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往往是越解釋越有蓋彌彰的嫌疑，但不解釋，對方又會惴惴不安地揪著你不放。

蔣英付了錢，卻沒回去找郁苡薇，而是神復雜地瞧著旁邊的白筱。

“裴太太，您跟這位小姐認識？”工作人員好奇地看看白筱。

蔣英扯了扯角，笑得頗為牽強，爾后視線又落在白筱上，言又止的模樣。

白筱問了工作人員洗手間位置，就轉往跟試間相反的房間走去碘。

蔣英卻跟了過去，在沒人的地方上前拉住白筱的手，使得白筱不得不停住腳步：“您還有事？”

著白筱客氣卻疏離的表，蔣英松開的手，靜了幾秒后問：“聽祈佑說你回黎了？祜”

白筱把這句話自理解為“你還回來城做什麼”，但蔣英說話素來委婉，又怎麼會這麼直白？

“筱筱，你是不是還在怪媽？”說著，蔣英的眼圈一紅。

白筱撇開眼，蔣英繼續說：“祈佑跟苡薇準備訂婚，今天是來試禮服的，雙方親朋好友也都通知了。”

“筱筱，你從小就是個好孩子，是祈佑對不起你，是我們裴家沒這個好福氣。”

如果說蔣英前一句話扯開了的陳年舊傷，那這一句就像一把鹽，盡數地抹在了的傷口上。

“筱筱，媽這輩子都沒求過什麼人。你這幾年為祈佑的委屈我都知道，當年要不是你不顧自己的清白去幫人家代孕，祈佑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作為，但既然你們……你以后要是遇到什麼困難可以來找媽。”

白筱看著蔣英，心口鈍鈍地疼，沒想到蔣英居然知自己代孕的事，什麼時候知道的？

蔣英愧疚地別開臉：“就當是我們裴家辜負了你。”

白筱自嘲地一笑，突然就明白了很多事，想走蔣英卻拽的袖：“媽求你別去找苡薇。”

“苡薇不知道祈佑結過婚，你要怨就怨媽自私，求你全他們。”

裴母求過兩次，第一次在重癥病房外求別離開裴祁佑，這次卻是求著別去打擾裴祁佑。

“你放心，我這輩子都不會糾纏裴祁佑。”白筱說完，拉開裴母的手，揚長而去。

※※※

從婚紗店走出來，臉上冷漠的面瞬間破碎。

白筱走了一段路才發現自己沒有拿禮服，正打算折回去拿，雙腳卻像是定在了地上挪不。

前方的十字路口，人群里，一個打扮時尚端莊的中年人吸引了的目。

高高挽起的發髻，飽滿潔的額頭，白筱在黑白照上用手指過無數回的眉眼口鼻。

紅綠燈轉換，眼看那個人就要隨人流過馬路，白筱心頭一，抬腳追過去，只是剛跑到路口，綠燈就變了紅燈，想闖過去，卻被橫過來的一只大手拽住：“你不要命了？”

白筱轉過頭，看到氣吁吁的裴祁佑，有剎那的錯愕，隨即甩開他的手：“我的事不用你管。”

市中心的十字路口車流縱橫，因為白筱的橫穿馬路而鳴笛聲一片。

一輛奧迪車眼看要撞上，裴祁佑沖過去把抱住，把的頭按在自己懷里，牢牢地，將自己的后背留給了轎車，尖銳的剎車聲似要劃破人的耳，后是一大片驚呼聲。

奧迪車在距離裴祁佑膝彎五厘米停下。

裴祁佑甚至聽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他的呼吸有些，想要去看白筱的況，結果卻被一把推開。

白筱看都沒看他一眼，就急急地過了馬路，他站在路中央，著的背影有些晃神。

站在路邊，白筱四下環顧，茫茫的人群中早就不見了那個中年人。

腳下突然一個踩空，白筱踉蹌地要跌倒，跟過來的裴祁佑手扶住：“有沒有怎麼樣？”

白筱想扯回自己的手臂，裴祁佑卻沒松開，“筱筱，到底出什麼事了？”

“反正跟你無關。”白筱強行掰開他的手指，攔了一輛出租車就坐進去，對司機說：“開車。”

司機啟車子，還從后視鏡里看了眼站在車邊的裴祁佑。

白筱靠在座位上，閉上雙眼，雙手地攥著包，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年輕人吵架常有的事，我看你男朋友也知道錯了，一直站在路邊呢，你就原諒他吧。剛才我也瞧見了，你要撞到車的時候，他不要命地跑過來抱住你，這麼好的男人，你要不注意就被人搶走了。”

白筱睜開眼：“好嗎？”很輕地反問了一句。

司機笑：“要不要我開車回去？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什麼吵架，但這種男人結了婚一定疼老婆。”

白筱也笑：“我們都結婚六年了。”

“那就更應該回去，夫妻間小吵小鬧總歸有的。”

白筱：“不過正在辦離婚手續，他今天跟另一個人試訂婚禮服。”

司機頓時尷尬了，訕訕地說：“我瞧著你年輕的，又長得漂亮。”

白筱邊還噙著淺笑，卻不再接話，路邊倒退的風景逐漸變得模糊。

“小姐，你還沒告訴我去哪兒？”

白筱眨去眼底的淚花，回過頭，看著前面的路牌：“星語首府。”

車子在星語首府大門口停下，白筱付了錢下車，關了車門走了兩步又返回去。

司機剛放好錢，結果車門砰地一聲響起，有人坐進來，剛想問去哪里，結果發現居然還是剛才那姑娘。

白筱沖他扯了扯角：“送我去高鐵車站。”

※※※

人在心脆弱的時候總會做出一些沖的事來，不計后果地，只為尋求一個堅實的依靠。

“最早一趟去首都的車票還剩站票，你要嗎？”

白筱想都沒想，就把錢遞進去，然后了車票過了安檢，坐在候車大廳里。

等列車到達，隨著人流檢票進站，然后上車，直到高鐵準備開，的一腔熱才冷卻下來。

“現在還可以下車嗎？”白筱問路過的一名乘務員。

乘務員詭異地看，上下打量了一遍：“不可以，列車已經開了。”

他話音還未落下，高鐵已經開始慢慢地移，白筱靠在車門上，除了心里難還有點頭疼。

※※※

裴祁佑走進婚紗店，一眼就看到門口的裴母，裴母已經迎上來：“怎麼這麼慢？”

“臨時有些事耽擱了。”裴祁佑的回答有些許敷衍。

“剛才親家母已經到了，快點過去吧。”裴母看了兒子一眼，“心不好？”

裴祁佑半垂著眼，沒有回答，裴母神一斂：“等一下可別在苡薇媽媽面前這樣。”

郁苡薇正在選男士禮服，看到裴祁佑嗔怪地說：“怎麼這麼晚？喏，這是你的禮服，進去換一下。”

裴祁佑朝彎了彎薄，就配合地拿了服進了試間，再出來，已經是一黑筆的禮服。

他看著鏡子里儀表堂堂的男人，不知為何卻覺得陌生，好像那不是自己的臉。

忽然一雙纖手圈住他的腰，一的上來，郁苡薇穿著一襲白的婚紗，下頜抵著他的肩頭。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強著你訂婚的呢！”

裴祁佑心里有些煩，沒什麼力跟郁苡薇打罵俏，扯開的手，“就這套吧。”

郁苡薇嘟，有些不滿意：“你還沒試其它的。”

裴祁佑轉就要進去換服，郁苡薇拉住他的手，他回頭：“怎麼啦？”

“你是不是反悔答應跟我訂婚了？”

裴祁佑沉默，只是靜靜地著的眼睛，似要進的心里去。

郁苡薇莫名心慌，生怕他真的說反悔了，推了他一下：“快去換服。”

※※※

白筱發現每當列車到一個站那位被詢問過的乘務員就會出現在跟前，然后提醒：“您還沒到站。”

連帶著旁邊其他乘客都扭過頭來看，導致一次次收回邁出去的腳。

五個半小時的車程，外面漆黑一片，經過城市時才有燈照進來。

車子快要到達首都車站時，那位乘務員再次從跟前晃過，白筱終于忍不住了：“你為什麼老盯著我？”

要不是他，在距離城最近的車站就下了。

乘務員掃了一眼，雙手負背，一副敬業的姿態：“我們需要對每一位乘客的安全負責。”

倒是一個大爺笑著說：“小姑娘剛才失魂落魄的，人家乘務員可能擔心你半路下車發生什麼意外。”

白筱詫異地又去看乘務員，后者依然剛正不阿的樣子，哼哼了兩聲，心頭卻暖暖的。

列車到站時已經晚上十點多，白筱跟著其他人一塊兒下車，又跟著他們出了高鐵站。

站在車站門口，被寒冷刺骨的夜風一吹，白筱轉又去購票，結果已經沒有今晚回城的票。

在候車大廳隨便找了一個座位，坐了不知道多久，候車的人越來越，甚至有工作人員注意到了，白筱被他們看得尷尬，才拎著一袋兒生活用品出了候車大廳。

以前也不是沒來過首都，卻從沒像現在這樣到迷惘，仿佛一個迷了路的孩子。

在晚上十二點整，白筱又做了一件蠢事。

看著那塊“衛兵神圣不可侵犯”的牌子，轉想喊住出租車卻已經來不及。

軍區大院門還有衛兵在站崗，英姿拔，還拿著槍。

白筱自己都無法理解自己今天一系列舉止，或許真是的刺激太大了，不然怎麼會蠢得跟豬一樣？

用那袋生活用品

砸了砸腦袋，然后跑去攔出租車，卻怎麼也攔不到，在附近兜了一圈，找到一家快捷酒店，卻被告知沒空房。才發現自己沒有帶卡，皮夾里還剩下兩百來塊，不夠在高檔酒店住一晚。

繞了一圈再回到軍區大院門口，白筱了站崗衛兵眼里的可疑分子，厲聲開始盤問。

白筱往大院里看了眼，卻不知道怎麼回答，吞吞吐吐的樣子更是古怪。

“把你的份證件拿出來。”衛兵把跟份證上的照片對比了一下，半信半疑：“是本人嗎？”

白筱點頭，有行人路過都朝投來好奇的目，一張臉都憋紅了。

“你大半夜鬼鬼祟祟在這里想干什麼？”

“我……我找人。”白筱的聲音輕如蚊子，因為心虛不敢看衛兵那雙凌厲的眼睛。

“找誰？”衛兵看白筱支支吾吾地，聲音嚴厲起來：“同志，請你快點回答我。”

※※※

深夜響起的手機鈴聲格外刺耳。

郁紹庭被吵醒，單手擱在額頭上，眉頭皺，鈴聲還一陣一陣地不停，口頓時積蓄了一團火，他開了燈，拿過手機接起：“喂？”聲音帶著些沙啞，語氣很不好。

那邊沉默了一陣，在他煩躁地準備掛電話時，聽筒里響起的聲音：“郁紹庭，你能來接我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