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國失去耶律詢如和孟破天，在琉璃沼澤失去宮胤，在沉鐵失去紫蕊，在雪山失去耶律祁，最后在玳瑁，看見裴樞的斷臂，和武杉的骨。

打擊紛至沓來，鐵打的人也經不住，因此倒下，保胎三個月。

王從此沉默了許多，玉照宮寂寂宮廷，拖曳著層層裾，緩步而過，時如夢。

三個月后，給紫微上人的信，獲得了回復。信中，附著兩個小瓶，一個裝著武杉骨，一個裝著鮮紅的。

景橫波去信，詢問明月、金剛心，和菩提骨。

菩提心也菩提骨，是指天生佛者***后的骨，這本是絕無可能的事，高僧或許會坐化，卻不會選擇***，骨也絕不會流落他人之手。

紫微和七殺自然知道，偽和尚武杉其實是個真和尚，天生佛，歷練紅塵一遭后，必正果。只是誰又甘心他那樣的結局。

景橫波也萬萬沒想到，那的，總窺的偽和尚，最后竟真的為選擇了犧牲。

佛說，我不地獄，誰地獄？

有的人青燈古佛，依舊貪嗔之心未斷；有的人遍染紅塵，卻持一盞慈悲心燈。

明心見，在紅塵，及五味，卻不染塵埃，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佛骨。

金剛心，則是金剛心擁有者的心間。

耶律祁來了一封信，告訴，紫微上人將信轉給了他，當日他去姐姐榻前，將這事說了一遍。

次日，耶律詢如逝世，去時神態安詳，角含笑，放在一邊的手抬起，輕輕擱在心上。

耶律祁說，他明白了姐姐的意思。耶律祁說，那般明亮燦然的姐姐，必然不愿意一生茍延殘毫無知覺地活，活得痛快，走得決然，這是的抉擇，他必將尊重。

送上金剛心間，全一片癡心。而明月心，屬于景橫波，早已留給了宮胤。

彼時，景橫波對一窗深雪，握了手中的小瓶，瓶潤，似一顆晶瑩剔琉璃心。

過紛揚飛雪，似見碧藍天穹，那一片藍如深海，埋葬恩怨憎，鋪陳人間畫卷，只差最后一筆，等待完滿卻不圓滿的了結。

那個了結，宿命。

相信。

那個所尋找等待的人，必不能離開的滄海之中，天涯之外。

尾聲

大荒歷三七四年，王結束了對六國八部的巡視，回歸帝歌。

三七四年三月，王在靜庭產一。王并沒有告知任何人，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卻為此大赦天下，大宴群臣，慶典三日三夜，將自己的喜悅和所有人分，并不允許任何人對此發出異議，一位滿酸氣的老臣咕噥了一句名不正則言不順，被當即請回了老家，自此全朝上下，對小公主歡聲禮贊，諸如龍章姿、瑤池仙品之類的吉祥話兒，說得塞滿了玉照宮。

小公主名意映，小名，阿回。

阿回，阿回，你阿時回？

是年，王召開“選夫”大會，選了一批“丈夫”，遷玉照宮。

三七六年，王發布“歸一令”，要求中央集權于帝歌，六國八部，員任免權和軍隊，由帝歌統一管理。只留地方自衛隊，作為常備武裝力量。

這道令，被視為繼大荒分裂數百年后，再次統一的開始。這道令，首先獲得襄國、易國、蒙國、浮水、玳瑁等部的支持，包括姬國，新任姬國王姬玟，在三七五年繼位，繼位之后，便向帝歌遞了效忠書。

人們對姬國王的臣服十分訝異，畢竟王的恩威從未施于高原國。但也有人說，那是因為姬國王傾心于九重天門的新任宗主，而天門新任宗主，就是原帝歌左國師，曾陪王游遍大荒，同沐風雨，非同尋常。

大多數人對這消息無從確認，因為如今的九重天門比以前更加神，三七三年，前宗主夫婦先后逝世，新宗主關閉宗門，遣散很多弟子，宣布將永久閉關守墓，九重天門，不再出世。

從此他俯首無涯雪山，將這人間寂寞看遍。天地間只剩下那座冰冷的孤峰和那人笑靨，點燃每個青燈飄搖的長夜。

當然，有臣服就有反抗，雖然有些部族經過王一“巡視”，王室都名存實亡，自然也談不上反抗。也有不服氣的部族，琉璃斬羽黃金諸部，奉違，試圖再談談條件，王的答復是——大軍軍臨城下。

不同意，就打。

三七六年春，下黃金部；夏，滅斬羽部；冬，王在琉璃部王宮看雪。

是年，王在打仗和巡視間歇，又召開選夫大會，又選了一批“才貌兼”的“丈夫”，統統塞進玉照宮，從此后每年必定轟轟烈烈召開選夫大會，選出的丈夫快要將玉照宮滿，最后簡直要住集宿舍，漸漸便有王好的流言出來，但很快又有新流言，說王其實本沒過這些“王夫”，對此，群臣頗有微詞，但如今的王早已不是當年的傀儡王，微笑意底的強勢，讓所有人噤若寒蟬。

當將所有的反對聲音強力制后，六國八部表現出了驚人的合作度，三七七年，王再次巡視天下，帶著三歲的兒，時間長達一年。轉完這一圈后，六國八部再也沒有了自主權。

是年，不僅有選夫大會，王還荒唐地要替三歲兒選未婚夫，一時鬧得沸沸揚揚，滿國風雨。

曾有宮中流言傳出，說每次王選夫大會，都會親自出面，對每個候選者親自品評，但結束后，王又會長立中宵，挲著一個致的盒子，對長空喃喃自語，“這些年我年年找你，這些年我年年等你出來，這藥已經快失效了，你為什麼還不出來？為什麼還不出來？”

是年，裴樞自請遠戍邊疆，王賜玳瑁為其封地，以橫戟軍為其世襲之軍，裴樞攜二十萬橫戟軍出境，橫掃普甘、南丹等國，威震域外，“獨臂戰神”的名號，可止小兒夜哭。

戰神的影，從此縱橫于域外沙場，為王開疆拓土，卻一生不曾回歸帝歌，最終在普甘定居。有人說，那是因為當年他邊的一個子，曾在普甘居住，是普甘王族的親戚，他住在那里，是對的另一種陪伴。

十年后，戰神在普甘逝世。有人說他是因為多年征戰，失于保養，舊傷發作；有人說他是天生的雄鷹，只愿永遠在天空與風雨搏擊，一旦掃平邊境，無仗可打，雄鷹便會自然衰老而去。

寧在沒有敵手的天空隕落，不在溫暖的草窩終老。

活傳奇，永不平庸。

從此那鷹的魂，展開無邊的黑羽翼，永罩大荒。

他言就地葬在普甘，竟是至死不回帝歌。送回帝歌的，只是他穿了一生的一件鐵甲。用當初的天灰谷明鐵打，歷經多年沙場風霜磨礪，明非常的明鐵之上，暗痕跡斑斑，不知是銹，還是那些年鏖戰流下的。

那二十年流不盡的英雄。

那一日皇率百出城，郊迎十里之外，迎回盔甲。是日起，玉照宮燈火長明，三夜不滅。

那三夜，皇首次生白發。那三夜，有人見在寶座上深深長嘆，長久把玩一枚黑龍紋手鐲，將一杯酒緩緩灑于階下。

青春將去，知己不在，舉酒相酹，英魂歸來。

三七八年，王再次下令，六國八部改名，不再稱“國”與“部”，一律統稱行省。

這又是一次足可引起軒然大波的改革，一個名稱的改變，其間含義深遠，名義上的獨立政權也將不復存在，大荒統一進程，再進一步。

無數王族老臣號哭于道，稱大荒從此將非大荒，稱王就是皇圖絹書最后一頁的，那個天降的大荒終結者。

王置若罔聞，陳兵于帝歌以及各部族邊境，依舊是那一臉“不聽話就打”的架勢。

六國八部有苦不敢言，當初還獨立時都沒能斗得過這位王，如今王已經掌握全國之兵，而他們了桿司令，要如何直腰桿抗衡？

只得再退一步，修改名稱，取消國制，討價還價的結果，是王同意各國王室依舊存在，朝廷榮養，待遇不變，但除遠僻一地的高原姬國外，其余王室都不再有實權。

三七九年，小公主六歲。王又出門巡視了。

這一年，走得很遠，最遠甚至悄悄去了普甘。在普甘，遇見了一個人，在普甘最大的神廟拜師求問的龍維。

和一群虔誠的信徒一起，在那位號稱能夠喚醒靈魂，能夠替換生命的圣師的門前，聽龍維問對方，沉睡六年氣息漸弱的人，要如何才能喚醒，如何才能給他第二次生命。

龍維心事重重出門時，被人堵住，一抬頭，看見一個悉的人。

他立即逃之夭夭，用盡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他知道慢一步，自己的誓言就要被打破。后卻沒人追來，再回首，一片空，仿佛那個人，剛才本沒有出現過，而地上，多了一個致的盒子。

他愕然走回去，打開了盒子，盒子里，有三分之一藥丸，還有一張紙條。

“他終究會回到我邊。”

三個月后王溜達回來，忽然宣布，要對現在已經塞滿王宮的王夫們進行一次最后的篩選，選中者立為王夫，從此后一夫一妻，再不充實后宮。

諭旨一下，群臣老淚縱橫——陛下終于開竅了，終于肯過正常人生活了！當即帝歌群臣忙忙碌碌準備封選大典，各地員進京為王賀，整個大荒都在興地議論著這個消息，等待著十年來，大荒第一位真正王夫的誕生。

……

這一年秋草長，在帝歌城外平原上招搖，再被無數雙靴子慢慢踏伏。前往帝歌的道路上人流頻繁，驛路上每間茶寮都人滿為患。每間茶寮里的行人都滿臉興，議論著帝歌將要開始的選夫大典，期待著大典之后的王正式封王夫的嘉禮。

每張桌子都坐得滿滿，只有臨墻一張桌子，一人一桌，無人同坐。

不是人們自覺，而是這人只給眾人一個清瘦的背影，一頭長發如銀，垂過腰背，那般見的白發，令人心中微微發涼，莫名地不敢靠近。

那人對著一碗陋的大碗茶，始終沒有去，只靜靜凝視茶水，似乎要在渾濁的茶水里，看盡前世后生。

他一直從早晨坐到傍晚，聽著來來去去的人們討論的所有話題，全是王。王如何周游大荒，王如何整治十四部，王如何改革國，王如何一統天下，以及王的史、知己、各種怪癖……

日從正中走到西斜，茶寮里漸漸人影稀落，王的故事，也已經說無可說，聽無可聽。

他站起，留下茶錢，走出茶寮。他步子很慢，似很久沒有好好走路，似一步一。

茶寮外，數十丈外就是帝歌巍巍城墻，青灰巨城的影，一直投到他腳下。

他仰起頭，出神地看著城頭雙旗。

一面是獨樹一幟的王叉叉旗，一面白山黑水，質地厚重。開國皇旗，不知何時已經被換下了，而帝歌臣民，似乎并沒有發覺。

那一紅一白兩面旗幟，在風中拍卷，時不時卷在一起，親昵地廝磨一陣，再不舍地分開。

那般分分合合，周而復始，似他和的之途。

他仰著頭，恍惚里那年，他與攜手過城門，一條紅毯直大道，在紅毯那頭對他盈盈而笑。

一忽兒還是這城門，他策馬率軍在城門前，從破舊的板車之下抬起頭，厚重的城門緩緩關閉，將如劍如刀的眼神割斷。

這座城，記載了他和最初的恩怨糾纏，青灰城墻，曾倒映烈烈眼神，曾留下飛刀切痕，也曾在走后，染上他噴出的。

到如今，在這座城俯瞰天下，四海來朝，諸國臣服。

做到了當年誓言的極致，用十年的鮮和。到如今，也該最后的平靜的幸福。

他角綻一抹微笑，緩緩轉。

想見，所以來到帝歌，來到帝歌看了城，聽了故事，呼吸過一般呼吸的空氣，也就等于看過了。

沉睡六年，醒來不過一刻，人生依舊有可能隨時如大夢散去，何必再去驚擾的寧靜。

知道很好很好，那便很好，很好。

剛剛轉，膝蓋忽然被什麼東西撞著。

他低下頭，愕然看見撞他的，竟然是一個五六歲的娃娃。

娃娃正抱住他的大，仰頭好奇地打量他，那張小臉眉目如畫，集中世間最鮮麗的。他忽然想到，想到年時，是否也如此到近妖，讓人擔心長后該怎樣呵護，才不會被獵艷者摧折。

那雙清靈的眸子映進他的影子，他竟忽然心中一，似五臟六腑都被同時擊中。

那娃娃看他半晌，見他沒有表也沒有作，忽然一扁，開始哇哇大哭。

他更加愕然了，環顧四周，沒見有人，城門已經將要關閉了，都是趕城的人，沒有人跟隨在這孩子邊。

那孩子說哭就哭，全投，一邊哭一邊用滿是青草泥垢的手臉，一邊臉一邊還不忘口齒清晰地指控，“你膝蓋骨頭好，撞痛我了嗚嗚……”

他不又默然，實在沒有對付孩子的經驗，不知道該不該為自己膝蓋上的骨頭道歉。

半晌只得道：“痛？我給你。”

長久不說話，聲音略啞，那孩子立即抬頭，的眼神如此好奇，好奇得讓他又開始擔心，這麼個好奇心重又膽大的孩子，以后的安危一定是個麻煩。

他心中有些詫異的覺，自己向來并不喜歡孩子，也從不心這些瑣事，今兒這是怎麼了？

誰知道那娃娃聽見這句，趕向后一讓，搖頭，“娘說，孩子不能讓人隨便。”

他頓覺欣。

隨即便聽道：“不過男可以。”

還豎起一小指頭，表示可以稍稍一下。

“……”

一大一小，站在帝歌城外的長草中默然對，還在一吸一吸地吸鼻子，他想也沒想，便掏出自己的汗巾遞過去，接過來他才反應過來，決定這汗巾不要了。

將小臉狠狠埋進汗巾，那姿勢不像在臉，倒像是在拼命嗅他的味道，他瞧著，幾分好笑，忽然又想起那個的人。

“你如何會單在這里？”想了半天，似乎該問這句，實在沒有和孩子對答的經驗。

“啊……”娃娃茫然四顧，表比他還無辜，“我怎麼會在這里？啊，對了，我娘把我賣了！”

“……”

這孩子怎麼每句話都讓人覺得無法接？

“為什麼賣了？”他只得問。

天晚了，要離開就得立即離開，可不知為什麼，他挪不腳步。

“因為我爹負心薄幸。”哭聲說來就來，淚水說有就有，“他冷酷、自私、不講理、喜歡出走，覺得我娘倆不好，說走就走，走了就不回來，我娘和我過不下去，娘決定改嫁，送我去做養媳，嗚嗚嗚我不要做養媳……”

他皺眉聽著，想著又是一個負心薄幸男，生生害了一家人，只是這指控聽來，怎麼覺怪怪的……

“嗚嗚嗚我不要當養媳……娘說以后我就是那家人的媳婦，以后我要伺候那個八歲還會尿床的胖小子，他睡覺我得守著，他吃完我才能吃，還得給他洗服做飯生娃娃，生不出男娃還得繼續生……”

他臉有點發青，倒不是為了那指控中的八歲懶惰胖小子——有這麼恐嚇兒的娘嗎？

“嗚嗚嗚你能不能蹲下來聽我說，我已經夠慘了，這樣仰著頭實在很累……”娃娃哭著拉他襟，他只得蹲下來。

“嗚嗚嗚你能不能抱住我，我哭得好累好冷……”

他猶豫著，慢慢手拉住了，立即毫不認生地他間，摟住了他的脖子，他有些僵，想要將推開，想要教育一下孩子不要輕易接男子，然而那般濃濃的香和甜香沖鼻端，他忽然便哽住了咽。

從指里瞧他，眼看他神有些不對，立即又哭開了。

“嗚嗚嗚養媳好苦啊，半夜要起來打豬草、喂豬、挑水、燒飯、洗裳……”

五六歲的養媳能做這些嗎？看穿著雖然平凡，但也著實不像農家孩子，怎麼滿口農家生活？

“你幫幫我，幫幫我，我不要做養媳……”拉住他襟撒，將鼻涕在他角，他咬牙忍住，當沒看見。

“怎麼幫你？”他盯著這個小鬼，思考著如何把拎起來，給守城的兵丁。

不用愁的安全，財主家的胖兒子一定會被先折騰死的。前提是有財主敢娶做養媳。

“嗚嗚嗚你幫我找我爹，找到我爹我家日子就好過了，我娘就不會賣我了，我就不用才六歲就去做養媳了，嗚嗚嗚我命好苦……”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趴倒在他上，他不得不向后讓讓，不知不覺已經被推倒在地，順勢悲悲切切地哭著，爬到了他口上，揪了他的襟。

他半躺著，著天，思考要不要直接送上城頭。

那娃娃還在哭著，難為眼淚那麼充沛，嘩啦啦竟然真的了他的襟，那一著心臟，心也似忽然凝了冰清的，氤氳了些許的氣，淡淡的溫緒突如其來，他忍不住問，“那你爹在哪里？”

忽然砰一下趴倒在他上，兒上了他的臉頰。

他渾一僵。

甜的香氣，潤膩的，是天上的云團兒，最溫的細羽，最甜的豆沙香餡兒，茸茸地簇在臉頰，地膩一團。

心似在瞬間燙了燙。

隨即便聽見這小妖，在他耳邊吹氣，黏黏地道：“就是你呀。”

“……”

一道驚雷劈下，也不會比此刻更令人眼前發黑。

他竟一時手，腦海中嗡嗡作響，忽然發覺后似乎已經靜了太久。

他僵地抱著懷中的小，僵地緩緩轉頭。

后，不知何時立了，在后，居然還有一張鑲金嵌玉的拔步床。

娃娃眼淚說沒就沒了，歡呼著跳起來，向奔過去，“娘，娘，阿回搞定了！”

一手攬住，笑一聲，“點贊。”轉頭，凝視著他。

他慢慢坐起，看著，再看看那含笑嘻嘻看著他的娃娃。

，和和的兒？他的孩子？

他忽然竟有些暈眩。忍不住閉上眼，不知是歡喜還是酸楚，在神魂間漾，一時竟不知今夕何夕。

等心好容易退卻一波，再睜開眼時，巍巍帝歌城門似要傾倒，月清亮地照耀在潔凈的大道上。

這月，越十年相識，六年分離，此刻終于同時落在彼此眉尖。

多年分合的風霜，染白這一夜的月亮，彼此在對方眼眸中看見時，一霎滔滔。

相太急，而時間太短，要如何珍重現在？

他緩緩站起，雪白的上銀的發，與長草輕飏。

抱兒，毫不避讓迎著他的眸，這是等待，也是宣告，越六年歲月，再不允許分離楚河漢界。

銀河輝燦然流轉，一瞬仿佛千年。

他忽然慢慢開雙臂，迎著，和孩子。

的淚，一霎盈滿眼眶。

眼前搖曳那年，來棲初見的暗室，銅鏡里現出他清冷眼眸煢煢白影，他的手心按住了手背，在一懷慌張里，聽見他那般冷靜而又從容地道：

“準你逃三次，陛下。”

微微笑起來，退后一步，抱著兒，坐在了那張準備好了許多年的，出嫁用的拔步床上。

昂起下頜，道：

“準你睡一生，夫君。”

……

（全文完）

－－－－－－題外話－－－－－－

最近每天一萬多字瘋狂地寫，此刻忽然什麼話都沒力氣說了。

所以這本書后記番外這些東西，我現在都沒心思。大家知道我的況，真的已經盡力。

新書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一直有很多話想說，然而真到了這時候，心力瘁，語忘言。

不說也罷。

明年的事，已經排上了日程，我不知我將何時歸來，或者，是否還會歸來。

若說還有一分不舍，那也只是對我的讀者，對一直跟隨著書、耗費力心和時間金錢，不余力地捍衛著我的親的人們。

謝一路相伴的給予，謝這十五個月的共同旅程，在我最漫長最艱難的寫作日子里，因你們而獲得力量，終于堅持到底。

有機會會在我的微博或論壇微信里，給大家寫寫故事說說話。書結束了，但愿彼此誼還在

但愿彼此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