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絕》第20章

回到徐觀的房間關上門,月被擋在風的木板后,楊果掉衛,只剩一件背心,還是覺得悶。

索半天,才想起煙早就掉了。

深吸一口氣,躺倒在床,枕頭上有和皂角的味道。

又過了會兒,酒和碘伏味飄過來刺激到鼻腔,覺得自己睡不著了。

于是起打開門,看見那間屋子燈還亮著。

徐觀在屋掉襯衫,男生湊過來八卦:“誒,是不是朋友啊?”

“不是。”

“切~”男生擺手,發出嗤笑:“我才不信,這大半夜的突然帶回來……啊你怎麼了?出啥事兒了?”他看到男人背部大片的淤青,一直延到腰際。

然后不等徐觀回答,出恍然大悟的表:“我就說咋不住一起呢,原來你傷了,這傷整的,是不太方便……”

徐觀深呼吸,不接話,拿著洗臉帕就要往廁所走。

窗戶被敲響。

男生正要過去,徐觀,將人攔了個趔趄。

他又穿上襯衫,才過去拉開窗,楊果站在窗外,只穿了一件背心,胳膊瘦長白皙,肩膀不窄,肩線很直,是最適合穿背心的那種材。

過屋外瑩潤的月,他約看見楊果后背上有一片暗影,像是一個文

與那一頭剛到下顎線的學生妹短發,顯得很不相配。

楊果說:“有煙麼?”

徐觀從雜的桌上出一包萬寶路珠,楊果說:“要金橋。”

他頓了頓,回從椅背上的牛仔外套里又出一包金橋,只剩兩

分一給楊果,他微微俯點煙。

兩人的手再次形彎曲的弧度,隔著窗欄,護著那一株火苗。

男生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這兩人一個在窗一個在窗外,都很安靜,除開風聲,幾乎便只剩火苗燃燒煙草的聲音。

他默默關了大燈,只留桌上閱讀小燈。窗外的國槐樹影被無限放大映在墻上,陪伴兩道沉默人影。

誰也沒說話,月牙變得清亮,楊果斜靠在窗欄,徐觀陪完了一支煙。

又賺了幾分鐘,愉快地想。

這里隔音很差,翌日清晨,楊果被胡同里的自行車鈴和嬰孩的哭鬧吵醒,睜開眼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不在家。

一向難以進深度睡眠的竟然睡得很香。

側過臉,埋頭在有些的枕頭中深深呼吸。

打開門才看到,其實天還未完全亮起來,徐觀睡的房間還靜著,沒有人聲。

繞過橫列的這排屋子,看見大門敞開著,有個老頭正在澆花。

不清楚是租客還是房東,躊躇一會兒,還是走過去問好:“早……”

老頭似乎被驚嚇到,猛地轉,澆花的塑料水壺長長的壺里噴灑出一片細流,差點濺楊果一

“嚴老師?”楊果顧不上被淋角,驚喜道。

“你是……”老頭扶正歪掉的眼鏡,瞇著眼打量,似乎在努力回憶,眼角魚尾紋布,眼睛頓時更小了。

楊果笑起來,扶好他手里依然在往下滴水的水壺,說:“我是楊果。您還記得嗎?”

“楊果兒!”嚴老師一跺腳,頭頂稀疏的兩綹發隨之落到鏡架,他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掃了一圈,終于確認,驚喜道:“你怎麼在這兒啊?”

而后不等楊果回答,出了解的表:“哦,徐觀是吧。”

楊果笑著沒回答,要接他手里的水壺:“我來幫您吧。”

嚴老師一側避過的手,“老頭子也就這點兒樂趣了,你該干嘛干嘛去吧。”

他回頭看一眼依然沉默的屋子,又說:“徐觀還沒起呢吧,這小子天晚出晚歸的,你要是找他得等等了。”

楊果說:“您吃了嗎?我出去買點早飯。”

“還沒呢。”嚴老師搖頭:“就買咱兩人的份兒就行,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起。”

楊果問:“他平時也起這麼晚麼?”

“我哪兒知道啊,這小子整天就呆在后院兒,也不說出來陪陪我。我這院子要不是還有別的小年輕兒住著,經常覺得后院是沒人的。”

楊果不再多說,出門買了早飯又回來。

嚴老師已經護完花草,開始轉而照顧另一邊的菜圃了。

楊果提起手上的豆漿油條:“休息會兒吧。”

嚴老師把領進自己的主屋,也不急著吃飯,像是突然反應過來,“嘿”了聲說:“我就尋思你怎麼是從后面出來的,老實跟我說說,怎麼回事兒啊?”

還是沒避過,楊果默然,想到嚴老師看見徐觀臉上的傷肯定也會問,索簡單將事都解釋了:“昨天徐觀遇上點兒麻煩,我恰好見了,就送他回來,太晚了就住下了。”

“住下了?”嚴老師拿起一油條折幾段,拆開豆漿杯口塑封,先喝了一大口,然后扔進油條,嘿嘿笑道:“你們住一起啊?”

這也太直接了,歲月對這位曾經嚴肅刻板的校報主任做了什麼。

不過這都畢業這麼多年了,自己已經快要奔三,楊果沒有不好意思,說:“沒有,他跟室友一起住的。”

“室友?”嚴老師被嗆著了,詫異道:“徐觀跟室友一起住?”

“我也不知道,就一個瘦瘦小小的,看著……明的男生。”楊果本來想說流里流氣,覺得不好,換了客氣的說法。

“哦,聞飛章啊。”嚴老師說:“好好的一小伙兒,整天流里流氣的。”

楊果差點笑出聲。

嚴老師突然抬頭盯了片刻,繼續道:“這徐觀,沒想到竟然還愿意跟別人一起睡,你說說,這是為什麼?”

這下來覺了,嚴肅刻板的校報主任擅長的疑問句式。

“為了照顧我。”楊果一攤手:“他一向很。”

嚴老師再次嘿嘿笑道:“那是以前,這幾年我可沒見他再別的姑娘……”說到這里他住了,清清嗓子開始吃早飯,同時很刻意地轉移了話題:“巷口那家買的吧,這豆漿濃是濃,渣兒多。”

楊果可不會被帶偏,問:“還有別的姑娘嗎?”

昨晚聞飛章可是說了,徐觀沒帶人回來過。

嚴老師搖搖頭,趕彌補瓢:“沒有沒有,我瞎說的。他現在這樣兒,哪兒還有什麼別的姑娘。”

怎麼沒有了,之前剛見過呢。楊果想著,也不逗老嚴了,安靜吃起早飯。

剛見過湯蕊……想到這里,突然皺了眉。

昨晚在巷子里,線很暗,幾乎看不清那群肇事者的樣子,但他們的打扮可不像單純的街頭混混,當時就覺得怪異,不過沒來得及多想,此時回憶起來,其中有個人,似乎很眼

慢慢喝完一杯豆漿,心里已經有了數。

桌上還剩一杯,嚴老師手要拿,楊果先他一步拿起來,說:“我去徐觀起床。”

嚴老師僵立當場,對著的背影氣呼呼說:“他不會吃的!”

聞飛章還如死豬一般睡得打呼,徐觀已經醒了,他躺在床上,看屋地上的暗影漸漸變淡,胡同里響起自行車鈴和嬰孩的哭鬧,木板吱吱呀呀,應該起床了。

然后再沒靜,徐觀正覺得楊果應該是離開了的時候,敲門聲響起。

他起開門,楊果站在門口微笑著說:“早。”

徐觀看著手里的豆漿,說:“我不吃早飯的。”

“誰說是給你的。”楊果拿出吸管-進去喝了一大口,眼里也帶著笑:“我來你起床。”

“起了。”

“那我在外面等你。”

楊果說完,轉又走了。

徐觀站在原地,默默想:今天心很好。

嚴老師已經不在桌前了,楊果找到前院,看見老頭兒又蹲在菜譜前笑瞇瞇地侍候起小蔥。

“老嚴。”楊果他。

嚴老師嚯地直起抖的手指指向:“我還尋思你變了,沒想到……”

楊果過去扶住他,打斷道:“說正事兒吧。”

“徐觀,害人不淺。”嚴老師嘟嘟囔囔的,跟著楊果又進屋了。

“您還記得湯蕊嗎?”楊果坐在桌前,把自己那杯豆漿換了嚴老師放在一邊的吸管,放到他面前,“就是徐觀那時候的朋友。”

嚴老師又開心了,把吸管一扯,揭開塑封幾大口喝完,抹了把才道:“記得啊。”

他現在就像一個老小孩。楊果想。

“記得倒是記得,不過這人,嗨。”嚴老師擺擺手:“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的原因,楊果當然知道,也沒多問,繼續道:“是不是有個弟弟?”

嚴老師支了支眼鏡,回憶一會兒,說:“是有這麼個人,好像什麼語,湯語?……他怎麼了?”

湯榆。

這下確定了。

楊果笑著:“沒什麼。”

前院里走出來個人,先是沖著敞開的大門看了眼,沒見著人,才又轉回頭,看見楊果和嚴老師坐在游廊的小桌上。

“起了啊?”嚴老師瞇起眼睛嘲諷他:“今兒可真早,你說說,同住一個地方,我這老頭兒想見見你還真不容易。”

徐觀不理他,走過來對楊果道:“你說等我,要干什麼?”

楊果起,說:“坐。”

徐觀沒,說:“收留你一晚,該走了吧。”

楊果抱起手臂,說:“坐。”

“你看看這臉搞的,嘖嘖。”嚴老師說完,也抱起手臂,朝徐觀揚下:“人姑娘讓你坐呢。”

徐觀無奈,知道老嚴退休以后也許是閑得慌,好容易遇見昔日的學生,肯定興了。他剛走過去坐下,楊果突然開口:“昨天晚上是不是湯榆?”

徐觀愣了愣,對面兩人就那麼雙雙抱臂將他著,只好說:“是。”

楊果又問:“是不是因為湯蕊?”

嚴老師這下聽不懂了,正要開口話,楊果按住他的椅背阻止,然后看向徐觀,等待答案。

剪回學生時代的波波頭,穿著白的衛,本來是青春稚的樣子。

但是眼珠子在游廊的影里顯得很黑,什麼影子也沒有。

再不是以前單純的樣子,抿著,神冰冷。

徐觀點了點頭。

“是。”

楊果突然又笑起來,但眼神依然沉沉。

“我知道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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