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有媽生沒媽養，我聽不下去，就揍了他。”

白筱著郁景希掛彩的小臉蛋，不知道該說什麼安他。

本來就是一個不懂得怎麼表達自己的人，此時也只是蹲下著郁景希的頭。

過了會兒，白筱居然鬼使神差地問：“那景希會不會想媽媽？”

連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好奇這個問題，等反應過來，小家伙正擰著兩條小淡眉，抓耳撓腮地，很為難：“我都沒見過，就算要想也不知道怎麼想。詎”

白筱看著他圓碌碌像極黑葡萄的大眼睛，還有小鼻梁上的傷口，心底而憐惜，拉過他的手，小小的手心帶著點熱，卻也分外，朝著教學樓走去：“回去收拾書包，我帶你回家去。”

“是去你家嗎？”小家伙邊走邊側問旄。

白筱點點頭，“嗯，我家。”

郁景希兩眼發，心里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掙白筱的手，“小白，你在這等我，我去去就來！”

說完，撒就跑得沒影沒蹤了。

于老師已經告訴過白筱郁景希所在的班級，所以白筱沒在原地站著，而是去了他的教室。

剛走近一年四班，就看到一道小影在座位上忙碌。

橘黃藍邊的線帽歪歪地戴在腦袋上，一雙小手把桌上的東西一腦都塞進書包里，小臉上笑得格外甜，把屜里的羽絨背心拿出來往上一套，背著大書包就歡地要離開。

“郁景希，星期六的家長會，你爸爸來還是你媽媽來？”一個戴著兩杠杠肩章的小男孩過來。

郁景希不耐煩地一擺手，“都說了，我爸爸很忙的，沒時間來開這個破會！”

“那你媽媽呢？”小班長很盡職，“你剛轉班來，爸爸媽媽總該來一個吧！”

郁景希抿了抿小，顯然不愿意回答這個問題。

倒是一旁有調皮的男孩話：“班長，郁景希他沒媽媽，你難道不知道嗎？”

“誰告訴你我沒媽媽的？”郁景希大眼睛一瞪，倔強地著小脊梁。

“剛才吳胖子跟你打架時，你自己不是承認了嗎？”那男孩嘿嘿笑著，旁邊其他孩子也過來起哄，“而且你每次闖禍了，來的都是男的，我上回去辦公室剛好看到，好像是你爸爸的書吧？”

“郁景希，是不是你爸爸討了新老婆，后媽給你爸爸生了孩子，不要你了？”

雖說小孩子說話天真沒惡意，但白筱聽了依舊不舒服，正要過來把郁景希出來，那邊的郁景希突然狠狠推了一把剛才起哄的孩子，扯著小嗓子吼回去：“我現在有小白了，不需要媽媽！”

眼看一群小家伙又要打起來，白筱忙出聲：“景希，收拾好了嗎？”

一幫孩子不約而同地看向教室門口。

郁景希比一般人家的孩子早上學，所以個子也是班上男孩里較矮的，臉圓圓地，白白地，還帶著傷，白筱在其他孩子好奇的注視下，走了進去，“如果好了，我們就早點回家吧。”

話剛說完，那個小班長就盯著白筱問：“你是郁景希的新媽媽？那星期六的家長會你來嗎？”

白筱一愣，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來，小白當然會來的！”白筱的手被握住，郁景希已經站在的邊。

小家伙頭仰得高高地，哼哼了兩聲，就牽著白筱昂首地出了教室，走出老遠一段路，他才收起那不可一世的小氣焰，扭頭，一雙晶亮的眼睛著白筱：“小白，我的家長會你來嗎？”

五歲的孩子，他上說不想念媽媽，可是，真的不會想嗎？

白筱不忍心傷害這樣一個單純可的孩子，忽然也明白葉和歡那些話的意思，允許這個孩子進自己的生活，但有些事卻是無法越俎代庖的，譬如家長會，有什麼資格坐在那些家長里面？

著郁景希等待在那里的希冀雙眼，白筱張了張，還沒開口，一輛賓利歐陸在路邊停下。

郁景希已經撲過去，一邊拍著車門一邊歡欣雀躍地起來，“爸爸！”

車窗半降，傍晚黃昏，橙紅的夕線落在他臉上，使得原本冷的廓和了幾分。

郁景希趴在車窗邊小喋喋不休，白筱杵在不遠，忽然有些手足無措。

郁紹庭在兒子稚的話語聲里抬眸，幽黑的眼眸投向拎著大書包站在那里的白筱。

穿著一件薄荷綠的羽絨外套，里面是垂領白跟深藍牛仔，一雙板鞋讓的打扮更學生氣，依舊素面朝天，順的黑發扎著馬尾，出潔的額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目清澈。

有那麼一恍然間，郁紹庭的大腦里只有一句話：“若冰雪，綽約若子。”

郁景希就像是了韁的小野馬，又跑回到白筱邊，“小白，我爸爸來了！”

白筱垂頭，含笑地了他的帽子。

“我們可以省下坐車的錢。”小家伙賊兮兮地，明得要命。

“景希。”跟轎車隔著一段距離，白筱拉住郁景希。

小家伙不解地扭頭看。

白筱組織著語言，“既然你爸爸來了，那你跟他回家吧。”

“那小白你呢？”

“老師當然也回自己家去了。”

郁景希不高興了，拉著的手不放，“可是你剛才明明說讓我去你家的。”

“呃……”白筱進退維谷，那邊的男人已經下車。

深灰的呢大，里面是暗藍襯衫，配著紅條紋的細領帶，郁紹庭的個子很高，雙修長筆直，腰又窄，五猶如神匠雕琢的藝品一般完，卓越的氣質讓他隨便往路邊一站都是一道風景線。

這樣的男人，白筱以前從未想過會跟自己發生任何的集。

郁紹庭站在車邊，看向他們這邊時，順手拉開了后座的車門，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

也許是打架打累了，一上車，郁景希就趴在白筱的上睡過去。

白筱低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著郁景希的腦袋瓜子，有些走神，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車很安靜，安靜到氣氛一度抑。

前面的車窗忽然緩緩地降下，一涼意竄白筱的后頸。

下意識地抬頭，就看到郁紹庭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搭在車窗邊，修長的手指間夾了一煙，火星忽明忽暗，他側頭朝窗外吐出煙圈，轎車也有淡淡的煙草味縈繞，車頭上還擺著打火機。

白筱無意識地擰了擰眉，然后把臉撇向另一側車窗。

前面的男人像是察覺到的小作，抬眸從后視鏡里著，卻只看到抿起的瓣。

下一秒，車的煙味散去，車窗也合上了。

白筱顯然詫異于他煙的速度，轉回頭看后視鏡，卻對上一雙深暗的黑眸，不知道他盯著自己已經看了多久，的臉頰微燙，轉瞬就低下頭，看著睡中的郁景希，微醺的煙草味讓莫名地心煩。

————————

車剛開到公寓樓下，郁景希就醒了，比白筱還門路地進了單元樓。

白筱擰了一塊巾給郁景希臉，他齜牙咧地，但白筱問他疼不疼時，卻皮皮地笑，“不疼。”

他上臟得不行，所到之必定有泥屑，就連白筱的羽絨服上也沾了不。

沒辦法，白筱只好拎著他先去洗澡，熱氣縈繞的浴缸里，郁景希溜溜地坐著，任由白筱給他洗頭，頂著一頭白泡沫，他瞇著眼，地砸吧著，青一塊紫一塊的小臉上是滿足的笑。

幫他干凈子，白筱才后知后覺地發現，這里沒有郁景希換洗的服！

用大浴巾把郁景希裹得嚴嚴實實，白筱抱著他出衛浴間，放到床上用被子蓋好。

郁景希的卷發在額頭，臉蛋被熱氣熏得紅紅地，“小白，你去哪里？”

“去旁邊的商場給你買一套服。”白筱重新套上羽絨服。

“一起去好不好？”郁景希說著從床上下來，裹著浴巾跑到柜前，整個人都鉆了進去。

沒一會兒，他從翻得七八糟的服堆里出了一套兒保暖跟一條小短。

白筱看著著小屁穿服的孩子，覺得不可思議，他什麼時候把服塞到自己柜里的？

————————

等牽著郁景希從臥室出來，就看到郁紹庭坐在沙發上看晚間新聞。

公寓里開了立式空調，溫度不低，他了大，領帶被他拽下擱在沙發上，暗藍的襯衫領口扣子松開了兩顆，袖子也挽到手肘，很居家的穿著，但在白筱看來，他在自己家穿這樣是不是太過隨便了？

郁紹庭聽到靜轉頭，看到一大一小手拉手，就關了電視站起來，“去哪里吃飯？”

這是他從見面開始說的第一句話，有些沙啞的嗓音，卻給人穩重的印象。

郁景希已經舉手發表意見：“小白做好不好？上回小白給外婆做的油燜茄子很好吃。”

白筱是會做飯，但因為平日工作忙碌，一般都買快餐或是速凍食品解決，當郁景希用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殷切地著自己時，白筱才發現自己對這個孩子的遷就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

星語首府位于城經濟繁華地帶，附近都是商場超市。

郁景希加絨保暖外套著羽絨馬甲，踩著雪地靴，牽著白筱，開心得笑瞇了眼。

白筱擔心他冷，把自己的圍巾拿下來給他戴上，后卻傳來郁紹庭的聲音，“男孩子沒那麼氣。”

低沉的男中音富有磁，卻也沒有掩飾語氣里的不以為然。

白筱剛才給郁景希

洗澡時，發現他的小子上有很多淤青，現在又聽到郁紹庭這麼說，不轉過頭擰起眉看了他一眼，眼里的不贊同讓郁紹庭皺眉，而已經回過頭繼續給郁景希戴圍巾。

郁景希買服的時候，白筱的手機有電話進來，是裴宅的號碼。

白筱猶豫了一會兒，拿著手機到外面角落。

剛接起，那邊就是蔣英慈的聲音，“筱筱，晚上來家里吃飯吧，我準備了一桌你吃的菜。”

白筱往專賣店里穿著新服在鏡子前轉來轉去的孩子，開口：“媽，今晚家里有客人。”

“這樣啊……”蔣英頓了頓，“筱筱，祈佑也在家里。”

白筱聽明白了蔣英這通電話的用意，無外乎想要讓跟裴祁佑和好，以前也并非沒有這樣的況，只是每一次，去了后等待的是裴老太的冷嘲熱諷和裴祁佑的冷眼相待。

“媽，我那天說的話不是玩笑。”

蔣英有些急，“筱筱，一定要離婚嗎？祈佑這些天都住家里……”

“我這邊還有點事，媽，我先掛了。”白筱怕自己再聽下去會心，說完就掐了電話。

靠在墻上，深吸了口氣，轉就看到不知何時站在后面的郁紹庭。

白筱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如果聽到了又聽去了多，跟他那雙幽深的眼睛錯開，郁景希就從專賣店里出來，一瞧見就撲過來，摟著的腰撒：“小白，你去哪兒啦？”

“剛接了個電話。”白筱不忘夸贊，“新服很漂亮！”

郁景希害地撓了撓耳，“其實也就一般般。”

著郁景希卷卷的頭發，白筱抑郁的心散去不，不自地彎起了角。

————————

晚上六七點的超市很繁忙擁。

白筱牽著東張西的郁景希進超市時，發現后的男人突然停住了腳步。

郁紹庭著鬧哄哄的超市，眉頭下意識地蹙了蹙，顯然不愿意進去跟別人來去。

“爸爸，你就在這里等我們，我跟小白很快就出來！”

終于可以甩掉大燈泡爸爸，郁景希求之不得，拉著白筱頭也不回地進了超市。

等白筱跟郁景希拎著大袋小袋出來，郁紹庭正坐在旁邊的咖啡廳里，桌上一杯綠茶熱氣繚繞。

“還真是懂得生活。”白筱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想法說了出來。

郁紹庭看了一眼，目沉沉地，倒看得白筱尷尬地轉開了頭。

然后右手上一輕，郁紹庭把拎著的袋子都接過去。

他一手拎著袋子，一手拎起又要往白筱上黏的郁景希，邁著長就往星語首府走去。

白筱正想跟上去，眼角余卻瞟到一個穿著時尚的人拎著購袋從超市出來，對方也注意到白筱，友好地點了點頭，然后拿出車鑰匙，旁邊一輛紅的跑車就嘀嘀了兩聲。

這個人剛才是排在白筱前面結賬的，白筱看得很清楚，在簽購單上寫了三個字——裴祁佑。

紅的寶馬6系跑車從白筱跟前駛過，悉的牌照讓白筱跟著小跑了兩步。

這輛車是去年裴祁佑讓去訂購的，知道他是拿來送給他的紅知己，但看到這個人時，白筱還是驚訝，明顯比裴祁佑還要大上幾歲，而的影也跟那晚單元樓下來接裴祁佑的人相重合。

站在路邊，看著那輛逐漸遠去的跑車，白筱耳邊似乎還回響著裴母那句“最近祈佑這些天都住在家里”。

“還要在這里站多久？”

耳邊冷不防響起男子低沉的嗓音，白筱嚇了一跳，手里的袋子就要掉在地上。

郁紹庭眼疾手快地接住袋子，連同的手，也一并牢牢地握在了手里。

手背上的干燥溫熱讓白筱驀地仰頭，就看到霓虹燈下郁紹庭線條分明的臉龐，他的大手裹著的冰涼的小手，深沉的黑眸也凝著，他的手指像是不經意地穿過的指，慢慢地合攏，跟十指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