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本第十七章 耶律祁的計劃

三水縣城外十里,有一座路人用來歇腳的涼亭,平日里人流不,今天卻空空。亭子邊本有附近農家來賣茶水,掙個零花錢,今天賣茶水的漢子,也抖抖索索蜷在一邊,眼神驚恐地瞧著亭子中那自斟自飲的黑男子。

男子很年輕,背對著道坐著,一剪裁簡單卻講究的黑緞長袍,一頭長發只簪白玉簪,分不清烏發和黑緞哪個更亮,分不清玉簪和手指哪個更修長。

亭中高高矮矮站著幾個人,抱臂的,靠柱的,抬首眺來路的,姿態各異,只是都在嘆氣。

“大人。”一個男子皺眉,神不贊同地道,“您明明已經找到了陛下,為何一定要放棄,避出三水縣,還給宮胤讓道?”

男子不答,手指彈在碗沿,叮當作響,碗就是涼亭里供應茶水的平常的瓷碗,碗邊還有豁口,這人一尊貴,卻毫不在意地用這碗喝水。

另一人冷哼一聲,“大人可不是給宮胤讓道,宮胤算老幾?”

男子笑了笑,手指彈碗聲音清越,不疾不徐,沒有任何變化。

“真不知道他來做什麼?”有人憤然道,“他在宮中獨掌大權,把持朝政,兌大人還不夠,連出國迎主子這樣的事,也要一腳做什麼?他就不怕一朝離了大荒,六國八部趁機作?”

“作倒好!”一人哈哈一笑,“宮胤權傾朝野,連王位承繼都他說了算,再這麼下去,保不準沒多久就自己坐上那位置,為我朝第一個男帝。我朝先佑圣太祖命,大荒世代不可以男子為帝,他竟然敢窺測大寶,不過是自取滅亡!”

“先太祖皇帝通星盤推算之,曾經說過,大荒帝朝,自第一百零八代有驚天轉折,順者天下大昌,逆者大荒淪喪,如今可不就是第一百零八代?難道太祖皇帝的預言,說的就是宮胤要取代大荒的帝傳統,為大荒第一男帝?”

“他的野心何止于此?他還要中央集權,大荒一統。現下大荒王朝,只能統治帝歌城及其周圍三省十二郡的土地。其余六封國及八部,都是太祖皇帝朝就分封下去的藩屬國,獨自治權,世代發展,早已了國中之國,各王在自己國中,對王朝號令違,漸尾大不掉之勢。可自從宮胤掌權,強勢召六國王子為質子居住帝歌之后,眼看著六國和八部的態度便顯得微妙了。”

“說起質子事件,真不明白,宮胤是用什麼手段令六國八部乖乖送來兒子當人質的?簡直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的何止這一件?他下令重新丈量全國土地,制定商律,開放了很多通商令,對六國進行商業控制,同時合縱連橫,離間諸國關系,使得幾個較為弱小的屬國不得不依附他,眼看著他勢力越來越雄厚,這時候卻冒出個天命王……”

“叮”一聲,黑男子手指敲擊的聲音微脆,所有人立即閉

亭子中沉默下來,呼吸聲顯得有些抑,一邊侍候茶水的漢子想走又不敢走,聽著那些大逆不道的話,直覺不好,恨不得捂起耳朵。

又過了好一陣子,才有人低低咕噥道:“王朝對六國控制力漸弱,六國卻又忌諱圍繞在他們周圍的八部,八部現在被六國得日子難過,不也正在向咱們大人求援?大人您看……”

眾人又沉默,大荒國土廣袤,整個國家地域分布卻很奇特。最部是王城和王城勢力所及的省郡,六國圍繞著王城,八部卻又圍繞著六國,最外圍便是各種各樣的天然沼澤,隔絕了大陸諸國。整個大荒,便如一塊巨大的千層餅,在世人不能及的角落,散發著各種神的氣味。

這種格局,換大陸其余諸國都不可能存在,王城被勢力雄厚的藩屬之國包圍在正中心,那不是分分鐘傾滅的結局?偏偏大荒自有其特殊,最外圍的八部,和六國國主多有世仇,六國要想進攻王城,必定要被八部反咬一口,到時候六國前后對敵,注定下場悲慘。

而八部卻也不能擅自攻擊六國,因為八部相互之間也各種矛盾,一旦有其中一部開戰,就得提防兩側的他族是不是會趁機渾水魚,而且還沒有退路,因為背后就是沼澤。

因此,多年過去,王朝和六國之間,六國和八部之間,關系越發復雜,利益糾纏越發,僵持著生存,平衡著往,真正形了牽一發而的局面,誰都想,誰也不敢先

每次說到這樣紛的局勢,眾人在頭痛的同時,也不驚嘆先太祖皇帝的智慧與苦心。這樣的國家格局,和大荒當初建國時的特殊形有關,但先太祖皇帝在這樣的劣勢中,形這樣相互牽制的格局,并安穩維持數百年至今,其間布局掌控,已近天人之境。

想到先太祖皇帝,眾人便不想起先太祖皇帝和和耶律家的世代糾葛,不閉起了

人們一邊想著右國師宮胤的獨攬大權,有心收服六國,震懾八部的野心,一邊想著左國師耶律齊不甘于家族逐漸勢微,同樣在六國八部之間游走結盟,對抗宮胤對皇權的蠶食。兩人目前最直接的沖突,就集中在對皇的態度上——宮胤不愿意迎立王導致他的如意算盤發生變數,耶律齊和他背后的勢力,卻堅持迎立王,拖延時間,打宮胤的計劃。

于是那個倒霉的王,在不知不覺間,就為了一塊不知是香是臭的餡,希等爭斗結束,還能剩點渣渣……

眾人沉默,耶律祁卻好像多了點說話的興致,手指在碗邊一敲,一口喝干那苦的茶水。

茶葉劣,茶水泛著不潔的油,遠比不上他平日所用的最差茶水,他喝得卻十分順暢,連眉頭都未曾一皺。

吃得珍饈,也嘗得草,上位者的天地,不計較人間微末。

他擱下茶碗,笑問:“他們已經走了?”

“是。”有人答道,“宮胤已經帶們離開三水。”

耶律祁點點頭,一笑道:“宮胤既然親自來接王,那便讓他接。我等回國便是。”

“大人!”

耶律祁手掌一豎,眾人立即噤聲。

什麼?覺得很委屈很沒面子?”耶律祁笑得可親,“我等先回,一路上也好為宮大國師以及王陛下開路。當然,我等先回了國,也自然要將已經尋到王的消息傳達全國,如此,眾臣也好提前準備,百里遠迎陛下。”

眾人若有所悟。

“大燕是敵國,一路千里迢迢,風刀霜劍。”耶律祁嘆氣,神擔憂,“也不知道國師能不能順利陪著陛下,回到國。真是讓人不放心哪。”

眾人眼睛一亮。

千里路途,群敵環伺,國師奉陛下回國,這一路假如出了什麼意外,可不就是國師的大罪?而主子先一步趕回國,趁宮胤不在,正好也可以做一番布置……

看主子笑容莫測高深,有人想起前幾日主子收到的信,也許,宮國師路上,已經到了“照顧”也未可知。

“何況,先王在世時……”有人笑了一聲。

眾人頓時明白,角一扯,呵呵一聲。

王暴斃,死后還背負不貞之名,更有一些流傳在宮廷外的不堪流言,給那位倒霉子的后事,涂抹桃紅暗昧彩。此刻流言還未消弭,新王已經出現,雖說新王是另一個人,但在深信轉世之說的大荒澤人民心目中,新王是前任的轉世,自然連前任的舊事名聲格都一并傳承。前任王也是歷代王中,唯一因為污穢罪名暴斃的,這種況下,那些守規矩如守命的老古董,以及前任王的敵人們,會做什麼可想而知……

“可是大人……”有人疑不解地問,“您不是主張迎立王的嗎?王要是出了事,豈不是……”

耶律祁笑看他一眼,神當真和藹可親,那發問的人卻不住打個寒戰,懵懵懂懂中只覺不安。

其余人都嘆口氣。

這個新進的家伙,以后,永遠也沒有機會飛黃騰達了。

皇帝隨時可以有,但令右國師宮胤獲罪的機會可不會隨時有。宮胤權勢滔天,為人謹慎,長年在玉照宮一步不出,想尋到他的疏比登天還難,好容易他出了宮甚至出了國,這機會誰要放過,就不配在大荒爭斗中活著。

所以主上聽聞宮胤到來,立即遠避,這也是為日后的計劃,洗嫌疑。

耶律祁手指一拂,放下茶碗,起離開。

“記住,在利益和大局之前,永遠沒有需要絕對堅持的目標。”

他黑飄拂,如黃昏之后一幕天的暗影,無聲無息地了出去,從頭到尾,看也沒看那茶水漢子一眼。

眾人躬,跟隨離去。

一直膽戰心驚在一邊伺候茶水的漢子,等人走了好久,才一溜煙竄進涼亭,一眼看見茶碗邊一錠十兩銀子,青白掛霜,上好,不由笑瞇了眼。

不過一碗茶水,這些客人好大方,可是他們討論的容,也太驚心了些,要不要空和亭長說一說……

漢子一邊想著,一邊收起銀子,順手還要收起茶碗,手指一茶碗,忽然咦一聲。

茶碗上不知何時,出現無數放裂紋。

想必是剛才黑男子手指敲擊導致,奇怪的是,裂紋多這樣,早就該碎了,可碗還是完整的,里面殘存的茶水,一滴不

茶水漢子好奇地去

“咔嚓”一聲,茶碗崩裂,底部一塊沾著茶水的瓷片出,“嚓”一聲,茶水漢子咽

茶水漢子向后便倒,鮮尚未流出,便被瓷片堵住,只在瓷片邊緣,洇出慢慢變黑的跡。

一著殺手怕不能功,還有第二著,最后一滴茶水,都下了毒。

茶水漢子靜靜倒在地上,十兩銀子落在他手邊。

櫸木棺材五兩紋銀,喪喪儀三兩紋銀,請人打二兩。

加起來,正好紋銀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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