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果說：“是我親的。”

徐觀：“……”

“你！”湯蕊緒激起來, 致的鼻翼微微翕，但長期良好的家教讓什麼也說不出來。

徐觀又點了一煙, 淡淡說：“不就請回吧, 我準備收攤了。”

他把草莓遞給楊果，開始收拾桌上的擺件。

眼看桌上的東西越來越，湯蕊急了，手按住桌布, “阿觀，別這樣。”

一只手指細長的手握住的，指尖用力，湯蕊的手被移開了。

楊果角掛著笑，對說：“湯大小姐, 我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沒別的事煩請讓讓吧。”

徐觀站起，從桌下拖出帆布包, 對楊果說：“走了。”

楊果也起，走到湯蕊面前, 沖點點頭：“再會。”

湯蕊一直死死看著徐觀, 此時終于忍不住開口：“阿觀，榆榆他已經被關閉了, 以后我也不會讓他再來找你, 上次是他不對，家里知道以后也罰他了……”

徐觀猛然頓住腳步，后的楊果差點撞上他的背。

“家里知道？”

湯蕊見他終于理自己了, 笑容雖勉強，但好歹是笑著，“是啊阿觀，他已經被爸爸勒令一個月不許出門了。”

徐觀回頭看了一眼楊果，后者無辜聳肩，眼神清清淡淡，表也并無心虛。

他嗯了一聲，而后不再說話，提起背包準備離開。

湯蕊沒想到他問一句就真的只是問一句，對話又這樣戛然而止，上次也是這樣，自己來找他，他總是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與從前……從前那個徐觀，仿佛不是同一個人。

上前，想要拉住徐觀的手腕，對方卻迅速轉避開，眼神冷下去，看也不看，大步離開了。

仿佛回到三年前那個雨夜，男生一向清澈的眼神變得暗沉，一如天際黑滾的云，讓渾發冷。

楊果一直跟著徐觀走到放車的地方，才問：“這就真走了？”

徐觀說：“攤都收好了。”

楊果說：“我了。”

徐觀剛上電瓶，聞言微微嘆了口氣，又下車，把帆布包往背上一甩，“走吧，吃點夜宵。”

楊果瞇著眼睛，笑得有些狡黠，“這麼晚了，我去的那家已經關門了。”

“你去的？哪家？”

徐觀應該并不知道剛回北京，楊果隨意胡扯了個名字，然后接著說：“你住的地方可以用廚房嗎？”

徐觀這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站直子俯視楊果，今天好像噴了香水，在夜風里月下，聞起來像是走進加州的日落大道。

“一個破胡同巷子，有什麼好去的？”

楊果說：“問什麼問。”

徐觀笑起來，整齊的牙齒很白。他的珠比一般男人明顯一點，不笑的時候會刻意抿著，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

于是楊果又坐上他的車，拐進小小的胡同巷子。

徐觀拿鑰匙開門，主屋的燈關著，老嚴應該已經睡了。

廚房就在主屋旁邊，空間很小，徐觀拉開櫥柜翻了翻，拿出一包細面條。他問楊果：“吃面？”

作為南方人，楊果其實不太喜歡吃面食，翻了翻冰箱，發現好像沒什麼選擇，況且今天來也不是真的為了吃宵夜，于是點點頭，從冰箱里拿出兩個蛋。

徐觀不知從哪兒又找了兩個番茄，開始在鍋里燒熱水去皮。

楊果抱臂靠在廚房門口，轉眼看見外邊餐桌上有一個大碗，被罩子罩著，是那種老式防蠅罩，藍細的小網格，像一把貴族小姐的遮傘。

走過去看，中間大碗里的湯已經凝固了，表面浮著白花花塊狀的豬油。

“誒。”徐觀，后者轉頭，“怎麼了？”

楊果已經端著那晚湯進來了，碗大，也重，兩只手端著，不方便作，便直接用肩膀頂了頂徐觀。

徐觀下意識側想躲開，但空間太小了，還是被撞到一下，的肩膀非常瘦削，這麼乍一接，幾乎讓他以為只撞到一截骨頭。

楊果把碗放上桌面，雙手一攤：“喏，現的高湯。”

徐觀皺眉：“這是老嚴吃剩下的吧。”

“反正我不嫌棄。”楊果聳肩，“隔一頓的湯更鮮，你不想要的話，冰箱應該有豬油。”

“不是嫌棄，怕他生氣。”徐觀說，“沒有油，我看過了。”

楊果拉開冰箱，從最上面那層拿出個小碗，里頭白乎乎一整坨，說：“這不就是？”

徐觀湊過來打量碗里的東西，半天說：“這是豬油？”

楊果瞪了瞪眼睛，過后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這才是徐觀。

那個大概從出生開始就沒干過活，三年里勉強學會做一些簡單飯菜，但還是不懂家常味道的天之驕子。

徐觀就站著看笑，眼睛烏黑，英氣的眉微微挑起一點兒，“那你來做？”

楊果笑過，捂著肚子了口氣才說：“我做唄。”

挽起袖，接過徐觀手里的番茄，揮刀自如地切小塊，同時問道：“你要幫忙，還是在外面等我？”

徐觀默默把蛋打碎進兩只碗，拿筷子攪起來。

楊果把豬油倒進鍋里，炒熱番茄和蛋，空看他兩眼，說：“蛋不能這麼打。”

徐觀頓住，問：“那要怎麼打？”

“順著打。”楊果說完，豬油已經化開，番茄切得很碎，加蛋散發出酸咸的香。把凝固的湯倒進去，加了些水，然后蓋上鍋蓋等水開。

徐觀說：“豬油很香。”

“當然。”楊果下好面，又拿了個勺撇浮沫，“你肯定吃過的，這還不是野豬油，是的話香味能飄出十里外。”

盛上兩碗面，撒了些蔥花，然后洗手，指揮徐觀：“端出去吧。”

二人就在上次吃早飯的小桌落座，楊果分給徐觀一雙筷子，笑瞇瞇的：“嘗嘗手藝。”

西紅柿切這麼碎，水全融進湯里，喝著有點沙沙的口，徐觀吃飯很慢，修長手指執著筷子，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凈。

“不錯。”他說。

楊果一直等到他開口才筷子，吃得很慢，幾乎是幾幾挑起來。

這里其實也不是餐廳，兩面通風，從楊果這里能看到后院的國槐，安靜沉默，銀的清亮月流瀉一地。

也能看見默默吃飯的徐觀，他的后背應該也是銀的，T恤著微微拱起的脊背，脊椎骨流暢衍進后腰。

突然想要時間慢一點。

“明天老嚴該生氣了。”徐觀說。

楊果拿筷子敲敲碗沿：“那又怎麼？”

“也不怎麼。”徐觀頓了頓，似乎沒想到當年做事規規矩矩，最能討老嚴歡心的楊果會這麼說。

“生氣了，那就哄唄。”楊果無所謂地說：“大不了請他吃頓好的。”

徐觀彎彎角，看著說：“這麼多年，你倒是還懂。”

楊果靜下來，沒有接話。

無論任何時候提到時間，氣氛總會突然凝重一點。徐觀察覺到人淡下去的表，正想說什麼，對方重又笑起來，說：“我懂很多人，但沒搞懂過自己。”

他又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楊果以前……以前是什麼樣的？徐觀默默回憶起來，然后發現，記憶中關于，都是校報相關，或者常常氣吁吁的狼狽樣子。

狼狽的，平凡的，但是很聰明，很瘦很高的一個生。

今晚氣氛很好，楊果不想話題就這樣斷了，開始找話聊：“好吃嗎？”

徐觀點頭，認真評價起來：“湯很濃，豬油跟植油的覺不一樣，也許理得好，不膩而且香。蛋不像是養的，但也不柴，很……”

楊果又咯咯笑起來。

他還是這樣的，一碗最簡單的番茄蛋湯面能吃出什麼，但他很，很有禮貌，下意識就拿能品嘗出來的優點挨個細說。

徐觀被的笑聲打斷，干脆換了一種方式夸獎：“你常常做飯吧？應該很有經驗才做出來這麼好吃的夜宵。”

楊果卻搖搖頭，“沒有啊，我前二十二年，一次飯也沒做過。”

可沒有撒謊，以前在家都是周朝解決所有食住行，連碗也不讓洗，吃完就被趕回房間學習。到了大學住宿，和艾瑪詩們一起要麼吃食堂要麼外出下館子，過年過節回家周朝更不讓做家務了，生怕沒有學校規定的作業約束松懈下來，日監督安排人生計劃。

也就到澳洲那幾年，生活費高昂，除去工作地點安排的餐食，也只能在出租屋嘗試自己解決。

這碗面真說不上有多味，楊果沖徐觀一抱拳，“謝謝賞臉，也就磨練了三年，微末之技讓您見笑了。”

“三年？”徐觀被逗得真心實意笑起來，說：“那跟我一樣啊。”

他這時喝完最后一口湯，珠上染著淺淺的亮，角還有之前傷留下的紅印，笑容是卸下負擔后的輕松。

他們坐在小小廳道，前后通風，楊果耳邊的碎發搔得皮很，看著徐觀，眼神漸漸變了。

跟我一樣啊。

“徐觀。”他。

“嗯？”

徐觀抬起頭，臉上還掛著笑，對面的人突然直起，湯殘留的溫暖油氣混合著上奇異的香，竟然一瞬讓他以為海風撲面。

隔著小桌迅速彎過腰，他只來得及看見耳骨上一整排碎鉆在燈下閃過瑩亮。

接著，上傳來熱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有個小可給我投雷了，但是手機后臺顯示在審核，今早用電腦再看就是已被刪除，不知道是被jj吞了還是什麼，不是我刪的啊啊啊！

另外明天準備要飛回學校，開學已經遲到，一回去就有兩個due等著我，所以接下來一周只能隔日更新，一周以后恢復日更，抱歉。

歡迎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