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同罪》第二十九章
傅征接到燕綏電話的前一刻還在洗澡,封閉式集訓進行了一周,晚上加。趁隊伍剛帶回,所有人警惕心弱,隊伍重新拉起,扛圓木負重涉水。
僅一晚上,增長的淘汰率近臨界值。
明知這種選拔式的集訓就是要百里挑一,挑選最優秀的海軍戰士,但傅征的緒仍舊不高。
直到聽到手機震時和桌面出的聲音,他撳下淋浴的開關,推門出去。
——
代駕把車開到行道樹底下,隔著門檢一百多米的距離后,他終于能正常呼吸。他降了車窗邊觀察門口的況,邊用手機上百度搜索:“闖軍部大院會有什麼后果?”
沒有相關的回答,連問題也沒有,看來傻到闖的目前只有燕總一個人。
代駕了,重新搜索:“干擾部隊崗哨執勤的后果?”
這次終于有參考答案了,代駕直接略過冗長的《務條令》規定,拉到最后看結果——制服后扭送派出所。
他松了口氣,安心的開始等警車什麼時候來。
——
傅征來得很快,看見被攔在門口的燕綏后,先跟崗哨了解了下況。
崗亭里的崗哨向他敬了禮,低聲音頗有些為難地把始末說了一遍。
傅征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頭看了眼燕綏,招手,示意過來,按規矩做個登記。看著不不愿地在冊子上簽了字,不疾不徐地問道:“怎麼過來的?”
燕綏指了指遠在天邊那輛只出個車頭的大G:“讓代駕送我過來的。”知道傅征是聞見了上的酒味,又規規矩矩地補充了句:“牢記長的教訓,不敢再犯。”
傅征沒接話,等崗哨登記完,領進大院。
沒問怎麼不帶通行證,也沒問為什麼不給郎譽林打電話,喝了酒,估計是不敢回去的。
更何況,那輛車就停在大院外,怎麼看也不像是今晚要住這的意思。
九點半,已經熄了燈。
前頭戰士的寢室黑魍魍的,家屬院也只零星亮著燈,不遠之外的南辰市市中心此時必定燈火通明,夜景璀璨。相比之下,這里就像是另一個世界,掩映在重重圍墻之中。
燕綏是想見傅征的,可這會見到他,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在飯局上遇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什麼話題拋過來都接得順手。就最尷尬的一次,那合作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個傻子,把正宮和小聚在了一張飯桌上。
他什麼事沒有,兩邊是眼神廝殺都快把飯桌給掀了,手下那個經理就差點頭哈腰伺候那兩祖宗了,生怕兩邊一言不合就打起來。
燕綏最看不慣這種男人,一副自己妻有方的嘚瑟樣,左擁右抱,骨子里看輕人。
都沒挨到上主菜,涼菜上了七七八八道,也不在乎會不會把人得罪了,直接讓服務員撤了他們的碗,把人請了出去。
那場子,也是主,說了算。
可傅征這里不一樣,他像是天生一頭,專門來治的。
走了一段路,眼見著再往下走過個路口就能到郎家,傅征到花壇時就停了腳步,轉看了一眼:“要回去的話我送你回去,不回就在這里坐一會。”
“坐會兒吧,等酒醒了,我就走。”
這大院燕綏跟著郎晴沒來過,后來出國,就每年過年時來院里給外公守歲,拜年。后來郎晴去世,除了照顧燕戩那年回得,獨居后,郎老爺子就沒招回來。就是小舅媽做了頓好的,都新鮮的非得回去。
這還是頭一回,來這里,不是為了回家。
來的路上,還躁得想去場跑圈。可這會跟著他在這里坐下來,整顆心隨之也跟著靜了。手肘撐著石桌,單手托腮,就著路兩旁筆直的路燈打量他:“你什麼都沒說就掛了電話,我還以為你不管我的死活了。”
傅征倚著石桌正在看靶場方向,聞言,轉頭和對視了一眼,說:“那在索馬里豈不是白白救了你三回?”
燕綏笑,想著離開之前,在加迪沙的酒店門口。拆巡洋艦,他就守在酒店門口,明明是臨時起意,卻默契得像是早就達了協議。
那時候燕綏就知道,傅征不會不管,不是出于軍裝賦予他的責任,也不是什麼個人英雄主義作祟。
換了一只手托腮,看著他笑瞇瞇的:“傅長你也救了我三回了,不想跟我要點好?”
豎起手指,一個個數:“你看我要錢有錢,要權有權,長得好看材又好……”
一直聽著胡說八道的人忽然偏頭看,眼神似帶了幾分打量,定定地鎖住。
太過專注,燕綏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那些沒皮沒臉閉眼吹自己的話到底沒好意思繼續說下去,收了聲。
“你說你的。”他開口,視線卻沒收回:“隨便什麼。”
他這麼一說,燕綏反而不知道說什麼,想了一會,才干的:“那給你說說蘇小曦吧?”
沒得到回應,清了清嗓子,隨便起了個話頭:“這兩天一直有跟我提起你,先是問你集訓什麼時候忙完,又問我是不是跟你有一……雖然我蠻想承認的,但沒經過你同意,我不敢……”
悄悄覷了眼傅征,他聽得倒是認真。
“房子想找離市中心近的,但除了我住的小區是這幾年剛建的,其它小區都有些老舊了。我看著業安保都不靠譜,一滴滴的姑娘,在南辰又舉目無親的。男朋友這會不知道在哪片海上,就不說別的,是換個燈泡,個水的都找不到人幫忙。”
傅征問:“那你呢?”
“我?”
燕綏微微翹了角,一副突然被老師提問卻答上來了的得意表:“郎其琛每回來我家,都會檢查,有問題及時排查。就真的運氣不好遇到突發事件,去酒店住一晚,第二天再解決。”
“倒不是因為不會。”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就是賺的錢沒時間花,遇事總想花錢解決。”
傅征失笑。
不是坦誠,是賣弄小聰明。
知道說什麼話可以在某種場景里造想要的效果,也知道自己的優勢是什麼,年輕,漂亮,有能力,不會刻意遮掩自己的鋒芒,也不曾試圖模糊和他其實分屬兩個世界的界線。
每次面對他,臉上就差沒寫上“沒什麼不好承認的,我就是看上你了”。
傅征是真沒見過把所有企圖刻在臉上,生怕對手不知道的人。
燕綏是第一個,絕無僅有。
——
酒勁過了有些冷,燕綏估算時間差不多了,正打道回府,忽聽傅征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找你幫蘇小曦,是又想讓你知難而退?”
那天遲來的老兵退伍宴,他不過是讓知道兩個人的生活差異有多大,就立刻給他來了個下馬威。
蘇小曦是遲宴的朋友,投靠遲宴來的南辰市,本該遲宴替蘇小曦安排好的事卻需要他找幫忙,這幾天又是因為租房的房源不合適,又是工作還沒著落,連累跟著焦頭爛額。
應該知道,什麼事到了他這邊,不過是吩咐一聲的事,可找了,難免有再次讓知難而退的嫌疑。說燕綏沒多想,傅征不信。
燕綏還真的琢磨過,不是愿意吃虧的人,對自己沒利的事,通常沒什麼興趣。
但蘇小曦這事,這麼心甘愿,顯然是看明白了,傅征不止不是這個意思,他還想欠這個人。
想得有點久,傅征也沒真要聽是怎麼想的,俯湊近了些,注視的眼眸,那低的聲線就像是被月拂過的清泉,問:“醒了還是醉著?醒了就聽仔細了。”
“我凡事喜歡求穩,尤其問題。”他的話,即使是這種時候,也冷靜得像是在談公事一樣,唯有那雙始終凝視著燕綏的眼睛,細辯之下,有流浮。
“我這人有點不好,認了人容易死心塌地。給你攔的路障是為你好,你要是想清楚了還打算往我心里走,我不會讓你失了方向。”話落,生怕沒拐過彎來,又問了一遍:“聽明白了,嗯?”
靠……
燕綏滿腦子炸煙花,這會本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紅酒的后勁里又醉回去了。
沒出息地跟啞了一樣,半天沒答上來。
聽明白了,怎麼沒聽明白?他都說得這麼清楚了,怎麼可能聽不懂。
這麼大一顆定心丸,跟定海神針差不多了……
燕綏也不想跟個傻子一樣問他說得是真的假的,他這樣一個人,說出口的話必定都是一諾千金的,那可比燕綏放在銀行保險箱里的金條值錢多了。
沒料到今晚有這麼大收獲……難不剛才在門口等他“認領”的時候太喪家犬了,讓傅隊長心生憐憫?
不應該啊……難道不是何時都是風度翩翩的嗎?
偶爾犯傻就犯傻吧,反正都這麼明了。
于是,燕綏思考了幾秒后,沒按耐住心的蠢蠢,問:“我是今天看著特別好看,還是哪里打你了?”
傅征頓了頓,反問:“崗哨讓你打電話給家屬提人的時候,你為什麼打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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