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沾滿跡的手指，忽然對勾了勾。

這一勾把景橫波渾的汗都勾了起來。

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只手指，腳下慢慢向后移，這一幕太詭異，傻子才應招上前。

然而的腳步很快停住，因為那手指一勾之后便向下，落在泥地上，開始寫字。

景橫波怔怔地盯著手指，嗯，手指很修長，嗯，字好像也不錯，嗯，好像關注的重點錯了……

一排字出現在泥土上，眼睛眨了眨，有點不明白這手的主人，明明可以站起來和流，為什麼非要躲在墻角背后裝神弄鬼。

很快就明白了為什麼。

手指忽然在地面一頓，隨即向后一指，又對地下字跡指了指，然后，忽然不見。

與此同時，一個聲音在后緩緩響起。

“你在做什麼？”

聲音清冷好聽，似靜夜里撥落雪的琴弦，景橫波卻嘆了口氣。

宮胤那個魂不散的家伙，還是來了。

只是，他到底看沒看見那只詭異的手？

宮胤的語氣還是那麼平靜疏離，聽不出什麼變化，“玩夠了？”

景橫波哼一聲。

“玩夠了就回去。”宮胤也不提兩人當街殺人的事，似乎那點事不算事。

景橫波又嗯一聲，搶先蹲下去扶翠姐，卻好像力氣不足，扶了一半翠姐從臂膀里了下去，轉頭看看宮胤。

宮胤揮揮手，一個護衛鬼魅般出現，扛起了翠姐。

景橫波眼角向地下一瞥——剛才給這麼一扶一蹭，地上的字跡和跡都沒了。

景橫波正想著這樣出去會不會被追捕的兵丁發現，驀然聽遠一聲大喊“發現那個殺人的人啦，快來啊！”耳聽得腳步雜沓人聲喧囂，都往那個方向去了。

一個很簡單的調虎離山計，卻很有效果，最起碼隨后景橫波被宮胤的護衛們圍在中間出來時，已經沒什麼人注意，一路很順利地回了客棧。

客棧門口，景橫波看見生病未愈的靜筠正焦急地在門口張，看見靜筠似乎松了口氣，急急迎上來道：“你們沒事吧？我剛才聽說街上出了事……”說著眼波向景橫波后一繞，雙頰驀然泛上紅暈。

景橫波正在左顧右盼街上靜，也沒注意的神，聽聲音關切，心中溫暖，拉住手笑道：“放心，這麼多人，哪里會有事呢？”

邊忽然一陣涼風過，白飄拂，卻是宮胤已經先進了門，雖然一言不發，但語言滿滿“你們真啰嗦”幾個字。

景橫波撇撇，跟著貓步進門，靜筠抿抿，退到一邊，了宮胤的背影。

宮胤和景橫波房間面對面，只要宮胤愿意，隨時可以隔空劈開景橫波的房門，對這樣的安排景橫波抗議無效，只得快步搶過他側，恨恨用力摔上門。

在房間里坐了一坐，想起剛才看見的地上的字，不心煩氣躁，想了想，忽然又拉開門，探頭向對面去。

門一開，背對門負手而立的白人緩緩轉，一雙眸子在黃昏的日下，凝定如深海明珠。淺金的日在他發梢跳躍，越發映得他面容如雪。

景橫波沒想到他竟然一直站在自己門前，不由一怔。

“你在這干嘛？”

宮胤眼神淡淡，越過的肩，“你開門做什麼？”

景橫波頓頓，眉一挑，“……我要水洗臉！”左右看看，“咦，我門口兩個護衛怎麼給你調走了？調走他們，你又不許我出門，我有什麼需要怎麼辦？”

宮胤對出手。

景橫波又一呆——這是干嘛？

“盆。”

景橫波差點要掏耳朵——聽錯了吧？

低頭看看他的手，細膩潔白，紋路清晰，手指修長，指節優……屬于大荒第一人的手。

這只手在等著的盆？

“你不是要洗臉麼？”他語氣冷而自然，“不拿盆我怎麼打水？”

景橫波這回真要掏耳朵了。

不是自輕自賤，也不是抬高宮胤，可是，宮胤這樣的人，去給親自打洗臉水？

再說一看他就沒做過這樣伺候人的事，他就不知道小二會送上熱水大壺，本不需要拿盆去打麼？

他好端端地把護衛趕走，就是為了守門口做雜役？

可惜對滿貴氣的宮大神了半天，人家是沒有手的意思，景橫波只好回去拿了盆，砸在他掌心。

“要滾燙的！速速給朕送來！”

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宮胤看一眼，接過盆，轉走到欄桿邊，欄桿下就是一樓天井，一個小二正吃力地拎著一大壺熱水路過。

宮胤招了招手。

那壺從小二手中飛了出來，扶搖直上，輕輕巧巧落他掌中。

小二仰頭張的表就好像看見天上忽然掉下個神仙。

宮胤將壺中熱水倒盆中，袖一拂，送回了景橫波房中，不偏不倚正落在盆架上。

裊裊熱氣遮住了景橫波神，想來是惱怒的，宮胤想著景橫波氣怒臉紅的時候，從鬢角淡淡掃出一抹嫣紅，一直紅到波瀲滟的眼角，艷若盛夏蓮，忽然心頭微微一。

一之后，卻又是滿徹全的寒。

他迅速轉，掐滅這一刻的聯想，眼角忽然瞄到一個小護衛，正站在樓下影徘徊，不斷仰景橫波房間，臉微紅，眼神。

這小護衛正是先前被景橫波歡喜之下啃了一口的那位。

兩個時辰前，那一口之后，他就失去了在景橫波門前站崗的機會。

宮胤瞄他一眼，雙手扶在二樓欄桿上，遙遠夕在山后收去最后一抹微。

心忽然不錯。

……

景橫波恨恨洗完臉，在屋子里轉了轉，想著先前看見那手在地下寫的那幾個字。

“想要自由，今晚支開宮胤，與我會面，以三聲鷓鴣為號。”

支開宮胤……怎麼可能？沒見人家都守門口了嗎？

正想得煩躁，忽聽橫梁上傳來三聲低低鳥。

景橫波心中一震，先快步走到窗邊對外張，宮胤已經不在門口了，對面他的房門卻開著，相信等會他也會隨時劈開的門。

這神人這樣也敢聯系，膽子也太大。

抬頭向上看了看，看見一角黑垂落，在影中也依稀暗約，那裳式樣再次令心中一驚，覺得眼。

果然，下一秒，橫梁上已經傳來悠悠的笑聲。

“尊敬的陛下，你領口散了，趕替微臣束起來好嗎？”

……

景橫波眨眨眼，咽了口唾沫，心中卻在罵人。

踏破鐵鞋無覓，哪壺不開提哪壺！

早知道裝神弄鬼聯系的是黑人國師，還費這心思干嘛？

也是自己笨，怎麼就沒想到，這一路八就是兩個國師大斗法，黑人國師一直沒占到便宜，遲早會從上下手嘛。

不過也無所謂，既來之則安之，現在黑人過來也是冒險，主權還在手里嘛。

“我忽然手……”靠在床邊，笑仰頭，特意將散開的領口對著他的方向，“你來替人家束上好不好？”

橫梁上嗤地一笑，“耶律祁可不敢唐突陛下。”

哦，他耶律祁。

“人都不敢下來，還好意思說什麼給我自由？”景橫波懶洋洋轉，“負分滾。”

橫梁上微響，一截黑角垂落，耶律祁宜嗔宜喜活生香的臉探下來，笑道：“您給微臣半刻鐘，微臣保證您不后悔。”

景橫波看不清影里生花的容，只聽著他低沉醇厚的笑聲，就不下心來趕人——是控也是聲控。

“宮胤在調息，所以微臣冒險現，咱們長話短說，”耶律祁道，“咱們做個易。您幫微臣一件事，之后，微臣不再做您的微臣，您便可以做自己的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