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有大課，教授后半節開始跟同學們流起國際經濟形勢。有個男生發揮出極高的互，不斷舉手發問，一問一答間，下課鈴響起，楊果手收拾書本，準備去食堂吃飯，然后參加面試。

“教授對最近中貿易戰怎麼看？”男生再次舉手。

教授清清嗓子，選擇無視下課鈴聲，大談特談起來。

楊果剛抬起的屁-坐下了。

艾瑪詩捂著肚子，上午起得晚了，沒來得及吃飯，此刻只覺得后悔：“早就聽說這個教授有拖堂的習慣，要不是給分高，我絕不會選擇他！”

而后恨恨吐槽：“這男的，自個兒有問題下課問啊，不是誰都像你這麼熱學習的大兄弟！”

真不像一個考進國頂尖學府的好學生該說的話。

不過楊果倒是很贊同，要是再不下課，可能就要趕不及去面試了。

然而教授說到興起之，全然忘記了時間，足足又講了小半個小時才放過大家。

無奈之下，楊果只得放棄午飯，直奔在校園另一邊的思學樓。

艾瑪詩沒有通過初試，沖著楊果急匆匆的背影高聲問：“果果，加油啊！要給你帶飯嗎？”

“不用，我自己點個外賣！”楊果頭也沒回，揮了揮手，沖進了下課后的人群。

校園很大，有來往搭載的電車，一塊錢一次，被同學們親切地稱呼為小白龍。

這會兒正值下課時間，不人的宿舍和教室隔得遠，都會選擇乘坐小白龍回寢，上車排著長龍，楊果遠遠看了眼，放棄便捷的方式，自己跑起來。

校園朝氣蓬，楊果穿著小白鞋，在樹蔭下奔跑，小白龍搭滿人，開出一輛，經過邊時，有個金發碧眼的留學生興地沖招手：“嘿！中午好！”

楊果的短發在猛烈的下起落，笑著回應：“祝我功！”

一點整，楊果到達思學樓五樓，長袖襯衫的背后已經汗。

501教室后門關著，踮起腳，從門玻璃上探頭往里看，上回監考的中年男人面前正坐著一圈人，面試已經開始了。

想從后門進去，門卻鎖著，正焦急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后傳來鑰匙撞的脆響。

明澈的男聲響起：“讓讓，我給你開門。”

楊果回頭，正對上徐觀帶笑的臉，他說：“來晚了？”

他們第一次離得這樣近，甚至能聞到他上淡淡的木質清香。

徐觀今天穿了短，到腳踝的白短配干凈的白板鞋，是和自己一樣的牌子。

他的睫真的很長，炎熱的天氣里渾也是清新的，發際線邊緣整潔，出弧度流暢的額頭，一滴汗也沒有。

而剛在烈日下奔跑，一口氣爬上五樓，覺自己劉海都被浸，在額頭，不太舒服。

怎麼又是這樣。

用手胡地擼了擼頭發，往一邊退開兩步，輕輕點頭，“謝謝。”

“沒事，剛開始呢。”徐觀開了門，又沖眨眨眼，小聲提醒：“是無領導小組討論。”

教室里的人齊齊回頭，楊果有些臉紅，微躬著道歉，迅速小跑到前面，挑了最邊緣的位置坐下。

中年男人面嚴肅，問:“怎麼會遲到？沒注意到通知時間嗎？”

楊果解釋道：“我們剛下課……”

徐觀走到前面，提起手中一袋資料：“嚴老師，您可別說，學妹熱心，看電梯一直等不到，幫我拿了東西。”

他手里也就那麼一口袋，雖然看著重，但他好歹比這瘦的生高了個頭，怎麼想也不需要人家來幫忙。

不過這是徐觀，京大校以來常年占據校論壇頭條熱搜的風云人，嚴老師自以為是地出了然的表，示意楊果無需再解釋。

這結果好像也并沒有比說出真實原因來得好，楊果看了眼徐觀，后者坐到嚴老師旁邊，從口袋里掏出一沓紙，分給眾人，“這是今天討論的素材，接下來二十分鐘你們就當我們不存在，自由討論就行。”

他們這一組一共七個人，在楊果來之前就確定好了領導者的角，是個生，徐觀說開始后，就自然而然安排好了討論順序和基本框架。

晚了一步，楊果想。

以無領導小組討論為形式的面試，領導者自然是最重要的角，原本昨夜里做了很多準備，什麼面試技巧一百篇，什麼面試中最需要的表現的部分，其中就包括在無領導小組討論里搶先機占領這個角，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再多準備也不如恰好安排在上午的一節課，和恰好拖堂的教授。

不過還是爭取到了記錄員這個角。

做領導者的生也許以前做慣了班干部一類的角，很有管理者的風范，在有人歪出話題時及時將之帶回，又不斷跟大家強調邏輯順序，討論進行得異常順利。

楊果盯著看，生特意穿了正式的小西裝，頭發盤在后腦勺，沒有劉海，額頭寬寬亮亮，顯得干練又聰明。

就是那種會在人群里穎而出，吸引所有人注意的，永遠不會平凡的類型。

沒有看徐觀，但覺得，徐觀的目應該是集中在這個生上的。

沒有看徐觀，于是也就不知道其實徐觀在看。

記錄員不如領導者討好，需要在面試者七八舌的討論中全程集中力，規整邏輯，最后進行煉總結。

但意外適合楊果。

徐觀看著認真觀察每一個說話的同學，而后記錄下重點，里念念有詞。

這應該是一個沉靜的，堅持的生，也許偶爾會顯得固執。他想。

到楊果說話時，緩緩深呼吸，而后開口陳述自己的想法，又進行了總結。

聲音不快不慢，節奏恰到好，將之前每個人所說的都以自己的方式或拓寬或簡，奉上完的結尾。

空的教室里響起零星的“啪啪”兩聲響，徐觀在鼓掌。

他角含著笑，眼睛看著楊果，里卻在鼓勵大家：“不錯。”

他看我做什麼？楊果努力回憶自己的表現，不自覺指尖已經陷進掌心。

徐觀唱了白臉，嚴老師只得接下黑臉的角，毫不客氣指出每個人的不足，又提了幾個明顯超出這個年紀的同學知識范圍的問題。

眾人的回答自然與正確答案相去甚遠，氣氛開始顯得沉悶。

徐觀笑了聲，說：“大家別擔心，這是加分題，但不扣分。”

他又放下聲音，朝嚴老師努，“這些題連我也答不上，嚴老師總這樣為難人，你們要是以后進來了，也就習慣了。”

他顯然很擅長活躍氣氛，眾人俱都放松笑起來，覺得這位學長果然一如傳聞里所說，風趣幽默，修養良好。

他們都在看他，只要有他在的地方。

楊果也笑了，頭頂風扇呼呼轉著，他上好像有，就在眼里。

夏天結束，秋天到來的時候，楊果收到通知，告訴功進校報。

還沒來得及開心，接著又收到消息，是嚴老師發來的，告訴大家從下周一開始，每天早晨六點在場集合進行晨跑。

“六點”楊果仔細又看了一邊短信，確認自己沒看錯。

“什麼六點？”艾瑪詩湊過來看手機。

楊果不太習慣這樣毫無私的親，側將屏幕移開，又覺得不太好，開口道：“我進校報了，說是下周開始要六點晨跑。”

艾瑪詩嚇死了，沒注意的作，大嗓門兒嚷著：“六點晨跑？有病吧？”

文韶又在床上看綜藝，被驚到，嗔：“你小聲點兒嘛。誰要晨跑？”

趙文琪在臉上涂涂抹抹，漫不經心接口：“他們校報，社長早跟我說了，校報幺蛾子很多的。”

艾瑪詩拍著口，自覺逃過一劫：“謝校報刷掉我，天，要是讓我大冷天的起那麼早，還不如放棄這個機會。”

楊果已經恢復了冷靜，把手機收起，起去廁所：“那我要從今天開始調整作息了。”

北京的秋天，會很的。想。

周一清晨五點，楊果在鬧鈴響起的瞬間掐掉，輕輕起洗漱。

舍友們還在沉睡，過窗簾隙的天很暗。

穿了短袖，覺得有些涼，于是加了件外套。

這時候食堂也許沒開，怕遲到，沒去看，拿了面包和牛就去了場。

到的時候才五點半，晨微熹，場上的燈還亮著，楊柳的樹影被風吹，在塑膠跑道上留下晃的影。

材室的門口有道人影，把長了搭在墻壁上。

楊果叼著面包走過去，看見徐觀穿著短袖七分，正在準備熱。

場的白熾燈很亮，卻是直直兩道向中央，他們在的地方是暗的。楊果看見他脖子上掛著一紅繩，向下延進領口。

徐觀聽見腳步，轉頭，聲音很清澈：“楊果？”

他手將那紅繩扯出來，仔細裹好放進兜，出的半截小修長，踏著輕快的步子向走來，“今天這麼早？”

還沒有人來，偌大廣闊的空間里只有他們，風吹過楊果耳際的碎發，安靜又溫。

北京的秋天，果然很。

說：“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