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那雙眼恐怕為人難以忘……殺氣凜凜。

咻！箭出的時候，許青珂知道了：對方要先殺！

但不知是馬兒被這殺氣給嚇到了, 還是后北琛要拉許青珂跳馬躲避的作驚了馬兒, 這駿馬長嘶一聲, 有些瘋狂, 竟把后頭的北琛一時不查給甩了出去。

北琛措不及防, 落地后第一反應就是去拉住馬，但來不及了。

那馬已經瘋了似的帶著許青珂跑出去，是殺北琛還是追許青珂？

他出一箭, 北琛口被中, 應聲倒地, 他皺眉, 但轉去追許青珂。

北琛吐拔出刺在口猬甲上的箭矢, 但聽到風聲。

他歡喜了，像是松樹看到了松果探出腦袋。

“哥……”

對方頭也不回, 直接無視了他，倒是馬蹄又揚起了碎草落在剛剛傷的人臉上, 連草帶土。

出手呼喚的北琛：“……”

但后頭已經是阿青等護衛追上來了。

他自然無礙, 被護衛拉上馬，后頭是殺手。

一番廝殺。

注定追不上前頭, 也就那阿青不顧一切往前狂奔。

三匹馬一前一后在草原之上瘋狂奔跑, 前者是瘋馬, 后者是名駒塞北黑，距離一直不近不遠，但他只要追上一點, 就可以拉弓上箭。

箭矢瞄準許青珂后背。

但沒能出，因為后面有箭朝他來。

刷！他在馬上轉，朝后出一箭。

箭對箭！

鏗！斷！

平手！

然對方第二箭已經跟來。

嘩啦！馬上卻靈得很，箭矢不斷錯來回，不斷互相擊斷，若是被那些自詡軍中神箭手的人看到恐怕會嚇一跳，但兩人的距離也在接近。

后面第三匹馬的人正要拔出腰上的劍，卻忽然臉一變。

第一匹瘋馬上的人……已經在裂谷懸崖邊上。

“許青珂！快跳馬！！”

第三匹馬上的人用盡自己活過這小半生最大的力氣嚎出那一句，幾乎失聲沙啞。

但凡之前跳馬，后面的追殺者就能在轉瞬中奪命，可前面是什麼？

許青珂用力拉了韁繩，在一起一縱之間，看到了峽谷底下深不見底的壑，瘋馬長長嘶鳴，在那一瞬，蒼白的額頭有冷汗。

腦子里難以控制得出現很多年前那一幕，還有那一聲吶喊。

那個人……跑！！

剛剛那個人是跳馬？

求生的本能跟一貫的冷靜讓許青珂很快就回神了，直接下馬，箭來了！

是那個刺殺者的箭。

原本被拉住的瘋馬被刺中了后，劇痛之下竄，連帶著馬上的許青珂一起躍出了懸崖，這危機豈是聰明絕頂可以破解的？

許青珂皺眉的時候，忽覺有人拉住了的手臂，將往上拉，腰肢被摟住，轉頭看到了從上面躍出拉住的人。

一張陌生的臉，但從看到北琛后面護衛中的他，就知道這個人來了。

又是這個人。

的眉頭沒能松開，但眼里有波，因一回眸就看到他。

他是跳下來救的……

但也看到這個人直接將摟在懷里，嚴嚴實實的，只因上面的那個冷酷追殺者在懸崖邊上仍舊朝他們出了一箭。

那箭是拉滿弓后出的，他的眼如鷹似狂獅，有狩獵的冷酷，也有除非至死地而不罷休的冷靜。

哪怕他們掉下去了，也要出那一箭。

箭是瞄著許青珂的，但抱著的人擋住了。

許青珂只做了一件事，用了最大的力氣將逆反，反在這個人上面。

因為知道推不開他，所以只能這麼做。

他是錯愕的。

但那箭力道太大，能連連穿破兩人的。

只是方向被躲開了，沒能瞄準腦袋，只中了兩人的肩頭。

干脆利落得穿。

很快兩人就墜底下看不見影子。

懸崖邊上的人挑了眉，轉頭看了下天，不能再耽擱了，他隨手將邊的瘋馬一掌拍死，吹了小哨子，提醒下屬離開。

北琛未必要死，因為晉國已經有一個重要人死了。

姜信……也不知是何人。

但死了就行了。

北琛會憤怒，晉國會憤怒。

他上了塞思黑，拉了韁繩的時候，不知為何轉看了一眼那懸崖，若有所思一瞬。

說了從刺殺開始唯一的一句話。

“可惜了。”

——————

落水中的時候，許青珂是能覺到的，

這麼多年了，第二次有這種墜深淵而不能自己的覺。

水，許多的水，卻總記著那團火，燒不盡的火。

還有一個人，這是第二個在水中撈著往上的人。

被抱出水面，到了岸邊被放了下來，地上是草地，有草的清香。

仰面看著上頭峽谷隙里的一線，但更多看到的是蔥翠滴的山林。

“真是走運，誰能想到深不見底的峽谷深淵是叢林湖泊，也好在在掉的地方正對著湖泊。”

但也很兇險，因為攔住他們的還有湖泊上方山壁上陡峭生長的樹木，樹葉跟樹梢縱橫，失去平衡的時候縱然有再高的武功也難以施展。

兩人只能在這些樹木之中險險避開。

準確的說，是一個人一直護著另一人。

救的人臉上的面被樹枝撕裂的，索撕裂了臉上的面，出了姜信的臉。

但這人是帶著兩層人~皮面的。

兩層面護住了他的臉。

他蹲下，按住了要起的許青珂，將按在了地上。

許青珂抬頭看他。

躺在地上，他居高臨下。

“許青珂，你的肩膀傷了。”

許青珂沒法對一個救命的人如何冷眼相對，只能嗯了一聲，“你放開吧，我上有藥。”

他果然聽話放開了，卻自顧自掏進了的袖子，袍寬大，袖子也寬，他手進去。

許青珂眉梢了，盯著。

“虛弱這樣，一都要你一條命似的，還是我吧。”

“藥在我袖子囊。”

不在我手臂上。

“是嗎？我不小心錯了……”

姜信是真的錯了，他的手有些抖，許青珂也覺到了。

“箭上有毒。”

姜信嗯了一聲，“所以得趕理傷口，不然毒加劇，你我都得再死第二次，但箭先進了你的，你的毒更重……“

他說著找到了解毒丹，給跟自己各自喂了一顆。

“本來我也有解毒丹，但既然你說了，那就用你的，我信你的眼，若是效果不好，你得對我負責任……”

許青珂不理他，只說：“我理我自己的，你管自己去吧，莫耽擱……”。

但姜信的手已經落在領上，目上許青珂，他瞇起眼。

“但凡你能自己手，我可跪下來你爺爺，若是不能，就別逞強，是一如既往聰明還是犯蠢，你自己選擇。”

他太相信許青珂是不擇手段也要活下去的人。

這個注定短壽的人，比任何人都活下去。

他懂這種眼神。

許青珂眸深不見底，長長的睫了下。

“麻煩你了。”

這啊……的確不能了。

思慮周全，有所割舍，沒什麼比命更重要的，所以沒有扭。

于是姜信吸了一口氣直接拉開了的領，拉到圓潤卻又如刀削完的肩頭下面一寸，裹出了大半邊，鎖骨完全袒。

躺在那兒一不，臉蒼白，發紊，抿著，閉著眼，卻有種凌脆弱的。

一貫是極的。

但撕了服才是人的。

姜信卻只看向那鮮淋漓的肩頭，他運轉力配合解毒丹將毒出，撕下了上的布料洗凈后拭的傷口。

正面好了將許青珂摟起將板到背面，被摟起來的時候，渾弱無骨，似冰涼，呼吸就在耳邊，香氣縈繞。

呼吸很穩。

哪怕這番恐怖的生死變故，卻越發冷靜了，冷靜得讓他不能多說什麼來逗弄他。

他仿佛領會到了這個人如磐石如冰川冷酷的心境。

救又如何，依舊如此。

他于是不再說話，正要去肩膀那傷口，卻忽然臉大變。

“你后面傷為何不說？”他的聲音比之前高了一下，卻又像是更忍了，其實難忍自己的過錯，掉下來的時候，那些樹杈諸多，他還是沒能護周全。

也是，他不還是讓墜這峽谷了。

他手指又抖了下。

眼里滿是流。

“你都傷了，我傷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何況只是外傷，不礙事。”許青珂被及時出了毒，但眉頭卻還放不開，倒是十分冷靜。

“不必浪費時間，我上的毒已經出，解毒丹未必能解所有的毒，后發力很大，首要是你上的毒也必須早點解……”許青珂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本來只扯到肩頭的服被完整拉到了腰部，后背完完全全□□在姜信面前。

一片冰涼。

覺如芒刺在背，好像過去已被另一個人窺伺到。

姜信難以置信得看著眼前肩膀以下纖細單薄的背脊上有麻麻的傷口疤痕，最初最明顯的一條是落下來的時候被樹杈劃開的，從肩頭到腰部，一條斜縱橫，翻綻，但他想這條傷口是肯定不及后背其余傷口的。

一條一條，很多年，或者近些年的。

有些結疤，有些已經有新新皮，但那淺淺的終究是留在了的上，像是纏繞一生的毒蛇。

從前占便宜的時候，他從未想過會上著這樣的……

剛剛是偶然一瞥猛然察覺到才忍不住……

鞭刑。

慘無人道的鞭刑。