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娘拍拍陸舒媛，讓回到父親邊：“青娘不敢，只是您對青娘并無男之心，何必再三求娶。”

陸華安確實對青娘沒有男之，可他欣賞這個子。當初陸夫人，嫌管家上門道謝不夠誠意，自己不能起，就請褚青娘進府親自道謝。

陸夫人一眼看中青娘穩妥，請自家老爺求娶，將來做繼室。陸舉人看青娘遇富貴依然進退有禮，就有幾分重。請人上門，回話說的最多的就是，小院有多干凈整潔。

而且院子雖小，卻在墻角種著一叢金。再加上陸舉人幾次見到青娘，明明是最沒法干凈的吃食生意，可青娘每次都清清爽爽，不見半點煙火氣。

比如今日剛從碼頭過來：青髻，一叢珍珠做蕊絨花簪，桃木彩繪雕花梳發；上繡花襦，下系百褶；微風習習有淺淺桂花香。

干凈中著雅致，沒有一點攤販市儈之氣，這樣的子心中自有定數，怎麼能不讓人欣賞，可惜不愿陸府。

陸華安也不強求：“聽說褚娘子在找攤位，我讓管事騰幾個，你挑挑看？”

褚青娘笑道：“都是辛苦掙錢，搶別人家總是不妥。”

“青姨~”小姑娘有些不舍。

陸華安拍拍兒肩膀，對褚青娘更多幾分敬重：“媛兒和你有緣，這丫頭舍不得你，不如給你做個干兒？”

“干娘！”陸舒媛不管青娘答不答應，丟開爹，跳過來挽著青娘撒歡“干娘”

褚青娘笑的眉眼彎彎：“乖孩子，明兒干娘給你好好備份見面禮。”

……

青娘到吳家，幫忙的街坊笑著起哄：“大廚來了，掌勺人有了！”青娘也不扭：“掌勺是不行，涼菜我看看。”

吳俊也穿的喜慶，頭上還簪了一朵紅花，紅著臉到臨時搭的灶棚下：“今日辛苦褚娘子。”

褚青娘系著圍，筷子拌一盆涼菜，回頭笑道：“有什麼辛苦的，難得幫你一回。”

吳俊臉紅紅走了，旁人只當他喝多酒，還說：“俊哥兒不容易，不許再灌了！”

吳俊臉紅紅想，青娘穿著圍忙碌的樣子，多像嫂子張羅弟弟娶媳婦。

熱鬧一天等人散了，青娘和街坊收拾好廚房桌椅，才取了圍，等洗手凈面再出來，幫忙的都走了。

吳俊看著鬢角一點微，心頭小鹿撞：“我送你。”兩人出了院門，街上零零散散行人。

“我給弟弟在鄉下，置了十幾畝地一院宅子。”

褚青娘只當閑話：“日子盡夠過了，將來想在縣里做點小生意也簡單。”

“阿朗婚我們就分家……”夕下，吳俊臉紅一片布，結結說不下去。

褚青娘一個外人，斟酌道：“……兄弟大了自然會分家。”

“青、青娘，我喜歡你很久，想娶你，兒很乖，我也喜歡。”

？

褚青娘轉眼看，才發現吳俊臉紅通通，看著的眼卻星燦燦，欣喜都在臉上。

青娘才來懷安，進貨時板車陷到坑洼里，遇到吳俊幫把車推回家。知道青娘還帶著孩子，吳俊就主攬下進貨的事。

褚青娘知道，當初套刺頭麻袋，讓人不敢再‘燒餅西施’的，也是吳俊，只是：

“……抱歉”對他只有鄰里之義。

青娘走了，留下吳俊在原地，吳俊悄悄握起拳頭：他不會放棄的，他會用誠摯打青娘。

陸家結親鄭而重之，擺酒請鄉老親友，陸舒媛一彩堂前磕頭。陸家送上認親禮，褚青娘也不含糊：赤金項圈富貴鎖，讓姑娘帶出去絕不會掉價。

這樣認真，就是正兒八經的親戚，街坊鄰里待青娘越發不同：那可是陸家，在懷安富了百年的陸家！

褚青娘倒還是老樣子。

日子一天天過去，春景遍布大江南北，腳夫們干活，開始赤著臂膀穿汗褂。街上姑娘也悄悄，穿起夏飄飄。

褚家生意依舊很好，甚至有一家短途船老板，和褚家定了契約，每日往臨縣發鹵三十斤。

只是這食擱不久，做不大生意。即便這樣程家父子，還是跑了幾個碼頭聯系船家，讓周圍三四個縣，都有‘碼頭鹵味’。

三年前租下大院，五尺大鍋熬了兩年粥，終于迎來它真正的用：大鍋熬！

每天上百斤的，在鍋里泛泡燉煮互相滲，那真是香飄十里，遠遠就讓人流口水。

四月邊兒天開始冒熱，程萬元帶回一個消息：運河客運碼頭，老孫家腳店要賣！

七百銀子

程萬元一邊汗一邊說：“三間門臉，地段不錯，就是前大后小，是個簸箕。”

這在風水上有講究，是往外簸財的。

褚青娘親自斟一盞涼茶，放到程萬元手邊，不以為意：“神怪力，我還說是個斗，往里邊攬財呢。”

主家不信這些就好，程萬元也不信，真那麼多講究，不照樣朝代更迭。

青娘沉：“就是七百銀子，有點貴，應該打聽那附近的，還有他家生意。”

程萬元笑：“都打聽過了。”不那里，一個多月，懷安好點的地方，程萬元心里一本賬

“他那院子后邊細長，地方夠大有一畝多，六百有點貴，五百五能買，只是……”只是褚家拿不出這麼多銀子。

“先生只要覺得這生意能做就行，銀子不是問題，淮安縣大小錢莊，等著人借貸。”

程萬元心落到實，家主有魄力最好，他眼中萬千通途一閃而過。

褚青娘其實沒想太多，只是置辦一份穩妥產業，可程萬元眼里一閃的雄心，忽然讓明白些什麼。

想了想笑到：“盤踞碼頭的生意，消息最靈通，以先生手腕，不出三年運河生意必有咱們一份。”

竟然也有這樣常遠的眼，程萬元頗有些英雄相惜：“三年時間聚攏家資，弄清運河生意來龍去脈，聚攏人脈。”

褚青娘接口：“三年不飛一飛沖天，三年不鳴一鳴驚人。”

兩人相視一笑，程萬元心中豪氣萬丈，卻還謙虛：“一鳴驚人不敢說，運河必有褚家船隊。”

“老夫都想好了，用廚房一隔為二，前邊三分之一，修整像點模樣飯館客棧，后邊另開一門繼續做腳店。”

這都想好了，褚青娘笑：“這些事先生拿出章程給我看就行，只是咱們得先談下生意。”

兩個人在正堂商量半天，雖說差百十銀子也要做，但能省點是點，畢竟后邊收拾還得銀子。

孫掌柜見褚青娘來談生意，原本不想搭理，一個碼頭擺攤的也想買他的生意？但是看到后程萬元，人家能百兩紋銀買下人，買他宅子也有可能？

再一想，褚家和陸舉人家有親，還真能湊錢買他鋪子!老孫頭就熱絡起來。

“褚娘子好眼力，我這腳夫店二十多間房，一晚上利就有二兩銀子，一年多就能回本。”

這是抬價呢，褚青娘笑著輕飄飄給他砸了：“孫掌柜說的是，只是懷安夏天熱難解，腳夫門貪涼快圖省錢，有幾個月不住店，在碼頭窩著，尤其七月，幾乎沒人住店。”

被說到短，孫掌柜臉拉下來，可這還沒完，程萬元在后邊接話。

“您算的是利，實際上蘆席被褥、桌椅門窗，都得定期更換修葺，還有稅收、人工，就算旺季每月能有二十就不錯了。更何況腳店人多是非多，今兒個丟東西，明兒個吵架了，多的是頭疼。”

老底都給人揭了，確實因為這些原因，兒子不想經營，而他卻力不夠了，可即便這樣也不能隨人出價。

幾個人各懷心思，進屋分主客坐下，孫掌柜嘆口氣。

“看樣子兩位實心要買，才打聽的這麼清楚。看在你們誠心的份上，六百五不能，這地段是包賺的生意。”

褚青娘笑：“孫掌柜這是欺負我們外行呢。”隨口舉了幾個幾年的生意。

“您這價位高了。”

褚青娘、程萬元兩人一唱一和，孫掌柜價位說到五百三：“這價最低了，能要就要，不能要拉倒四百五沒門。”

褚青娘微笑：“有要價自然有還價，青娘也是誠心做這趟買賣。”

做出推心置腹的樣子：“懷安縣有錢人很多，可是那些富豪，誰會來做這生意？想賺這辛苦錢的，又有幾家能拿出四五百銀子？您再想想，再耽誤五月六月，腳店生意越來越淡。”

程萬元狀似無意：“哎呀，又到五六月了，夏收后正是買地到時候，聽說孫掌柜老家今年遭了旱災，這地價恐怕要比往年便宜幾。”

三天時間，主仆二人，四百八談生意；定契約，去錢莊借貸，去衙門過戶又是三天。

四月初八孫家腳店正式姓褚，褚青娘、程萬元接了鑰匙站在門前。

程萬元說：“聽說欽差大人四月十八到懷安。”

褚青娘心里石頭落定：“剛好修葺一新，借借這位大人的。”

改廚房、重新修葺門店，后院打通一間屋做新門臉，叮叮咚咚一家店變兩家店。

日子眼看著蒸蒸日上。

褚青娘這些日子，一直和程萬元忙新店的事。四月十五這天也一樣，正在店里收拾，街上衙役忽然按著刀一路飛奔。

“讓開讓開，都讓開，說了不許擺攤!”

中間知縣的綠呢轎子也是跑的飛快，褚青娘出來看，后邊跟的衙役吩咐：趕收拾門口搭的架子，欽差大人來了，別擋道。”

怎麼提前來了？褚青娘笑道：“立刻收拾，一定不礙欽差大人的路。”

程萬元聽到靜也出來，看著只留下一地煙塵衙班，低聲解釋：“懷安縣想中縣升大縣，欽差這里必然恭敬的很。”

褚青娘懂，中縣升大縣，都是知縣，一個從從六品一個六品，而且這份政績很漂亮。

懷安縣著脖子，看船由遠而近，緩緩靠近碼頭，不等甲板停穩，懷安縣急急忙忙上去：“下懷安縣知縣周志通，恭迎欽差大人”

袍跪倒額頭地，依禮參見。

“本來的突然，讓懷安縣忙。”語氣十分和藹，說話的是個年輕員。

面白無須，很漂亮，比許多人漂亮；四品欽差，很聰明，比許多人聰明。

兒心心念念的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