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的小白了他的后媽，以后就不會再對他那麼好，是不是還會給他吃毒蘋果？他好像已經預見到了將來自己悲慘的一幕：穿著破棉襖、枯黃著小臉、拎著個破籃子、旁邊是瘦得只剩下骨頭的“圓”。

想到“圓”，郁景希的眼淚又嘩嘩地往下流，他以后只能跟“圓”相依為命了。

忽然上的被子掀開，郁景希一個回頭，就看到郁紹庭站在床邊，微蹙眉頭看著他：“起來。”

郁景希哼哼兩聲，懨懨地在床上尸，無視郁紹庭命令式的話。

郁紹庭拎著他的睡袍把他拽了起來，面無表地說：“半死不活地給誰看？閾”

郁景希胡地蹬腳，氣鼓鼓地瞪著他：“你個騙子，是你說讓小白跟我在一起的，你還跟我搶！”

“以后做你的媽媽，不就跟你在一起了嗎？”郁紹庭云淡風輕地回答戽。

郁景希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自己真的被騙了，氣得炸：“那不一樣，不一樣的！”

“怎麼不一樣？”郁紹庭把拖鞋踢到床邊：“把鞋子穿上，出去吃飯。”

郁景希穿了拖鞋，過長的睡袍拖著地，紅著一雙兔子眼，怎麼可能一樣呢？如果小白跟他在一起，那樣爸爸也疼他，小白也會他；要是爸爸跟小白在一起了，他就了那些大人口中不討喜的“拖油瓶”。

拖油瓶是什麼？那是被親爹嫌后媽厭的小孩。

有一次他跟著去打麻將，有個老人問如果爸爸結婚了他是不是不會再跟爸爸一塊兒住，等去了洗手間，那幫人就在背后說他是拖油瓶，等爸爸討了新老婆他就不能住在家里了。

他不要做拖油瓶，不要爸爸跟后媽生小孩，也不要被趕出家去討飯。

有些問題僅僅在大腦里想想并無大礙，但一旦為事實就是個殘忍的話題。

郁景希曾想過自己跟小白、爸爸跟后媽他們一家四口人坐在一塊吃飯，那該是多麼好幸福的一幕，但現在他真的要有后媽了，他除了驚恐和不安，再也沒有其它想法，他的小白怎麼可以是他的后媽？

※※※

在上來之前，白筱特意拉著郁紹庭在酒店旁邊的超市里買了春筍跟蛋。

把春筍炒蛋擱到餐桌上，白筱抬頭就看到郁景希坐在沙發上，歪著腦袋神不濟的樣子。

郁紹庭也坐在沙發上看雜志，姿勢愜意，偶爾端起咖啡喝一口。

白筱把盤子放在郁景希跟前的茶幾上，又盛了一碗米飯，把筷子放在碗邊，見郁景希連眼睛都沒抬一下，知道孩子在鬧別扭，不由向旁邊的郁紹庭求助，后者卻自顧自地看雜志，甩都沒有甩。

“景希，你先吃，我在廚房，有問題我。”

等白筱洗好廚出來，郁景希已經拿了筷子在吃飯，但吃相不是很好。

茶幾面上到都是米飯，看到白筱出來，郁景希立刻橫眉怒視：“這麼的飯，你想噎死我嗎？”

話剛說完，后腦勺上就挨了一下。

郁紹庭重新攤開雜志，目冷冷地：“不想吃就回房間去。”

郁景希頓時紅了眼圈，小手攥著筷子，果然，他就是個多余的！現在連飯都不給他吃了……

白筱看他癟著小哭不哭的可憐樣，忙過去，“飯很嗎？那給你煮粥要不要？”

郁景希賭氣地別開頭不看。

白筱煮了粥給他端過來，郁景希才喝了一口就噴出來，很湊巧地全部噴在白筱的服上。

其實白筱能理解郁景希這些行為，純粹是在發泄心里對的怨氣，只是不生氣不代表這屋子里另一個人也可以對郁景希的無理取鬧視若無睹，郁紹庭隨手丟開雜志，已經把郁景希從沙發上扯起來。

白筱拽住郁紹庭的手臂想阻止他：“你干嘛？他又不是故意的。”

郁景希低垂著頭，任由郁紹庭把他拖向次臥，腳上一只拖鞋已經掉了。

“不想吃那就著，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出來。”郁紹庭的聲音跟他的臉一樣沉。

跟白筱溫和的態度不同，郁紹庭完全是，郁景希被他一嚇，小一咧就大哭起來：“你不是我爸爸，我一定是你撿來的，你現在搶了我的老婆還想死我！”

郁紹庭因為他最后半句話眼神變得森冷，盯著郁景希：“你再說一遍試試。”

郁景希被嚇得不敢吱聲，白筱心疼地抱住他，轉頭有些怨念地看郁紹庭：“你對一個孩子兇什麼？”

人向來是，容易對弱者產生同以致于顛倒了是非。

郁紹庭見白筱居然反過來指責自己，有些無語，皺眉不友善地看著白筱，不覺得自己哪里做錯了。

懷里的孩子還在不停地打噎，白筱摟他，著郁紹庭的眼睛微微泛酸，目委屈而無助，儼然一對被男人始終棄的母子，郁紹庭被看得心煩，先移開眼，扯了扯領帶，轉進了主臥。

白筱抱起哭得小臉通紅的孩子，在盥洗盆里放了熱水，拿了巾給他臉。

郁景希避開的作，眼睛固執地不看，一滴淚掛在的眼睫上，在燈下晶瑩而脆弱，他沒再像剛才那樣反到推開，白筱替他洗干凈的小臉了護霜，才說：“現在，我們來好好談一談吧。”

郁景希橫了一眼，哼唧了一聲，又重重地撇開臉。

白筱了他的小腦袋，臉上出傷心的表：“現在景希真的討厭小白了嗎？”

郁景希低頭沉默了會兒，才做出妥協：“你不跟我爸爸結婚，不當我后媽，我就不討厭你。”

“那如果小白是想永遠跟景希在一起才打算跟你爸爸結婚的呢？”

白筱握著他的小手：“因為太喜歡景希了，想要像媽媽一樣照顧你，想要看著你長大，想像其他孩子的媽媽一樣每天放學在校門口接你，也想讓景希跟同學一樣不止有爸爸，還有媽媽。”

郁景希抬頭，一雙黑亮澄澈的眼睛著，表很嚴肅：“可是我媽媽已經死了。”

所以，我不需要再有一個媽媽！

白筱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心聲，心頭一，去也忍不住的酸楚：“景希，如果我說……”頓了頓，像是在醞釀緒，良久才發出聲來：“如果我說我是你的親生媽媽，你信嗎？”

郁景希靜靜地著紅紅的眼圈，爾后鄙夷地哼哼：“你把我當笨蛋呢？我媽媽徐淑媛！”

白筱張了張，還想說什麼，郁紹庭卻突然出現在衛浴間的門口：“不管你同不同意，結果都不會改變，和你說不過是知會你一聲。”

郁景希看看白筱，又看看冷著臉的郁紹庭，突然發覺這兩個人真是絕配，一個騙子，一個壞蛋！

他氣惱地推開了白筱，又瞪了眼郁紹庭，跑進了次臥。

白筱就要追出去，卻被郁紹庭一把揪住了手臂：“你覺得你說了他會相信嗎？”

是呀，一個五歲的孩子，要怎麼理解人世界的復雜跟算計？

又該用怎麼樣直白易懂的語言告訴他，他不過是徐淑媛為了鞏固跟丈夫婚姻的一顆卵。如果瞞這一點，郁景希又會怎麼理解他結了婚的爸爸卻跟另一個人生出了他？可是不說的話，孩子心頭的結永遠打不開。

“那難道一直都不說嗎？”

郁紹庭松了手勁，著的眼神諱莫如深：“我以為你就沒打算告訴他這件事。”

在今天之前是有這個打算，但現在看到孩子這麼傷心……白筱抬頭回著他：“我想告訴他。”

“我想告訴他，他媽媽沒有死，就在他的邊，以后都想陪著他。”

“不會后悔？”

白筱主抓住他的手腕：“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郁紹庭看著的雙眼，深沉的目像是要悉的心：“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一旦公之于眾，我不會再給你反悔的借口，到時候別怪我沒有給你機會。”

白筱垂著頭挨近他，抓他的手，無聲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絕對不會反悔。

郁紹庭眼底浮現出一抹笑，反握住了的手：“好，我來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