德行……”

樂聲忽然一變。

舒緩纏綿的靡靡之調停息,一靜之后,忽響起子的齊聲唱。

唱也不算,沒有曲調,沒有配樂,一片寂靜里,是子和聲的“啊、啊、啊……”之聲。聲音起初極輕,帶幾分息,似靜夜里風卷來的輕,攜著淡淡夜來香馥郁香氣,敲響了床頭搖晃的金鉤。

看客們的臉,從一開始的茫然漸漸轉為微紅,眼睛開始發亮。

“啊……啊……啊……”子和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極度的單調反而令人心神集中,眾人的心砰砰跳起來,一顆心肝先被輕輕搔,再被大力撥,全都似隨著這音調的漸次拔高而逐漸澎湃,腦海里畫面一幀幀過,是豆蔻樓頭,是楊柳春風,是金帳繡褥,是白玉生香……

一群看客,不由自主地涌過來,臉漲紅,手心里涔涔地出汗。

帳幕后,一群子跪坐著,按照景橫波的要求齊聲唱,看著帳外男子們的激之態,都有些愕然。

老鴇蹲在一邊,目灼灼。

從來沒想過,沒有艷麗的舞蹈,沒有暴,沒有挑逗的作,沒有輕佻的配樂,僅僅憑子口舌齊齊發出的聲音,便能令人脈賁張。

“你不是說要跳舞的?跳啊!跳好了,什麼要求我都答應!”老鴇的懷疑之化為期待,連連催促景橫波。

景橫波撇撇,抓起一個半臉綴羽戴上,起一準備好的鐵,掀簾而出。

眾人抬頭,眼睛一亮。

臺上忽然出現的子,態妖嬈,臉上雖戴著面出的一雙眼睛卻流眄生波,眼尾微微勾起,是見的桃花眼,瞳仁大而靈活,不時也如春水,微微顧盼更是彩照人。

半臉面是蝴蝶形,鑲了飛羽做蝶翼,可那風中飛舞的彩羽,也不抵眼波靈

一些花叢老手已經開始喝彩,都知道僅憑這雙眼睛,這子就當是極品。

更多的人注意力放在子的著上,那一見的艷紅裹,將一曲線勾勒,每一寸起伏,都是經得起推敲的妙線條。

更不要提子短袖半截,出的胳膊和瑩潤,瘦不骨……

“風天授,人間絕……”花叢老手們哈喇子流了一灘。

“不過拿個子做什麼?不會是耍吧?好好一個人,煞風景……”

不遠一棵大樹上,也有人在竊竊私語。

“出來了!出來了!果然是王陛下!”

“國師,我們要不要現在就……”

耶律祁托著下,饒有興趣地盯著景橫波,擺擺手。

“大家都看看再說。”

看樣子新王似乎要獻舞?他很想瞧瞧驚世駭俗的王陛下,能跳出什麼驚才絕艷的舞蹈來。

他調整了下坐姿,下意識地又腰帶——自從腰帶被搶之后,他好像就留下了這個后癥。

手指擱在腰帶上涼涼的,心卻有些熱熱的,還有些混,有些復雜,有些憤怒,有些哭笑不得。

這樣復雜的緒,只因為遇見了不在調上的新王。

這樣復雜的緒,他已經多年沒有過。

他更沒想過,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子,會令他連連失手,被接招。

的放縱、張狂、自如、恣肆,鮮亮得像一面獵獵招展的旗,忽然就出現在他的視野,忽然就兇猛撲上了他的臉,而鮮艷地一個起伏,他似連呼吸都被窒住。

大荒生活二十余年,見過子不知凡幾,艷烈子不乏其人,但從未有人如這般鮮明存在,放肆占有,瀟灑昭告,卻又風十足。

他人的艷烈尚存收斂,有著對這世道規則的畏懼與臣服;的艷烈卻毫無顧忌,一抬手便擊碎這人間鐵壁藩籬。

很難想象,規矩教條天下第一的大荒王位,遇上了這麼位肆意人,會撞出什麼樣的火花?

他忽然很期待。

……

木質臺面有隙,景橫波把底端扁平的子往里一,固定住。

這是的舞蹈道,也是的武,萬一還是出了問題,還指子護

至于要跳的舞蹈嘛……鋼管……哦不鐵舞。

景橫波一抹賤賤的笑——鋼管舞?沒系統學過,只興趣看過,玩不出最標準的專業舞。

但是這些土包子也沒看過呀。

還是那簡單的唱配樂,展開,極度放松,長一抬,忽然就一字馬上了

一線,似一條赤焰妖蛇。裹里安全也是一艷紅,男人們的驚呼險些瞬間把臺板給沖了。

樹葉一陣簌簌抖,原本躺坐的耶律祁霍然坐起,作太劇烈險些掉下來。

“這作……”他邊一個護衛目呆滯。

“這……”一個護衛臉紅如,趕捂臉,卻留下巨大的可以窺的指

耶律祁定了一定,霍然正喝道:“大驚小怪做什麼!大燕的舞都是這樣的。對了,你們都在這里做什麼?難道四面不需要警戒嗎?難道敵人不會趁機過來嗎?還有我讓你們時時傳遞宮胤的行蹤的呢?誰準許你們都在這兒懶的?快去!”

“……”

護衛們被轟下了樹,一步三回頭,一邊走一邊嚎啕:你剛才明明說大家一起看的!

……

臺上景橫波,蛇一般地下,單勾管一個飛旋。

定格的一霎姿是春風里婉轉的大麗花。

人們眼前晃過艷的風,腦子里也似呼嘯起騰騰的火焰和風。

果然新奇!

“跳啊!跳啊!”一個公子哥兒忽然從座位上跳起來,從人群里出來,踉蹌撲到臺前,掏出一把銀票砸到臺上,“快跳!都賞你!賞你!”

銀票舞如蝴蝶,嘩啦啦飛了漫天,沒人去撿,景橫波看也不看,一群人撲上去揍他:“去你娘的!擋老子視線!滾開!”

樹上耶律祁搐,手里扣著一把樹葉,他忽然很想把這些樹葉都砸到這群混賬頭上,削掉他們油錚亮的頭皮。

或者用樹葉,把臺上那個正在做匪夷所思作,讓人震驚又心慌的子,給埋了。

“國師!國師!”被趕走出去探聽消息的護衛們回來了,可是連呼三聲,平時耳聰目明的國師大人竟然沒聽見。

……

景氏鐵舞幾乎瞬間就到了高

一字馬引起的呼喊小意思,三百六十度旋轉又是一場狂的旋風,盤倒仰獻上的好曲線令男人們,彩練一般的折疊翻轉讓喝彩幾乎掀翻了屋頂。

一字、卷腰、勾轉、反轉、飛管、纏管、倒掛……離魅的范疇,這是極度展現韌之的舞,從指尖到足尖,訴說的都是舒展和纏綿,棒的堅襯托子的為一匹艷麗的彩帶,在人們驚艷的視野里自如浮沉。

子齊聲的唱呼喊,又賦予這舞蹈極致簡單又極致契合的真義——邀請、等待、和吶喊。呼應的澎湃,召喚心深藏的猛,期待一場嗜的攫取。

所有人開始覺得,這樣的曲和這樣的舞,才是人間佳配。

到了后來,院子反而安靜下來,男人們張大,想為這澎湃的舞蹈驚呼,卻又怕呼喊打了歌和舞的節奏,只得急促地呼吸,遠遠地出雙手,眼神里滿是急切的

樹上耶律祁抓了一大把無辜的枝條,才聽見護衛的回報:“右國師宮胤大人,已經進大燕國境!”

耶律祁角的笑意凝了凝,看了一眼景橫波。

宮胤居然真的親自千里來迎,他那樣的人,要遇上這樣神奇的子,會出現什麼結果?

想到這點,他心里有點煩躁。

覺,什麼樣的人遇見景橫波都可能吃癟;憑直覺,他忽然很不愿這兩人遇上。

“國師,還有一封信。”護衛悄悄踮腳在他耳邊說了幾個字,“斬羽部的……”

耶律祁展開信,第一遍讀得心不在焉,眼角不時瞟景橫波方向,慢慢臉開始嚴肅,專心讀信,完了將信一合,信在掌心無聲湮滅,他的臉,從剛才的微紅漸漸轉為沉郁的白。

“走。”他道。

“啊?現在就走?”護衛們愕然,“不和王一起走嗎?”

“如此異寶,還是留給有緣人消吧……”耶律祁角泛出一抹神的笑意,卻并沒有起,反而舒舒服服向后一躺。

“大人,不走嗎?”

“哦,等我先看完。”

“……”

一個翻,攀上頂,雙,連飛三圈,子狂野的波浪卷發在空中飛卷,張開的雪白雙臂似一雙輕盈的鶴。

“好!”喝彩聲如,點燃這不小的空間,狂呼喊和揮起的手臂,匯聚的海洋。忙碌的耶律祁手中樹葉不斷搜嗖嗖,飛那些興過度想爬臺的家伙,削起一片片的頭發,居然沒有人察覺。

在人群緒狂歡的最高

“砰。”院門忽然被撞開,一大隊衙役沖了進來。

------題外話------

老實說,大家都聰明得很啊。

不過得強調一下,這可是早已寫好的容,只能說你們太了解大波了。

昨兒看見大家的猜測,逆反心理重的俺,差點把存稿改大媽廣場舞,想想廣場舞沒有實施的條件,無論寫什麼好歹要符合邏輯,不能因為想不被讀者猜中,就連邏輯都不顧了。

嗯嗯,你們是我的小蘋果,點燃我寫作的火火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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