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兇簡》第19章

是同一天。

劉樹海和羅文淼,這樣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兩個人,曾經微妙地出現在同一時間、地點,有著意想不到的寡薄聯系。

羅韌說:“一般在查手法相同的犯罪案件的時候,我們總有一種先為主的想法,覺得要麼是同一個人事隔多年犯案,要麼是有前后相繼關系,比如父親死了,兒子接著犯案,總之,案犯之間是有親關系的。”

不錯,這就是為什麼李坦斥責岑春給假消息的原因,他認定了是兇手是羅文淼,覺得這個橫空出世的劉樹海簡直子虛烏有。那紅姨呢,當時紅姨接到電話,也口說是假的,紅姨心里,是不是也認定了一個兇犯?是誰?

“但是,如果就是出現這種犯罪人之間沒有直接聯系的案子了呢?原因是什麼?”

木代口而出:“附?”

說完了胳膊上一陣涼意,趕,同時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四周。

羅韌哭笑不得:“我不信這玩意兒的。”

“噓!”

木代趕打斷他:“哪怕不信,要有敬畏之心,尤其不要用‘玩意兒’說人家,人家會不高興的。”

坐在凳子上雙手合十,子不,雙手從左到右轉了一圈,里念叨,sorry,sorry。

羅韌盯著看。

木代訕笑:“我紅姨教我的,說尤其是去那種偏遠的地方,如果急找不著廁所,隨便找地方方便的話,要先這樣,說幾句打擾了。”

“你信這個?”

“其實我也不……”

說到一半驀地住口,眼睛又溜了一遍左右,說羅韌:“你就假裝一下,這就像過年要說恭喜發財,送機不要說一路順風要說一路平安,都是習慣嘛。”

羅韌說:“我不信這些……”

他看了木代一眼:“我不信這些……太太老爺,我倒是覺得,這像一種病毒,導致人心智失常舉殘忍,劉樹海是攜帶者,我叔叔是被傳染者。”

他的目落到落馬湖案下頭那一溜的問號上:“就是不知道……傳染源是哪一個。”

木代猶豫了一下,有些吞吞吐吐:“上次,在重慶的時候,萬烽火讓人到我房間里送過檔案,除了落馬湖的案子,我紅姨還在打聽另一個人。”

羅韌心中咯噔一聲,子下意識前傾:“誰?”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背叛紅姨,不算吧,應該不算吧。

木代咬了咬:“有一個華的男人,也是落馬湖人,跟李亞青一家住同一幢樓,當年大概三十來歲,已婚,有個三歲的兒子。”

“萬烽火資料的備注上寫,張華最后一次被目睹,是在太原汽車站。”

示意了一下劉樹海的一項:“2007年,劉樹海在山西大同車禍,太原也是山西的吧?有沒有可能那個張華又從太原去了大同……”

在同一個省份出現,只是巧合嗎?或許是多想了,畢竟第一第二起案子之間,隔了近十五年呢。

但是對羅韌來說,這不啻于又一個突破和方向。

華?

回到酒吧,木代別別扭扭的總覺得對不住紅姨,走路都側著,想把自己個紙片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回房。

誰知霍子紅偏偏一眼就看到了,笑著問:“木代一下午都去哪兒了?”

木代支支吾吾的,曹嚴華忽然從后頭湊過來,一本正經:“木代妹妹下午在河那頭的咖啡館抱了本書看,我看到了,在面前走了兩次,都沒注意呢。”

霍子紅笑著揶揄木代:“木代有時候看書,真跟個小呆子一樣,雷打都不的。”

曹嚴華向著木代眼睛,霍子紅走了之后,他向木代邀功:“看,有個徒弟好吧,那是不分原則不問良心地維護自己的師父啊。”

木代白了他一眼,正想上樓,曹嚴華神兮兮過來:“木代妹妹,其實我真看見你了。”

他還覺得有理的:“像我這樣的人,關注派出所的地點是職業本能,我也就是隨便過去走走,誰知道就看到……”

估計沒什麼好話,木代斜了他一眼走自己的,曹嚴華追不舍:“誰知道就看到你和一個黑帥哥坐在一個非常有調的小面館里……”

很有調嗎?就是普通的面館吧,最貴的一碗面十八塊錢,蔥蒜辣椒醬隨便加。

“你們聊的非常開心,好像在做游戲,拿著紙往桌面上啊……”

呵呵,做游戲,真想一口橙把曹嚴華噴回解放碑去。

“然后木代妹妹你還賣萌來著……”

賣萌?

見木代不理解,曹嚴華趕雙手合十,扭著腰從左邊轉到右邊,也真是難為他那麼的腰了。

“木代妹妹,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雖然我只看到那個男人的背影,但是我相信一定是要人品有人品要容貌有容貌……”

“一萬三!”

曹嚴華的話還沒說完,被木代的一聲斷喝嚇的激靈一下。

在吧臺上趴著的一萬三也哆嗦了一下,倏地抬起頭來。

“你骨癥嗎?誰讓你趴著的?打工八小時,付錢是讓你趴的嗎?”

一萬三趕站直了,垂著的手幾乎把玻璃杯的小白布給攥碎了。

反彈了,反彈了。

曹嚴華還是頭一次看到木代訓斥一萬三,頓時噤若寒蟬,木代上樓之后,他安一萬三:“別往心里去,人嘛,就是多變的。”

一萬三繼續攥小白布:看來,今晚要登錄天涯了。

到下半夜時,落馬湖那邊的消息陸續過來,萬烽火在當地的同事非但不吃素,還兼有狗仔的特質,很多在當時堪稱八卦的新聞。

華的老婆在他失蹤第二年就帶著兒子改嫁了,如今年過半百,跟街坊鄰居叨叨,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過日子,不能找長的好看的男人,長的跟明星似的,有屁用,掙不來明星的錢,心還一樣花。”

據說張華花心,婚后也沒見收斂,跟好幾個姑娘有曖昧,他老婆為了這個,沒摔鍋摔碗,但有一次,事嚴重,聽說是人姑娘懷孕了,對方父母可能有點關系,對他單位領導試,單位領導也惱火的,又不好張揚,一個批條下來,調他去河南省靈寶市半年,名為流學習,實際上是讓他老實老實、冷靜冷靜、反省反省。

河南省靈寶市,現在聽起來可能耳生,但是在以前頗有聲名,無它,皆因地近函谷關。

函谷關有不有名的傳說,聲名最為遠播的就是春秋時老子騎青牛過關,據說當時的令尹喜善觀天象,見到一團紫氣從東邊飄來,推測必有圣人過關,趕到關口迎接,果然見到老子騎一匹青牛冉冉而來。

如此高人居然就此退,簡直是王室和百姓的一大損失,尹喜苦求多日,老子終于留下了一部《道德經》。

華被“流放”的,就是這樣一個歷史文化底蘊深厚的地方。

羅韌敏地注意到了時間:張華回到落馬湖不久,李亞青家的命案就發生了。

有人形容張華這個人,游手好閑,不求上進,憑一張臉和油舌,忽悠地多姑娘以為他是獨特個

羅韌試探著問:“那他敢殺人嗎?”

對方哈哈大笑:“殺人不敢,狗倒是殺過。”

殺過狗?

羅韌對張華添一層厭惡,都是生靈,憑什麼妄殺?

他隨口問了句:“跟張華有關系的那幾個人,知道是誰嗎?”

有些人天生輕賤,有事不同枕邊人講,專向緣喋喋不休,雖然現在找過去難免尷尬,但為了多套些消息,哪怕多花點錢呢。

消息就是這點邪,不分大小,你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里跳出來的就能幫到你。

那人遲疑了一下:“也能,不過現在都是半百大媽了,套這種早年的桃新聞有點不地道啊。還有……那個據說懷了孕的人,始終沒人知道是誰。”

羅韌心中一:“這麼八卦的事,沒人知道?”

下來了唄,那年頭,面子和臉還是比較重要的,保不準還給了封口費了,我們總不能滿大街拉著人問。”

“那當時那個領導呢?”

“你運氣不好,當時的那個領導,早兩年癌癥,駕鶴走了,沒掉頭。”

這人說話還貧,羅韌苦笑著想掛電話,他又來一句:“不過……”

羅韌耐著子等著他下一句,他卻改了主意:“算了算了,說死人的是非,不地道。”

羅韌眸一凜:“死人?哪個死人?”

那人支支吾吾,羅韌直截了當:“賬號給我,直接給你打錢,私賺的,不會通過你的‘公司’,你知我知。拿了這錢,出一部分給死人燒個香,送點吉祥紙,死人也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是聽說,只是聽說的,不一定是真的。”

“聽說的也買。”

“私底下有人猜,說那個懷孕的人是李亞青,因為他們兩家住一幢樓,從前關系不錯,老見著互相打招呼什麼的,李亞青有時還會跟張華聊幾句,但是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從來就不打照面了,據說張華路上見著了李家人,都會刻意回避的。”

“還有就是,李亞青的父母都是教授,那時候的教授,社會地位還是不低的,局里、機關單位都通得上關系……當然了,只是聽說,不一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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