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絕》第9章

楊果說:“你看,下雨了。”

徐觀天,說:“上去吧,我幫你收拾。”

雨越下越大,空氣清新起來,徐觀的臉被路燈照亮,濃黑的眉上沾著水珠,表很淡,楊果突然想拉拉他的手。

最終沒有作,沉默著帶他上樓。

廚房確實太小了,兩個人一個洗碗一個,就已經占滿整個空間。

楊果想到薛欣說的,兩人肩并著肩,這就是全部了。

能聞到徐觀上淡淡的皂角香,他的作很快,鍋里倒滿水和洗潔劑,將碗碟一個接一個地洗凈。

碎菜葉和剩余的紅油漂浮在水面上,泡沫看起來有些油膩,徐觀的手在其間靈活作著,也不見嫌棄。

“你是不是還去餐廳打過工?”楊果問。

徐觀手下頓了頓,說:“有什麼不可以嗎?”

“沒什麼不可以,”楊果說:“我知道你做什麼都可以做好的。”

徐觀笑了笑,沒有答話。

楊果靜靜數著剩余的碗碟,七個碟子,兩個碗。

刻意放慢了作,但徐觀手下未停,還剩四個碟子的時候,他打開龍頭換水。

楊果停了下來,水聲稀里嘩啦的,手將龍頭關掉,說:“休息下,煙吧。”

這套兩居室,還不到一百平,卻生生將客廳的一部分隔給臺,推開窗戶,細雨被斜吹著灑進,帶來干凈好聞的味道。

楊果為徐觀點煙。

以前有朋友說過一個謬論,尼古丁燃燒到半截以后造的危害比前半支大很多,所以煙最好只半支。

沒求證過,也不想知道真假。

細小的煙圈燃起的瞬間,尼古丁的味道會讓到安心。

這安心陪伴走過好像沒有盡頭的那八年,度過南半球很多無法眠的漫漫長夜。

臺上有個小桌,煙灰缸里已經堆滿煙頭。桌旁配了個秋千椅,兩人都沒坐。。

樓下是一個公園,夜幕里亮著零星幾點燈,楊果沒穿外套,漸漸到有些冷,但沒說,也沒

徐觀得很快,還剩半支時,他看了眼楊果,-的脖頸很白,幾乎可以看到青藍管。他掐滅煙頭,說:“很晚了,收拾完我就走,不打擾你。”

楊果頓了頓,說:“不會打擾的。”

徐觀離開時,楊果只送他到電梯,臉上掛著笑,與他道別:“再見。”

電梯門合上,回到家,換上徐觀剛穿的拖鞋,走到臺。

住17層,平時不停靠,下樓需要七分鐘。拿出手機,打開秒表,靜靜等待著。

七分鐘到了,樓下出現一個人影,背挎著帆布包,腳步邁得很大。

笑起來,在心里說,晚安。

剛才一起煙,從廚房到臺,再回到廚房,他們用了十分鐘。加上這七分鐘,一共是十七分鐘。

這是多賺來的十二分鐘,在這十七分鐘里,楊果第一次為自己煙這件事到慶幸。

記得在一本書里看到一群朋友談論煙的危害,他們說到聚會吸很多煙后第二天清晨類似宿醉的覺,說到作為醫生其實要以作則拒絕煙草,最后卻總結道,在地球的有生之年,某些地方的某些人完全有可能還是會吞云吐霧,那是群幸運的家伙*。

那個時候還沒學會這個壞習慣,也厭惡煙味,或者說自以為厭惡。

所以無法理解這樣的節,也無法認同這些觀點。

直至點燃人生中第一煙,直至今日。

——

第二天楊果依舊很早就到了店里,整個上午,薛欣的眼睛都亮閃閃的,充滿著八卦的求知

中午了外賣,楊果拌勻自己那份辣的小龍蝦蓋飯,開口道:“說吧,想知道什麼?”

薛欣拆開一次筷子,練地將兩細木頭互相錯著刮掉木屑,就像一只準備食的松鼠先要幸福地爪子,努力抑制著興問道:“老板,徐觀,就昨晚那個帥哥,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楊果不問反答:“你覺得呢?”

薛欣皺著眉頭回憶:“我覺得是吧……哦不,應該是準男友!就算現在還不是,肯定很快就是了!”說完便用一副求夸獎的表看向楊果,“對不對?”

楊果拿筷子在頭上輕輕一敲,“吃你的飯吧。”

吃完飯,店里來了電話,薛欣去接了,楊果提起桌上兩盒外賣拿去扔,大型垃圾桶離得較遠,走了一段剛回來,就看到一道鬼鬼祟祟的影正探頭探腦往店里看。

也不說話,就那麼站住了,抱臂看著這人猥猥瑣瑣繼續看。

店鋪是玻璃門,沒站多久,那人就發現了,轉摘下衛帽子撓著頭,聲音小小的:“姐。”

楊果越過他,帶起一陣馥郁的玫瑰芳香,“進去唄。”

店里薛欣剛掛電話,看著楊果后的人首先掛上職業微笑:“歡迎臨。”然后覺得眼,指著他道:“誒,你不是以前來過的,那個那個……”

“孟川。”楊果接話,而后對孟川說:“來干嘛啊,又想出去浪?”

孟川傻笑道:“對啊……欸不是,我是,我是來找你的。”聲音越來越小。

“找老板?”薛欣疑地問:“你找老板干嘛特意來店里,不常來的。”

“我又不知道……”孟川嘟囔一句,接著對楊果說:“我沒有你的電話,我姐不給我。當時在新西蘭你也不給我微信,我只能來這里看看了。”

楊果兩只手各拿一把椅子,自己坐下后,又推一把過去讓他坐,“說吧,什麼事兒?”

“其實也沒事兒,就是……”孟川看了眼薛欣,后者聰明地挪開視線,盯著電腦啪嗒嗒敲起了鍵盤。

他放低了聲音:“就是想請你吃個飯,看個電影什麼的。”

楊果說:“但我可能沒空。”

孟川問:“可能?那就是也可能有空嘛。”

“我很忙的,小弟弟。”

“我都22了!不是,難道你一直都沒空嗎?”

楊果嘆了口氣,拿出煙,示意孟川跟出去。

昨夜下過雨,此時天氣晴朗,日很盛,楊果掏出煙散給孟川一,后者要拿火機幫點煙,微微側開擺手,自顧自點了。

孟川打量著楊果,今天穿的依然很,短款風襯,一雙修長筆直的裹進牛仔,配切爾西短靴。

“你別費心思了。”楊果朝天空呼出一口煙,下頜線條很清晰。

“姐!你好狠的心……”孟川湊過去,一顆大腦袋差點挨著楊果,后者退開兩步,忍住自己差點揮上去的掌。

“你猜我多歲?”問。

“我看你也就大我兩三歲。”孟川撇撇,“不是,這是什麼重點嗎?年齡怎麼了?”

楊果說:“我三十了。”其實二十七。

孟川先是瞪大了眼睛,“我不信。”接著又說:“那也無所謂,三十又怎麼了,年齡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你姐姐不愿意給你我的電話,你還不明白?”楊果笑了笑,繼續道:“我三十歲,問題就是,我出生的時候,你還有八年才看到這個世界,我高考的時候,你還掛著鼻涕在小賣部買辣條,等到我開了自己的店,你還在象牙塔里夢想著談一場刺激的。”

的聲音淡淡的,帶著一種輕慢,但孟川覺得其實說得很認真。

快畢業的男大學生,課程極,加之家境不錯,無需擔憂沒有飯吃,也不用心自己結束學業后的生活,又有一副得天獨厚的好看相貌,造就孟川一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的本事。

此時他更是將這本事發揮到了極致,被楊果這麼說,不僅不生氣,反而嬉皮笑臉起來,“哎呀,就是吃個飯嘛。”

楊果瞥了他一眼,不再開口,過了很久才說:“你覺得自己喜歡我?”

饒是孟川臉皮再厚,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發問住了,耳子紅彤彤的,不自,悄悄點了頭,里卻說:“姐,你這麼直接的啊……”

楊果完一支煙,又掏出一,眼睛看著街對面的楊柳,“喜歡這種事,自己都不清楚的話,那也別談別的了。”

“我,我清楚啊,不然干嘛想方設法地來找你……”孟川注意到,楊果好像并沒有在聽,吞掉了接下來的話。

楊果說:“那你想到我的時候,會想到什麼?”

孟川又被問住了。

楊果也不管他,自顧自地接著說道:“我是說真的,你別費心思了,我有喜歡的人了。”

孟川第一反應是:“誰?”

楊果垂下眼睛,聲音很輕:“一個教會我自由的人。”

雖然這麼說讓孟川一顆年心很是傷,但他也沒有選擇放棄,只是抑住問到底的想法,說:“你就告訴我,你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楊果說:“還沒有。”

孟川笑了,牙齒很白,在日下泛著健康的澤,“這不就完了,大家都是單,你可不能阻止我追你。”

“小孩。”楊果搖搖頭,丟下一句話,轉回店里了。

“論文寫完了嗎?快回去吧。”

“姐!那你還跟我吃飯嗎?”

“再說。”楊果頭也沒回,出一只手揮了揮。

薛欣從電腦后頭出半個腦袋,眼睛滴溜溜地看著楊果,小心翼翼打探道:“老板,他要追你啊?”

小耳朵還尖,楊果斜睨一眼,薛欣趕回電腦后頭,安靜下去。

過了陣兒,還是忍不住小聲說:“老板,這年頭小狼狗早就不靠譜啦,我還是覺得徐觀更帥。”

“當然。”楊果說。

作者有話要說: 注*:出自朱利安恩斯短篇小說集《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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