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層員工食堂用完午餐，溫玉回裴澤辦公室小憩，裴澤進茶水間泡咖啡，恰巧遇上剛支走老父親的顧準，面部掛著顯而易見的沮喪和疲倦。

裴澤問：“炒掙的錢，顧叔沒表揚你？”

“還表揚。”顧準“嘁”了一，鸚鵡學舌道，“‘老子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小澤賺的，跟你有半錢關系。’”

裴澤笑著嘆了口氣。

顧準不見外地搶過裴澤的黑咖啡，捧著杯壁暖熱掌心：“老爸就是看我哪兒哪兒都不順眼，非挑刺兒叨叨我，公司是他要我接手的，又嫌我做的不夠好，不滿意，給我煩的。”

裴澤正在耐心地泡制第二杯，接話說：“你是顧叔唯一的兒子，他不盯你盯誰。”

顧準邊抿咖啡邊從杯沿兒上朝裴澤投去目，舌尖半圈上的沫子，言又止片刻，猶猶豫豫地開口：“裴澤，我爸今天問起你了。”

裴澤早有預料：“嗯。”

“你也是裴家唯一的兒子。”顧準呼出一口熱氣，“裴伯伯的心思你肯定清楚。”

裴澤持住勺柄攪兩下咖啡，沒作聲。

“我爸的意思是，你一個大集團的爺，委在我這小破廣告公司當策劃經理，簡直是暴殄天。”顧準搖搖頭道，“裴家那麼大的產業，裴伯伯不可能都給裴欣，你遲早是要回去的。”

裴澤面無表地說：“我已經和家里斷了關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祖宗哎。”顧準撇，“你當這是過家家呢，怎麼可能說斷就斷，況且……”

他覷一眼裴澤的臉，小聲：“你爸是真敢下狠手，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他想讓你回裴家簡直輕而易舉。”

手上的作一頓，裴澤當即冷下表，這正是他始終無法讓自己真正安定下來的原因。

無論他與溫玉眼下生活得多麼幸福，總歸有一個期限橫在不遠的將來。他是南榮集團的唯一繼承人，勢必會被家族要求，鮮面地存活于上層社會——擁有利益雙贏的婚姻，完整的家庭，為裴氏傳宗接代，傳承并延續家業。

但裴澤離不開溫玉，像魚兒離水不能呼吸一般，所以他選擇永遠站在裴家的對立面。

顧準道：“聽我爸說，裴伯伯最近開始讓你姐掌管集團名下部分子公司了，用不了多久，他就該讓你回去了。”

“若是再見到裴家人。”裴澤咽下最里的苦味，態度決然，“我一定會把關系斷得徹徹底底。”

裴澤回到辦公室時，溫玉醒了，惺忪睡眼泛著微許迷離的，有些茫然地看向他。裴澤放下杯子，走近溫玉旁，還未言語，忽然被他攥住袖口，迷糊的啞音響在耳畔：“你去哪里了？”

“茶水間，和顧準聊了一會兒。”裴澤回答。

溫玉額頭溢滿冷汗，神黯淡：“我剛才做噩夢了。”

裴澤側坐上沙發扶手，寵溺地溫玉的鬢角，幫他放松：“夢到什麼了？”

“火”，溫玉蹙眉，“很大的火”，之后的畫面在他腦中逐漸模糊，他也不愿再去回想。指尖下，他用力抓住裴澤的手腕，“醒來沒見到你，有點害怕”。

“沒事了。”裴澤輕聲安，“一場夢而已，別嚇唬自己。”

真實的令溫玉平復慌的心，他彎曲食指蹭掉眼角的，緩神幾秒，轉而問：“顧準有說晚上幾點、在哪兒聚會嗎？”

“五點半，千禧飯店。”裴澤回道，然后提醒，“你不勝酒力，平時小啜兩口還好，今晚鐵定免不了大喝，咱倆是一家子，拼酒這事兒，我來。”

“你一個人能行嗎？”溫玉說：“別到時候喝醉了，我可抬不你。”

裴澤神嚴肅道：“小玉，男人有兩件事絕對不能被看輕。”

溫玉：“哪兩件？”

“一是喝酒。”話音落下，裴澤移向溫玉耳邊，“二是……”

容直白到讓溫玉眼底紅一片，抿笑良久，他了裴澤指尖，悄聲說：“我證明，你酒力很好，持久力更好。”

四點半左右，顧準離開總經理辦公室，搭裴澤的車前往“千禧”。途中，他點開微信聚餐群，發送飯店位置，激道：“沒想到能把咱經濟三班的男生全聚齊了。”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溫玉回過頭：“陳明也來了？他不是一畢業就移民國了嗎？”

顧準熱手掌，按捺不住地興：“為了這次聚會特地回來的，夠不夠兄弟。”

裴澤贊許：“太夠了。”

大學時，原本溫玉與裴澤、顧準和陳明不在同一宿舍，升大二后，他才調換過去，四人相極其合拍，關系十分要好。離近飯店，遠遠的，陳明等在大門前，一扎眼的名牌，頭發打理得一不茍。

顧準率先跳下車，張牙舞爪地朝他撲去。

“哎喲，好家伙。”陳明掂了掂顧準的子，百達翡麗從歐泊袖扣底下出來，“吃什麼好東西了，沉死了。”

顧準盯著陳明略顯壯實的型，揶揄他：“能有你吃得好？”

溫玉上前打招呼：“陳總，小日子過得不錯啊。”

陳明不大好意思地擺手：“也就馬馬虎虎吧。”

裴澤停穩車，把溫玉的包背在肩上，朝他們緩步走來：“好久不見。”

陳明張開雙臂：“我就草了，你是真一點兒沒變，依舊帥得令人嫉妒。”

溫玉一聽，打斷他們的溫敘舊，忙問：“我呢？”

“不敢夸。”陳明松開裴澤，一拳捶在對方口，“怕這貨跟我吃醋急眼。”

裴澤故作大方：“不至于。”

“那行。”陳明轉向溫玉，“小玉，你越來越漂亮了，來，咱倆也摟一個。”

“可以。”裴澤一秒破功，抬臂攔住不懷好意的陳明，“別手。”

顧準瞥見裴澤一臉不爽的神，笑得直拍大。

乘電梯上六層的紅山廳，他們四人最先抵達，座后有一搭沒一搭聊了些家常，不多時，陸陸續續到場更多識的面孔，廳氛圍瞬間熱絡起來。

八名男士，十四名士，財經大學經濟三班的學生來了三分之二，顧準洋洋得意自己的號召力，揚聲舉杯：“那就由我開局，大家隨意，都別客氣，這頓飯咱必須吃痛快了。”

班長岑麗麗順話調侃：“顧總請客嗎？”

話一出口，滿桌人一齊起哄，當年顧準大張旗鼓眸足了勁兒追岑麗麗，非得一棵樹上吊死，鬧得人盡皆知，結果臨到畢業也沒能獲得神的芳心，為此失落了整整三個月。

顧準仰臉灌酒，玻璃杯一瞬見底，他闊氣地揮手：“我請客，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熱籠的氣氛，哄吵聲持續不斷，岑麗麗豎起拇指回一杯酒，指著對面一排男生，視線橫掃過去：“咱班也就你們幾個男生吧，今兒個都到齊了？”

顧準偏頭打量，著熱乎乎的胃部：“好像還真是。”

“三班的男生雖，但卻是整個年級最搶手的，個頂個的高值，多生羨慕我們呢。”曾任學生會文藝部部長的許潔回憶道。尾音未落，游走的目一頓，瞇起眼牢牢盯住裴澤和溫玉，倏地換了副口吻：“結果人氣最高的兩位部自銷了，可真是氣壞我們了。”

“唉，這話我不樂意聽了啊。”顧準又端起一杯酒，揚起下不服氣道，“本爺人氣不比他倆低。”

岑麗麗立刻接茬：“反正我不是你這邊兒的。”

顧準急眼了：“你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了，當年到底暗的誰，得讓我死得明明白白的。”

畢業兩年多，當初的較勁與矯，都了青春最好的記憶，岑麗麗落落大方地坦然應聲：“不告訴你就是怕傷你的心，非得問，還能有誰，裴澤啊。”

裴澤捂了下臉，起搶過顧準手里的酒：“兄弟，這杯真得我喝。”

生們的喊聲此起彼伏：“裴帥威武。”

了一桌酒，裴澤被灌得最多，滿堂的歡聲笑語接連不停，這時，不知是誰了句：“不對吧，是不是一個啊？”

陳明食指輕點杯口：“我記得，三班好像是九個男生。”

“就那個……”岑麗麗努力調腦細胞，“臉上有塊紅胎記的那個。”

“啊對，我也想起來了。”許潔恍然拍手說，“他的面相特別嚇人，不際，不善言語，總是帶個口罩，跟誰都不親近。”

顧準撓撓頭發，食指懸空輕點：“霍……什麼來著？”

溫玉抿一口杏仁，嗓音溫和地念出他的名字：“霍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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