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在屋子里看了一圈，也就這個箱子跟這件大顯得格格不，其它都沒什麼變化。

但也就是這兩樣東西令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湖又迎來新一的浪翻滾。

如果真的是他……

白筱不敢再往下想，跑出主屋，環顧著院子卻沒發現任何的異樣。

倒是廚房里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巨響懨。

白筱回神，立刻跑進廚房，只瞧見郁景希坐在地上，旁邊躺了一個大鍋蓋和小板凳。

小家伙表傻愣愣地，捂著自己的小手指，而灶上的鍋正冒著熱氣，白白的霧氣縈繞了整個廚房戽。

很顯然是郁景希聞到飯香饞，結果不小心被水蒸氣燙到了。

白筱忙抱他起來，把他紅紅的胖手指按到冷水里，小家伙立刻齜牙咧，卻沒有嚷著喊疼。

家里常備的藥箱里有燙傷藥膏，白筱取來給他抹上。

郁景希坐在小板凳上，一陣清涼從手指上傳來，他舒服地長吁了口氣，“再多涂一點點。”

白筱用藥膏敲了敲他的腦袋，“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吃了！”

“我想吃那個五六的飯可以嗎？”郁景希把圓圓的小臉湊過來，討好地說。

白筱知道他估計看到了蒸架上的八寶糯米飯，正想去給他盛一點，那邊院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

外婆悉又親切的笑聲在院子里響起，像是在跟誰說話，“就放這里吧，過會兒就用掉了。”

白筱擱下手頭的碗，轉出了廚房。

寬敞的院子里，除了一臉笑容的外婆，還有一個男人修長拔的背影。

墨藍接近黑的休閑，黑的高領針織衫，袖子挽著出半截瘦的小臂，那雙骨態好看的手，指甲修剪得干凈，此刻卻拎了一個陳舊的水桶，里面的井水偶爾還晃出桶外，灑在他锃亮的黑皮鞋上。

“小白，誰來了？”郁景希一臉茫然地邁著小短出門檻。

待看到院子里的男人時，他率先一聲尖：“爸爸！你怎麼也在這里！”

“到了？”外婆看到郁景希，高興得立刻張開雙臂，“來，讓外婆好好看看，好久沒瞧見了。”

郁景希撲進外婆懷里，甜地喊了一聲：“外婆！”

然后外婆才注意到廚房門外的白筱，“快去打盆熱水出來，給小紹洗洗手。”

小紹？白筱驀地抬頭向郁紹庭。

郁紹庭沒看，很淡定地開口：“不用，我進去洗就好了。”說著，就掠過進了廚房。

外婆已經催促白筱：“傻站在這做什麼？還不進去給小紹倒水？家里他不悉……”

“我去收拾房間。”白筱卻頭也不回地走去自己的房間。

進了屋子，白筱關上門，順勢靠在門背上，了自己的臉，滾燙得能燒開水，心跳也很快，原本還抱著僥幸，沒想到真的是他，他是什麼時候來的，還有，為什麼要來這里，是來做什麼的？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接踵而來，白筱用后腦勺砸了砸門，想要驅散這一刻的煩躁和心慌。

※※※

白筱房門合上的剎那，郁景希就離開外婆懷抱，一溜煙跑進了廚房。

郁紹庭正在洗手，修長的手指浸在臉盆里，作慢條斯理，高跟狹小簡陋的廚房也完全不搭。

郁景希往門口瞅了幾眼，然后小聲地道：“爸爸，你來這里干嘛呀？”

郁紹庭橫了他一眼，語調也不咸不淡，“難道我來還要你批準嗎？”

“爸爸，你是不是也想跟小白一塊兒過年？”郁景希突然一改態度，賊兮兮地問。

郁紹庭拿過一塊巾，優雅地拭手指。

郁景希已經一臉向往地說開：“我來找小白就是想跟過年，想跟小白一起睡，想跟一起吃團圓飯。”

他見郁紹庭不說話，又瞧了眼門口，確定沒人后，大了點膽子，“爸爸，我后悔了。”

郁紹庭剛倒了臉盆里的水，聽了這話抬頭看向抿著小的郁景希。

“我以為我可以把當做后媽，但我發現我還是放不下對小白的，而且也很喜歡我。”郁景希期期艾艾地著一直沒怎麼表態的郁紹庭：“爸爸，你把讓給我吧，我們是真心互相喜歡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讓做你后媽？”郁紹庭涼涼地拋出一句話。

郁景希差點被這個突然而至的“好消息”砸暈：“爸爸，你確定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嘛？”

郁紹庭已經打開廚房虛掩的門出去了。

※※※

白筱在房間里待到外婆在外面喊第三遍才打開門出去。

有些事有些緒，在看到郁紹庭的那瞬間全部洶涌而來。哪怕是先挑起來的，但要讓真的坦然面對他，簡直比登天還要來得難。他是第一個男人，還是在那種況下占有的第一個男人。

郁紹庭那天說過的話，就像一倒刺長在了的心口，輕輕一就會到一陣難……

外婆很熱地招待郁家父子。以前白秋華一家子還住在這里時，整天只知道鬧，過年更是想從老人家這里拿走點錢，除了吵就是吳秀梅的哭喊聲，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麼熱鬧過。

白筱看到端著小碗站在圈前喂的郁景希，一時間竟有些走神。

“在想什麼？”一道低沉的男聲過層層薄霧，輕輕蟄了一下的神經。

白筱稍偏頭就發現郁紹庭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的斜后方。

正午的暖和，他沒有穿上大，高大的形堪堪地在上投下一道影。

白筱甚至能應到他落在自己臉上的目，當眼尾余瞟見他有刻意拉近兩人距離的嫌疑時，抬起手勾了勾鬢邊的發，然后不著痕跡地走下臺階，去廚房幫外婆端菜。

※※※

外婆正在搗鼓一大鍋的白米飯，看到白筱進來停下作，“我看你今天怎麼不對勁？”

“有嗎？”白筱避開外婆打量的眼神，從櫥柜里拿出四個碗，“可能火車坐的時間太長了。”

“聽小紹說，景希特意從城跑來找你？”

白筱嗯了一聲，外婆見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看了看外面，“小紹怎麼知道我們家地址的？”

聽懂外婆的言外之意，白筱否認：“不是我告訴他的。”

“那你心里頭是怎麼想的？”

白筱不解地看外婆，一時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外婆看著，目暗含了些許擔心：“你跟祈佑離婚，是不是你的緣故？”

言又止的一句質問讓白筱還是覺得委屈，哪怕知道外婆是因為不知才這麼說的。

“小白小白！”郁景希一邊歡快地喊著一邊邁進了廚房。

外婆著可懂事的郁景希，微微嘆息了聲，也不再問白筱，轉而端著兩盤菜出去了。

白筱給郁景希洗干凈手，催促他去主屋，自己則斂去紊的思緒走到灶前盛飯。

※※※

白筱端著三碗飯過去，郁景希正坐在長凳上，晃著兩條夠不到地的小，偶爾出小手，趁人不注意快速地撈一點菜塞進里囫圇吞棗地咽下去，看到白筱進來，忙下了凳子跑過來幫拿飯碗。

郁紹庭不在桌邊，剛才路過院子時卻也沒瞧見他。

不過白筱也沒問他去哪兒了。

轉去廚房拿剩下那碗飯，外婆邊擺菜邊提醒：“還沒拿筷子。”

“好。”白筱了郁景希的頭發，剛進廚房就看到了剛才玩失蹤的郁紹庭。

他正站在櫥柜旁邊喝水，像是猜到要拿什麼，打開櫥柜拿了四雙筷子遞給。

白筱去接，他卻沒有松手，連眼皮也沒掀一下，索不拿了，越過他徑直走出廚房。

※※※

白筱覺得跟郁紹庭又恢復到了之前曖昧不明的狀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的曖昧突然得有些不過氣來。

吃飯的時候，白筱特意選了離郁紹庭最遠的凳子，坐下時郁紹庭抬頭看了一眼。

即便外婆對白筱跟郁紹庭的關系頗有微詞，但依舊熱地招呼他多吃菜，所以一頓飯下來也沒冷場。

白筱卻放下筷子突然站了起來，“我去倒醬油。”

外婆詫異地看：“你要醬油做什麼？”

郁景希也瞪著一雙圓溜溜的黑亮大眼睛瞅著白筱紅撲撲的臉頰。

只有郁紹庭自始至終都沒抬頭，他有條不紊地吃飯，像是沒看出白筱的異樣。

白筱略帶惱怒地瞪了對面的郁紹庭一眼，然后快步走出主屋，微涼的風吹散臉上的紅，的小肚上卻還殘留著那陣麻，剛才在桌下，郁紹庭的腳一直勾著的，然后沿著小肚不停地挲。

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不正經？

白筱心煩，不想再回去吃飯，兩手兜著口袋走出院子，在附近瞎轉悠，轉啊轉就又看到了郁紹庭。

不知咋地，腦海里跳進來的第一個詞是魂不散。

白筱轉就走，走了老遠一段路才回頭去看，郁紹庭沒有跟過來。

在湖邊站了很久，也想了很多，覺得自己的落荒而逃有點稽，明明那是的家，就算要走，也是他走。

回去的路上，圍坐在離家不遠槐樹下的幾個阿姨大媽跟打招呼。

“這是筱筱吧？歲月不饒人啊，一眨眼連筱筱的孩子都那麼大了……”

知道們一定是誤會郁景希是的孩子，剛想解釋，又有人端著飯碗走過來。

“筱筱，你

老公給你外婆買了那麼大一臺電視機，屋子里會不會放不下啊？”

“原來那是筱筱你老公呀？我就說嘛，咱們村子里什麼時候有這麼俊的男人了，剛才他開著一輛轎車問路，你不知道，村口小超市里那幾個小姑娘盯著他看得兩眼都發直了。”

白筱發覺自己本沒的余地，顯然所有人都認定郁紹庭是的丈夫，容百口也難辨。

“他真不是我……”

“郁太太！”一道洪亮的聲音由遠及近，打斷了的話。

白筱下意識地扭頭，就看到村民帶了個穿著商場制服的男人匆匆過來。

“筱筱，怎麼還在這里？你家里在裝電視呢，你老公不知道放在哪個房間，外婆讓你快點回去！”

商場工作人員遞過來一本簿子和一支筆：“郁太太，麻煩把你的聯系方式跟地址寫一下。”

剛才聊得起勁的大嬸們恍悟，原來筱筱老公姓郁，不是之前傳的姓裴……

白筱一回到家門口就看到糟糟的一片，郁景希搬了小板凳守在門口。

“這個蒸蛋機我買的，放到廚房去，錯了，錯了！是那邊！”

小家伙一邊啃著香蕉一邊指揮，最后看不下去了，索跑進去領路，忙得不亦樂和。

一進院子，白筱就被外婆拉到角落里問話：“你跟外婆老實個底，你跟小紹到底什麼關系？”

白筱的太一陣脹痛：“我們真不是您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沒關系他會無緣無故買這麼多東西？他兒子會這麼纏著你？”

白筱看著院子里進進出出的人，過了會兒才說：“祈佑遇到了喜歡的孩，他想要跟結婚。”

的聲音很平靜，就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但外婆聽了卻瞬間沉默了。

白筱以為經不住刺激不舒服了，結果聽到外婆嘆息的聲音：“如果真是這樣，離了也好。”

郁景希從廚房鉆出來，頭上戴了個嶄新的平底鍋，小胖手捂著口鼻，還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幾聲，看到白筱立馬撲過來，拉著就往主屋走：“小白，剛才送來一個好大的電視機，你去看看喜不喜歡。”

主屋里，第一眼吸引白筱的不是那臺五十二寸的晶電視機，而是戴著手套蹲在那的郁紹庭，他混跡在一干工作人員當中，斂去了那高高在上的氣度，跟其他人一起裝電視和搬家，完全沒有一點架子。

“小白，喜歡嗎？這是今年的最新款哦。”郁景希雙小手背在后，著小肚子，一臉得意。

白筱站在門口看著郁紹庭的一舉一，在他抬起手臂用袖子汗時，心里說不上來的覺，在他察覺到的注視，抬起頭過來時，驀地轉，就像是逃跑般離開了主屋。

郁景希像跟小尾黏在后面，亦趨亦步地小跑著，“小白你怎麼了？小白，小白？”

老房子里添了不新電跟家，真不知道有哪家商場大年三十還在送貨的。

“如果你不喜歡，咱們就讓他們再送回去。”外婆站在邊，安地拍了拍白筱的手背，“外婆這里還有點錢，你去還給小紹，就當是咱們自己買的，不夠的話外婆再想辦法。”

郁景希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棒棒糖，一邊一邊仰頭一會兒看看白筱，一會兒又瞧瞧外婆。

白筱著布置一新的屋子，眼看外婆真的回屋準備去拿錢，忙拉住：“我沒有不喜歡……”

就算要還郁紹庭錢也該由去還，而且大過年的，不想因為這點事弄到不愉快。

外婆松了口氣，臉上出笑容，握了的手：“難為小紹這麼費心，你也別辜負了他的這番心意，”說著，拉著白筱到一邊，低聲說：“我瞧著小紹也不錯，雖然帶了個孩子……”

“外婆，你想到哪里去了。”

外婆佯作不悅地瞪著：“我是過來人，難道連這點事都看不明白？你今年才二十四歲，難道以后一輩子都這樣過了？等我以后走了你一個人了可怎麼辦？難得現在景希這孩子也這麼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